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阿南一个翻滚, 擦过他丢在河边的衣服,摸出一把匕首。
宋菽躲在树后, 呼吸都要停止了。
这野猪的个头很大, 不知受了什么刺激, 气势汹汹地朝阿南冲去。
幸而阿南身法敏捷,一个转身, 绕了个弯把野猪又引去了另一边。
躲在树后的宋菽看不见,刚要出来。只听一声大喝:“别出来!”
是宋阿南。
宋菽原本只是好奇, 被他这么一喊,反而担心了。
他快步从树后面冲出来,却见那野猪摇头摆脑扭屁股,发狂地大吼。
而宋阿南光|着|身|子骑在猪身上, 匕首插进野猪的脖子, 鲜血很快滋了出来。
幸好没事。
宋菽放松下来。
那野猪还在垂死挣扎,不过没用了,很快宋阿南便放干净了它的血, 拖着野猪的大腿回来。
他身上光|溜|溜的,还拖着猎物。
怎么看都像打猎回来的原始人。
宋阿南又下水洗了一番,然后把野猪弄回营地,队里的人看见这浑身是肉的猎物, 别提多高兴了。他们这趟出来光带了干粮,跟在临州城里的伙食不可同日而语。
宋菽手底下的伙计和阿南手底下的兵合作, 把野猪的皮毛剥了,肉切成大块大块的烤着吃。
“你那手臂得上药。”宋菽拉住阿南。
刚才阿南为了护住他, 光着身子就往地上滚,腿上和胳膊上都擦伤了一大片。
这伤虽不算什么重伤,但若不上药,也是够磨人的。
“喏。”尹昇靠在不远处小憩,冷不丁抛来一瓶药。
“多谢尹二哥。”宋菽道。果然还是当哥哥的,对弟弟总有几分照顾。
尹昇瞄宋阿南一眼:“我这伤药疗效显著,只是撒上去痛得很,一会儿可别哭鼻子。”
“不会!”宋阿南反驳。
他是会哭鼻子的人吗?别开玩笑了!
“痛……”药刚敷上去,宋阿南可怜兮兮地拽宋菽的袖口。
“这么痛?”宋菽有些心疼,药都不敢再撒了,“我帮你吹吹。”他低头,轻轻吹过宋阿南小腿伤的一片擦伤。
宋阿南本拽着宋菽的袖子,可那口气刚吹到他小腿上,他的手就僵了,袖子轻易地从手里滑脱出来。
“还痛吗?”宋菽抬头问。
宋阿南心跳得很快,他有点热,痛是什么?
他点头:“痛。”
“啧啧啧。”尹昇翻身而起。
他那弟弟就算被箭射个对穿,也不见得会吭一声,这点擦伤就痛?唬谁呢。更别说,他给的药里还有阵痛的成分,痛个屁,也就宋四郎会相信。
等阿南的脸色缓和一些,宋菽才又开始上药,这样边吹边涂,磨磨唧唧许久才上好。
其他人早就吃完烤肉,准备休息会儿再上路了。火堆也只剩了一点余温,上面架着留给宋菽和阿南的烤肉。
队里都是大老粗,烤的肉也大块大块,宋阿南把肉从架子上拿下来,用洗干净的匕首削成小块给宋菽吃。
宋菽吃一块他就削一块,把一旁他手下的亲兵看得一愣一愣。
“原谅我。”等宋菽吃高兴了,宋阿南抓紧机会又讨起饶来。
宋阿南才为了保护他受伤,还这么细心地给他切肉吃,宋菽也不好意思再生气了,只假模假样地说了他两句。阿南一点不反驳,认真点头。
吃完后休整片刻,队伍继续前进,一连走了十多天,他们来到南方边陲的一个小镇。
镇上也有一家宋记火锅店,是这里唯一像样的酒楼了。
之后再走两天路,便能到扣押吴什长他们的部落,宋菽决定现在此休整,又让宋阿南派了手下斥候先行打探。
那逃回来的伤员在尹昇的治疗下,也已经好了许多。
与他们说起当时的详细情况。
“我们去时轻车简行,没有惊动他们,但回来时已经带了许多石料,动静着实大。那森林里植物长得又密,为了方便马车,我们不得不砍一些树,便被他们发现了……”那人回忆着。
这南方边陲一带有许多未开化的部落,他们还过着刀耕火种的生活。
虽然战斗力肯定不及宋菽派出去的人,但胜在熟悉地形,而且听那伤员说,部落里的人是偷袭的,他们的武器上抹了药,被伤到便会四肢发麻。
逃回来的伤员也中了这药。
“倒不是毒药。”尹昇说,只是会失去战斗力而已,过两个时辰便好了。
伤员点头,的确是这样,不然他也不可能独自跑回临州求援。
“回禀将军。”宋阿南派出去的斥候很快就回来了,“这部落不大,大约一百余人。属下远远见到一人像是吴什长,他没有受伤迹象,其他被困的人应该也没事。”
“这就好。”宋菽道。
这里是里拉山到临州的必经之路,如果他以后要做水泥生意,里拉山的石灰石是不可或缺的原料。
这部落若是没有伤害吴什长等人,他们自然可以选择较为和婉的方式,与他们交涉。但如果吴什长等人有个三长两短,宋菽也不是挨了打还能拿笑脸迎人的性子,必定是要报复回来的。
这样一来,也许事情会闹大,比较麻烦。
现在这部落的人识相,没有太过为难,倒是好事,可以少花点力气了。
“这部落里应该是有从中原过去的,我听他们偶尔会说官话,只是说得不太利索。”那斥候又道。
中原王朝繁华,边陲部落虽刀耕火种,但也不妨碍他们时不时赶个集,交换一些生活物资,想必就是如此才慢慢学会官话的。
晚间,宋菽跟阿南商量对策。
宋阿南主张直接打过去,用暴力碾压。
北方那些草原部落也时常来犯,打服了就好。
宋阿南乍一看跟尹戎一静一动,不像父子,但骨子里某些观念,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能直接打。”宋菽道,“尹家现在威势日甚,正是被所有人盯着的时候。且不说用暴力解决可能会为我以后生意埋下祸患,也可能会被有心人利用,散播对尹家不利的消息。”
尹恆在义成经营多年,给尹家塑造了非常良好的形象。
如今不止原义成七州的百姓,就算是后来打下的领土上百姓,甚至这江淮地区的,都对尹家颇有好感。
这好感来之不易,来日更有大用处,不能轻易败了。
“刚才斥候说,部落的人留下了吴什长他们,甚至他们还能在一定范围里自由活动,这说明他们也是有求于我们这些中原来的人的。”宋菽说。
互相有所求,便可以交换,可以谈判。
比起简单粗暴的暴力碾压,宋菽还是更倾向这样的方式。
只是,谁去谈呢?
宋菽本说自己去,宋阿南一千一万个不乐意,当下脸就黑了。
而这事情也不可能让宋阿南去,人家官话都讲不利索,哪里听得懂他的三字经,可别到时候又打起来,他的谈判也就毁了。
第二天吃饭时,宋菽还琢磨这问题。
“小弟,给你哥哥再烫个猪脑。”尹昇嚼着牛肚,指使宋阿南给他涮东西吃。
“你去。”宋阿南随手指了个亲兵。
小弟没来,反而弄来一粗壮的亲兵。亲兵哪有弟弟好玩,尹昇当下就让人走了,悻悻地自己下猪脑吃。
这两日他们住在宋记的火锅店里,饮食比之前好了许多。
尹昇更是第一次吃火锅,还折腾出一种清热解毒的药膳锅底,宋菽记下了方子,打算回去在店里卖卖看。
“呼呼,”尹昇吃到了烫的,便是边呼气。
宋菽端着一盘鸭肠,坐到尹昇旁边:“尹二哥试试这个,脆脆的很好吃。”
尹昇看他一眼,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鸭脖和牛肚一样,讲究七上八下,烫一烫再拎起来,再烫一烫,如此循环几次,烫出来的鸭肠更脆。”宋菽说,还夹了一条鸭肠,亲自示范了一下。
宋阿南也跟了过来,把碗端给宋菽,表示他也要吃。
原本要进尹昇盘里的鸭肠,便被他拿了去。
“阿南话少,尹大哥和二哥倒与他不一样。”宋菽说。
尹昇的鸭肠被宋阿南抢了,只好自力更生,一边七上八下地涮着鸭肠,一边跟宋菽说话:“像他这样的闷葫芦,本就少见。”
“阿南其实很聪明,尹大哥也智计无双,二哥精通医药,肯定也不差。”宋菽说,下了三个猪脑进锅里。
“宋四郎不如直说,想诓我去做什么?”尹昇道。
他多年未归,也不知道如今恒州那里什么模样,不过他还是知道,宋记与尹家关系匪浅。这宋四郎跟尹恆呆久了,讲起话来都跟他越发相似,婆婆妈妈的。
“谈判。”
被拆穿了用意,宋菽也不慌,不紧不慢道。
“不去。”尹昇一口回绝,“你让小暔去。”
“阿南才从北境回来,一路风尘仆仆,还未怎么好好休息,不适合谈判。”宋菽道。
“那你自己去。”尹昇说。
宋菽一耸肩,看阿南。
“不行。”阿南斩钉截铁。
“小弟农户出身,没有见过大场面,当然还是要尹二公子出马。”宋菽又道。
尹昇不喝他的迷魂汤,闷头涮火锅。
“大哥。”宋阿南冷不丁冒出一句。
“卧槽!哪儿呢?”尹昇一下来跳了起来,火锅汤汁甩了一桌。
他四下一找,并不见尹恆踪迹。
“小子,骗我。”尹昇又坐下,拿筷子狠狠指了宋阿南一下。
“你不去,叫大哥。”宋阿南道,“来人,看起来。”
宋阿南一声令下,他的亲兵立刻上前,尹昇一届大夫,被一群训练有素的精兵围住,早不复之前的淡定。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我去谈判还不行吗?千万别把我交给大哥,他能扒了我的皮!”尹昇大叫。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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