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团们送来了四皇子沈睿作为新的质子。
并且因为大皇子失踪一事, 给皇上带了不少礼品赔罪。
皇上面上客套, 心里却喜不自胜, 大齐盛产玉石,而大晋向来玉石稀缺, 所以得到这一箱箱的玉石珍宝,他自然开心的紧。
本想尽快举办宫宴为他们接风洗尘,但顾虑他们旅途劳顿,皇上便着人先给他们安排住处,把宫宴推迟了几天。
沈煜也没有异议, 他虽然迫切想尽快见到自己的哥哥, 但部下们也确实太累了,需要休养生息。
于是使团们, 便在宫外驿站安顿了下来。
沈愿这几日几乎未出门, 自然从未听说过使团进京的事。
平日里魏殊都会在他身边陪伴, 可这几日, 他总是上完朝就不曾回来。且一回来就到了晚上, 晚上还要熬夜处理公务, 几乎没时间陪他,沈愿觉得无意思的紧。
前些时日他研究研究人·皮面具, 看看画本也能草草应对一天, 可眼下人·皮面具的制作工艺,他已经钻研透彻,话本也看着无趣,他便也待不住了。
好无聊啊!
米虫, 果然不是谁都能当的。
这闲暇无聊的日子,过起来怎么就这么难呢?
他转头问了问彩音这渝州城里有没有好玩的地方,彩音说了很多都被他pass掉了,只有一个听起来还不错。
于是乎,他如今便来到了这渝州第一茶楼——悠茗坊,品茶听书。
沈愿坐在二楼雅间,对面坐着女扮男装的彩音,沈愿边嗑着瓜子,边听着楼下说书先生口中皇帝的年少趣事,听得津津有味。
刚说到皇帝断情割爱,登上皇位后,故事也在此拉下了帷幕,说书先生话锋一转,竟然说起了皇帝的儿子,也就是当朝的太子魏殊。
惊堂木落下,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上回咱们说道,年仅十四的太子殿下连破敌军十三城,引得敌人节节败退,却在到达敌国的主城时遇到了一生所爱。”
沈愿闻言一惊,俯瞰下去。
说书先生嘴中的趣事,虽然几乎都是坊间传闻,有一些夸张不实的成分在,可还是背不住沈愿心中在意。
底下的人流,把他身边的台子围得满满当当。说书先生却一脸的气定神闲,语气更是不徐不急。把魏殊当年救下殷湛,又因为殷湛遭受虐待,不惜把整个城镇屠戮了的事情讲得清清楚楚。
甚至把魏殊说成了一个既重情重义,又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沈愿不禁一阵唏嘘。
这还真敢胡扯,要不是他早就听过了这件事情的原委,还真会信以为真。
殷湛明明是自己投奔到魏殊手下的,根本不会有这个什么为红颜一怒而屠城的狗血剧情。
魏殊当时也并没有屠城,只是砍了敌国皇上的项上人头罢了。
战场上本来就只分敌我,擒贼先擒王,牺牲一人能救回大家。
沈愿看了那么多又不是白看的,自然懂得这份道理。
据说那个国家,亡国前百姓们不断受官员欺压,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一听有人打听官员,都个个闭门闭户,敢怒不敢言。
瞥见当官的,也都躲得远远的。
而如今却不同,自从那个国家被大晋收复了以后,百姓们如今日子都过得风生水起,虽然还存在少数官员压榨百姓的事情,但自从皇上前几年颁布了新的条令后,那些官员也不敢大肆作为。
魏殊更是受尽那些郡城的百姓爱戴,那可是救他们脱离苦海的人啊,在他们眼里就等于是救世主。
所以什么大魔头的名头都是不存在的。
面对这些不实的传闻,沈愿实在听不下去了。
谁知,在他将要起身迈出出门之时,那说书先生话锋一转,竟然说起了他这个太子妃。
显然在这段绝美的爱情中,沈愿这个太子妃,无疑就变成了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虽然在这个三妻四妾的古代,对第三者不至于像现代那么唾弃,可还是有不少人鄙夷的。
更别说在这个说书先生口中,他这个正妻就沦为了破坏别人感情的恶毒男配。
并且还把所有事情说的有理有据,就怕别人不唾弃一样。
不过显然这个说书先生也不敢得罪权贵,语气还带上了些许唏嘘。
“想来也是镇国大将军之子,为何会想不开,偏要嫁给一个有夫之夫呢?这样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插足别人的感情?哎……美人日日啜泣,等一不归人,是何等的悲凉?真叫人惋惜啊……”
接着底下又是一阵附和声,均是指责他这个太子妃的,虽是没敢说重词,可那神情都已到了唾弃的地步。
听到这里沈愿就不愿意了,什么叫插足别人的感情?他和魏殊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夫好不好?
这个说书先生,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京城第一茶馆里妄议皇家的是非也就罢了,眼下还竟敢如此说他。
不能忍,简直不能忍!
他定要找他好好说道说道。
沈愿站起身来,走到楼梯口,刚想下楼辩驳,便听拐角处一包厢内,传出少年满带磁性的嗓音。
“先生此话不对吧?”
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整个茶馆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那名说书先生闻言仰首看去,本想辩驳,却在见到少年泛着寒意的目光时,浑身一颤。犹犹豫豫道:“公、公子难道有什么独特的见解?”
雅间外有着厚厚的帘子,沈愿也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听那说书先生说是个公子,听声音也确实是公子,也并未太在意,只当他是看不过去,所以出言辩驳而已。
那少年人噙起笑,淡淡道:“你方才说那男人是太子殿下的一生所爱,可他转而又喜欢上了太子妃。那么我想问,倘若真是一生所爱,为何会那么轻易变心?何况,若真有你说的那般,那岂不是太子殿下的人品问题?又与太子妃有何干系?”
“他也是男人,并无有男女尊卑之说,据你所说,还是镇国大将军之子,身份尊贵。可他嫁入太子府,也就意味着他这一生中也只能爱太子一个人,太子殿下却可以三妻四妾,究竟是谁不公?”
“这……”
“据我所知,太子殿下极其喜爱这位太子妃,之所以立妃也是因为喜爱的缘故。当时更是为了此事与当今天子据理力争,数日在金銮殿前跪着,若是他也极爱那位美人,为何不曾为他如此做?”少年又道。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
说书先生半晌哑口无言。
半晌后有人道:“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有什么证据吗?”
少年十分觉得好笑,笑了一声,懒懒道:“难道方才你们所说之事,都亲眼看到了?”
底下那人被噎了一下,瞬间闭口不言了。
少年又道:“不知先生可听过那句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若是说书的都像你这般颠倒黑白,那权贵之人还有的活吗?我虽不知你从哪听来的消息,但说人是非讲究一个真凭实据。容在下说句不好听的,先生你若是还这般肆无忌惮,总有一日怕是要去尝尝牢饭的滋味。”
“说得好!”
沈愿带头鼓起了掌,须臾后,底下也有不少看不惯这说书先生作风的人纷纷附和。
少年闻得门外之声一愣,转而脸上挂起欣喜的笑。
沈愿走到雅间门前,敲了敲门道:“在下实在钦佩公子的勇谋,不知可否结交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