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陈启的人生就像他的名字一样的平凡,所以活了快三十年他从来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遇到穿越这种事。

他已经站在这个茫茫雪野中十多分钟了,但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干什么,常年处于有着各种噪音的都市,突然来到过于荒凉而安静的郊外,就算脑子里好像有某些模糊的信息在涌现,对于现在已经快被冻僵的陈启来说,他只希望现在只是一场梦。

上一刻还处在干燥凉爽的九月,下一刻突然就脚踩几尺厚的积雪上,陈启现在无比庆幸在聚会中被好友多灌了几杯酒,离开的时候顺手穿了不知道是谁的黑色外套,至少让他不至于被直接冻死。

但是离冻死也不远了吧?陈启默默地想道,环顾了一下四周,半人高的枯黄草丛被雪压弯了腰,入目就是无边无际的白,除了不远处稀稀落落的几颗高大树木外,看不到任何一点人类活动的痕迹。

陈启拢了拢外套,从外到内的寒气让他的动作变得僵硬,但更让他难受的是脑海里那源源不断地冒出来的信息,模糊而不清晰,就像烦人的蚊子不停地在你耳边轰轰地飞个不停一样。

陈启不敢随处挪动位置,这地方太过于陌生,半人高的草丛下不知道会不会躲藏着危险的生物,但是他也知道不能一直站在原地,穿着单薄的他在这样的雪地里除了被活活冻死外没有别的出路。

在心里给自己鼓鼓劲,甩甩头,弯腰从脚边找了一根相对坚硬的草杆,用力折下来,一边用草杆拍打着面前的草丛一边往不远处一颗最高大的洋槐树走去。

就算处于这样绝望的环境中也要给自己定个小目标,说不定爬到那棵树的顶端能够看清周围的情况,至少也要知道自己应该往哪一边走生存的几率会更大一点。

全身覆满白色毛发的兽人蹲在洋槐树高大的枝丫上,初雪第一天他就半兽化出了毛发,除了五官,脖子以下全都披上了厚厚的皮毛,让他在初雪中也感受不到任何寒意。

他已经在这里蹲了一夜了,他在等毛雪熊。弟弟的伴侣,他唯一的好友阿克已经怀孕三个月了,他们的孩子将会在这个冬天中出生。

对于婴儿来说,多拉平原的冬天太过寒冷了,特别是娇弱的雄子,在冬天诞生的雄子很难活过第一年,白毛的兽人想猎来毛雪熊的皮毛送给这个还没出生的孩子,毛雪熊的皮就算不经过鞣制也是最软和最保暖的,每个家里有孩子的兽人都想要一张毛雪熊的皮毛,可惜毛雪熊的皮毛并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除了自身实力的强大外,更要看运气。

并不是任何毛雪熊的皮毛都有这种效果,毛雪熊会在初雪来临的三天里出来寻找伴侣,它们的雄性会在这时候长出一年中最柔软最暖和的皮毛吸引雌性的关注,初雪结束后他们会躲回洞里等待夏季的到来,夏季的毛雪熊全身的皮毛都会变得又硬又短,这时候的皮毛连鬣龙的皮毛都不如,所以如果错过了初雪这段时间,想再猎到毛雪熊就要再等一年了。

名叫阿泽的白毛兽人不想错过今年的初雪,所以他早早就等在这里,注意力一直关注着周围的情况,只要毛雪熊一冒头,绝对不会逃过他的眼睛。

突然,阿泽身体紧绷了一下,呼吸也慢了半拍,身体微微向前倾,苍天,他看到了什么。一个雄子,竟然孤身一人在雪地里行走。

身体快于思想先行动了,修长的手指抓着树枝,几个起落就跳下了树。

陈启此刻已经快冻得没有知觉了,如果这时候面前有镜子,他一定可以看到一个面色苍白,嘴唇发紫的自己。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活着走到那颗高大的洋槐树下了,手中的草杆也失去了原来探知草丛危险的作用,脚步只是依然执着地往前走。

阿泽发挥了自己最大的速度冲到了陈启的面前,一把将对方牢牢抱进怀中,陈启的身体很凉,阿泽感觉自己就像抱着一个巨大的冰棍一样,他希望自己的体温能稍微温暖到这个被冻僵的雄子。

突然被一个巨大的热源抱住的陈启愣了愣,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冻迷糊了,根本反应不过来现下的情况,只是感觉到了自己处于一片毛绒绒暖烘烘之中,只想最大限度地将自己埋进去,在被这股暖意包围得昏昏欲睡的时候抬起头,入目的是一张帅气冷硬的脸,只是那满脸担忧的神色将这份冷硬的线条柔和了几分。

陈启在迷糊中感觉自己被带离了寒冷的雪原,虽然周围依然冷,但至少不会再有风不停地从四面八方往你身体里钻。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好像出现了另一个热源,喉咙中火烧火燎的干涩感觉让他只想往里倒几瓶水滋润一下。

正想着一个坚硬的东西靠近唇边,陈启能闻到一点肉香,张唇喝了一口,一股羊骚味,带着一点咸味和涩味,算不上好喝,但此刻的陈启已经顾不上味道了,吞咽下去后感觉身体从内到外慢慢被温暖起来。

身边有人在说着什么,那是一种奇怪的语言,陈启听不懂,喝完水后懒洋洋地窝进身后软绵绵热乎乎的靠垫中,继续沉进了梦乡。

陈启再次睁开眼睛是被肚子里那种难受的饥饿感弄醒的,环顾四周,面前是一片灰暗暗的山壁,旁边有一堆正在燃烧的柴火,身上盖着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皮毛,不远处的地上放着一块不大的兽皮,上面摆放着几个红艳艳的果子,样子有点像苹果,但颜色实在是不像自己在超市中看过的任何品种的苹果的样子,就算肚子真的很饿,陈启也不敢随便拿起来吃。

除了肚子中的饥饿感外,陈启觉得自己的身体并没有被之前的寒冷冻出什么毛病,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倍儿棒,这无疑是让他惊喜的。

山洞并不大,洞口围了一圈干枯的树枝做栏障。

陈启小心地绕过栏障出到外面,入目还是无边无际的草原,只是草原上再也看不见一丝雪片的样子,好像之前那铺了几尺厚的雪原一夜间全部消失不见一样,枯黄的各色野草在风中摇曳,碧蓝的天空上挂着一颗比月亮还大五六倍的白色球体,旁边还有一个和月亮相象的淡紫色圆球,正中的太阳洒着暖洋洋的光,气温跟陈启来到这里之前的G市气温一样,温暖而凉爽。

好吧,陈启知道自己穿越了,而且可能还穿越到了别的星球。至少他活了快三十年的星球上可不会在大白天的时候挂着两个月亮,当然也不会存在有两个月亮。

在昏睡前,陈启就被脑中那恼人的像蚊虫萦绕的声音涨得头痛,现在清醒过来后才发现那些声音是一段信息,关于这个星球上的一些基本信息。

信息中并没有提到这个星球的名字,但陈启现在所处的地方却是这个星球上最大的平原,多拉平原。

多拉平原和与它相邻的洛雅森林将这个星球的大陆分割成几乎对称的两份,他们的占地面积非常广大,从来没有人能穿过洛雅森林,森林中被数量庞大的剑龙占据着,任何试图横穿森林的人都会被他们坚硬而锋利的剑角刺穿。

这个地方生活的人类被称为兽人,他们没有男女之别,身体特征一样,能兽化的被称为雌子,他们身形强壮,负责生育捕猎和养家。不能兽化的被称为雄子,他们身形比雌子娇小,但成活低,负责采集和养育孩子。

这个星球没有四季之分,只有冬夏。夏天还好,气温跟陈启以前居住的地方夏天的气温差不多,虽然炎热,但并不会热到夸张的地步。但是冬天却不一样,最冷的时候甚至能哈气成冰,在这种完全没有暖气,保暖衣物只有兽皮的地方,就算最强壮的兽人也不能随意在这样的天气中外出。

而且在这样极端的天气中,假设这一年有十个小孩出生,五个雌子五个雄子的话,那么就算放养,只要不遇到致命的袭击,这五个雌子都会活到成年。但五个雄子就算被精心保护着,能有一个活到成年的话也算是成活率高的了,所以雄子在这里是极端珍稀的存在,所有兽人,不管处于哪个部落,保护雄子基本是刻进他们基因中最重要的一项信息。

只有雄子活下去,兽人才能不至于被自然所淘汰。

而陈启之前看到的雪,就是这个星球上的初雪。这是一个比较特异的现象,冬天来临前会先降一场初雪,这个雪只会维持三天,三天后就像从没出现一样在一夜之间迅速融化并渗入地下,然后会维持一个月凉爽的气温,一个月后再次降雪就显示进入冬天。

如果将这一个月按四季划分的话,那初雪后的这个月就属于秋天。许多果实会在这一个月里陆续成熟,各种动物的活动也会变得频繁,它们会开始进行长途迁徙前的准备。这时候就是兽人全体出动,为了后面漫长的几个月的冬季进行粮食储备工作的时候。

陈启此时无比庆幸他来到这里的时间是初雪的时候,至少他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能准备怎么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活下去,譬如找个兽人部落投靠之类的。

缅怀了一下自己已经逝去的文明岁月,陈启被一个渐渐靠近的身影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穿着兽皮衣,就算全身已经没有了那一层厚厚的白色毛皮,陈启还是认出了这是自己在雪原上昏迷前见过的那个人。看来就是这个人救了自己,并将自己搬到了这个洞穴中的。

男人肩上扛着一头已经宰杀好的小羊,一只手扶着猎物,另一只手抱着完整剥下来的羊皮,羊皮里还包裹着两个像椰子一般大小的青绿色果子。

“你醒了?”男人的声音有点嘶哑,像是不太习惯跟人对话一般,显得有点踌躇,又有点讨好的感觉,跟他那张冰冷的面容有点格格不入。

陈启需要微微抬头才能看清男人的脸,对方至少比他高了半个头,实在没法想象这种健壮的人会是生育孩子的一方。

“是你救了我吗?”自从清醒后陈启就能听懂对方的话了,他记得在昏迷中对方好像也对他说过话,但是那种语言的发音实在过于玄妙,当时的陈启根本听不懂,但是现在这种语言竟然毫无违和感地与他的母语互通了。这简直和那莫名其妙涌进脑海中的信息一样无解,陈启只能将它当成自己的金手指看待了,至少不需要跟这个星球的本土生物出现交流障碍。

男人点点头,将拦在洞口的栏障推到一边,迈着修长的长腿进了洞穴,陈启顿了顿,也跟着走了进去。

男人将手中的羊皮放到地上铺好,然后才将猎物放上去。拿起其中一个青色果子,修长的手指上突然冒出长长的指甲,指甲在果子的顶端划过,瞬间就能看到里面流动的乳白色液体。

男人将打开的果子递给陈启,陈启接过来,果子的壳很坚硬,拿在手中有种冰凉的触觉。

“喝。”男人示意陈启可以喝里面的果汁。

陈启轻轻抿了一口,入口冰凉,虽然是乳白色,但一点奶味也没有,味道很清淡,更像是加了甜味的水。

男人看到陈启喝了后如法炮制地打开了剩下的那只果子,那只果子比较大,打开后男人走到火堆前,先扒拉出几根小一点还在燃烧的木柴,然后拿起旁边比较粗壮的树干架了个简易的架子,将手中的果子放到新架起的火堆上,然后又用指甲在旁边的猎物上割下几块肉放进果子里。一切弄完后开始在旁边的大火堆上也弄了个简易的架子,将整只小羊架到火上烧烤。

陈启惊呆地看着男人忙碌,然后感慨了一句对方的指甲真不是一般的好用呀。看了看自己被修整得光秃秃的指甲,连忙喝了一口果汁压压惊。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羡慕不来的。

男人很沉默,干完手中的活后就坐在火堆前盯着被烤的慢慢变色的小羊发呆。

陈启盯着对方的侧脸看了几分钟,确定对方并不是因为厌烦自己才一直沉默后,决定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我叫陈启,你叫什么名字?”陈启边说着边将已经喝了一半的果子递给对方,男人只带回了两个这种果子,其中一个正放在火里煮着,陈启也不好意思将手里的全喝光,而且喝了几口果汁后饥饿的感觉更明显了,火堆上可是烤着整头小羊,他可不想以水充饥。

看到陈启的动作,男人明显有点惊讶,除了他的弟弟外,他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一个雄子递过来的食物。

陈启维持着递果子的动作一分钟,都要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嫌弃这是自己喝过的东西,自己这种将喝了一半的食物递给陌生人是不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的时候,男人才伸手接了过去。

“阿泽。”男人接过果子后并没有喝,在这附近他只找到这两颗水乳果。“我叫阿泽。”

打开了话题陈启自然不会再沉默下去,“阿泽,你的部落在这附近吗?”

阿泽身体紧绷了一下,虽然现在部落的人口减少了很多,但是他依然不想将这个新认识的雄子带回部落,两年前他在洛雅森林救过的一个雄子,带回部落的第二天就被部落里一名强壮的雌子抢走了,虽然阿泽觉得没什么,但是心里还是对于这件事产生了膈应。

“我没有住在部落。”阿泽低下头,磨擦着水乳果坚硬的果核,他并没有说谎,他没有住在部落里,而是住在远离部落外面的一片荒林中,那里长着几颗高大的无花果树。

“你一个人住吗?”陈启邹邹眉,单身兽人在这样的地方存活下去的几率有多高?但看对方的情况也不像生存艰难的样子,那应该是对方是个强大的兽人吧,不知道这个大腿能不能抱紧,目前的情况他也没有别的信息可以找到兽人的聚居地了。

阿泽点点头,“你的部落在哪里?我可以送你回去,你不应该一个人跑到平原上来。”

“额,我没有部落。”

阿泽微楞了一下,有点懊恼地道:“抱歉。”

陈启有点讪讪地笑了笑,看对方的样子可能以为自己的部落是破灭了。

生活在多拉平原上的部落除了每年应对恶劣天气外,还要应对鬣龙的袭击,每年鬣龙群都会袭击兽人部落,他们生活在洛雅森林的最深处,冬季来临的时候才会到平原上来,连剑龙都没办法应对成群的鬣龙,为了生存下去,很多部落只能向更大的部落寻求庇护。

阿泽所处的部落三年前也是多拉平原中的一个中等部落,但是三年前的寒冬一群鬣龙偷袭了部落,虽然抵挡住了那次袭击,部落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很多强大的雌子也在那次袭击中牺牲了,当时的族长只能带领族人去了离他们部落最近的狮狼部落,只有一些世代生活在那里,不愿离开的人留了下来。

关于鬣龙的信息陈启也是知道的,别说鬣龙,就连平原上普通的鬣狗都不是陈启能应付过来的,他现在只希望能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将第一年冬天撑过去,要知道他只剩一个月的时间做准备,他可不像兽人那样能在那样寒冷的天气里还能外出狩猎。

“阿泽,这里有多少个部落?”

阿泽想了想,道:“多拉平原上有多少个部落我也不是很清楚,大多部落都是沿着多撒河建立的,附近最大的部落就是狮狼部落了,据说有好几千人。”

“你们部落有多少人?”

阿泽顿了顿,他不想对方到自己的部落去,他们部落连以前人数的五分之一都不到,剩下来的还大多是年老的雌子,虽然这两年鬣龙没再来过,但冬季却不止鬣龙这一个威胁,在陈启疑惑的目光下还是如实告诉对方,“我们部落以前被鬣龙袭击过,族长带着其他人去投靠狮狼部落了,现在剩下的不到三十人。”

陈启想了想,笑眯眯地问道:“阿泽,我现在没有可以去的地方了,可以跟你回去吗?”

阿泽抬起头看着陈启,“你要跟我回去。”

陈启点点头,“嗯,我可以在你房子旁边盖个小房子,你不介意多一个人作伴吧?”

“我没有孕纹。”

“孕纹?”陈启不明白这话题怎么突然就被岔开了。

阿泽放下手中的水乳果,握紧了右手手腕,那里绑着一块兽皮,踌躇了一会儿,慢慢将兽皮解开,将手伸到陈启面前。

陈启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或许是长年不见光的关系,手腕上的皮肤比别的地方白一些,所以陈启看到的就是一片光滑的白皙皮肤。

阿泽低沉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你还要跟我回去吗?”

陈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阿泽说的是什么事情。

孕纹,是多拉平原上所有兽人雌子出生后就显现在右手手腕上的一条纹路,孕纹越深,代表那个雌子怀孕的几率越高。没有孕纹的雌子是不会怀孕的,还有一种说法,没有孕纹的人也是被兽神遗弃的。这种特殊的人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得不到别人的喜爱,陈启实在没想到面前这个高大的兽人选择独居的原因,不一定是因为他足够强大到能一个人在多拉平原上活下去,更可能是他得不到部落的接受而被排斥在部落之外。

陈启伸手抚上阿泽光裸的手腕,这个动作对于兽人来说过于暧昧,陈启此刻只想安抚一下他来到这个陌生地方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的情绪,他能感受到对方从脱下手腕上的兽皮后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忧伤。

陈启不懂兽人们对于孕纹的感情,他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他所知道的关于这个世界的所有信息都是突然涌进脑海的一点基本印象。

眼前的人是他遇到的第一个同类。陈启从来不认为自己有雏鸟情结,但是他还是觉得阿泽对于他来说是有点特殊的,在那种身体一点点被冻僵,感受着自己的生命一点点在流失的绝望境况下,是眼前这个高大的兽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将自己从死神的手中拉了回来,陈启是感谢对方的,所以此刻他不希望对方突然陷入自己悲伤的世界中。

“当然,只要你愿意,我想跟你回去。”陈启直视对方的眼睛,慢慢说道:“你知道的,我在这里一个人根本活不下去,如果你不带我走,我可能就要在这里被活活冻死或者饿死了。”

阿泽顿了顿,有点迟疑地说:“其实,我可以带你去狮狼部落,你是雄子,他们会很愿意接受你。”

“为什么?”

“狮狼部落三面环山,是附近最大最安全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强大的雌子守护着。”

陈启沉思了一下,一开始他考虑的就是找个部落安身,能投靠到人多的大部落中自然是更安全的,但是这样一来他就要与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分开了。

阿泽看到陈启突然沉默后,默默移开了眼睛,拿出一块灰白色的石头细细地涂抹在已经烤得变色的小羊上,虽然想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眼中突然暗淡了几分的光芒还是透露出了一丝无奈的情绪,之前救的那个雄子,就是在知道自己没有孕纹后就对自己表现的异常疏离,带回部落后就再也不愿意与自己接触了,眼前这个人也会这样吧,与一个被兽神抛弃的人一起去一个连鬣龙都对付不了的小部落,还不如去投靠大部落,雄子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是能得到优待的。

陈启看着对方沉默着将灰白色的石头掰下一角放进已经煮的沸腾的羊汤里,那样子就像等待主人宣判的哈巴狗一样,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这样形容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可能不太合适,但对方此刻的表情用哈巴狗来形容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算了,看在对方救过自己还给自己找来食物的份上,跟着眼前的兽人不一定比去大部落差,以后如果实在相处不来再考虑投靠其他部落吧。

“阿泽。”听到陈启叫自己的名字,阿泽的耳朵动了动。

陈启好笑地看着他,“我能跟你一起回去吗?”

阿泽侧过头看着他,陈启接着说:“当然,如果你觉得我是个麻烦的话可以将我带去其他部落,但是我可能会被部落排斥。”

“怎么可能?你是雄子。”阿泽想都没想就反驳道。

陈启噎了噎,对于这个称呼还真不适应,是不是应该庆幸没有穿成雌子?“我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出现在这里的。”

阿泽邹邹眉,“你在以前的部落被排斥了?”

陈启打了个哈哈,“我也不需要你收留我,你可以在你们部落里找个空房子安置我,你们部落既然走了那么多人,那一定有很多房子都是空的吧?当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更想在你家旁边建一个房子,这样我们也能做个伴了,有空你还能教我怎么打猎。”

“雄子不需要狩猎,我能打够两个人的食物,冬季不需要担心。”阿泽把玩着手中的灰白色石头,“我的房子足够两个人住,当然,你也可以再建一栋房子,我会帮你建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陈启开心地拍了一下阿泽的肩。

阿泽被他拍的踉跄了一下,当然是被吓的。

这时候陈启才对刚才就一直在意的事情感到好奇,他指了指阿泽手中的白色石头,问:“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将它放到食物中?”

“这个?”阿泽将石头递过来,“你舔舔看。”

陈启接过来,上下翻转着观察了一会儿,然后嗅了嗅,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放到唇边舔了一下,有点咸有点涩,眼睛一亮,“盐?”

阿泽点点头,“这是盐石,是与中部平原的部落交换回来的。”

这东西虽然是盐,但是里面杂质太多了,掺杂着一股苦涩的味道,那灰色的部分也能吃吗?

阿泽将已经煮好的羊汤用一个干净的果壳盛好递给陈启,一股淡淡的羊肉香味迎面扑来,陈启的肚子应景地响了几声。陈启有点尴尬地接过来,道了一声谢,阿泽笑了笑,继续摆弄已经烤得差不多的小羊。

轻轻地吹了吹,陈启就迫不及待地大喝了一口,他实在是太饿了,或许是因为用的是水乳果的果汁煮的羊汤,羊骚味并不浓,但是汤里还是有一丝涩味,虽然很淡,陈启怀疑那是盐石里面掺杂的杂质的问题,看来以后确定好住处后可以考虑下将这些盐石精炼一下,这些杂质吃多了不知道会不会对身体有害。

一碗羊汤喝完,陈启感觉身体整个都暖洋洋的,阿泽拿过空碗继续给他剩了一碗。水乳果并不大,盛了两碗后就基本见底了,陈启有点疑惑,“你不喝吗?”

“我吃烤肉就行了。”

陈启也不客气,他饿坏了,接过羊汤眼睛还盯着已经发出浓浓肉香的烤羊。阿泽见状,伸出右手,食指的指甲突然变长,利落地从羊腿上片下一块肉,用一旁的树叶盛好递给陈启。

陈启眼睛晶晶亮地瞄了几眼阿泽的食指,已经完成任务的指甲已经变回普通的长度。“你这指甲真便利呀。”

阿泽耳尖微微发红,他还是第一次被雄子夸赞。

两人吃饱喝足后,陈启舒服地伸了个懒腰,阿泽正用干净的蒲叶将没吃完的半只羊包好,“阿泽,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呀?”

“你的身体已经没事了吗?”

陈启拍拍胸膛,“嗯,好的不能再好了。”

“那我将东西收拾一下一会儿就出发吧。”

陈启站起来,“需要我帮忙吗?”

阿泽摇摇头,递了一个红色的果子过来,那是陈启刚醒的时候放在旁边样子有点像苹果一样的果子,“不用,你坐在旁边吃个果子休息一会儿就好。”

“这是什么果子呀?”

“红浆果。”

“......浆果?”像苹果一样的浆果?陈启满脸惊奇地打量着手中的果子,看来这里的东西和自己所认知的有很大出入呀。轻轻咬了一口,和果子给人的第一印象并不一样,并不像苹果一样是脆的,反而像柿子一样软绵绵,入口就是满腔的果汁,只能用一个字形容,甜,很甜,就像加了糖的果汁一样,但是却异常好吃。

看着陈启吃的眉开眼笑的神情,阿泽心中不由庆幸,幸好以前每年都被弟弟差遣着去找红浆果,要不然他都不知道雄子们会喜欢这种甜腻的东西,看来以后可以跟弟弟多打探一下雄子的喜好。

阿泽的速度很快,陈启一个果子吃完,阿泽已经收拾好了。当然要带走的只有几张兽皮和半只吃剩的烤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