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这么浅显哄他出去的把戏,叶浩心如明镜,只现在还不是戳破的时候。

当务之急不仅是要跟这女子周旋,还是需从她口里套出一些消息。

她话中提到过门神!

叶皓不清楚这不知是人是鬼的生物非要哄骗自己出去,究竟是不是因为大门上贴了门神画像的缘故。

虽然此刻所处的院子里,门上光秃秃什么都没有。

但叶皓仍然清楚记得自己之前敲门时,有见过门上色彩鲜亮的门神画像。

即使自己坚持不出去,这院中也不是绝对安全的。

这女子先前既然能蛊惑自己开门,再蛊惑别人应该也不是问题。

叶皓陷入这里时,院子里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不管是他还是原身,都不了解这个世界的另外一面。

这让此刻陷入危险的叶皓难以判断出自己是否有可靠的反制手段。

叶皓不打算激怒这女子。

既然对方把他当傻子哄,他索性也跟着装起傻来,做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担忧道:“夫人这一来一回又是神魂离体,旁人肉眼应该是看不到您吧?我若跟你回去还要耽误时间向夫人家人解释!”

“不如我在家中多画几幅门神画像,让夫人带回去?若是东西能用,您再遣人来取就是!”

那女子脸色一变,“哪需要这么麻烦?郎君只需随我家去,切莫要耽误了时辰!”

叶皓也跟着做出副酸儒姿态,不高兴的嚷嚷道:“你这女子好不讲道理,我好心为你出主意,你却是半点不领情的!”

“你说自己情势危急,我若跟着去了你家,岂不是还要费口舌同你家人周旋,还得让他们为我准备笔墨纸砚!”

“再说为门神描画金身这事,我也从未做过,谁晓得行与不行?”

“若是耽误了时辰,你家那门神支撑不住,岂不是白白丢了性命?倒不如让我在家中多画几幅给你,若是不顶用还能再寻旁人相助!”

女子听得面色不耐,“凡笔所绘之物岂能有用?郎君还是快些随我去吧!”

叶皓故作疑惑问道,“怎么会不一样呢?我只不过是个普通秀才,用再好的笔也不都是我画的吗?难不成还有旁的讲究?你先同我说清楚!”

女子冷下脸来,声音也变得低哑僵硬,“自然有旁的讲究,妾家中早已准备妥当。”

叶皓也收了面上表情,冷眼看着女子。“王娘子既早有准备,又怎会临时来找我这个名声不好的穷秀才?”

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话中漏洞,按住半边脸的帕子缓缓放下。

一张娇媚的脸青白僵硬。

娇小身躯陡然膨胀一倍,身上的装束也跟着一变,打扮竟然有些眼熟。

黑发紧贴僵硬惨白的面颊,淡青色的缎面袄裙滴滴答答往外渗开一摊水迹。

女子面向叶皓,不言不语。

面庞僵硬浮肿,双目无瞳却充满怨毒。

她沉默着,无边恶意如潮水般将叶皓淹没。

叶皓脑中似乎有东西在不断发出尖锐嚎叫,怨恨,愤懑,不甘各种负面的情绪不断叫嚣着侵噬他的内心。

叶皓咬牙,努力想要在原身记忆中去搜索对方的身份。

他心中有个不好的猜测,“你想杀我?”

对方不答,他又语速飞快道:““你想杀我?因为什么我是叶秀才?我挡了你的道?不对,是因为我娘做牙婆?还是因为薛妙妙?”

他说出几种可能对方都并没有回答。

有时候不回答同样也是一种答案。

叶皓脑袋越来越沉,后肩处被打伤的地方也开始传来隐隐阵痛。

眼皮越来越重,他退后的脚步也踉跄起来。

再次睁眼,叶皓还站在低矮的厨房门口。

“大爷快闪开——”

小六惊呼声刚落,这具身体疏于锻炼,再次躲闪不及,被重重砸了一下。

但叶皓本身反应极快,他不再去挡,而是闪身一让迅速抓住那人手腕。

这才看清身后偷袭他的竟是一个小孩,只比小六大上一点,此刻高举柴火棍,双目赤红咬牙切齿地瞪叶皓,似要从他身上撕下快肉来。

叶皓感受着背后传来的钝痛,手腕用力顺势一扭把小孩握棍的小手侧拧过去。

小孩撑不住哎呦痛呼出声,举起地柴火棍掉落在地发出哐当声响。

吴嬷嬷被吓一跳,连声追问出了什么事。

叶皓侧身挡住厨房出口,看着小孩因为手腕疼痛发出尖锐哭嚎,冷静道,“没事,嬷嬷你先别出来。”

身后厨房中不再发出声响。

叶皓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紧闭大门,又看向院中傻站着的其他几个孩子。

他摸到自己空荡荡的怀中,清晰意识到自己还未脱离危机。

甚至,那个想要他命的东西已经进入这院中了。

一股近在咫尺的恶意贴近他身后,腥臭潮湿的凉气从他耳边吹过,黏腻贴在背上。

叶皓能肯定,如果自己此时回头,一定会发生一些很可怕的事情。

于是他恍若未觉继续盯着还在唯一还在哭嚎的小孩,脑子里飞快思索着关于原书的剧情,原书里的叶秀才可是安全活到迎娶薛妙妙的,他今天刚穿越,这个东西绝不可能是冲他这个穿越者来的,那必定是因为原身了!

可原身为什么没事?

因为他回了叶母这间小院子?

确实,原身正和母亲怄气,依照他的性格,在从薛妙妙手中拿到那笔钱后,他绝不会老实回家,而是找个秦楼楚馆花天酒地。

可能明显两重幻境只有他一个人,对方就是在针对他而已。

如果是因为他没有回原身长住的销金窟才被找上门的!那会是谁呢?只知道叶秀才家在这里的地址,却不知道他长住的地方?

再看那身眼熟的薛家婢女打扮。

虽然看不出面容,但是很明显在薛玉蓁猫戏老鼠似的针对薛妙妙地算计没有完成前,自己还没有表露出与原身不同,他们都犯不着灭自己的口。

剩下的可能性虽然很低,却更说得通了!

这东西是因为薛妙妙来的。

叶皓声音平静吐字清楚,“你到底想做什么?”

小孩哭声一停。

几双黑黝黝的眼睛同时抬起望向叶皓,几人同时开口,不同得声线夹杂在一起像手指抓挠木板让人心悸,“叶郎,你怎么不去死!”

“去死——去死——”

小孩尖细的声音夹杂着身后苍老的嚎叫仿佛要刺穿他得耳膜。

叶皓强忍着不适,在那群怪异的小孩尖嚎着靠近自己之前,厉声直击要害:“你杀了我不仅帮不了薛妙妙!还会让她彻底被家人放弃!”

摸索上他面颊的尖锐爪甲,在划破他皮肤的瞬间停了一停。

一个阴冷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巧言令色。”

叶皓不躲不避强自镇定道:“你以为把薛妙妙送我的匣子拿走就可以假装无事发生了吗?那不仅会打草惊蛇,还能助对幕后之人一臂之力,彻底帮她扫平后顾之忧。”

“什么意思?”

这话问出,不管这东西是人是鬼,叶皓已经彻底揣度出她的真实目的。

打蛇七寸,既然已经拿住话语权,叶皓心中有了底气。

他既然想要帮助薛妙妙洗刷污名,和身后这东西的目的大抵相似,就算对方对他敌意深厚也有能联手的可能。

其他就需要看他这话该怎么说了。

叶皓面上露出苦笑,“你既然知道我对薛妙妙心怀不轨,也该猜到我是旁人找来的吧?”

这话一出,扣在他肩上的一只小手就狠狠抓进肉里。

叶皓疼得暗自咬牙,却没表现到脸上,而是继续讲述到:“我只是一个穷书生,如何能躲得过权贵以势相逼。”

“惺惺作态,区区一个没有实权的郡主下仆,你已是生员如何不能拒绝?不过是贪财罢了!”那女声越发阴冷,滑腻如蛇般的触感将他周身环绕渐渐勒紧。

原身确实是贪财,可生死关头万不能这样说的。

叶皓面露羞愧,“若是为了钱财,我何必要自毁名声勾引官宦女眷,实在是……”

“实在是小生贪生怕死,不小心窥到幕后真相,担心引得权贵出手要了我全家性命,只能假作贪财自己也涉入局中。”

“什么真相?”那女声尖锐起来。

叶皓想了想原书剧情,重新组织语言挑拨起来。

“此事涉及那位即将承嗣的小郡王,我本不该说的……”

在那东西发难之前,他又面露忧虑道:“可薛姑娘对我一片痴心,若任他们算计实在让我心生不忍,姑娘今晚若不找来,我安顿好寡母还是要想法子将真相告知薛姑娘的。”

“你可知……薛玉蓁在入府之前已是那位小郡王藏在府中的内宠。”

“若非玉蓁姑娘想名正言顺嫁给小郡王为妻,贵府上也不会传出真假千金这等事来。”

“玉蓁姑娘想要高嫁,一直养在薛夫人膝下的二姑娘就是个阻碍,更何况二姑娘对这位未来娘娘也不甚恭敬……”

叶皓的话点到为止,却挑拨得身后那东西越加怒火高涨,尖声叫道:

“夫人绝不会许那外来的野种欺辱我家姑娘的!”

感受到身上几处被抓穿的刺痛,叶皓额上冷汗淋淋,嘴里依旧不断撩拨:

“可若薛夫人也觉得那位才是她的亲生女儿呢?流落在外的倾身女儿饱受苦难,养在膝下的假女儿不仅不体谅还为了争夺宠爱把自己作坏了名声,想来薛夫人也会对二姑娘心生芥蒂的罢?”

“那明明是他们暗中算计!只要让老爷出手查清真相……”

“薛大人默许了呢?”

“不可能!”

叶皓笑了一声,“今上自回京以来就缠绵病榻,今上无子,那位小郡王正是众位阁老意属的承嗣人选。送上门投靠新帝的好机会,薛大人为何要放弃。”

“可我家姑娘是老爷的亲生骨肉!”

“能为了她忤逆未来君父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