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初云带着白木希去东市杏花路转了一圈。
这一片是价格相对低廉一些的住宅区,房屋建筑都算得上精致,只因这些年城中商圈在朝西北城区靠拢,西城区的房价水涨船高,东城区的住宅区价格便一直下落。
一个月十几两银子,租个两室一厅一院的房子不算难,再贵些说不定院子里还会有花园和假山。
柳初云带着白木希挑了一圈,挑到一套家具齐全且装潢很好的院子,正面一间正儿八经的独立正厅,一间厨房,一间餐厅,两间独立卧房,院子不算太大,但住两个人绰绰有余。
白木希只有在很小的时候才住过这么大的房子,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还能靠自己重新住进来,虽然是租的,但毕竟是自己出的钱,因此十分满意,一个月十三两银子也不嫌贵,咬咬牙就掏了出来。
房东见他如此爽快,便道长租的话,送他一个看门小厮,这小厮是签了卖身契的,来这里看门不需要工钱,给口饭吃就成,如果白木希愿意,赏些小费便好,待回头退租时,再将小厮退回便可。
双方谈妥。
而后,柳初云拉着白木希去布庄,将白木希上次看上的那套衣服买到手。
白木希相貌生的很好,只是长年累月不知打扮,整个人看上去灰扑扑的,穿上这身雪缎黄衫的新衣,面貌焕然一新,如清晨透过厚厚云层洒在脸上第一道晕黄的阳光,温润如玉。
柳初云觉得老板这身柔柔的淡黄选的好,白木希一直给她一种不管日子多苦,都能笑得如暖阳一般明媚的气质,这样的人,眉梢眼角都是温柔。
结果由于他和柳初云都不擅长砍价,所以勉强二十六两成交,老板乐得合不拢嘴,还送了他两个绣花荷包与一件淡黄色的薄纱外披。
柳初云很是满意:“这样,你再出门去和那些普通门户的人家谈生意,就不会显得寒酸啦。”
白木希摸着腰间触觉冰凉光滑的玉佩,微微一笑,脱去那身粗糙的麻布衣,让他有一种焕然重生的感觉,这感觉很好。
大半天的功夫,他就换了新房子和新衣服,接下来自然要搬家,其实没什么好搬的,新家什么都有,被褥餐具一类的房东给他换了新的,他的珍珠膏卖完了,家里唯一需要搬走的,就是那个还在石头上打坐的齐铭。
柳初云逛了一天,累得不行,就先行回去了,白木希兴冲冲的跑回原本的小院子,他今日特别开心,但是碍着柳初云的面子不好太过失态,忍了好久,如今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顿时得意起来,还不到门口,就远远的喊道:“齐铭!!!”
齐铭正巧运功一周天行完,听到白木希开心的叫喊,便睁开眼,一眼就瞧见一个黄色身影从门外冲了进来,冲到他面前站定,微微喘息,脸颊因为快跑染上一层绯色。
换了新衣的白木希,简直脱胎换骨,连眼神都熠熠生辉。
乍一眼看去,隐有惊艳之色。
齐铭眼底含笑:“到底还是买回来了。”
白木希得意道:“那当然!柳小姐都说这身衣服特别适合我!”
说罢他伸手去拉齐铭:“走走走,我今天租了一个新院子,我带你去看看,今晚我们可以直接住在那边!改天我请人把这株桃树挖走,这个小院子我就可以退掉了!”
他还去了一趟商队那里,嘱咐他们药材拉来以后,直接送到杏花路他新租的院子里。
齐铭一头雾水,他不是去谈合作了?怎么买了新衣服,还租了新院子?
齐铭:“你……不收拾一下?”
白木希回头:“没什么好收拾的呀。”
钱都在身上,齐铭拉着就走,其他的,一群破烂,有什么好拿的。
齐铭:“……”
也是。
出门时已是傍晚,两个人慢悠悠的朝东市走,白木希一路上嘴巴就没停过,他今天心情确实太好了,一切的一切都想倒出来与齐铭分享,齐铭也没有再像白天那样扫他的兴,只是面带微笑,静静的听着。
路过一个小集市时,白木希顺便买了些晚上要吃的饭菜,菜他拎着,米有些沉,他就丢给齐铭,继续朝杏花路走。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在宽阔的街道上越拉越长。
来到新院子时,天已经渐黑了,远远瞧着大门的台阶上蹲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白木希仔细瞧了瞧,看不清楚,便有些怂,回头看齐铭,齐铭朝他摇摇头,“没事,是个孩子。”
孩子?
白木希立刻想起房东说要送他一个看门小厮,大概是了。
他们来到门前,蹲在台阶上发呆的孩子立刻站起身,局促的看着他们。
走近了白木希才看清楚,这孩子看上去大概有十四五岁,瘦瘦小小的,收拾的还算整齐,一身粗麻衣,穿着破了洞的鞋子,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见白木希从怀里掏出钥匙,这才知道是主人家回来了,赶忙低头行礼道:“小鱼见,见过老爷!”
白木希吓了一跳,他活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叫老爷,顿时有种承受不起要折寿的感觉,忙摆手:“不用不用,不用叫老爷。”
孩子顿时紧张起来,不叫老爷,那,那叫先生?
白木希觉得先生这两个字也承受不起。
齐铭淡淡道:“叫公子吧。”
孩子立刻朗声道:“见过公子!”
听到齐铭口中那声公子,白木希忽然回头看了齐铭一眼,不知为何脸上有些烫,好在晚上看不见,便干咳一声,拿着钥匙去开门。
院子说大也不大,转一圈儿就看完了,两个卧室自然齐铭白木希各一间,可看到这个孩子时,白木希有些犹豫,小鱼说睡柴房或者厨房都行,可白木希瞧着这孩子挺乖的,瘦瘦小小怪可怜,不太忍心,就回头看齐铭。
他本想自己与齐铭一人一间,但转念一想,齐铭在身体上总是遮遮掩掩,万一分开睡,他又吐血却不告诉自己怎么办?
白木希:“……”
白木希:“小鱼,你去睡西面那屋吧。”
小鱼一脸惊恐。
白木希看着齐铭:“你跟我睡一个屋。”
齐铭:“……”
齐铭:“凭什么?”
他正烦白木希整日盯着自己喝药的事儿,如今好不容易可以分开,怎么又要住一起?
让一个看门小厮睡西屋,自己继续打地铺???
虽然睡地上倒也没啥,但是有床为什么不睡床?
白木希一脸理所当然:“万一你又吐血不和我说呢。”
齐铭:“……”
齐铭无奈:“我没事了。”
白木希甩给他一个白眼,那意思就是,才不信你。
由于小鱼只是个看门小厮,并不会做饭,所以晚饭还要白木希张罗,只是有了小鱼帮忙择菜洗菜,白木希轻松了许多。
吃饭时,白木希招呼小鱼过来,小鱼一个小厮哪里上过主桌,缩在门外不敢进来。
白木希笑道:“别紧张,我也是个穷人,只是最近刚好有点闲钱罢了,快进来吧,我们不讲究这些,都让你睡西屋了,还能在意这个?”
小鱼在外面犹豫了一下,接着磨磨蹭蹭的蹭进来,拘谨的摸着板凳坐下,发现桌上确实给他准备了一副碗筷。
白木希很随和,招呼他过来后,怕他紧张,便没有刻意再关照过他,小鱼瞅瞅白木希,又瞅瞅齐铭,两人都没有在意自己,渐渐就有些放松,拿起碗筷开始小心翼翼的夹面前盘里的菜吃。
他只敢夹面前这盘菜,吃的时候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白木希与齐铭也没有太在意他,吃罢饭后,白木希没有让小鱼去门口守着,这屋子里如今没什么好偷的,待他制作珍珠膏的材料运过来时再守不迟,便让小鱼烧些热水用后,就去休息,自己也回了卧室。
这间卧室里间外间用屏风隔着,里间有泡脚桶,白木希坐在床边,脱了鞋子将脚泡进热水里,接着舒服的后仰躺在床上,眯起眼睛,这一日可把他累坏了,白天只顾着兴奋不觉得,晚上回家才发现脚腕酸胀不已。
齐铭无奈的跟进来,翻了翻衣柜,翻出床被褥和凉席,认命的开始打地铺。
白木希微微一愣,刚想说打地铺干嘛,和我一起睡床呗。
这张床这么大,完全可以睡下两个人,打滚都没问题。
可不知为何,瞧着齐铭蹲着铺床的背影,话到了嘴边,白木希却莫名感到一丝别扭,想到上次邀请齐铭一同上床睡觉时还很自然啊,为何这次突然就说不出口了呢。
脸颊有些烧。
他愣了一会儿,齐铭那边地铺就已经铺好了,起身绕过屏风去外间洗漱。
白木希瞧着齐铭出去,咬着下唇垂下眼,眸子一动。
过了一会儿,白木希默默地将泡得通红的脚丫从快要凉掉的水里伸出来,擦干,接着端着一盆洗脚水朝外走。
结果他刚走两步,就撞见洗漱完的齐铭回来,齐铭心不在焉的,一不留神和他碰了个面,白木希身子一晃,满满一盆泡脚水就溅出去许多。
淅淅沥沥落在齐铭刚铺好的被子和枕头上。
齐铭:“……”
白木希怪他:“你看,你铺那么早干嘛。”
齐铭不可思议:“你端不稳还是我的错?”
白木希理直气壮:“你不撞我,我怎么会端不稳,谁让你整日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功夫那么好,看见我也不避一下。”
齐铭:“……”
白木希一边端着盆面不改色的朝外走,一边道:“湿就湿了,那就晚上睡床呗,褥子明天拿出去晒晒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