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泽回来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房子周围围了一圈半米高的积雪, 走进围墙后并没有看见陈启的身影,正在奇怪便听到屋后传来了一阵说话声,阿泽将肩上巨大的豚龙尸体放到地上, 转到屋后,正看见陈启和卡洛蹲在地上扒拉着什么。
阿泽正想出声询问, 却见陈启已经站了起来, 转过身, 沾满泥土的手上正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根一指粗的褐黄色的植物根茎,陈启看到阿泽,连忙将手中的根茎递到阿泽面前, 漂亮的黑眼睛亮得惊人, 一脸期待地问:“阿泽,你帮我看看这东西有没有问题。”
陈启一般这样问的时候潜意思就是在问这东西能不能吃。阿泽将那一小根根茎接过来, 翻转着上下看了看,又凑到鼻下闻了闻,递回给陈启, 答道:“如果你想吃这个东西的话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陈启,这东西真是你说的人参吗?”卡洛问。今天将院子里的积雪铲到围墙上后陈启看着满园枯黄的杂草便打算清理一下,没想到在屋后发现了一棵竟然还带着绿色的植物,本来只是打算挖出来看看是什么东西, 没想到将根茎挖出来的时候陈启就兴奋地大叫这是人参。
陈启其实也不能百分之一百肯定这棵就是人参,毕竟他还没自己亲手挖过野生的新鲜出土的人参,但在这种缺医少药的世界里,一棵异常像人参的植物已经能让陈启开心上很久了。
陈启小心地将人参拿回屋里, 将根茎上面沾染上的泥土清理干净,割了一块干净的布将人参包着,放回他房间里新做的柜子最顶端。
将人参收好后,陈启这才想起刚才好像看见阿泽已经猎完豚龙回来了。陈启连忙出到房间外,卡洛正帮着阿泽将背上的背包卸下来,里面鼓鼓囊囊地装满了各种各样陈启会用来做菜的材料。陈启看到只有阿泽一个人,有点奇怪地问:“阿泽,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
“阿彰叔他们先将豚龙拿回部落,一会儿再和阿克过来接阿黎叔和卡洛回去。”阿泽一边将背包里的米浆果拿出来一边回答陈启的问题,米浆果的体积太大了,一个背包只能带回来几只,所以阿泽还找了很多体积比较小的像是辣椒和野姜之类的东西,尽可能地将背包的空间给利用上。
阿黎收完最后一根针脚,将根须线用牙齿咬断,笑着站起来道:“今年你猎回来的豚龙还是最大的吗?陈启我们出去看看吧。”去年阿泽给阿黎猎过一头豚龙,那是部落里最大的猎物。每次阿黎说起那头豚龙的事情,阿彰看向阿泽的目光就像冒着火,似乎随时都想扑上来打上一架。
说起自己的猎物,阿泽不由将目光移到陈启身上,以前他对于猎物的大小从来不太在意,这次却特意选了一头最大体积的公豚龙,也有一种想在自己这个新鲜出炉的伴侣面前炫耀一番的意思。
陈启刚才全副心思都被刚发现的人参吸引走,这时才想起豚龙的事情,对于这种从来没见过的生物还是很好奇的。跟在阿黎后面出到屋外,只见不远处倒着一头巨大的,猪?
陈启凑上前看了看,发现这种所谓的豚龙果然跟家猪长得很像,皮毛是漂亮的粉红色,四肢很短小,倒下来也足足有两米多高,又长又尖的獠牙是它们冬季寻找树根草根之类食物的武器。
陈启双眼发亮,虽然以前阿泽也猎过疣猪,但疣猪这种野猪的肉质相对来说比较坚韧,和陈启吃惯了的家猪在口感上自然有很大的出入,这时候看到一头又肥又壮的像家猪一样的生物,陈启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做一大桌子的美食出来了。
新围出来的院子已经被陈启整理过,阿泽不想将院子弄脏,于是将豚龙搬到屋后围墙外的壕沟处处理,为了方便,陈启在后面的围墙也开了一个门,幸好围墙还只有半米高,要不然以豚龙的体积,开出来的那扇门的大小怕是要出不去。
陈启在壕沟旁边升了一个火堆,拿了几个陶盘出来融化雪水用,这次不需要担心用水问题,陈启让阿泽将内脏全部处理了,连大肠也没放过,还拿了一些盐出来,将洗干净的大肠用盐抓了一遍再清洗好。
阿彰和阿克两人来到的时候,陈启正让人将储物间里的几个大箱子清理出来摆到门外,将处理好的豚龙肉放了满满几大箱子。现在的平原就像一个天然的大冰箱,陈启也不需要将豚龙肉用盐给腌制了,直接冰在门外,需要用的时候再出门取就好。
天色太晚,其他人担心夜里又会下起雪,和陈启打了声招呼便收拾东西回部落里去了。今天一天的时间阿黎就将陈启需要的几件衣服都做了出来,两件布制衬衫,两件兽皮外套。家里剩下的兽皮都是毛绒绒很暖和的类型,所以陈启让阿黎帮忙做出来的尺寸都偏大,这样就不妨碍里面穿多少件衣服了。
“阿泽,你过来试一下衣服。”陈启晃了晃手里的衣服对阿泽说,之前他自己试做的那件衬衫没有阿黎做的好看,陈启打算自己留着穿。
阿泽现在穿的兽皮衣还是阿黎以前做的款式,手臂上用绳子缠着一块兽皮当袖子。脱衣服的时候阿泽犹豫了一下,他现在除了头部外身体其他地方都已经兽化出了皮毛,不知为何他不想让陈启看到自己兽化的样子。
“怎么了?”看到阿泽手放在腰带上没有动陈启觉得有点奇怪,阿泽身上应该已经有兽化出来的皮毛了,不可能是因为怕暴露而害羞的。
阿泽看了看陈启,眼神闪动了两下,最终还是没有将皮毛收回去,将身上简陋的兽皮衣脱了下来,换上了陈启递过来的两件衣服,布制衬衫穿在里面,外面再穿上外套,虽然颜色不太一样,但款式却和自己之前穿的那套衣服差不多的。陈启看着穿上衣服的阿泽有点恍惚,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那个文明的世界般。
看到陈启有点愣神,阿泽有点忐忑地问:“我穿得不好看吗?”还是因为兽化后的自己很丑陋?以前听说有些雄子很不喜欢雌子们兽化后的样子。当然后面这句阿泽不敢问。
陈启回过神来,笑着摇摇头,“不是,你穿得很好看。”或许可以试试做一套西装的样式出来,阿泽穿起来一定很帅气。
看到陈启眼中一如既往的神情,阿泽这才默默松了一口气。
休息了一天后阿泽又跟着部落里的人继续去猎豚龙了,陈启发现了阿黎的裁缝天赋后,就怂恿对方继续做别的东西,从裤子披风帽子袜子到围巾之类的,全身上下凡是能想到的全部都用木炭画下来,一边给阿黎解说一边指导对方怎么做,最后陈启还将自己的鞋子给阿黎研究着做参考,做出了兽皮靴子。
拜陈启所赐,当阿泽最后一次狩猎回来的时候,陈启相熟的几个兽人全部都摆脱了兽皮裙,穿上了一身偏现代化的衣服。虽然刚穿上的时候还会感觉不太习惯,但阿黎做的衣服都相对比较宽松,不会影响平时的活动,几人穿了几天后感觉还是这种衣服穿起来方便,至少不需要每天早上都要用绳子绑一遍兽皮袖子,而且还保暖。
陈启房子外面已经整整齐齐码了四五十个木箱子,很多都是最近陆陆续续新做出来的,如果以陈启的食量,这一堆东西怕是能吃上好几年。
“明天开始就不需要再去狩猎了吗?”
“嗯。”阿泽将最后一个装满豚龙肉的木箱摆在最上面,答道:“明天应该会开始下暴雪,不再适合外出了。”
这时候已经进入冬季半个多月了,月无日过去了两次,陈启来到这里后每经过一个月无日都会记录下来,现在用来记录的石板上,“正”字已经写到了第二个。
果然到了后半夜,雪花夹着狂风开始降临,伴随着呼呼的可怕风声,陈启睡了一个不□□稳的觉。
这一场雪一下就下了整整一个星期,门外的积雪已经快堆到了腰部,但两人都没法出去清理,这一个星期两人只能躲在家里充实家中的家具。
陈启发现胶果的防水性其实很好,于是他用做木箱的方法做了一个大浴桶,在洗漱间里搭了一个简易的矮小灶台,上面摆着一块大石板,然后再将浴桶放上去,这样需要洗澡的时候就不需要担心水温会过快变凉了,只要在那个简易灶台上点上一个火堆,便能保持浴桶里水的温度。
自从大浴桶做完后,在这样的大冬天里,陈启反而洗了一个来到这个世界后最舒服的澡。
之前做的木弓也已经定型好了,这次花的时间比较长,木弓定型的效果很好。这次重新做的木箭矢箭头用了打磨过的骨头,将融化过的胶果混合着草木灰做成胶水,将骨头黏在箭矢前端,待胶果干透后再黏上箭羽,别说,这次做的木弓有模有样的,陈启非常满意。可惜外面风雪太大不能到外面去试弓。
陈启还将阿泽后来找回来的那把木弓也重新弄了一下,那张木弓之前定型过一次,再次处理出来的效果并不是很好,冬季宅在家里的时间太多,陈启也不急,有空就拿起来弄一下,倒是有耐心慢慢打磨着。
一周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两人每天除了做东西就是捣鼓各种吃的,阿泽猎回来的几个豚龙让陈启熬出了好几大陶盘的油,现在陈启用油倒是不需要省着,而且外面天气寒冷,也不怕这些油会变质。
这样的日子闲适又自在,就像以前陈启无数次加班到深夜后脑补过的退休生活般,陈启有一种和阿泽已经成为老夫老夫的错觉,嗯,只在牵手状态的老夫老夫,连亲都没亲过的那种。陈启将面前的积雪挑到围墙上,目光划过不远处阿泽线条好看的唇,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找个机会尝尝味道。
今天早上暴风雪就已经停了,院子里的积雪已经厚得影响行动,再不清理掉等雪变结实后怕是出不了门。于是两人穿戴整齐,继续开始建冰围墙的工作。
只是他们以为已经停了的雪到了下午又开始纷纷扬扬下了起来,清理院子积雪的工作又不得不停了下来。陈启煮了碗姜茶,让阿泽喝了一半,自己也将剩下的喝掉了驱驱寒。
“阿泽,冬季会一直这样下雪吗?”气温持续下降就已经让人很郁闷了,如果一直都维持在降雪状态,那这个冬季即使自己不想宅也必须呆在家里等待冬季的结束。
阿泽摇摇头,“这场雪应该下不长久的。”
然而这场雪一直下到了深夜依然在持续,天气越来越冷,陈启已经将睡觉的地方搬到了厅外的火坑上,小狼崽子这段时间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增开眼睛,阿泽用一块兽皮在火坑上给它建了个小窝,此刻正团成一团沉睡,陈启严重怀疑巨狼神这种生物是不是有冬眠的习惯。
吃饱喝足将今天的工作都收拾的差不多后,正准备窝回被窝里逗弄小狼崽子的陈启发现阿泽正站在门口掀开了厚重兽皮门帘的一角,神色凝重地看着外面。
“阿泽,怎么了?”陈启停下爬上床的动作问。
阿泽回过头,紧皱的眉头挂满了担忧,“我似乎听到了部落里的警戒信号。”
岩山部落里的警戒信号是狼嚎,如果是在平日,阿泽就不会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现在被风雪阻挡,声音传不远,他也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听错。
陈启走过来,屋外黑沉沉一片,透过掀开的门帘只能看清近处的一小片风雪,这样的夜也不可能去部落里查看情况。他捏了捏阿泽的手心,安慰道:“你别太担心,估计只是风声,明天早上我们去部落里看看情况吧。”
阿泽点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刚打算和陈启返回屋,阿泽的耳尖突然动了动,抛下一句,“你别出来。”就一下子往围墙外面窜去。
没过多久陈启便看见阿泽怀里抱着什么东西,身后跟着脸色发白的卡洛。陈启连忙迎上去,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盖到卡洛的身上,卡洛的身体很冷,陈启担忧地问:“这是怎么了?你怎么这时候来这里,阿克呢?”
卡洛嘴唇颌动了几下,眼眶通红,阿泽替他解释道:“鬣龙来袭了,阿克将卡洛送过来后回部落里帮忙,陈启你快帮忙看看这孩子还能不能救活。”
陈启这才发现阿泽怀里抱着的竟然是一个面无血色的孩子,看起来也就七八岁的年纪。陈启被吓了一跳,连忙说:“外面那么冷,先进屋里再说吧。”
进屋后阿泽小心地将孩子放到火堆边铺好的兽皮毯子上,陈启这才发现孩子身上严严密密地被阿克的兽皮披风包裹住,掀开兽皮披风,里面全是血迹。
“他的肚子被鬣龙划破了,为了不让他的血迹在路上滴落,阿克只能用披风将他裹住。”卡洛声音颤抖地道。
陈启小心地将小孩身上的兽皮衣打开,果然看到毛绒绒的肚脐下面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现在还在往外渗血,陈启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孩子不是小雌子吗?受伤了那么长时间为什么伤口还在出血?”要知道阿泽前几次受伤没多久就自己自动止血了,大多数情况下并不是他找的药草有多么神奇的止血功效。
“鬣龙的爪子和牙齿有一种毒素会让被它弄伤的猎物无法愈合伤口,直到失血过多而死。”这也是兽人们遇到鬣龙来袭的时候会大量死亡的原因,他们几乎有一半都是因为在战斗中被鬣龙伤到,却无法阻止伤口的出血现象,在战斗结束的几天后因为失血过多身体虚弱而死亡的。
陈启了然,看了看小孩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只怕再不止血这小孩就活不成了,这时候也不是追问的时候,陈启回忆了一下以前电视上或是书上曾经看到过的急救知识,开始吩咐道:“卡洛你去烧两盆干净的水,那里还有半盘热水,将它放到火堆上烧到沸腾为止,阿泽你去将之前摘回来的小蓟和柳树叶各捣碎一份。”
柳树叶有止痛消炎的作用,之前阿泽去森林的时候陈启让他采了一大把回家备用,没想到那么快就要用上了。
两个被分配了任务的人迅速行动起来。陈启回房间翻出那把细骨针,冬季来临前阿泽猎回来不少羚羊,陈启当时留下了几条羊肠洗净晒干了保存着,一直没想好这东西的用法,此时陈启挑选了一条最小的羊肠,然后拿上之前偶然发现的人参来到屋外。
陈启先将骨针放到已经开始沸腾的半盘热水里煮了一下,然后割了一块干净的布条在沸水里过了一遍,然后捞起来简单地擦拭了一下小孩伤口周围因为血迹而凝固成一团团的毛发,布条很快就被血染得通红,陈启将布条清洗了好几遍才将伤口附近清理干净。
小孩已经昏迷,自然没办法将皮毛收回去,陈启小心地用剑角刀将伤口周围的毛发都剃干净。
剃完毛发后,陈启用筷子将骨针从沸水中夹出来,然后放到火上烤干,将羊肠绑到骨针上,陈启打算将小孩的伤口进行缝合。
陈启虽然不是学医的,但也清楚那么大的伤口如果不缝合的话根本止不住血。他现在无比庆幸小孩处于昏迷状态,若是小孩是清醒着的因为受不了痛而哭喊的话,陈启怕是就下不了手在完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给小孩做缝合了。
缝合是个精细的活儿,卡洛两人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坐在旁边一脸紧张地看着陈启忙活。
陈启担心羊肠线小孩吸收不了,做的只是表皮缝合,这样以后要拆解也容易。阿泽已经弄好了柳叶沫和小蓟沫放在一边备用,眼神担忧地看着全神贯注的陈启。
小孩除了骨针第一针刺穿皮肤的时候闷哼了一下外其他时间都很安静,也不挣扎。陈启刚开始还有点拘谨,缝了几针后就放开了,动作也快了起来。
伤口缝合好后陈启又用布条清理好伤口周围渗出的血迹,然后先在上面敷上一层柳叶沫,再在柳叶沫上敷上小蓟,这才用绷带将伤口绑好。绷带用的还是之前阿泽用过的那条衬衫绷带。陈启帮小孩换上了一件布制衬衫,然后裹上干净的兽皮衣,将小孩小心地抱到火坑上。
陈启切了一小块人参压到小孩的舌下,然后又切了几片放到陶碗里,去屋外找了一根豚龙的排骨,让阿泽切成合适的大小,放到已经装有人参的陶碗中,加满水,用另一只陶碗当盖子盖在上面,然后用一个陶盘隔水炖着。
一切弄完后陈启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看到火堆边那染了一地的血,陈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是人血,胃里一阵翻滚,陈启连忙跑到门外吐了一地。陈启满头黑线,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晕人血的,幸好之前给小孩处理伤口的时候没有出现这个症状。
“陈启,你还好吗?”一直关注陈启动向的阿泽追出来,看到陈启蹲在地上吐连忙伸手抚上对方的背部帮忙顺气。
陈启虚弱地抬起头,脸色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因为折腾了一大晚上累的惨白一片,“不好,可能需要阿泽亲亲才能好起来。”
陈启也就是顺口一说,打算开个玩笑跟阿泽说没事,显然阿泽并没发现自己被调戏了,还没等陈启反应过来就俯下身在陈启唇边轻轻吻了一下,还满脸担忧地问:“现在好了吗?”
陈启愣了愣,他幻想中的初吻应该是在花前月下,气氛浪漫的氛围中发生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自己只是因为刚吐完想活跃一下气氛而随口调戏一句后发生的,陈启艰涩地道:“我刚吐完。”
阿泽顿了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现在的环境也不适合两人谈情说爱,陈启缓过气后就和阿泽回屋了,卡洛已经将染血的兽皮毯子都团成一团放到一边,正拿着一块打湿的抹布清理地上染到的血迹,他需要让自己忙碌起来才不用胡思乱想现在部落里正在发生的事。
来袭击部落的鬣龙并不多,只有两头,其中一头鬣龙还受过伤,以现在部落里雌子们的战斗力,对付两头鬣龙应该是能应付过来的。
陈启让阿泽煮了点姜汤,他则拿了两颗无花果捧着一陶盘热水去了洗漱间,他有点受不了身上沾染上那么浓重的血腥味,需要清洗一下。
等陈启换完干净的衣服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卡洛正坐在火坑边看着还处于昏迷中的小孩,不知道在想什么。阿泽看到陈启出来,便抱起那些染血的兽皮进洗漱间清理。
陈启盛了一碗姜汤递给卡洛,“你别太担心,这孩子会没事的,阿克也会没事的。你也累了一晚上了,先喝点姜汤暖暖身子吧。”
卡洛满眼通红地看了看陈启,将姜汤接过来,刚喝了一口,一股暖意从喉头涌入,卡洛憋不住抽抽噎噎地掉起了眼泪。陈启慌了手脚,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大男人在自己面前哭得那么伤心的,不知道怎么安慰对方,慌得连忙跑进洗漱间将阿泽拖了出来。
看到陈启惊慌失措的样子,阿泽还以为是那个小孩刚止住了血的伤口又裂开了呢,出来一看发现是卡洛正坐在火坑上抹眼泪。
卡洛掉了一会儿眼泪便开始跟两人说起了这次发生的事件。
岩山部落里的人除了卡洛几个还住在原来的部落中心外其他人都搬到了岩山脚下,那两头鬣龙是偷偷绕到后面进行偷袭的,之前一点预警都没有,或许有预警,但连续下了好几天的暴风雪,根本发现不了鬣龙靠近的迹象。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鬣龙刚靠近聚居地就被人发现了,除了伤到了阿景,就是现在躺在陈启火坑上的那个孩子外,其他人都安全地撤离进了祖屋,阿景因为伤得太严重,阿彰便让阿克将他带来给陈启看看能不能救活,这才出现了现在的情况。
“你是说其中有一头鬣龙受过伤?”陈启沉吟了一下问:“是眼睛和腿部受伤吗?”
“当时天色太黑,我只是远远看到了一眼,还是阿克说其中有一头鬣龙是受过伤的。”
“阿泽,你觉得会不会是之前我们在平原上碰到过的那头鬣龙?”陈启转头问阿泽。
阿泽想了想,摇摇头,“这个还是等阿克来了再说吧,我们在这里胡乱猜测也没有意义,你两也忙碌了一晚上应该累了,先稍微睡一下吧。”
陈启点点头,检查了一下小孩的情况后就打算在火堆边新铺上的毯子上稍微休息一下,卡洛倒是完全没有睡意,门外一有什么动静就要跑出去查看一下,生怕是阿克来了。
快早上的时候陈启才稍微睡了过去,朦朦胧胧中被人摇醒,睁开眼发现卡洛正满脸焦急地看着自己,“陈启,阿克受伤了,你快起来帮他看看。”
听到阿克受伤,陈启的瞌睡虫都被吓没了,连忙爬起来,只见阿克一脸淡定地坐在火堆边,看起来完全没有受伤的样子。
看到陈启疑惑的目光,阿克拉起了左手的袖子,手臂上兽化出来的皮毛已经被他收了回去,光秃秃的手臂上有一道巴掌大的伤口,伤口上还往外渗着血迹,看起来虽然很严重,但也只是表皮划破了一下,并不深。
阿泽已经捣碎了一小把小蓟,手上拿着一块还在冒着热气的湿布条,将阿克伤口旁边的血迹清理了一下,这才将小蓟给对方敷上,然后再绑上绷带。
卡洛依然一脸紧张,“这个伤口不需要缝合一下吗?”
“我没事,这个伤并不严重。”阿克拍了拍卡洛的脑袋,安抚一下对方慌张的情绪,这才对众人说起来现在部落里的情况。
两头来袭的鬣龙显然是落单的鬣龙,或者是被驱赶出鬣龙群的鬣龙,偶然路过岩山部落发现这里只有少量兽人,便打算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猎到一顿美食,毕竟只要饱餐一顿兽人后,鬣龙就能挨过这个冬季不需要再捕猎了,这对于落单的鬣龙们来说是个不少的诱惑。
阿彰虽然带着雌子们击杀了一头鬣龙,但却让另一头鬣龙逃跑了,现在部落里的人都集合在祖屋里,能行动的兽人都在轮流警戒着,害怕另一头鬣龙会纠集其他鬣龙回来继续袭击。
“部落里有人受伤吗?”陈启问。
阿克摇摇头,“其他人都很好,只有我受了点轻伤。”当时鬣龙的尾巴是向着他的肚子扫过来的,阿克为了保护肚子里那个刚成型的小包子伸手挡了一下,这才弄伤了手臂。
阿泽早就熬好了肉汤,几人就着肉汤里已经被熬得没什么味道的炖肉简单地吃了一点,有阿克在阿泽便打算去部落里看看情况,陈启看了看那个叫阿景的小孩,见对方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便打算跟着阿泽去部落里看看,虽然可能帮不上忙,但以他超前兽人们的知识至少也能给一点建议的。阿泽想了想便答应了。
出门前陈启将那把新做的木弓也带上了。陈启以前就觉得岩山部落除了部落中心还有一些完好的房子外,其他地方不是一般的残破,这次再来发现很多房屋都倒塌了,不少地方都有打斗的痕迹,有些没人住的房子因为积雪的关系几乎有一半都被埋在雪下。
陈启两人刚靠近部落便有一个兽人从附近已经变得光秃秃的洋槐树上跳下来拦在两人面前,陈启一看发现是阿乐。
阿乐看见是陈启两人便开口道:“阿彰叔已经将族人接到了他家,你们要找他的话就不要去祖屋了。”阿乐说完又爬回洋槐树上继续警戒去了。
阿泽和陈启对视一眼,便转头往部落中心走去。
阿彰和阿黎的房子相隔不远,部落里的人数本来就不多,还能行动的雌子们已经分散去警戒了,剩下的人分散到两人家中刚刚好,也不会觉得拥挤。
陈启两人刚来到附近,远远就看到阿彰房子旁边也码着几十个木箱子,和陈启家屋外用来存放豚龙肉的木箱很像。
两人进屋,阿彰不在,阿黎正在做烤肉,房间里有几个老人还有两个看起来十来岁的孩子,经过了一晚上的提心吊胆,几人已经累得坐在火堆边闭目休息。看到陈启阿黎明显有点惊讶,“你们怎么过来了?”
“我们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陈启走过去卸下肩上的背包,里面放有一些野姜辣椒还有能止血的小蓟和柳树叶之类的东西。陈启掏出一块野姜递给阿黎,“今天天气比前几天都冷,熬一点姜汤喝喝可以驱寒。”
阿黎感激地接过来,用另一个陶盘将熬着的肉汤分出来了一些,将野姜洗净切成碎末混进肉汤里熬煮了一会儿,然后给房间里的人每人盛了一碗。
阿泽跟阿黎打了声招呼后便出门去找阿彰,现在部落里刚刚出事,他身为雌子应该有可以帮上忙的事情。
阿泽是在祖屋附近发现阿彰的,被击杀的鬣龙尸体已经被扔进了赤水河中。阿泽这时才发现部落里的人之所以没呆在祖屋是因为祖屋竟然倒塌了一半,阿彰正和那个叫做阿虚的雌子在将祖屋里的东西清理出来。
两人看到阿泽明显也有点惊讶,但都没有多说什么,吩咐阿泽一起帮忙。祖屋里只有一些临时放进去的木柴和食物,都是为了应付像昨晚那样的突发情况而存放进去的,没多久就清理完了。阿彰又带领两人在部落中心给其他人找了住处,帮他们将岩山脚下的家里的东西搬到新家里来。
众人经过这次鬣龙来袭事件也明白了即使背靠在岩山也不一定安全,还是大家住得近一点反而有个照应。
陈启见过部落里房子之间的凌乱状态,这种房子的防御能力并不高,看阿彰已经将族人安顿好后便建议道:“你们要不要试试建一个围墙?”
阿黎第一个反应过来,“跟你家那个一样的冰围墙吗?”
陈启点点头,“只要将围墙建得厚一些,即使只是冰围墙防御能力应该也不错的,建到一定高度的时候还可以在顶部放上一些削尖的木头或者竹片,这样即使鬣龙再来也能阻挡一会儿,这样其他人也有时间进行撤离。”
阿黎对于这个建议自然是赞成的,不过阿彰才是现在岩山部落的族长,他转头看向阿彰,想看看他的意见。
阿彰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陈启,对于冰围墙这个建议只是说了会考虑一下,却没说马上就做。
两人在部落里待到傍晚才打道回府,陈启趴在阿泽肩上,没膝的积雪似乎对阿泽并没造成什么影响。
“我会保护你的。”
听到阿泽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陈启有点疑惑地侧过头,他现在的姿势看不见阿泽的表情。“阿泽。”陈启轻轻唤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嗯。”阿泽应了一声。
“你是在害怕吗?”
阿泽的动作顿了顿,没有答话。
陈启将下巴靠到他的肩上,轻轻笑了笑,“我们现在应该算是恋人了吧,虽然我没有你那么强大,但是我也并没有你想象中的弱小,所以你不需要害怕。”
“嗯。”
“你看过我做的那把木弓的威力的,虽然我用起来威力没有你的大,但遇到危险的时候也是有点作用的。”
“我不会让你遇到危险的。”阿泽打断陈启的说话道。
“嗯嗯,我知道,我只是假设。”陈启用脑袋蹭了蹭阿泽的后脖子,抚慰对方因为自己的话突然炸毛的情绪。“还有那个围墙,你别看它现在还很矮,等我建到十几二十米高的时候,就算鬣龙的弹跳能力再强它都跳不上来,到时候我们做两个厚重的木门装上,将门一关,我们在里面就会很安全了。”
“那我们现在回去就将围墙建起来。”
陈启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对方的耳朵,阿泽疑惑地转过头,陈启趁机用手掰过对方的脑袋,直视阿泽的眼睛,认真地说:“阿泽,我的意思是我虽然能力没有你们雌子那么强大,但我能够想出怎样保护自己,让自己更安全的方法,所以你可以对我更有信心一些,不要一个人担心,也不要一个人害怕,我们是要做伴侣的人,我想长长久久跟你在一起,在还没有和你白头偕老之前我都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我不想一直处在你的羽翼下,你能保护我,我也能保护你,伴侣之间应该是相互扶持的,你说对不对?”
阿泽震惊地看着陈启,陈启耐心地等待着对方消化自己这段话。良久,阿泽将陈启放下来,转身紧紧搂住对方,将头埋在陈启的肩窝处,“陈启,你为什么这样好?我会舍不得放开你的。”即使你以后看上了有漂亮孕纹的雌子也不会放手的。
陈启好笑的拍了拍阿泽的背,“为什么要放开我?我也不打算放开你,我们既然要做伴侣,自然是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一生一世?”
“嗯。”
阿泽没再说话,只是抱着陈启一动不动,陈启似乎感觉肩窝处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划过,愣了愣,任由阿泽抱着。
茫茫的荒野平原上,除了稀疏的几棵光秃秃的高大树木外,只有无边无际的白色。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融为一体,投影到雪地上被拉得很长,在这样的雪原中异常显眼。
直到太阳的半个身子都已经埋进地平线中,阿泽才重新背起陈启往两人的家的方向赶去。陈启瞥了一眼阿泽泛红的眼尾,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陷进去了,对于阿泽,估计放不了手的应该是自己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