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雷阵雨后,碧空如洗,金秋十月,适合出游的好日子。

可惜面临期中考,大好的周末,池觅就叫出来一个人。

“一个个竟然连出来喝杯咖啡都不行,我都快不认识你们了。”池觅托着腮倦倦道。

坐在对面的姜吟沉默着看了她一会:“你该不会不知道这考试占总成绩40%吧?”

“我知道啊。”

“那大家认真不是很正常,你奇怪什么?”姜吟揉了揉自己肚子,面露苦相,“要不是我肚子疼实在学不进去,我也不出来。”

“吃了药还疼啊?”

“是啊,该死的,不就昨晚睡觉没盖肚脐眼吗,这么折腾我,老祖宗我错了还不行吗!”

池觅被她逗笑。

姜吟瞪着她:“笑什么,朋友的苦难就是你的乐子是吧?”

“觉得你可爱嘛。”池觅笑眼弯弯地看着她。

姜吟呼吸一滞,莫名有点紧张,这一紧张,肠胃一紧缩,突然肚子更疼了,“不行,我又要拉了,先走一步。”

“喂,”池觅不满,“什么意思嘛,看着我就想拉?”

姜吟已经受不了,先出了咖啡店。

池觅低头咬住吸管,今天学校的咖啡店内人不多,外面天气又好,照进来的阳光舒适宜人,冰摩卡进入口中,冰爽浓郁。

有人走过来挡住了光线,一秒、两秒……五秒。

池觅抬起头,看见一个即使背着光也能看出相貌优异的男生。

“嗨,美女。”男生语气轻佻,“看你挺漂亮的,认识认识呗,你哪个院的?大几?”

又是一个上来不做自我介绍就开始问东问西的。

池觅默默在心里归类。来跟她搭讪的人太多,她已经习惯性的从他们第一句话就判断出要不要给联系方式。

虽然她也喜欢认识新朋友,但并不是和什么人都能成为朋友。

池觅礼貌微笑:“不好意思,不太方便。”

男生听了没离开,反而直接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语气更甚,还莫名带上点轻蔑:“有什么不方便的,都是一个学校的,加个微信经常出来玩呗,我请你喝咖啡吃大餐啊。”

池觅站起来,看着男生这张好看却被油腻的嘴部动作和眼神耽误了的脸,笑了笑,“比起这些,现在对你来说更重要的是把门关好。”

“……门?”男生愣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直到她往下瞥了一眼。

他回过神,脸色一僵,立刻侧过身低头去检查裤子拉链。

明明是拉好的。

男生再一抬起头,只见那个漂亮得打眼的女生已经拿着两杯饮料离开了,他只看见她的背影,高挑又曼妙,勾得人心痒。

可她拒绝他的方式,让他不爽。

看得出来她应该很受欢迎,但不也就那样?还拽起来了。

池觅出了咖啡店,刚好碰上从洗手间回来的姜吟。她把她为了补充电解质的椰子水递过去,“遇到个搭讪的,边走边喝吧。”

“又来啊?”姜吟猛吸一口椰子水,“一想到我今天能独自霸占高人气大小姐一整天,就好爽。”

“出来还不到半小时你就跑了两次厕所,你就是这么对待大小姐的?”

“我也不想的啊!”姜吟苦瓜脸。

池觅问:“要不今天算了,你还是回宿舍休息吧,我到网上找个人一起去。”

“没事!”姜吟认识池觅这一个多月,都还没有单独和她玩过,都是一大群人一起,得来不易的机会她想珍惜,“我这次已经拉干净了。”

“好!”池觅重振旗鼓,“那我们今天的计划是,上午看画展,下午看装置展,晚上去酒吧,没异议吧?”

“嘶——”姜吟猛地感觉肚子又痛了,“不是姐们,你是一点不给自己留复习时间啊,40%啊!你是真不在乎吗?”

“管他多少,能过不就行了吗?”

姜吟凝固:“你能过?”

池觅反问:“为什么不能?”

“……你是说,你每天像这样玩,晚上还喝酒,看上去一点也没学习的样子,四门考试你都能过?”

“你说得好夸张,我哪节课没去上吗?我上课不认真吗?我晚上回宿舍没看书吗?”

姜吟陷入沉思。倒是,没错。

池觅虽然总是跟大家出去玩,从不缺席任何一个娱乐活动,但她该上的课都上了,甚至在课堂上瞌睡都没打过,晚上开着台灯原来是在看书,是她下意识以为她在回看当天的照片或者在为第二天的玩乐做计划。

想想也是,能考上她们学校的王牌专业,能是什么混子吗?

池觅还在疑惑:“而且这次要考的不都是基础内容吗?应该挺容易过的吧。”

“我觉得我受到了暴击……”姜吟陷入沉思,也怪她们每次都玩得太嗨,从来没聊过什么学习相关的话题,但她确信不止她一个人觉得池觅没在学习,“你个骗子,再也不跟你出来玩了,我懂了,这是你的计谋,想把我们都拖下水,拉高你的排名。”

“什么啊。”池觅靠近她,撇撇嘴,“明明你们都喜欢跟我玩的,怎么这么说我。”

姜吟僵着脖子:“切。”她只是开玩笑的,但池觅委屈的样子好可爱。

池觅看她好像在生气,就摸了摸她的肚子,用哄小孩的语气问:“肚肚好了吗?”

姜吟本来就没生气,现在瞬间又有点紧张,咽了口唾沫:“还好我是直女。”

“不是,”池觅笑出声,“谁问你了?”

两人朝着校外走去。

姜吟说:“你可别谈恋爱啊池觅,你要是谈了恋爱,我们该怎么办啊?”

“什么意思?”

“不敢想象你只跟男朋友玩,不跟我们玩是什么样子,我们会伤心死的。”

“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吗?”池觅义正词严地反驳,“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谈的。”

听她这么认真地承诺,姜吟反倒是意外了:“真不谈?话说,跟你搭讪表白的那么多,你就没一个看上的?”

“不知道啊。”

“不知道?什么叫不知道?”

池觅耸肩,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好像没有什么恋爱的感觉,大家都是朋友啊。”

姜吟瞥了眼发表“海王言论”的池觅,但她对她有一定了解,知道她不是那个意思,不管女生还是男生,她是真都当朋友,也只是当朋友。

姜吟给出建议:“是不是因为你跟‘朋友’常常混在一起,太日常了,没有距离感和神秘感,也许你应该和在某些特殊场合遇见的男生谈恋爱。”

她这话,让池觅脑中闪过一个身影。

准确的说,是一个背影。

“咋了?”姜吟立刻好奇,用近乎逼问的语气问,“你想到谁了?说到这个话题你第一个想到的人是谁?”

“还真想到一个人。”池觅诚实回答,“暑假做兼职的时候碰到的。”

“就是在游轮上唱歌的兼职?”

“嗯,这个国庆放假我不是也去了吗,还想着能遇见他呢,没见到。”池觅带着点遗憾,“没缘分,但也无所谓啦,毕竟我连他的脸都没看到,话也没说上一句。”

姜吟“嚯”了一声:“你还藏着秘密呢,都没听你说过。”

“没机会怎么说?这不就跟你说了嘛。”

“但脸都没看见,未免又太有距离感和神秘感了,也不行。在游轮那种封闭的地方,还是你这种性格,都没说上话,那男的得高冷成什么样啊?和你不配,忘掉吧忘掉吧。”

池觅点点头,其实早该忘了,但记住什么忘记什么还真不是她能决定的。

她搂住姜吟胳膊:“你是不是有点前后矛盾了?一会儿让我别谈,一会儿又说我该谈什么样的。”

姜吟也觉得自己矛盾,她就是一边想要霸占她,一边又希望她找到幸福,“哎哟喂,突然又想拉了。”

池觅:“???”

看着朋友跑向洗手间的池觅叹口气。

她还很期待今天的几个展呢,结果姜吟拉成这样,她都能想象到了展厅会是什么情景,噩梦。

她拿着手机上网查资料,还给选择学医的高中同学发消息,怀疑小姜同学是药没吃对才吃了还继续拉。

面前的阳光又一次被挡住。

“同学,您好。”

字正腔圆的四个字。

池觅抬头一看,她很少觉得男生高,因为她自己就有一米七,眼前这男生,得一米九了吧。

体院的吗?

干净的帆布鞋,牛仔裤和白T,寻常的打扮,却因为气质清冽显得有些不同,不会是体育生。

“有事吗?”池觅问。

不知道是被她一句问话打乱了预期的节奏还是怎么,男生似乎卡了一下,才开口道:“我叫沈开霁……”

“沈开霁?”池觅原本有些低落的情绪瞬间消失,没忍住打断他的话,朝他凑近些,试图看清他的脸,他退后了两步,她没再上前,“我知道你,原来你长这样。”

“嗯?我……对,我长这样。”说完,他偏了偏头,自己也为自己说出来的话感到疑惑。

池觅忽的感觉他好像有点……呆呆?

她笑了下:“然后呢,你有什么事吗?”

池觅开学第一天就听过沈开霁的名字,但也就停留在听过名字这一层,尽管他们同为航空航天工程专业。但他们专业人多,不同班,又没一起上过课,不认识也很正常。

可池觅认识他的同班,甚至同宿舍同学,也说就开学第一天打过照面,其他日子根本找不着人。

池觅是喜欢和人打交道的人,但当然也知道世界上就是有人爱独来独往,也没对人多产生什么好奇。

不过此刻,一个爱好是隐身的人主动找到她,让她不得不好奇起来。

沈开霁:“我想和您交个朋友。”

您。

“好啊。”池觅立刻回,“那我们现在就是朋友了,你是一班的对吧,找颜曹说一声,到时候我们一起出去玩。”

“颜……谁?”

“颜曹,就是那个,染了个绿头发的。”

池觅看着在搜索记忆中绿头发的沈开霁,但从他表情看,他好像没得到结果。

怎么会,那么显眼的菠萝头。

“我不认识。”沈开霁说,“能给我您的手机号吗?”

“手机号吗?好啊。”池觅为不是加微信感到些奇怪,但他这样做大概有他的道理,“你手机给我,我输入吧。”

沈开霁摸了摸口袋,又翻开双肩包,“我没带手机。”

“……”池觅突然有种是自己在找他要联系方式的感觉,“那我给你打电话。”

电话拨通后,池觅刚好看到不远处姜吟从洗手间出来,还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肩膀跟着垂下来,不知道这次是不是真的拉干净了。

“那你要记得九点零二这通电话是我打的。”池觅挂断,对沈开霁挥挥手机,“走啦。”

她跑走,隐约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好”。

姜吟看着池觅呲着大牙跑过来,生气:“又笑我?”

“笑你干嘛?我在笑有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来问我要手机号。”池觅说着,回头一看,却见那么大一只沈开霁,消失不见了。

连个背影都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