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chapter47

对于自己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这一点, 贺砚回感觉到了极度的不适应。

贺砚回没有时常会八卦聊天的朋友,和家人除了重大节日通个电话也没什么别的联系——并且这些年来,通电话这项活动也开始慢慢往扫墓转变。

而让贺砚回能亲自日常联系的也就几个为数不多的公司的重要高层。

而这些人一般都是朝九晚两点的敬业工作模范,一般收到贺砚回的信息,就算再为难也能先立刻回个好的贺先生我知道了贺先生。

像这样发出去之后连点动静都没有的, 贺砚回是真的头一次遇见。

他侧躺在大床上,摆弄着自己那跟块砖似的手机——下属不敢轻易吵他, 贺先生又没什么娱乐软件,手机拿着快两个小时了, 半点动静都不见。

贺砚回择床得厉害,睡眠又浅, 最近工作忙,胃病又有点隐隐要作祟的趋势, 让贺砚回连酒也不敢碰,夜里睡不着也就只能干躺着。

他本来想问凌粟在做什么的。

但之前拍卖会结束后的饭局上,有相熟的朋友却说这样说话着实非常暧昧。贺砚回对着一条删删改改,最后只是发了问凌粟在哪。

——其实他也不用问的。

给凌粟用的司机在国内时间的一大早就告诉了贺砚回, 凌先生没用车,让小凌先生开着车走了。

凌粟对贺砚回派给他一个司机这件事其实并不赞同, 但反对了两次都被贺砚回驳回了。

理由是他现在还是贺家的人, 出行多有不便。

贺砚回给凌粟拨出那个越洋电话的时候,伦敦的天已经微微擦亮了。

贺砚回透过轻薄的纱帘, 看见窗外的树枝上站着一只胖乎乎的小鸟, 跳跃着在枝头叽叽喳喳。

这个庄园贺砚回很久没有来过了, 园丁对于外头的绿植也没有太刻意修剪。

主楼后院里的树木尽管没有夏日时候的绿意葱茏,但也生长得十分繁茂。

贺砚回侧躺着陷在松软的枕头里,睁着眼睛没半点睡意,只觉得窗外这样的场景自己似乎见过。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边的凌粟一看来电就也知道是谁了:“贺先生?”

“”贺砚回沉默了一会儿算是应下了,“你,在哪儿呢?”

“和弟弟在外面。”凌粟淡淡地回道,“怎么了,有事?”

“没。”贺砚回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枕头的边缘,语气倒是一如既往的冷硬,“司机在,为什么不让司机送。”

“我不习惯让别人接送。”凌粟没想到他会打个电话过来问这种无聊的问题,的语气中颇有些无奈,“我不适应这些,你不用这样,反正我们也”

“现在你还是我合法的伴侣。”贺砚回打断了凌粟的那句话。

反正什么?反正我们也马上就离婚了。

贺砚回不乐意听。

“现在你出门,有司机起码方便一点。觉得太张扬的话,告诉司机回去换辆车。”贺先生对于这一点似乎非常坚持,“你身体不好,自己进进出出的,有个人接送总归方便。”

凌粟懒得反驳,只是又问了一句贺砚回什么时候回国。

回来了好去办手续。

“…不回了。”那边贺砚回顿了半晌,啪得一声就把电话给挂了。

凌粟拎着已经忙音的电话还没反应过来,还在愣的时候,那边的贺砚回就又拨来了个电话:“司机不要的话你自己开车注意安全。”

凌粟哭笑不得:“嗯。”

“不和我说再见吗?”贺砚回仰躺着,看着天花板自己一个人干生气。

凌粟一边应着楼下弟弟喊他出去溜达的邀请,一边笑着,和哄孩子 似的和贺砚回道了声再见。

那边的贺砚回轻轻嗯了一声,这才挂了电话。

凌粟总觉得他们现在的相处很奇怪,但却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做。

他把手机锁了屏翻面放在桌子的角落,自己空着手就下了楼。

————————————————

关牧州投资的这个小山庄算是个高端农家乐,有点野趣的意思,但主要面向的还是更高端的消费市场。

凌粟刚出了自己这个小楼的范围,就看见了外头挽着手走过的是最近热播电视剧的男女主。

“我这算吃到瓜了吗哥?”凌小木头有几分震惊地看。

凌粟笑着把他的头扭回来:“嘘。”

“但我看这边挺空的,好像也没什么人。”凌小木头穿着件登山服,戴着顶帽子在凌粟旁边小跑着运动。

凌栗歪头想了想:“听老关说,一般都会是公司或者这种娱乐圈的整个团队包下来团建,散客的生意一般都不稀得做。”

凌小木头夸张地瘪了瘪嘴,表示了十分的钦佩。

“哥,你之前说的那个,秘密,是什么啊?”两兄弟在山路上慢悠悠地走着,凌小木头忍不住问凌粟,歪着头十分好奇。

凌粟双手揣在口袋里,两只手腕上一手绑着一个牵引绳,牵着两只刚接过来的猫遛弯:“如果告诉你了,哪还能是秘密。”

“是我的生日礼物吗?”凌小木头还是忍不住好奇,下巴搁在凌粟的肩膀上撒娇。

凌粟的下巴缩在自己的围巾里,做了个鬼脸想了很久,努力忍住心中的忐忑:“嗯那要看你怎么想了。”

小木头是全家最喜欢孩子的人,因为自己一直没谈上恋爱,所以一直以来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自己哥哥身上,一直念叨着让凌粟赶紧结婚,渴望着能有个什么小外甥小外甥女儿的。

凌粟略微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低头笑了笑。

虽然用另外一种大家都没期待过的方式来了,但希望你觉得是个好礼物吧。

“一定要是我喜欢的哦。”凌小木头任性地说了一句,抬头朝自己哥哥眯着眼睛笑。

凌粟摸了摸他的脑袋:“好。”

————————————————

那天晚上,凌粟久违地发了条朋友圈,照片里凌小木头正站在个梅花桩上扎马步,一边肩膀顶着一只猫,看上去狼狈又滑稽。

而凌粟则钻在镜头的角落,笑着比了个yeah的手势,因为脸颊瘦削而显得一双眼睛愈发的大。

关牧州第一时间就打来了电话:“玩儿得怎么样?”

凌粟一边躲自己弟弟的追杀,一边慢悠悠地在小路上小跑着:“好着呢,环境好空气也好,我听说这儿还有陶艺工作室和音乐堂,我和小木头打算过两天都去逛逛。”

“都随你。”关牧州听凌粟并没有之前死气沉沉的感觉了,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手一挥,“告诉木头账单全他干哥哥结,随便玩儿。”

凌粟嘿嘿笑了一句:“好哦。”

“那我挂了啊,最近有个小狼狗缠得紧,嘻嘻。”关牧州摇着胳膊,贱兮兮地晃荡了两下,“带着我小侄儿好好休养两天,别想别的了。”

凌粟知道关牧州在说什么,笑着应下了。

其实,贺砚回在那通电话之后就再也没了别的动静,这让凌粟好歹松了口气。

凌粟一天的运动时间不能过长,强度自然也不能和凌小木头那样健身的人比,放弟弟在外头野着,凌粟在吃完饭后就自己回了房间。

凌小木头推门进来的时候,就发现凌粟正趴在电脑前,屏幕上是久违的剪辑软件的界面,他有几分惊讶地问道:“哥你在剪vl og吗?”

凌粟手里的动作没停:“一点点小片段,手痒,没准备发。”

他长久没工作了,最近积攒了些素材,总是忍不住。

“要不发我账号上吧?”见凌粟这样子,小木头叹了口气,从背后双手圈出凌粟的脖颈,在网站上登录了自己的账号,“喏。”

小木头是个言而有信的小木头。

他说自己想拍,倒也真的有模有样地创建了个频道,虽然至今为止,里头也就可怜兮兮的两个视频,都是在学校里的学习日志。

但他的大学太过著名,以及出镜的他的侧脸非常清秀,自然也吸引到了一些粉丝。

“反正你今天拍的都是我,剪了发上去就得了。”小木头打了哈欠,扯了块浴巾挂在自己脖子上,“就当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兄弟俩中间虽然隔了几年,但是生日却离得不远。

凌粟虽然不是个玻璃心,但在那一次出事被全网搜索了之后,他也没有在自己的频道上再更新过了。

虽然贺砚回的公关把他的情况处理得非常好——风向一边倒地觉得他是无辜的受害者,有人构陷贺砚回说豪门是非多利用伴侣博出位的,有人骂贺氏说删帖子删得比谁都快忙着给老板娘洗地的。

贺砚回戴着口罩给凌粟买粥的视频评论早就过了万,但一点风头都没闹到凌粟这儿。

但反正凌粟的频道是一片干净,却也再没人开垦了。

————————————————

伦敦。

在去往另一个会议目的地的车上,贺砚回百无聊赖地再刷了刷凌粟的频道。

仍旧是一片空白。

旁边的助理看着贺先生着满面愁云的样子,有想起了十五分钟之前在顶楼总裁办公室里被骂得狗血淋头几乎都要哭出来的各个部门的领导们。

她和贺砚回一起工作其实也有段时间了,自认为也有些了解。贺先生其实真的还能算是个挺和善的老大,很少会因为别人做错事就训斥下属。

但今天那几位估计是撞着枪口了。

她试探着清了清嗓子:“那个贺先生。”

贺砚回微微侧了侧头,挑眉示意她有话就说。

小助理努力揣摩了揣摩贺砚回的脸色,但发现从那张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实在很难看出现什么实质性的情绪,她只好硬着头皮说了。

“小粟的vlog其实有粉丝群的。”

贺砚回这回连眉头都不动了,只是看着她,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之前的vlog,我们其实有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