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桶金

宋阿南一根手指, 却让他的护卫寸步难前。

实力的差距一目了然,杨剑也不是傻子, 低喝一声, 让护卫退下。

他第一次正眼打量这个宋菽的跟班, 好像叫什么南,平时不声不响, 身手却这般了得。他们凤清杨家虽不是武将出身,但也好歹是延续几百年的大族, 他手下的护卫都不是吃素的。能轻易让他看清实力差距,这个宋菽跟班的实力只怕远远在护卫之上。

有如此强悍的打手在侧,这宋四郎什么来历?杨剑不得不重新审视他与宋菽之间的合作。

这些有的没的,宋菽一概不知。他只看见宋阿南挡在他身前的背影, 并没看到他戳人家肚脐眼的手, 更不知道他一根手指把有他三个壮的大汉挡住了。所以,宋菽只当这是一次普通的冲突,而他家阿南不负所望, 替他挡了灾。

晚上奖励他一碗番茄鸡蛋面。

连杨剑也被请了出来,汪掌柜知道自己更没戏,跟宋四郎客气一番便灰溜溜地走了。之后再有客商来走后门,宋菽也一律拒绝, 那些不过是普通商人,都不需要宋阿南出马, 有宋河往旁边一站,那气势也够够的了。

有了两个强势的保镖在侧, 宋菽觉得生活充满了安全感。难怪做拍卖生意的大佬,多少有些道上的背景,没个靠谱保镖,还真不敢随便插手这买卖。

没了走后门的希望,这些有点实力的富户客商个个卯足了劲,摩拳擦掌,静待拍卖会的到来。

除了他们,相河周边的农户,包括城里的一些小摊贩中也有打红薯主意的。听说这次拍卖会足足要拍五六十枚黄金果,这些富户也未必会全部吃下,有那么一两个留给他们,也是甚好。

这黄金果名气大,若得到一个半个,来年栽种下去,又是一笔大买卖。毕竟这东西也不可能一夜间普及,总要有那么几年缓缓推广的过程。

拍卖会前那天,相河村热闹得仿佛大涂县城一般,因着路途遥远,好多人都想方设法在村中住宿。拮据一些的,多半在当地村民家租个铺位。平日一文钱一个的铺位,飙涨到十文钱一个,却还一铺难求。

有人自己动手,带了类似草原上牧民的帐子,随便寻了个村中的空地露营。

这些帐子中,要数杨大公子的最大、最气派,听说他还把之前拍卖会买到的棕绑床也带来了,有不少村民有幸,看见了这张已经被打造得金碧辉煌的棕绑床。

“乖乖,这么多金玉,可得好多好多钱吧。”

“不能吃不能用的,有屁用。”

“好看啊。”

“一张普通棕绑床才一贯钱不到,睡着跟他这个没啥区别。”

“是这个理。”

这几个月,相河村的村民也算是见了些市面。他们现在晾晾蚕兜,做做馒头,卖卖豆油,加上家里还藏了那么多黄金果,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虽不至于大富大贵,却也饱暖无虞,犯不着羡慕别人。

比起奢华的帐子,他们更在意的,是自家的黄金果究竟能卖出几何。

村长家挖了近四十个红薯,这一回,他们拿出三个最大的进行竞拍,期望着这品相最好的几个果子,能给他们带来意料之外的收获。

施婆婆却与他们的想法不同,大果子那是要留种的,来年又能结出无数个大果。她家一口气拿了五枚红薯出来,但都是又瘦又小的次品。她想着,这些黄金果种不好,就算结果怕是质量也不行,不如卖了,还能给家里多添些进项。

其他人家也多多少少有些自己的想法,有人拿出最大的,有人拿出最小的,也有人拿出他觉得最好看的,或者长得最奇怪的,各式打算,不一而足。

宋菽家没有拍卖的打算,村民们送给他的五十几枚红薯都好好地堆放在了灶间的柴堆里。他打算吃掉一些个头小的,剩下品相好的留种。

不过这两天并没有时间弄,拍卖会一时让他忙得脚不沾地。

这次跟望海楼那次不同,没有训练有素的账房和伙计帮忙,与会的人也不全是富户,买主又多又杂,还有许多是外乡的生面孔。

为了拍卖会时能不把买家搞错,宋菽请人制了一批竹质的板,上面刻上阿拉伯数字,再涂上颜色,这样便能一目了然。可是这阿拉伯数字这里无人能懂,宋菽又开始了他的教学生涯。

他倒不期待所有人都能看懂,这拍卖会将由他亲自主持,他只再需要两三名能够作记录和登记的人便行。李账房学得很快,不久都能写了,不愧是做了多年账房的人。

宋阿南也跟着学了一会儿,还有五娘六娘也在一旁听。六娘前听后忘记,没一会儿就按捺不住,出门玩了。宋阿南能记上一些,但也要反反复复,不时还是会搞混,比如他总分不清六和九,被宋菽毫不留情地一番嘲笑。

最让宋菽吃惊的,是五娘。

她不仅很快记住,而且能写,反应也非常之快。宋菽欣慰之余,让她去给李账房帮忙,另外程二娘也认了个大概,就跟着五娘,也好让她不要害怕。

至于宋阿南,让他学数数太浪费,那一身腱子肉还是当保安最好。

宋菽把他安排去保护红薯了。

虽然做足了准备,拍卖会那日,还是有些出乎意料。准备好的三百个号码牌被一抢而空。

“拿了号码牌的去旁边登记姓名!若号码与姓名不符,交易不算数!”宋菽双手相合在嘴边,做出喇叭状,不停大声重复。

熙熙攘攘的人群看不见尽头,幸好有宋阿南和宋河镇守一旁,还有郭老大他们一群大汉,这些人倒不敢乱来,全都乖乖排着队。但这么多人,每人随便说一句,也足够把宋菽的声音盖住。

这时候,便轮到六娘出场了。

她集结了一堆小伙伴,小孩子身子灵活,穿梭与人群中,大喊宋菽提醒的话。他们的声音比成人尖一些,很好辨认,不一会儿,拿着号码牌的都像找到了组织一样,去旁边找李掌柜登记去了。

薛阿婆住在邻村,与她的小孙子相依为命。

宋菽开始做蚕丝被后,她也辗转弄来一些蚕茧,开始晒蚕兜,每月都能赚上一些工钱,家里的日子好了许多。这次红薯事件,她正巧来相河村交付蚕兜,因她晒得好,这次又得了满满一篓子刚煮好的蚕茧。

她回家时,红薯之事刚刚传出,她也没弄清那是个啥,只知道跟宋四郎有关。

宋四郎是谁?是让他们生活越过越好的财神啊!薛阿婆连犹豫都不带的,立刻奔回家,放好蚕茧,叫上小孙子,一头扎进了相河村后的山里。

“第一组拍品,大颗黄金果一枚。”宋菽在人群前放了个木箱,此刻站在上面朗声道。

“第一组拍品,大颗黄金果一枚。”

“第一组拍品,……”

“第一组拍品,……”

六娘的小伙伴站成两列,分布在人群两边,宋菽喊完后,一声声同样的话语传递下去,让在场的四五百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起拍价一百文,加价十文起,价高者得。”宋菽又道。

六娘的传声小队瞬间将他的话语传了下去。

这颗红薯足足有孩童的脑袋那么大,品相极好,正是村长家的那三颗之一。这样好的拍品,现场自然是富户们的天下,但有可能是第一组的关系,竞价并不激烈,最后汪掌柜和李二姐较量一番,被李二姐收入囊中。

“两百二十文。”

“乖乖,能买一石多粟米了。”

“可真是黄金果。”

之后,两颗同样大小的红薯,被杨剑拿下,这回总价超过了一贯钱。

人群中惊呼不已。

那天,薛阿婆和孙子也挖到了十来颗红薯。看起来不多,对他们而言却是难得的宝贝。后来有了拍卖一事,薛阿婆思量再三,拿出了两颗普通大小的红薯——这已经是她的收获中最大的了。

她想着,拿去卖的总得是好东西。

好东西才更能卖出好价钱啊。

有了杨剑那两颗一贯钱的记录,红薯的价格一再走高。普通的农户和小贩本以为能捡个漏,可当施婆婆那五枚又瘦又小的红薯,卖出一千二百文的总价时,他们彻底绝望了。

这黄金果果然是黄金果,这富户的游戏他们还是别玩了。

一千二百文吶,买床蚕丝被,或者买上几石粟米不好吗?为什么要拿来买山里挖到的野果?

想是这么想,却也没人放下号码牌,碰上起拍价低的时候也有小贩或农户举牌,只是那本地与外来的客商富户更凶残,最终往往被他们收入囊中。

薛阿婆的两枚红薯端上来时,已经经历了五轮瘦小果实洗礼的买主们,精神一振。这两枚果子虽没有杨公子拍到的那么大,却也品相不错,若是好好栽培,想必成果也很是喜人。

“两百文!”

这组红薯起拍价被定在一百六十文,当即被喊到了两百。

“二百二十!”一个外地客商举牌加价,六娘小分队立刻扩音,五娘与李账房记录。

之后又有几轮加价,多是些还未拍到合意拍品的客商,也有几个本地富户。

“五百!”价格又创新高,这回喊价的却是一个从未出过价的大汉。他一身布衣,袖口收紧,不像是商贾之流,那两道剑眉微拧,气势非常,也不像农户。

不知是不是他的长相有些可怕,加价的声音顿时弱了许多。

最后大汉出到八百二,将这两枚红薯收入囊中。

自家的红薯被高价卖出,薛阿婆长长松了口气,有了这笔钱,她家就能添置冬衣冬被了。

拍卖一直进行到傍晚,五十三枚红薯,总共拍得一万八千多钱,宋菽留下他的一成,剩下的都按名单分给了拿出拍品的村民。大家捧着沉甸甸的铜钱,喜笑颜开。许多人这辈子都没见着过这么多现钱,这山里挖的野果也能挣那么多,宋四郎可真是他们的福星。

*

临近霜降,天更冷了。

白一城裹紧衣领,带着车队往恒州大涂县的方向行去。

车队里都是他的同乡,他们从南方而来,带着家乡种的木棉,到更加寒冷的北方,希望能卖个好价钱。

冬天时,穷人家多用春天搜集的柳絮蓄冬衣冬被,不怎么保暖,聊胜于无。富人家则多用鸭绒鹅绒,那可保暖,穿在身上暖呼呼的。而有些盈余的普通人家,则偏爱木棉,它比柳絮保暖,又不像鸭绒鹅绒那样昂贵。

木棉多长在南方,可惜南方冬天短促,总卖不到好价钱。之前北方八年战乱,他们想把木棉运过来卖也不敢,这好不容易等到天玺之乱平定,义成七州归顺朝廷的消息一传出,他们村便欢欣鼓舞地组起车队,打算把木棉运过来,好换得多多的钱帛,过个好年。

然而近年战乱饥荒,把许多小富之家也生生折腾成了赤贫,而真正的富家大族则趁机捞了不少地,更是富得流油。他们先去了定州,那儿愿意买木棉的人家极少,大家都没钱,抱着一丝侥幸,盼望今年能有个暖冬。

唯一卖出的半车,是在一个种豆子的村庄里,那里的豆农收成不错,豆子也卖了个好价钱,所以有几分余钱。听那里一个常出去跑商的冯姓农户说,恒州大涂县的相河村很是热闹,他们村的豆子便是在那里卖出的。

大涂县离那儿不远,白一城得了指点,便带着他们村的人,和十几车木棉直奔相河村。

快到相河村的时候,他们发现这里果真不同。离相河村不到半个时辰的悦行市已是一派繁荣,这里还有小贩在卖什么蚕丝被,他摸过样品,可真是个好东西。

另外还有那油条、葱油饼、浇头汤饼等等新鲜吃食,他也是闻所未闻。这儿聚集了许多客商小贩,附近的农户似乎也很有余钱,车队里的老乡们激动极了,当下便有几辆车停在悦行市,剩下的人继续往相河村去。

他们听悦行市的小贩说了,相河村也有自己的集市,这会儿他们的早拳大约刚完,过去正好。

早拳是什么?白一城疑惑了一瞬,也懒得多想,带着车队浩浩荡荡地往相河村而去。

*

相河村中央的空地上,早拳刚散。

有人已经摆出了自家的摊位,卖油条葱油饼的摊子也支了起来。这里的摊贩有本村的,也有外村的,卖的东西各式各样,相河村的村民甚至不用出村,也能买到大多菜蔬与日用,方便得很。

“我明天不打拳了,一连折腾了五天,累。”宋菽跟宋阿南抱怨,这几日他天天被抓包,练拳练得浑身肌肉酸疼。

“不行。”宋阿南一口拒绝。

“你别得寸进尺啊,我可是你阿兄,要听话。”宋菽说,企图在气势上赢过宋阿南。

“强身。”宋阿南完全不理他。

白一城带着车队进来,他从不知道一个普通的村子也能如此热闹,他这车队进来虽引起了一些围观,却也有大把人视而不见。这要在他们村,有那么个陌生车队进来,还不把全村的目光都引来?

空地上有两个小郎君,连瞥都没往他这儿瞥一眼,高瘦一些的那个滔滔不绝说着什么,壮一些的那个偶尔说两个字,字数不多,但他每说一次,高瘦小郎君便一脸挫败。

是兄弟吧?白一城猜测,感情真好。

那高瘦的小郎君穿着圆领衣袍,壮一些的那个也穿得整整齐齐,衣服上不见补丁。这村子果然比旁的富庶不少。

白一城他们寻了个好地方,立刻有人上前问他们,来卖什么?

他车队的人拿从车上拿下一个麻布口袋,向来人展示:“上好的木棉,轻软保暖,可要来一些?”

询价的正是周媳妇。她家往年都用柳絮,年年冬天冷得牙齿打颤,手脚上都是冻疮。今年从馒头卖卖到现在的蚕兜和住宿营生,她也攒下了不少钱,打算给家里弄点冬衣冬被,也好暖暖和和地过个好年。

木棉虽不比蚕丝被轻薄透气,但比起往年的柳絮,那是高出几个山头了。

“你这木棉怎么卖?”周媳妇问。

“五十文一麻袋,一袋三斤。零买也行,十八文一斤。”白一城道。这是他们村里一起商量好的价钱,若买的多也能更贱些,只是他还真没遇上过能买多的。即使在那豆村,也多是两斤三斤,能一次买上两麻袋都是大户了。

周媳妇点头,她盘算了下。

三斤木棉大约能蓄一床冬被,家里有她、大郎和二娘,怎么也得两床,再要做三套冬衣冬裤。他们往年没钱置办这些,今年便得一起弄。

“买多能便宜不?”周媳妇问。

“当然,两袋给你九十五文。”白一城说。

“四袋一百八卖不?”周媳妇道。

四……四袋?白一城又上下打量了一遍周媳妇,这妇人平平无奇,也就身上补丁少一些,脸颊圆润一些,与其他农妇没啥大区别,这一出手就四袋木棉这么豪气?

那可是足足一百八十文呐!换成粟米能吃一个多月,换成麦子都管小半年的了。

“行行行。”白一城还未说话,一开始给周媳妇看木棉的老乡已经按捺不住。他们一路走来,遇见的多半是买得少还要砍半天价的,五十文一袋?那是开价,他们还没卖过这么高呢,开口砍一半的大有人在,所以这一路才没怎么卖。要真按半价来,可不得亏死。

周媳妇身上没带这么多钱,而且她也搬不动这么多木棉。这都好说,白一城连忙让刚才说话的老乡给她送去,顺便跟她回家取钱。

第一笔生意就开门红,白一城很高兴,车队里的人也摩拳擦掌。这相河村,果然名不虚传。

周媳妇后,又有人来询价。

有相河村的,也有邻村的,这些人多因为宋菽的关系,连带着也赚了不少。这冬天将近,是该置办冬衣冬被了。有些人家已经买了蚕丝被,但总要置办冬衣吧,这木棉可比鸭绒鹅绒的划算,还保暖,便也买了许多。

白一城车队里的人倾巢出动,竟还时不时发生人手不够的状况,而且这些来询价的也不是光问不买,大都会买个一袋两袋,多的买个五六袋也有。

看着车上的木棉肉眼可见得减少,白一城只觉得自己肩上的重负也越来越少。

这一次来义成最早是他提出的。之前几年他们都在南方卖,一袋只能卖个十多文,贱得很,村里的境况也因此一年不如一年。今年战火暂歇,村里虽还有许多人担心北方不安全,但白一城力排众议,说服了许多老乡随他来北方卖木棉。

一些担心安全不愿出人的人家,最后也交付了大半木棉于他,盼着能卖个好价钱。

之前在定州,他几乎要绝望了。

他本以为北方冷,南方独有的木棉一定能卖出好价钱,所以才不惜山高路远,硬带着老乡们来到这里。没想到这战火之下,家家户户都没了结余,别说冬衣冬被,连吃饱肚子都成问题。若不是来到相河村,他们的木棉很可能都要砸在手里,到时回到南方,木棉已经失去了出手的最佳时机,老乡们一年的生计便都没了着落。

而现在,不到中午,他们便已经卖出两车。

木棉的消息随着各个买主回家,快速传播了出去,甚至有一些邻村的,还邀请他们去他们村子卖,说大伙儿都打算添置冬衣呢。

有几辆车分了出去,去往邻近的几个村庄。

白一城仍跟着大部队留在相河村,这里仍有人源源不断地来买。

中午时,不远处的浇头汤饼铺坐满了人,这些人的口音五花八门,想必是从不同地方过来,做买卖谋生的小贩。那汤饼的香味飘过来,白一城竟然觉得有些饿。

这又是相河村与别处不同的地方了。

大部分地方,包括白一城的家乡,他们都吃两顿的。而这相河村的人竟然还要吃午饭吗?一日三顿,那可是只有奢侈的豪门大族才会有的习惯。虽说这浇头汤饼也不是什么很贵的吃食,但到底是多吃一顿,对大部分普通人家来说还是负担颇大的。

“你们这儿都兴一天三顿吗?”又有人来买木棉的时候,白一城问。

来的人是村长,他摸摸花白的胡子,笑呵呵道:“以前不这样,后来宋家吃三顿,他家作坊也是,就渐渐养成这习惯了。中午吃一些,下午才有力气干活哟,你看那些人,他们天不亮就出门,这时已经卖完一轮油回来咧,下午他们还得再出去一趟,这要走那么多路,可不得多吃些。”

这浇头汤饼铺是他家小儿子跟邻居家的小郎君合开的,每天能卖出去好些,可赚钱了。村里人越多,他们的生意就越好,所以这相河市繁荣,村长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宋家?”白一城只听人说了相河村,并未听过宋家,“是这儿的富户吗?”他觉得眼前的老者特意提起的人家,定然在当地有些影响力。

“不是。”村长笑,“普通的农户而已,但他家四郎有胆有识,你看村西那儿,那馒头作坊、豆油作坊、蚕丝被作坊都是他一手办的。还有如今流行的火墙火炕,葱油饼、炒菜、油条什么的,也是他教大伙儿的。好些人因为他赚了钱,现在别地的人也都爱来这里,村民们养的鸡啊鸭啊还有那蔬菜的销路都比过去好了不知多少倍。”

这么神?

白一城瞪大了眼睛。

村长笑眯眯地指他身后的麻袋:“小兄弟,我买六袋,可否麻烦替我送回去?”

“村长也来买木棉啊。”白一城还未答话,又走来一个小郎君,他穿着青色的圆领衣袍,像是个城里小富之家的郎君,正是白天见过的那两个中高瘦的那个。

“宋四郎。”村长笑呵呵地回头。

这就是宋四郎?也太年轻了。白一城暗自惊讶。

宋菽也是来买木棉的,他早上就注意到了这摊子,一直忙活到现在才得空来看,幸好还没卖完。

“头家,十袋怎么卖?”宋菽问。

他家也该置办冬衣了,木棉比鸭绒鹅绒都实惠不少,而且还能做枕头。他真是受够了这里的木枕,也用不惯荞麦芯的,木棉枕倒是不错,既软和又有弹性,只是不知道可有销路。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合一,有没有很粗长?

谢谢支持,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