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chapter63

凌粟手里的勺子没能拿稳, 哐当一声跌在了自己的盘子上。

店里的服务员全都站得远远的,没有一个因为这动静而上前一步。

贺砚回却还是很淡定的,亲自起身去旁边的柜子上给凌粟取了新的餐具, 走到凌粟旁边给他换下了之前的勺子。

凌粟的视线垂着,看见了贺砚回那双修长的手。

那双手仍旧是之前自己最喜欢捧在手掌里掰扯着玩儿的,现在和之前比起来,不过多了几个针眼儿而已。

凌粟记得贺砚回的体温要比自己低一点,有时候凌粟刚做完事, 就总喜欢去牵贺砚回的手降降温。

又想起之前来了……

凌粟叹了口气。

“你不用给我什么答复。”贺砚回见凌粟似乎是又想起之前,看着自己却眼神失焦的样子, 扭过了头去看着窗外来往的车流, 努力掩饰着自己心中的慌乱,“我只是,怕唐突了,提前你告诉你一声。”

凌粟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贺砚回慢慢红起来的耳根:“这是什么心血来潮可以突然决定的事吗?”

“不是!”贺砚回急着反驳,因为动作过大甚至被自己给呛住了, 他转身低头, 单手抵着拳头轻声咳嗽了两声, 因为用力, 而让那纤长的脖颈都微微泛上了红。

凌粟看着这样的他,莫名的竟然觉着有些喜感。

“我……算了,吃饭吧。”贺砚回也看见了凌粟正在努力憋笑的样子和戏多的眉毛, 决定用低头来掩饰自己的霸总形象。

凌粟继续慢悠悠地喝粥, 看着贺砚回用筷子来回撩拨着鸡汤, 半天都没能沾上一滴汁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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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凌粟的追求者,贺砚回是非常笃定,自己是一定要送凌粟回家的。

凌粟拒绝了两次,在看见贺砚回那紧抿的嘴唇之后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他自己推开了店门率先走了出去,就听见了贺砚回委委屈屈跟在自己后头的脚步声。

凌粟双手揣着兜,对着空气哈了口气。

现在的天儿已经足够冷了,呼吸间都已经能看见口鼻中间的白气,凌粟的余光向着白气消散的方向瞟了一眼,就看见了已经慢慢走到自己旁边的贺砚回。

没有穿西装的贺砚回并没了之前的攻击性,除去西装冷硬的颜色和冰冷的棱角,凌粟看这样的贺砚回的背影总是会生出些错觉。

也是……怎么能没有呢。

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贺砚回病得也许是有些厉害的,走了这么半天脸也还是苍白的,眼神看上去也有些迷茫的样子。

凌粟歪头看了他半天贺砚回也没发现,他就是只顾着自己在旁边的台阶上小心地走着,和凌粟隔出一个安全的,但是伸手就可以摸到的距离。

“我没有追过其他人。”两个人在穿过一个小公园的时候,有一群小孩儿正结伴在玩儿游戏,在大片的草坪上嬉笑着闹来跑去。贺砚回往那边看了许久,继而绕过来走在了凌粟的另一边。

“你……噗。”凌粟把目光从那一群小孩儿身上收回来,看着贺砚回低着的头,“行。”

在一顿饭之后,天上的云渐渐消散了去,太阳扯破了天露出了些许的光亮,照得贺砚回的脸有些许的红。

贺砚回其实还是隐瞒了些状况的。

他哪里是没追过人。

他就是没有应对过任何感情问题。

之前向他来自荐枕席的人可以从他家一路排去他公司,平日里无论是生意场上的朋友,还是家里那些不靠谱的舅舅们,带过来先给贺砚回过过眼的各种尤物几乎都能编成本时尚杂志。

可贺砚回却从来没看上过一个,无论是金发碧眼还是身材火辣,贺砚回看他们跟看块砖都没什么区别。

反而就栽在了凌粟这盘清粥小菜上。

贺砚回现在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高中生,终于等到了和喜欢的人上下学的机会,走在他旁边连头都不敢抬,只敢盯着两个人的脚步看。

迈出了同一只脚都开心。

只不过贺砚回相比于那些高中生来说,倒是跳过了很重要的几步。

他喜欢的人现在都已经怀上他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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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严青还在你这儿吗?”在熟门熟路地把凌粟送到了咖啡店之后,贺砚回双手揣着口袋,低头问凌粟。

凌粟点点头:“在,严青这段时间都在我店里帮忙。他到时要出一个cafe的vlog,打算在我这儿取材。”

最后也还是解释了……

凌粟看着店门里瘫着的关牧州和忙活的严青,眉头挑了挑。

”那明天我过来给你送饭。”贺砚回也看见了店里的人,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站在吧台后头的人身上,面色几乎是在瞬间就沉静了下来。

这个人。

比vlog里。

还要好看。

贺砚回感觉到了明显的危机感。

“你也别麻烦阿姨了,我们三个人做点东西吃也方便。”凌粟抬头看着实验会飘忽的视线,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但还是下意识地拒绝。

“不行。”贺砚回收回眼神的时候视线里有异常的坚定,“明天我过来找你。”

“等我。”

凌粟被他严肃的语气唬得一愣:“啊……啊?”

贺砚回看着凌粟的眼睛,手指在下方轻轻晃动了两下,最后在凌粟的指尖碰了碰:“没什么,你现在身体不方便,不管怎么样我照顾你都是应该的。那我……先走了。”

凌粟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收回了手:“不……”

贺砚回的眼神有片刻的暗沉,但很快被他掩饰了下去。他收回了手,重新放回了自己帽衫的口袋里:“去吧。”

他站在原地,看着凌粟掀开布帘子往里头走进了店里。

店门口的风铃还没有修补,但是声音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清脆。白色的贝壳互相撞击着,在风里安静地打着转。贺砚回抬头看了半晌,看见了上面唯一鲜亮的颜色。

——是自己贴上去的小贴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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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天下午,贺砚回一反常态地向医生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我想接受一定的心里干涉和治疗。”贺砚回坐在病房套间的沙发上,低头点着自己的无名指。

在他的面前,黑色的茶几上有一枚银色的戒指,素圈,没有半点坠饰,唯一的装饰就只有时间带给它的浅浅的痕迹。

“另外……把贺溯找来吧。”

贺溯手上没什么太大的业务,在海城也没什么公务要处理,在接到贺砚回秘书的信儿之后,他几乎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到了贺砚回的病房里——手里还提了个小花篮。

诚然一副来探病的样子。

贺砚回的脸色比刚才和凌粟吃饭的时候还要苍白,但是在别人面前,他那凛然的气势却半点都没收。即使穿着浅色的病号服靠坐在沙发上,他的气势也比精心准备过,收拾停当了才进来的贺溯要高出一大截。

“砚回哥。”贺溯笑着坐在了他的对面,“找我有事?”

“我听说,你现在想着手,办个私人医院?”

贺溯脸上的表情不变:“是啊,贺家的东西不给我,那我和我妈妈的生活岂不是要靠自己来挣。”

“你知道贺家现在医疗的业务在谁手上吗?”贺砚回摸着刚才放进了自己口袋里戒指,“嗯?我和爷爷开口想要这一块的业务,爷爷却都没有给。你当我们那个平时不出声的父亲,有那么轻易能放手?你的母亲是真的能钳制住他?”

”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贺溯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让我和凌医生见一面,剩下的事情我来帮你。”贺砚回轻轻地笑了笑,“要求不过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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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凌粟的店里,同一个人也正在被提起。

凌粟正靠在吧台后头接凌小木头的电话,电话里的凌小木头大概是上课上到一半溜出来的,声音压得很低:“哥,刚才爸爸联系我了。”

“怎么了,还特地告诉我?”凌粟有些奇怪,但心里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升腾。

凌粟从小是和妈妈一起长大的,很多事情并没有经过过父亲的手。但是父亲在他们的家庭中却仍然占据着很重要的一席地位,他真正凶起来……

凌粟是怕的。

“他问我,最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或者有没有告诉过我什么事。”凌小木头自己也着急。

哥哥是说好了等他生日的那天要告诉他个小秘密,可是他自己还不知道呢,怎么老爸就突然来了。

但听他爸这语气,凌小木头感觉,八成不是什么好事。

凌粟的心骤然提了起来:“他还说什么了?”

他绕出吧台,对着旁边的严青和关牧州比了个没什么关系的手势:“你和他说什么了?”

“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凌小木头听到哥哥这如临大敌的语气梗慌了,“哥,到底是什么事儿啊,你现在赶紧告诉我!我赶回来。”

“没事……没事,不用。”凌粟扶着旁边的沙发强迫自己镇定,“没事的。”

可后一秒。

他的店门就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