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问你, 你为何执意要上战场?”书房之上, 魏彦捋着胡须问着殿下跪地之人, 眉目威严,可语调却带着些许焦急。
不时前, 战场传来密报,大晋军队在这几日,连连吃埋伏。
不仅夜遭偷袭,被烧了粮草,大军的将士还在前几日中了癔症。
发症者先是昏昏欲睡, 后而行为疯癫, 自相残杀。
幸而有两位军医精湛的医术在前,大燕军队的武力在后, 军中将士虽是受尽了苦头, 好歹保住了不少命, 只是军中元气大伤, 显然一时半会儿无法再开战。
魏彦听闻此讯就不淡定了, 想到了之前沈愿的话, 说敌军中来了一位奇通巧门邪术之人,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 使人把他唤了过来。
但他他心眼儿里还是觉得沈愿并没有此才能, 能应对此人。
何况他是一国太子妃,又深得魏殊挚爱,断不能让他前去送死,否则他出了什么好歹, 魏殊来日必不会原谅自己,但还是想听听他的想法。
沈愿听出他话里的软和,知道是自己的话应验了,可心中却丝毫开心不起来。
虽然这个世界也只是一个程序,但人命也是命,他并不觉得他们就不是真实存活着。在他看来那些人和自己世界的人并无不同。
他略略沉吟,垂首恭谨道:“父皇既然传唤儿臣,还问此话,定然是战场之上已经发生了应验之事,此事定然已无法周旋,使父皇不得不在意,无奈才不得不来询问儿臣,那父皇为何还要犹豫?儿臣之前也说了,儿臣对于此人有应对之法,求……”
“那你就把应对之法写下来,你不能去,你可不要忘了你的身份。”魏彦语气不耐的打断了他。
沈愿也当仁不让:“儿臣虽是太子妃,可也生的一副男儿身,况且战场之上无性别,大晋朝开国以来上过战场的女将军也有不下十人,女儿都可以保家卫国,儿臣一男子又为何不可?此前儿臣的武艺想必父皇也见识过了,此次征战,儿臣心意已决,必要前去。倘若我不去空有方法,怕是也毫无作用,为了大晋子民,为了战场上的将士,还请吾皇三思。”
前面的话说的决绝,后面语气慢慢便软了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祈求之意。
魏彦觉得无奈,又觉得有些好笑:“你为了叫朕答应,还真是下了苦功夫啊。大晋的史书翻阅了不少吧?还故意提皇家围猎,你是在提醒朕两国结盟是有你的一份功劳吗?”
沈愿挑挑眉,不置可否。
哪成想,魏彦忽而一拍御案,整个人站了起来,语气也变了调:“可你知不知道!妃子不问朝局事,是每代帝王后宫都有的规矩!朕肯询问于你,已经是破了规矩了,若是让你上战场,百姓们不得指着朕的脊梁骨骂朕?骂朕昏庸无能,竟然让自己的儿媳上战场,保家卫国?”
魏彦语带嘲讽,可沈愿却从中体会出了一些别的意思。抿嘴一笑:“父皇,这规矩既然破了一次,便能破第二次,规矩由人定,父皇乃九五之尊,岂会怕世人这点诟病?何况,倘若此事父皇不想旁人知晓,旁人又从何得知?儿臣觉得,父皇不是怕别人,是怕阿殊日后会、怪、罪、与、你、吧?”
那几个字,他一字一顿的说着,每个字都咬得很重,就像生怕皇上不生气一般。
魏彦本来还真想生点气,可瞧他那样子,突然想不能让他得逞,他眼神闪了闪,清嗓道:“笑话,朕乃九五之尊,又怎会怕自己的孩儿?”
“是是是,父皇不怕,是儿臣怕。”沈愿赶忙顺竿讨好,“不过……若是此行阿殊并未应下,父皇觉得儿臣会执拗到与他不辞而别吗?”
魏彦一愣:“你是说?”
话音还未落,门外宦官的脚步行来:“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魏彦若有所思的看了沈愿一眼,对那宦官道:“宣。”
宦官应下,便宣了魏殊进来。
魏殊走进门,便跪在了沈愿身侧:“儿臣参见父皇!”
“起吧。”
魏彦坐回了位子上,掐了掐眉心。
前几日下朝之时,他曾数次探过魏殊的口风,他都表现的不知此事,却没成想,他担惊竭虑处处为他着想,他却这么轻易被自己媳妇说服。
哎……真是儿大不中留啊。
魏殊起身看了一眼一旁的沈愿,把他扶了起来,粲然一笑,转过头道:“儿臣听闻前线传来急报,我国军将受了齐国逆贼埋伏,元气大伤,需要拨军支援,儿臣请求挂帅出征,讨伐齐贼!”
魏彦放下捏眉心的手,叹了口气:“允了。”
看着此事已无转圜余地,魏彦只能应了。不过想了想,指了指沈愿又道:“那……”
“儿臣不才,前几日在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天下第一谋士之徒。此人谋略过人,一心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若聘为军师,随同儿臣一同作战,定能如虎添翼。”魏殊插言道。
魏彦又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们且小心……”
“儿臣领命,谢过父皇,父皇若是无事儿臣便告退了。”
一段话说的一气呵成,说罢,也不顾魏彦的自说自话,抱起方才故意引诱他的小妖精便三步并做两步迈出了门。
而皇位之上的魏彦,手还僵在半空,就见眼前的人影一晃便不见了踪影,若不是有这一晃,他还当是与那日一般见了鬼呢。
不过……说来那日,以殊儿这身手,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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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军打仗,刻不容缓,何况大晋元气大伤,急需物资援军支援。
于是乎,点兵过后,大军休整一日,隔日便出发了。
沈愿此次出战,打的是军师的名声,自然要适当的与魏殊保持点距离。
况且,以防军中有人认出他,他还易了容,两人自是不能如往常般亲昵。
也就在夜黑风高之时,魏殊才会偷偷溜入他的房中,搞点动作,以慰白日里能见不能碰的相思之苦。
沈愿也都由着他了。
但大队的进程不能撂下,只能劝他适当着点儿,毕竟白日他还需要骑马,要是疼的时候坐在马背上,那酸爽,啧,真是想都不能想。
可谁知天不遂人愿,越不想发生的事越发生了。
他都尽量不让旁人察觉,可魏殊就不是个省心的主,每天都像米青虫上脑,终有一日,两人的行径被无意来寻魏殊的副将知晓了。
又见他白日骑马时动不动蹙眉的模样,副将敢断定两个人确实有一腿。
他就觉得,为何太子爷不住天字一号房,非要在军师一旁要了个房间,原来如此啊。
这个副将也是个大嘴巴。
于是,两人的事情很快便在军中将士间相传开了。
有人惊讶之余也在唏嘘太子妃的遭遇,听闻太子与太子妃情比金坚,太子爷从来不碰府中其余人,这才刚出城门不过数日,便在军师处流连忘返,看来也不过如此啊。
而对于此事,两人毫无察觉。依然玩“偷情”玩的不亦乐乎。
沈愿也成为了大晋史上唯一一个自己给自己戴绿帽的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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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队这边,经过几日的休整,大军终于恢复了点气力,但也不足以大患,还需要休养生息几日。
这些时日,燕国军队一直驻扎在大晋军队旁边,燕国皇上也不是吃素的,齐国他们找奇门遁甲之人,他也能找。
如此,他找人布了阵,如此平静了数日,可显然齐国那边不想放过这么难得的机会,叫他们能安生的休养生息。
这一日夜晚,军队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它们不费吹灰之力,便通过阵法,来到了晋国营帐内,带起了一场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