“容微兄?醒醒可好?”
“过去过去,你那套不行的。”
耳边略显聒噪,林容微浑浑噩噩,伏在灵兽身上,一双眸子微眯,带三分懵懂,如一只慵懒的猫仔,鼻尖微红,不愿起身。
“哎呀,快看,冷文渊那臭小子又受伤了!胸口好大一个血窟窿啊!死了死了!”
林容微瞬时睁大眼睛,从灵兽身上翻起,急忙环顾四周。
枯草绝壁,不远处立一石碑,上书“重刃山”,铁画银钩,容与风流。冷文渊分明还在九幽秘境之中,自己这分明是喝昏了头。
林容微轻拍额间,从灵兽身上跃下,少年的身躯灵活,一身玄衣翩若云燕。
“此乃重刃山下,需自行提力而上。”君逸修一拱手,“小辈于前方带路,两位前辈且随小辈上山。”
林容微抬头仰视,只见壁立千仞,直入云霄,石壁之上仅有寸宽的落脚处,是近九十度的陡崖。
“早就听闻你们君家事情多。”药尊也是直咂嘴,伸手把小团子塞入怀中,“这么陡还这么高,摔下来可是粉身碎骨!”
“此乃君家训言,立于危刃之上,方入常胜之境。”君逸修苦笑,“两位且随小辈上山。”
君逸修卷起袖袍,匹马当先,足尖轻点,闪身上崖。
药尊正准备跟上,似是突然想起什么,让开身来,让林容微先上。
林容微默不作声,看准脚下,借用身法,轻飘飘跟上君逸修。
药尊往手心中“呸呸”两声,也是一个提气,紧随林容微之后。
君逸修上惯了山崖,自是知晓路径,身体宛如有记忆一般,左脚触凸石,右脚便知下块落脚岩石何处。
林容微如影随形,身法飘摇若飞雪,卷风而上。
药尊自从遇见冷文渊与林容微,吃食从山间野菜变成灵米鱼肉,一段时间下来竟是身材见圆,如今一上山崖,便显出几分不便来,脚踩山石,肚贴石壁,是苦不堪言。
“前辈小心,往上有云雾湿气,山石滑润。”君逸修的声音远远传来,只见周遭有了稀薄白气,丝丝缕缕。
林容微足尖微蹬,又上了几丈高,下方似是已隐入云中,药尊蓬草般的头发在山崖上一动一动,林容微运转仙力,继续跟上。
越往上,寒气愈重,云浓雾稠,林容微放慢速度,以求保险。
没有安全绳,山还这么高,刺激!
林容微眼看上方一处落脚点凸起甚微,特意稳了稳再上,只是这一稳又提足一上的间隙,林容微忽觉仙力艰涩难运,背后顿时竖起一片寒毛,瞬间功夫,身形下坠,恍如坠落云端。
“哎呦,我去!”
林容微后颈一勒,双脚玄空,下方云雾缭绕,不见地面。
趁着一缓冲,林容微再次蹬上山石,稳稳伏于崖壁,冷汗直冒,心跳如雷。
定下心来,林容微朝药尊看去,眼中带着感激。
“老夫还以为是只鸟,没想到是仙尊。”药尊一抹额上虚汗,“吓死老夫了。”
林容微经此一坠,越发放慢速度,与药尊一起,不急不忙的登上山去,君逸修在上面已然等了许久。
“辛苦两位前辈。”君逸修行礼,“重刃山规法,上山不许乘坐灵兽,只得如此。”
林容微垂眸不语,药尊嫌弃的一撇嘴,“我看你君家是要培养出一堆猴子来。”
“师兄,你这是带了何人来?”两弟子快步上前,上下打量林容微与药尊,一老一少,修为似乎都不是很高。
“这两位,是我请来制服流萤之人,你们要好生款待。”君逸修指向两弟子,“此乃君欢、君愿,皆为我君家近亲,可信赖之人。”
林容微浅浅抬眸,两人皆是上仙等阶修为,青年模样,有个六七百岁的光景。
“两位一路辛劳。”君欢对两人稳重行礼,“麻烦两位仙友,为我君家劳心劳力。”
倒是好教养。
君愿跟着君欢行礼,眼中虽是有几分不甘,但该行的礼倒是一寸也没含糊。
“如今君家长辈皆是损伤,只能让我们这些小辈出来见客,还望两位海涵。”君逸修侧身看向君愿,“逸然兄长现在何处?”
君愿与君欢对视一眼,眼中的显出几分急色,“逸然师兄与那外亲一齐去了山内,就是家主被袭之处。”
“荒唐!你们怎能让他们同去!”君逸修顿时色厉,“何时去的?”
“一个时辰前。”君欢眉目间尽是担忧,“那外亲咄咄逼人,非要逸然师兄带他们前去家主遇袭之处,逸然师兄谴退我们,独自带外亲去了山中。我们无可奈何,只能在此处等着师兄,好尽快告知。”
“走!”君逸修愤然带路,“这些外亲可是失了神志?如此险地,还要师兄共去?”
“不久前,外亲所带一古怪之人,捉捕一只流萤后,研究数日。今日不知与那外亲说了什么,便惹出今日的事端。”君欢神色严谨,“怕是那流萤牵扯了什么东西。”
“嘿嘿,倒是有个聪明人。”药尊一边疾步赶路,一边抚动胡须。
“前辈可知些许端倪?”君欢靠近药尊。
“老夫只是猜测。”药尊故作神秘,“等到了地方,老夫便可知晓缘由。”
几人一听此话,更是加快速度,不消半个时辰,天色将暗之前,五人跟进前方一队全副武装之人,手中皆燃着火球。
“真臭啊。”药尊表情扭曲,当即封了嗅觉,“老夫的鼻子都给糟蹋了。”
君逸修皱眉,“前几日还未如此浓烈,不知又是出了什么变故。”
一股腐臭味浓郁异常,略带咸腥,闻之欲吐。林容微当即封了嗅觉,才好受些。
“此处不可再往前行!”君逸然严峻的声音远远飘来,只见那外亲冷笑,“小家主这是怕了?几只小小的流萤都惧,日后还怎么率得君家?我们这些外亲且日日想着让君家壮大,你身为下任家主,竟如此不思进取!”
君逸修咬牙忿忿,就要冲上前去。
只见君逸然身侧寒光乍现,无忧瞬时横在此人颈侧。
“我已带你至此,再言其他,休怪我剑下无情。”君逸然颜情冷峻,身上气势不减。
“不亏是仙尊弟子。”外亲身边一人轻捏无忧剑刃,缓缓拨开来。
这人身着黑袍,浑身遮掩,不现身姿容貌,声音男女不辨,着实怪异。
“可惜,你比他差多了。”怪人言语中多为挑衅之音。
君逸然微甩剑身,极是不满他人触剑之举。
“如今已到了此地,我们绝无害小家主之意,小家主可知这流萤之患因何而起?”外亲见脖颈中没了剑,语气一松。
“山中藏有腐尸,流萤幼虫噬其血肉,得以其法。”君逸然收起无忧,神色复杂。
“不错。”怪人应和,“想必你也知晓,单单一腐尸定没如此功效,使得流萤不惧仙法,你们君家久不灭此虫,怕是与我想到了一处。”
君逸然沉默不语。
“大罗金仙且对此流萤毫无法子,若是能使此流萤用于战场之上,定是事半功倍,仍他仙尊仙帝,也要沉眠不醒。”怪人轻笑,“不如饲养驯服,你们君家自此之后,仙域再无敌手!”
君逸然垂眸,似是在思索什么。
怪人靠近君逸然,声音魅惑,“想想近来打压君家产业的紫金轩,是不是着实可恶?还有那些不安分的家伙,妄图替换你的位子,他们是不是该死?
流萤哪里都有,你我若是联手驯服,便能杀人于无形,不仅如此,还能削弱他身边势力。”
林容微与药尊皆屏住了呼吸,隐匿身形,看事态发展。
君逸然似是被迷惑一般,轻轻一颌首。
“这便是极好的。”怪人笑出声来,君家外亲也是松一口气。
“此次事件,乍看是危机,实则是对我们君家的眷顾啊!”外亲面露喜气,“这些流萤不惧仙力,触之即眠,但正巧有人擅饲此物,简直天佑我君家。”
“蠢货!”君逸修还是冲了出去,剑指外亲,恨铁不成钢,“你可曾想过,流萤大批饲养后,能控此物的只有那怪人,哪里是我们君家!
不惧仙力,触之即眠,你可想过,若是夜魅得之,我们仙域会得何种下场!”
“终于藏不住了?”怪人笑道,“还有几位,不一并出来现身吗?”
林容微与药尊互一对视,坦荡荡的随着君愿君欢现出身来。
“师兄。”君欢急切唤出声来,欲图唤醒君逸然。
“没用的,他心有间隙,正巧我会的就是趁虚而入。”怪人轻巧一笑,寒光乍现,电光火石之间,黑袍落地,一截剑尖从怪人胸前露出。
“这是……”药尊眨了半天眼睛。
“灵家灵瑶?”君逸修也是一愣。
“不是她。”君逸然缓缓迈步过来,神色淡然,“是流窜而出的夜魅。”
“师兄你没事!”君欢欣喜不已。
“自然无事。”君逸然看那灵瑶面容逐渐变得扭曲,似是要择人而食一般。
“你既知我乃无一仙尊弟子,就应明了,我多修的皆是敌夜魅之术。”君逸然不用仙力,握剑向下狠狠一斩,灵瑶身体瞬间化为一团黑雾。
“冷师弟曾对我与师尊言过此事,师尊不言,你以为我也会无动于衷?”君逸然眸光冷酷,“你现今敌不过师尊,便想着借助外物,拖我下水,一箭双雕?天真。”
君逸然话锋一转,“昔者,重刃山草木稀疏,先祖遇得神兽死尸,埋于其下,滋养草木,以供灵兽饲养之用。你以为,我们君家真的对付不了小小的食尸流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