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铭还是一潭死水。
关于他的伤势,齐铭一直讳莫如深,白木希如何试探都问不出端倪,多问两句就惹他烦了,只是这些时日看他脸色比之前好些,精神头也不错,心想大概多少恢复了些。
然而如今因为秋娘一家住进来,齐铭的药停了,白木希又开始忐忑起来,忍不住就抱怨齐铭,不就是受了些伤吗,干嘛别别扭扭的不肯说,害他整日提心吊胆。
“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齐铭惊讶,“我瞧你晚上睡得挺沉啊。”
白木希怒道:“那是因为我太累了!”
齐铭立刻道:“累就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白木希觉得齐铭简直不可理喻:“担心你的伤势,怎么能叫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齐铭懒洋洋的靠着桃树,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瞎操心。”
白木希肺都要气炸了,好心当成驴肝肺,白花花的银子打水漂,气得他原地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是按捺着脾气道。
“不管怎么说,你现在多少都担任着这个院子的保卫工作,那……那我开你工钱吧,你觉得什么药管用,你!自!己!去!买!”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吼着出来的,不成想齐铭不为所动,还是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懒散样。
“工钱?”他抬眼瞟了白木希一下,语气轻蔑:“我吃你的住你的,替你看看院子也无可厚非,你若是非要把我当成打工的……”
他上下打量着白木希,啧啧道:“怕是你倾家荡产也请不起我啊。”
白木希:“……”
白木希脑子‘轰’的一声,理智全失。
秋娘刚收拾出一桶的垃圾,交给文文搬到外面去倒掉,结果走到半途,就看到院子里那颗桃树下,白公子不知为何,突然像炸了毛的公鸡一样,猛地扑向坐在桃树下休息的齐先生。
气势很足!怒气爆炸!如下山猛虎!
结果齐铭长臂一伸,一掌按住白木希的胸口,便不论白木希如何张牙舞爪,如疯鸡一般费力扑棱了半天,都碰不到齐铭一根头发丝,只把自己折腾的气喘吁吁。
文文还是第一次看到白木希如此抓狂的模样,惊得目瞪口呆。
倒是一旁的小鱼看着齐铭信手便将白木希压制的无力反抗,顿时眼中泛出朵朵星光。
白木希气疯了,觉得眼前齐铭这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尤其可恨,又气又急之下,突然抓住齐铭撑他胸口的手,对着手掌,张开嘴就是吭哧一口!
“嘶!”
齐铭顿时吃痛,立刻收手,手掌心清晰可见的两排整齐利索的牙印:“怎么,属鸡的打不过,改属狗了?”
白木希得胜,胸口郁闷之气狠狠地抒发出来,不管属什么,能出气就行!
啊!舒坦!
他一甩头发,扬长而去。
近日生意渐渐有了不错的起色,不为一日三餐发愁后,白木希心头的负担轻了许多,便扭过头来专心料理齐铭。
齐铭不胜其烦。
人道学好难,学坏易,自从上次一嘴咬的齐铭再也不敢伸手推他以后,白木希尝到了自己这一口好牙的甜头。
他开始理直气壮的缠着齐铭去四处看大夫,敢不听话就是吭哧一口!
好不好看且不论,管用!十分的管用!
一连折腾了好几天,齐铭被白木希的牙齿征服了。
看病?好的!
把脉?没问题!
吃药?一口闷!
小鱼对白木希佩服的简直要五体投地了,他开始认真思考究竟是要继续和齐铭学功夫,还是改行去和白木希学咬人。
看样子咬人似乎比功夫更厉害一些。
见他当真是在认真选择,一边和文文秋楚一同晒太阳的秋娘笑呵呵的说道:“话不是这么说的。”
她眼神柔柔的看向另一边吵吵嚷嚷的齐铭和白木希。
“白公子能咬到齐先生,是因为齐先生不反抗,由着他咬。”
“你随便上街去找个人,咬他一口,你瞧人家揍不揍你。”
非但要揍,大约还要扭着送去官府。
小鱼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可齐先生为什么不躲开呢?他应该躲得开吧?”
相处这些时日下来,他们直觉齐铭是个很有能耐的人,多有能耐不清楚,但肯定要比普通人强得多,这样的人,为何会任由白木希抱着练牙口?
一口咬下去,多疼啊。
秋娘微微一笑:“这个嘛,就要问齐先生了。”
入夜,吃过晚饭后,几个孩子相继去睡觉了,齐铭也早早的躺下休息,只剩下白木希还在书房算最后一笔账,秋娘和文文睡在里间,白木希没忙完,她不好睡觉,便让文文先睡,自己在外间打着扇伺候白木希。
账算完后,白木希一推算盘,让秋娘也快些休息吧,自己随便洗漱了一把,就跑去卧室睡觉。
床上的齐铭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
白木希脱了外衣和鞋子,踩上床,小心翼翼的从齐铭身上跨过去,滚到里面,卷住被子睡觉。
睡着睡着,白木希就卷到了齐铭身上,搂着他的肩膀,脑袋趴在齐铭胸口,睡得香甜,齐铭这些时日折腾下来,也被迫习惯了被白木希当棉被压着睡,这点动静并没有把他吵醒。
一院子的人都睡得十分安稳。
快到夜半的时候,白木希睡得有些躁,脸颊不住地蹭齐铭的胸膛,蹭着蹭着,忽然张口咬了齐铭一口。
齐铭吃痛瞬间惊醒,一把揪住白木希的头发把人拽起来:“起来!”
白木希睡得正沉,突然被吵醒,顿时像只不安的小动物一般,浑身软绵绵地,十分不情愿的哼哼唧唧:“干嘛呀?”
齐铭气道:“你睡觉的时候还要咬人吗?给我适可而止啊!”
白木希嘟囔道:“谁咬你了!”
人家梦里吃红烧肉正香着呢。
齐铭冷冷的看着他。
白木希被他揪着头发,勉强睁开眼,看到齐铭胸口衣襟被他的口水沾湿出来的印子,这才反应过来。
白木希随口胡诌:“我梦到你要打我,一时情急。”
齐铭面无表情:“我打过你吗?”
白木希委屈巴巴:“那,万一明天你就要打我呢,说不定……我这是个预知梦啊。”
“你看你,我都被你欺负的,做梦都是挨打了,快松开我。”
齐铭看着他还没有干涸的嘴角,咬牙切齿:“挨打还会流口水?”
白木希立刻道:“那肯定是梦里你扇我巴掌了。”
齐铭被他恶人先告状,气到肝疼,又不能真的把他怎么样,只好松开他的头发,自己起身胡乱套了个衣服要出去。
白木希慌慌张张的追出去:“干嘛呀干嘛呀,别生气呀,大不了你咬回来呗。”
他大大方方的把衣襟拉开,露出白皙的胸膛,示意齐铭,随便咬。
齐铭:“……”
齐铭冷冷道:“我没有这种爱好。”
白木希立刻放下衣襟:“那我不欠你啦,是你自己不咬的哦。”
齐铭摇摇头,扭头要出去,白木希赶忙伸手拉住他:“你要去干嘛。”
齐铭有气无力,睡是睡不着了,“我出去转转。”
说着拖着白木希的手臂踏出房门。
一出门,满天星斗映入眼帘。
“哇!”白木希吃了一惊,“天气这么好哇,那你带我一起出去吧。”
齐铭面无表情:“凭什么。”
白木希讨好他:“我从来没有这么晚出去过,这时候街上总有些醉汉,碰到他们没什么好下场。”
齐铭偶尔会夜晚自己出去待一会儿,天亮前就回来了,因此白木希习以为常,并不阻拦,还跑去厨房拿了一小坛清酒。
“今晚星星这么好,咱们去城外看星星啊,把酒邀星,畅谈人生,多有诗情画意。”
齐铭莫名其妙,谁要和你畅谈人生了。
奈何白木希酒兴上头,巴着他不松手,齐铭只能带着他一起出去。
城郊不如家里安静,四周走兽飞虫,溪流潺潺的动静不小,两个人并肩漫步在郊外,心静,惬意。
城角有一处三层的八角凉亭,到这时白木希停住脚步,想要齐铭带他上凉亭顶部去,那里离星星更近。
齐铭失笑:“你一点武功都没有,爬上去掉下来怎么办。”
白木希毫不在意:“不是有你嘛。”
齐铭无奈,伸手搂住他的腰,足下运劲,借着周围的树干,几个起落便跃上了凉亭的顶部,将白木希稳稳当当放在亭顶的横梁上坐好。
白木希第一次飞这么高,抬头就能看到满天星斗摇摇欲坠,低头城郊景色尽收眼底,于是十分兴奋,迫不及待打开带来的清酒,为自己和齐铭各斟一杯。
深夜坐在亭上,夜风凉凉的吹拂着二人的面颊,头顶的星星仿佛触手可及,坐在高处听不清楚溪流和小动物们的声响,心莫名的静了许多。
白木希一边喝酒,一边道:“我可算知道你为什么晚上总想着出来了。”
晚上好,没有白日那么嘈杂,是个适合出神想事情的地方。
齐铭默不作声的喝着酒,没有回答。
白木希的话也少了很多,更多的是慢慢饮酒,静静品尝着天地景色。
清酒没那么上头,但喝多了也晕,齐铭喝了几杯便搁下杯子,望着夜色出神,没留神白木希一杯接一杯喝个不停,等齐铭回过神来时,白木希直接把自己喝蒙了。
齐铭:“……”
齐铭:“喝个清酒也能喝醉?”
白木希转过头看他:“没啊,我很清醒啊。”
齐铭无语:“你眼神都茫了。”
白木希摇摇头:“没有,我看的清你。”
他朝齐铭面前凑了凑,好似要看得再清楚些,可亭子顶是斜坡,他脚下一滑,险险掉下去,幸好齐铭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他,赶忙将人捞到自己怀里,这才免了白木希一劫。
白木希窝在齐铭怀中,嘟嘟囔囔了一堆话,齐铭一句也没听清楚,就朝他低下头,语气很轻,“小醉鬼,说什么呢?”
白木希抬起头,晕晕乎乎的看着齐铭近在咫尺的脸。
一张爬满伤痕的面庞。
一张刻薄无情的嘴唇。
可白木希就不觉得丑,反而挺顺眼,他瞧着瞧着,酒意上头一时冲动,忽然凑近齐铭的嘴唇。
齐铭下意识朝后一躲,以为白木希刚才是故意的,又想咬自己,吊起眉毛。
“干嘛,我的嘴招你惹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