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晗与林熙正在交谈着, 余光瞥见到一抹兰衣身影疾步行来, 他微微一愣, 不自然的别过了脸。
那人也没有注意到他,只对林熙道:“林大人, 殿下他没事吧?”
林熙转过头对着他展笑作揖:“司先生,殿下无碍。”
司祺也回以礼数,接着指了指卧房:“殿下可在房内?”
林熙点了点头,他二话不说便向那走去,将要临近之时, 却被林熙的身躯挡住了去路:“先生就别去了。”
司祺凝眉:“为何?我找殿下有事相商。”
林熙清了清嗓, 摸摸鼻子道:“不方便。”
“嗯?”司祺还有疑惑,却忽听屋内传来了不雅之声, 听清那声音是何人所出后, 他略微一愣, 片晌深深吸了一口气, “是在下冒昧了, 殿下即是不便, 那在下便改天再来拜访。”
说罢,他转身便要走, 却无意瞥到了一抹青影。
仰首看去, 司祺面色勃然大变,紧紧拧起眉心:“你……”
转而见到他身上染满鲜血的衣衫,特别是他臂膀的伤口甚是醒目,血液顺着他手间滴落在地, 那落地的声响在此刻是那么的清晰,仿佛打在他心上一般。
他心中一紧,刚想上前去,脑中想到什么又促使他停下了步子。
慕晗把他的神情看在眼中,也并没有开口解释。
林熙并不知二人相识,见状便上前给两人介绍,他指了指慕晗对司祺道:“这位是慕先生,是太子殿下新收的幕僚,不仅在柳州一案中,为朝廷立下了一大功。且还在太子妃今日被奸人虏获之时,舍命相救,方才更是救了殿下一命。”
他又指了指司祺对慕晗道:“这位是宫中太医司大人,也是太子殿下手下的幕僚,方才我等遇到危险之时,幸而遇他出手相救。只是认识司先生这么久以来,头一次见他展露武功,那身手竟然不差我分毫。”
林熙说着有些羞愧地摸摸鼻子,又抬眼道:“二位先生如今也算相识了,今后便要劳烦二位先生与我共同辅佐殿下了。”
司祺眯着眼睛看着慕晗手上的伤口,没有出声。
慕晗淡淡一笑,作揖道:“那是自然,林统领既然已归,那在下还有事在身,便先告辞了。”
说罢,不等林熙回答,便毫不留情的转头走了。
司祺望着他的背影,眸色冷厉,把手尖掐进掌心,深吸了一口气。
转头匆匆与林熙告了别,便追了过去。
“诶——”林熙抬起的手僵在半空,望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道,“这一个两个的都是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啊。哎……这人心呐,好比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
转而视线转到房门,他面上一红:“不行!我得吩咐下去,万不能叫他们打扰了殿下。”
说罢,也迈起步子,渐渐走远了。
*
“慕晗,你站住!”司祺喊道。
慕晗置若罔闻,步子越发走得快了些。
司祺见追不上,便轻身一跃落到了他面前,攥住了他的手腕:“你为何会在此地?”
慕晗眉心一皱,低垂眼睫看着那被他紧紧攥住的手腕还在往下滴的血,咬牙抬了眼,浅浅一笑:“司先生是方才没有听清楚林统领的话吗?太子殿下念在下有功,才把在下留在了身边,有何不妥?”
司祺看着手上的血微愣,他刚才真的没有想用力,只是一时情绪激动,有些无法控制。
此时手上力道不由松了松,语气也软了下来:“当真只是如此?”
“不然呢?”慕晗懒懒撇开他的手,向前走了两步,踮起脚尖在他耳畔道,“莫不是司先生认为我是为你才不远千里来到这太子府的?”
司祺斜睨他,没有做声,等于是默认了。
慕晗又后退了两步,嗤笑道:“那司先生还真是够自作多情啊。我来此地,是因为拗不过太子妃娘娘的盛情邀请,与你没有分毫关系。殿下与娘娘的事倒是让我明白了,我还有大好年华,又何必守在旧处等一不归人。”
“既然你的故土,已不再是故土,你违背师训,在外人面前展露武功,便是选择与过去一刀两断,我又何必揪着不放。”
“你什么意思?”
司祺说着想拉他的手,却被他躲了开。
“字面意思。如你所愿,从今而后,我不会再纠缠于你,你也不必日日闪躲,提心吊胆。倘若司先生愿把我当做同僚,我们便共同辅佐殿下,倘若不愿,日后大可视我为不见。”
“何况,你如今是御医,有自己的府邸,平日里也甚少来太子府,我们本就见不到几次,这般更好,不用见了。”
话末,他转身欲走,司祺刚想叫住他,他却忽然转过了头:“还有,娘娘与殿下感情甚是和睦,太子妃娘娘更是于我有恩,他的心思我懂,你不是他的良配,我劝你不要打他的主意。”
司祺见状心里一急,脱口而出道:“你到底安的什么心!难道是想故伎重施吗?”
慕晗迈起步的脚一顿,转而想到什么,露出了一抹苦笑:“在你心里我就那般不堪?也罢,随你怎么想,你大可把旧日之事传播出去,我不在乎。”
说罢,人渐渐走远了。
血液顺着他行过之处蜿蜒出一地凄凉之色。
他的背影极其落寞,走到远处肩膀开始耸动,显然是哭了。
司祺还想追去,却默默地顿住了步子。
适才听到那些话,司祺心中是极其矛盾的。
一面他是一只炸了毛的刺猬,想通过刺伤对方,从而达到让他吐露心声的目的。
一面他又想冲动一回,想辩解,想关心他受的伤,想说一句软话,可那些话出了口,就变了个味道。
若是还能回到年少时,那该多好。
那时的他不会顾及这么多,想做就做,敢爱敢恨。
*
半晌后,太子府书房内室。
已被累趴的沈愿把头贴在魏殊怀里,闭着眼睛缓着气。
他面色略有一丝苍白,湿漉漉的头发搭在脸颊两侧,双唇红的刺目,宛如熟透的桃儿被渡上了一层薄漆。
白玉的肌肤上爬满了各色不一的印痕,胸膛一起一伏。
梅花点点,娇艳欲滴,好不养眼。
魏殊看着怀中之人模样,神情柔和,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阿愿,我爱你。”
即便你不爱我,今夜能与你辗转缠绵,做一回名副其实的夫夫,我也无憾了。
“我也爱你。”沈愿把头又往他怀中蹭了蹭。
魏殊闻言心头一颤,一瞬失神,摸了摸他的脸:“你、你方才说了什么?你再说一遍。”
沈愿掀开眼皮望他:“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听清楚了吗?你是不是傻啊?这种话非要我说出口才甘心,你都不会用心看的吗?倘若我不爱你,我为何要委屈自己数次讨好你。倘若我不爱你,我又为何会吃醋,会生你的气。这些你都不会用心看的吗?”
魏殊听到他这些抱怨的话,不仅生不起丝毫气来,还觉得心跳如鼓:“是,我又蠢又傻又笨,我爱你爱得无可救药,我自私,我就想听你亲口说,我真是笨死了!我便不配得到阿愿的爱,我只配爱阿愿。所以……”
魏殊说罢起身翻上,就要俯下身来。
沈愿感觉到不妙,双手抵住他的肩:“诶诶诶,你干嘛,你说话就说话,坐起来干唔……”
话未说完,嘴唇就被堵住了。
口舌交缠,魏殊的动作霸道至极,仿佛要把他拆吃入腹一般,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沈愿起初也随他吻着,直到感受到某处的异常,他才挣脱禁锢道:“你干嘛!”
魏殊眨眨双眼:“我余毒未清,再来一次。”
“来你妹呀,都三次了,魏殊我日你大爷!疼!!!”
*
这两日是休沐日。
魏殊几日几乎不眠不休,沈愿也强不到哪去,遂两人这一战落定后,一直睡到了第二日午后。
第二日,魏殊醒来一切如常。
而沈愿却休养了整整一周。
花洋的事情因为有了书信证据,花太师不仅没讨要说法,甚至早做了准备,声称之前便把花洋迁出了花家族谱,道自己与此事毫无相关。
但怎么可能无关,他那心虚的神情就出卖了他。
魏殊早年对花太师的野心也略有耳闻,本以为他只是贪权贪财,无论如何也不敢弑君犯上,经此一役后,对他的印象不免改观。
而此后,林熙还在花洋房间搜出了花太师与他平日交往的书信,其中交谈,更是证实了他的猜想。
不过,此时人已逝去,魏殊即便有这书信,也无法轻易动他,只能先放他一马。
又过了一些时日,临近年关之时,容王府发生了一桩大事,年华不过不惑之年的容王妃殁了。
这一事情发生的突然,传闻说是病逝,可魏殊的眼线传来的消息却是:两人争吵之时,被容王无意杀死。
要知道,容王妃可是燕国皇上的姑母,她自小极其疼爱大燕皇上,想来这姑母的的身份何其尊贵。
若她在大晋有个好歹,燕国皇上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可离奇的是,燕国皇上收到大晋传递来的这一消息,并未责怪。反而还留了使者,住了几日,好酒好菜相待,最后还给大晋带回了一消息……
大燕皇上为结两国百年之好,年后将会亲自带着怡云郡主去大晋和亲,之后将举兵共同伐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