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沈愿缓了一路, 那惨白的面色才终于又有了一丝红润。这段缓冲的时间, 也让他把脑中的思绪理了个清楚。

虽然他不知, 容王会在何时何地用何手段给他下药,但也要防患于未然。

他现下首要做的是, 找魏殊商榷接下来应对的对策。

沈愿心中明白,其实有一个办法,用来应对目前的情况非常简单。

只要他两人同房,谣言不仅不攻自破,也让容王没有了可乘之机。

可一旦这样做, 他不能确保魏殊就不碰他。

总之前是狼后是虎, 可若真要抉择的话……

虽然沈愿很不想承认,可他心里仍旧觉得,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 他可能还是会成全他家这只笨狼吧。

沈愿一下马车, 便径直奔向了魏殊的书房。彩音与林熙见他行色匆匆, 也小跑着跟了上去。

魏殊平日的书房外, 都会围着三两侍卫, 每日去找他,还都需要侍卫通报, 可今日门前却空无一人。

难道魏殊知道他要来, 故意支走了人?

仔细看去,门好像还虚掩着。

兴许是求知欲作祟,沈愿还未觉察便见自己的手已经鬼使神差的放了上去,接着门吱呀一声开了。

沈愿呼吸一窒, 还在懊恼自己手贱,可转而发现房间内寂静得很,听到门响动,里面也没有任何声音。

沈愿试探性的叫了两声魏殊的名字,见无人应答,便迈了进去。

魏殊的书房不小,外面是一个茶水待客间,穿过外面硕大的屏风,里面便是书房,书房的里侧还有一间不小的卧房。

走进书房见没人,沈愿面泛疑虑,踟蹰了片刻,才向里间的卧房迈去。

沈愿从未进过这间卧房,起初还有些犹犹豫豫,逛了一圈发现还是没人,直接蹦得跳脚。

这个死魏殊!需要你的时候不见人,不需要你的时候天天在面前乱晃。

哎呀,真是……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他一定要尽快找到魏殊。

虽然不知那个容王什么时候给他下药,可也不能排除今晚,他那个狗儿子会临时性起呀。

这事情不能耽搁,多一分钟就会多一分钟的危险。

最关键的是,那人惦记的可是他现在所住的房间,而他日日都是一个人宿在那个房间里,这让他晚上还怎么睡得着啊?

思来想去,沈愿决定还是去问问管家,实在不行去问问冬蔷。他可是看出来了,这个冬蔷就是这个太子府的百事通,把朝局状况抓的一清二楚。说不定魏殊平日的行踪,他也能知晓。

沈愿走出了卧房的门,却被外间书架上的一张露在外的纸角吸引了注意。

那张纸放在书架的偏高处,差不多与沈愿身高平齐,被一本书压着,却单单露出了一个角。

要说沈愿为何能发现这个,那是因为这张书架高处放的几乎都是竹简,只有几本零散的书,且别的书都是竖着放的,只有这本书是平着放的。

沈愿微踮起脚,把书拿了下来,视线略微在书本的名字上扫了一下,另一只手便去拿那张纸,可猛然拿纸的手顿住了。

只见那本书上写着清清楚楚的五个大字“春宵风月集”,光听名字也知道这不是一本好书。

沈愿把拿纸的手拿了下来,翻开了那本书。

结果事实证明,确实……

这他妈就是一本龙阳合欢册啊!

在看这书面光洁如新,应当是才买来不久的,扉页都没有丝毫褶皱。

魏殊居然在研究这个,这个衣冠禽兽!

可转念一想,不对啊……这个魏殊不都娶了七八个男宠吗?如今才来研究这个,岂不是戴斗笠撑伞——多此一举?

沈愿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一个不可能的可能,魏殊娶了这些男宠,难道至今一个都没碰过?

转而又想到他先前见过的那几个男宠,确实个个看起来都不像男宠的样子。若说像的话,大多都像部下。

部下……妈耶!他好像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兴许还真不是容王胡扯,这个魏殊他真不是弯的,娶男宠也只不过是做做样子。

可他如今又研究这个,难不成他是想对自己……

再看看,那书中的内容,画中之人描绘得栩栩如生,沈愿不自觉的把那两张脸替换成他与魏殊,先前还有些泛白的脸色瞬间涨成了一只红石榴。

越想越难以呼吸,越想浑身越烫,直到某处都起了变化,沈愿才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发现他好像有些期待?他是不是药丸了?

难以呼吸,心绪不宁。

啊啊啊啊啊!他无可救药了!

沈愿把手中的书一张拍到了原本的书架上,便羞恼的跑出了门。甚至都忘了去看那张原本想看的纸,也没有瞧见那张纸已经掉落在地,被窗外的微风刮开,露出的那张与他如出一辙的脸。

*

沈愿也没有忘了正事,出门他先与林熙问了问魏殊平时都去什么地方,林熙止言又欲,欲言又止,最后只称是机密。

这个林熙也是个不靠谱的!

沈愿无法只能去找管家,谁知管家方才出门置办货品,也不知魏殊去了哪儿。

沈愿想去找冬蔷,可这太子府颇大,沈愿本身就有些路痴,再加上嫁过来没几日,在这太子府里一绕便绕晕了。

眼看着天色已晚,更认不清路了。沈愿也只能悄悄原路返回,去找彩音帮忙,可这七绕八绕的绕到了卧房前,也用了近一个时辰。

路过魏殊的书房,还是昏暗一片,眼看着都到了戌时三刻,这人究竟去哪儿了?到现在都不回来。

沈愿无奈叹了口气,找到彩音让她带领着自己去见了冬蔷。

冬蔷住在一个西侧的院子里,院子不小,且种了不少的花卉盆景,打理得井井有条,这里打眼看去倒不像是太子府的院落,而像是闲散人家的小院。

沈愿走了两步,刚要走到卧房前,却被人挡了路。

一个穿着绯色衣衫的男子,横起双臂,挡住过路的门道:“你们是什么人?少来勾引我的阿蔷!”

男子五官也算俊俏,可脸上却画着不淡的妆,还涂了不少脂粉,这一展双臂抖落出来的胭脂香气,险些把沈愿的眼泪都呛了出来。

“我、阿嚏……我是太子、阿嚏……妃,找冬蔷打听点事。没有闲心抢你的阿蔷,小哥,阿嚏……你能不能让一让?我快让你身上的味道呛死了。阿嚏!!”

男子冷哼一声:“不行!阿蔷病了,不能见人!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我吧。”

沈愿实在受不了了,捏着鼻子退出了半丈远,犹疑道:“你能知道?”

“瞧不起谁呢?”男子拂过双袖,一抬下颌,“本公子未入太子府前,江湖中人给本公子封了个封号,叫‘渝州百晓生’。这渝州里的事情,上到皇帝老儿的前朝后宫,下到平民乞丐日常趣事,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看在你人看起来还不错的份上,想问什么就说吧。不收你银子。”

沈愿心里咋舌:穿得跟朵花儿似的,还抹这么多的胭脂,说是渝州花魁我倒是信,还渝州百晓生,我啐!

他也就敢腹诽一下,面上却笑得像朵花:“是吗?那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不必客气。”男子拱手,“在下姓游,单名一个望字。如今年方十六,入太子府已有三年。按身份说,我还得称呼您一声哥哥呢。”

沈愿表面笑嘻嘻,心里MMP!

这是变着法儿的,说自己老?还是变着法儿的,说自己资历不够?怎么办?好想揍他。

“游望弟弟,那我能问一下太子平日都去哪儿吗?”

“书房。”

“不在。”

“皇宫。”

沈愿睨他:“我刚从那儿回来。”

“呃……”游望咬着手沉吟了片刻,“我知道他在哪儿了。”

沈愿长眉一挑:“哦?”

游望说着向他走近:“不知太子妃在坊间有没有听过太子府的传言?”

沈愿捂着鼻子连连后退,向他伸出了尔康手:“诶诶诶,你说就说话,别动脚。”

游望面色一僵,嗔怪道:“我用的可是这大晋闻名的留香阁上好的胭脂水粉,你懂不懂欣赏啊?”

“我欣赏不来。”沈愿瞧了瞧他的脸色,又道,“游望弟弟不好意思,我自小对这种胭脂水粉过敏,闻不了这个味道。无关你身上胭脂水粉的问题。”

听到此话,游望脸色才好转了些,咳了咳:“太子府的传言你若是听过,你便要知道,太子有一个钟爱之人,可这钟爱之人身子孱弱,需每日泡温泉养生,太子便不惜花费万金为他在太子府内开辟了一所别院,此院叫清阁。院后是一整片温泉。不仅如此,还每日都给他送去上好的药材,甚至一段时间便去他那小院住上一次。而且这一住便是几日几夜不出来。”

沈愿心上一紧,看游望说这话的样子,这传言难道是真的?

游望又道:“如果你在何处都找不着咱们太子爷的人影,那他定是在那清阁。”

沈愿脚下一颤,他从没想过那些个传言会是真的,他一直以为那是世人的杜撰而已。就连先前觉得男宠是部下时也是那般以为。

他现在是怎么了?

知道不是空穴来风后,他应当庆幸啊!

他可以正常完成任务了啊,以后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走啊,为什么心里这会儿这么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