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安插在大齐皇上身边的眼线传递来的消息, 齐国皇上为了不打草惊蛇, 悄悄与匈龄皇子私下里见面, 定下了两国结盟的契约。打算在两国合并之后再与许国合谋,共同攻打大晋。
两国结盟自然要有手段相互制衡, 其中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和亲。匈龄正好有一位代嫁的公主,为了以示两国和平,大齐自然不能亏待了这位公主。
于是,沈煜便沦为了这场交易婚姻中的一枚棋子,一月后便要迎娶这位公主。
要知道, 两国一旦结亲, 开战之日便是指日可待。
温珩这消息说出口的时候,魏殊也在一旁, 温珩本还心有顾虑, 想与沈愿借一步说话, 沈愿让他直接说, 他也便说了。
沈愿本意是不想藏着掖着, 想着总有一日要让魏殊知道自己手下还有这番势力, 想让他知道,无论有无这番势力, 自己都是会站在他这边。
殊不知, 魏殊的心思却与他相去甚远。
魏殊不知前缘故,闻言不由心上一紧,心里唯一冒出的念头是:沈愿难道恢复记忆了?
心里不由冷笑:他早该想到才是,从他强留下温珩开始, 他应当就想到才是,可他却没想到沈愿不仅瞒着他,还在秘密监视着齐国的一举一动。
若他恢复记忆了,又变回了先前的那种心性,那是不是说明这些时日他的好,都只是做戏?
魏殊很想问,可看着他那真诚的面容,到口的话却问不出口了。
若他变了,自己又当如何?
若是一切都是假的,那他又当如何?
魏殊心中很是矛盾。
温珩走了有一会儿了,沈愿对魏殊分析着齐国的局势,让他早做准备,可是与他说了半晌,他还是呆愣愣的杵在那一句也没应。
沈愿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然后拍了他胳膊一掌,他才猛然回过神来:“啊?你说什么?”
沈愿轻嗤了一声,欠身临近他:“想什么呢?你莫要告诉我,你是看我看痴了?”
魏殊笑笑,攥住他的手把他扯入怀中,吻了吻他的额头:“孤的心早就都被我家娘子勾走了,日日神思不属,魂牵梦萦。怎么?如今娘子才知晓为夫的心意吗?”
沈愿此时头正埋在他怀里,心中甜甜的,竟没有抬头发现,魏殊说此话时神情晦暗不明,平日里深情的桃眸此时没有丝毫波动。
沈愿用小拳拳捶他:“不害臊。这些情话,你现在信口拈来,都让我有些怀疑,你到底对着多少人练过了。”
魏殊并没有答他所问,忽然道:“阿愿,我有话想问你。”
“啊?”沈愿仰头看他,“你说。”
“你爱我吗?”魏殊柔情蜜意道。
沈愿面色倏的一红,赧然之色溢于言表,他低下头,嘟囔道:“这种话让人怎么说啊。”
魏殊握住他的手,让他看自己:“这种话有何不能说?我魏殊心悦沈愿,愿我二人生生世世常相随,携白首,共欢愁,若非死别 ,绝不生离。你呢?”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声音还带了些颤抖。
沈愿怔了怔,接着轻轻撇开他的手,赧赧道:“你突然搞的这么正式干嘛?吓我一跳。”
魏殊望着被撇开的手,喃喃道:“就这么难吗?”
不由发出一声苦笑:还是本就不爱,不过是他在自欺欺人呢?
沈愿看到他受伤的表情,这才发觉了他的异常,握住了方才撇开的那只手:“你究竟怎么了?你有什么话就直说,突然搞这一套,到底是要干嘛?”
魏殊没有如往常般把他的手紧紧攥住,而是抬首,不冷不热道:“你让孤说,那孤便说了。孤想问,你为何不让我碰?”
沈愿眉心一紧:“我哪儿不让你碰了?我身上该碰的都让你碰过了,除了那里……你不是知道我怕疼吗?”
“当真只是怕疼吗?”
“你什么意思?”
沈愿的脾气本就是一点就炸,见他这质问的模样,当即也没给他好脸色。
“你这是在质问我吗?我对你如何你不知道吗?我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你,你竟然来质问我?”
魏殊笑了,不过笑意不达眼底,颇有一副冷嘲热讽之意:“把心都掏给我?是吗?可为何我感觉不到?”
“你到底什么意思?”沈愿也横眉冷对。
“你为何总有事情瞒着我?先有你母后之事,你说的牛头不对马嘴,看出你有难言之隐,孤便也不过问了。可如今又来了一个暗卫队,我发觉我竟越来越看不透你了。你扪心自问,你当真有把孤当做信得过的人吗?!”
魏殊语气也越发急了,到后面简直是吼着说出来的。
沈愿都被气笑了,说他有事瞒着他?说的他好像问心无愧,从来没有事情瞒着自己似的。
沈愿如是道:“那你呢?你就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此次去柳州你还不是把你的部署都瞒了下来,到最后才告诉我。还有天穹门后山之事,你何曾与我讲过?你瞒着我的事情又何谈比我少?你现在又有什么权利来质问我?”
魏殊当即辩驳:“这些事,孤并非刻意隐瞒,你若是想知道你可以问,孤必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哦……你的意思就是说我刻意隐瞒了?你又何曾问过!”
两人四目相对,无一人处于弱势。
沈愿见他这个模样,心中越发委屈。
他的那些事情,他一直都在寻一个契机,跟他讲。
因为毕竟大部分人都不会相信自己生活的世界竟然是一本书,他怕跟他说了以后,他接受不了这个世界,或自己的身份,所以之前才一直遮遮掩掩。
他想着到时候灭了齐国,时局稳定下来,带两人情到浓时,分割不开,再寻个契机与他说。
慢慢安抚让他接受,没成想他竟然这么认为。
沈愿心里堵得慌,自己为他做了那么多,为他打算割断现代的身份,留在他身边。为他打算为沈言之覆灭齐国,违背良心,彻底占据沈言之的身体。
这一切的一切,换来的居然是他的怀疑。
“我对你怎么样你不知道吗?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给我出去!出去!”
沈愿已经抑制不住眼角的泪,为了不让他看见,只能把他赶出去。待门阖上,他瘫坐在地。
本以为魏殊出门之后会如往常一般,敲门安慰他,对他说自己不是故意的,是在逗他玩,可等了半晌也没有声音。
沈愿蹲在那处,心中更是委屈,不住啜泣。
他觉得,他这一生的泪,都用在这个人身上了。
谈恋爱果然不是人干的事!
他好后悔当初为什么那么轻易动情。
彩音来了一趟趟,都被拒之门外。
夜幕之时,沈愿好不容易开门了,可仍是未说半个字。
桌上的膳食凉了又凉,均都是他爱吃的菜,可他也未碰过半分。
白日里,两人吵架之时,彩音正在不远处,虽不知他们交谈了什么,但也知道事情的大概。
太子爷从卧房走出,便一直在书房处理公务,不吃不言,不让任何人打扰。
而太子妃自她进来,便一直呆呆的坐在床上,眼神空洞,毫无聚焦。
让他用膳他也不理。
彩音叹了口气,把桌上的膳食放入漆盘,打算再拿去热一热,却忽听太子妃说话,手上一抖,漆盘险些滑落,发出盘子碰撞的响声,她立马扶正,抬头问道:“公子,你方才说什么?”
沈愿淡淡道:“我说魏……太子呢?不回来了吗?”
自两人和好之后,便又每日宿在了一起,平日魏殊若晚些回来,沈愿便等着他回来再睡。这一月来已经养成了习惯,彩音虽未同去,也从林熙口中得知了。
她斟酌再三,还是把太子的话转达:“殿下说,许久不监国,堆积了不少政事要处理,这些时日,便宿在书房了。”
其实根本没有多少政事,皇上自魏殊去柳州后,便把政事大包大揽,该处理的都处理完了。
“知道了。”沈愿仍旧面无表情,“准备水盥漱吧。”
彩音看了看手上的膳食:“可您还未用晚膳呢?”
“不吃了,吃不下。”沈愿起身开始脱衣,“去吧。”
彩音瞧了瞧他的神色,叹了口气,轻轻巧巧的道了声“是。”
与此同时,花洋正在书房汇报这一月余,府中的事宜,与朝中动向。
语气轻轻柔柔,好不忸怩。
魏殊掐着眉心,举手打断他:“你先出去吧,孤想静一静。”
“是。”花洋把手中的账本放到案上,“殿下您慢慢过目。”
魏殊心不在焉地道了声“嗯”。
花洋想突然想到什么般,在怀中掏出一包物件,推到了他眼前:“这是我母家亲戚送来的茶叶,是青州本地所产,味道苦中带甜,有提神之功效,殿下处理公务时可以试上一试。”
魏殊看都没看一眼,淡漠道:“好,孤改天试试。”
“那臣便先退下了。”
魏殊颔首。
待他退出去后,魏殊又处理起了公务,直至半夜,才趴在桌上睡着了。
接下来几日,魏殊上朝之后便把自己关在书房,二人再无见面。
直至七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