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和刘月半两人并着肩走在小巷子里,到了转角处,刘月半突然捂着肚子,表情尴尬道:“我忍不住了。”
“胖哥,你怎么了?”沈梦见他一副急样,不由问。
“人有三急,哎哟!我肚子胀死了,本来想着去墨哥家解决,结果他不在家,就一个小姑娘在,我都没好意思问她家茅坑在哪?”
刘月半边说边往巷子的拐角走去,还不忘回头对沈梦道:“阿梦,你在这等等我啊!我找个没人的地方尿一下,忍不住了。”
沈梦挥挥手,道:“去吧!快去快回啊!”
刘月半一路狂奔,急匆匆的找到一块荒地,四处扫了一眼,没有看到人影,才放心解开裤头。
畅畅快快的一泻千里之后,才拉起裤子,转身往回走去。
不远处却行来一个矮小的身影,刘月半细细的瞧了一眼,大喊道:“墨哥。”
行来的人正是陈墨,他眼中划过一丝慌张,低哑着声音,一字一句问道:“你叫我什么?”
刘月半没发现他的异常,回道:“墨哥,你去哪了?”
看着快速走到自己身边的陈墨,刘月半也没在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继续道:“刚刚去过你家,看到……”
刘月半的话没说完,突然胸口一疼,他不敢置信的低下头,一把翻腾着魔气的黑色锥子把自己刺了个透心凉,锥子的另外一端正握在陈墨的手中。
那锥子似乎有魔力一般,正在把他的力气往外吸,同时被吸走的还有他的血液和生机,那把黑色的锥子转瞬间便像烧红的烙铁般通体血红。
吸饱了血液后的锥子被陈墨一把扯出后,竟然缓缓消失在他手中,唯留下掌心中的黑色印记。
所有的事情转瞬即逝,刘月半眨了眨眼睛,似乎想说些什么,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陈墨嘴角扯出冷笑,声音森冷道:“怎么?想叫吗?没关系,我帮你叫。”
说完后,陈墨仰头,一声凄厉的尖叫,从他口中传了出来。
尖叫声落,而刘月半瞪大着的眼睛不再有神彩,圆滚滚的身体“轰”的一声倒地,地上的灰尘扬起又慢慢的落下,预示着又一个生命终结。
* * *
沈梦坐在巷子中,满脸的不耐烦,刘月半这家伙怕是掉进了尿坑,去了已经好半晌了。
他缓缓弯下腰,用手撑着头,想起刚才的事来,他总觉得小墨的姐姐有哪里不对劲。
一个十二、三的小女孩,为什么在他们这群十五、六岁的少年面前自称大姐?还多次的强调,是开玩笑想占他们的口头便宜?可她当时那认真的表情,也不像玩笑啊!
为什么?
难道陈墨的姐姐真的是脑子有问题吗?
脑子有问题的人眼睛呆滞,面部表情僵硬,就算不明显,多少还是能看出与正常人有异的地方。
可那姑娘她的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狡黠灵动,完全不像啊!
想到这里沈梦揉揉额头,想不通就算了,这件事情反正与案件无关。
他抬头看了一下天,巳时己至,太阳暖暖和和的照在他身上,昨晚一夜没睡,现在舒服的窝在墙边烤太阳,眼睛竟然有点涩,他把头靠在膝盖上昏昏欲睡。
突然,一股翻腾却转瞬即逝的魔气和一声凄厉的尖叫,打破了此时的宁静。
沈梦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心中突然泛起了一股不祥的预兆。
那地方……是刘月半去尿尿的地方。
沈梦不顾一切拔起脚就往那边冲去。
入眼的是刘月半苍白的脸,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像被人丢弃的木偶娃娃,胸口是一个被刺穿的圆锥形血洞。
陈墨坐在他旁边的地上,瘦小的身子瑟瑟发抖,满脸恐惧。
沈梦走了过去,他缓缓蹲下,伸手抱起刘月半还温热的身体,在他的鼻下试了试,又不甘心的号上了他的脉搏,感觉到手中平静的像一潭死水的脉搏,沈梦才开始慌了,手足无措的像个孩子,抱着刘月半渐凉的身体,瘫坐在地上,脑中一片空白。
闻讯而来的还有青云派的其他弟子,感应到那股魔气后,大家都迅速围了过来,看着沈梦怀中没有生机的刘月半,众人都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寒蝉脸色苍白,忍着悲伤,把周围的形势查看了一圈,问:“阿梦,这是怎么回事?”
沈梦仿若未闻,他低着头看着怀中的刘月半,仿佛失了魂魄一般。
“我,我知道。”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
寒蝉转身朝声音看去,是一个八、九岁的男童。
“你知道什么?”
“我都知道,我都看见了,那人全身笼罩在黑雾中,看不见他的脸貌,他本来想杀的是我,是胖哥哥救了我。”那男童坐在地上,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脸上带着害怕,语气颤抖着说道:“你们跟我来,我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说完后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身朝普罗山方向行去,脚步竟然出奇的迅捷,谁也没看到转身后的这个孩子嘴角泛起的冷笑。
寒蝉没有起疑,他们到的时候,这孩子就在,他以为这孩子真的就是目击证人,重要的是,这只是个孩子,有什么值得可疑的。
他看了一眼失了魂的沈梦,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召集了青云门下其余的二十五个弟子,跟上了前方的那孩子。
沈梦抱着刘月半的尸体坐在地上,浑浑噩噩,恍惚中他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或许梦醒后,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不明白,刚刚还拍着他的肩膀嘻嘻哈哈的人,怎么转眼间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人的生命就这么脆弱吗?脆弱到来不及多看一眼,脆弱到来不及说声道别。
抱着刘月半的手满是滑腻,他抬起来看了一眼,满手的鲜红,刺得他眼睛生疼。
一滴滚烫的液体“啪嗒”掉在刘月半冰冷的脸上,接着越滴越多,沈梦控制不住竟然嚎啕大哭起来,心口像被一只大手攥紧了一般疼的厉害。
沈梦心中有两个最重要的人,一个是小白,另一个就是刘月半。
小白戴着面具,自己看不到他的样子,猜不透他的想法,小白就像水中的月亮,就像笼罩在迷雾中的星辰,自己仿佛永远也不能触碰到真实的他,对小白的感觉,纯粹停留在他曾经帮助过自己,自己永远也不能与他比肩,这种感情更多的是感恩。
而刘月半不一样,他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兄弟,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人,他们一起吃饭,一起睡觉,甚至同床共枕。
镇子上面的生活水平并不好,就算有银子,客栈里也没有足够的肉食供应。每到用膳时,刘月半总会小心翼翼的从自己的碗中扒几块瘦肉给沈梦,并笑着道自己够胖了,而阿梦营养不良,要多吃点肉。
刘月半脾气很好,偶尔有人带着恶意的嘲笑说他胖,他也总弯着眉,笑说自己是心宽体胖,能吃是福。
他会开玩笑说:“阿梦,你长的真好看,我要是女的,将来一定要想尽办法嫁给你,非你不嫁那种。”
看到沈梦轻笑,他会说:“阿梦笑什么?你别嫌弃胖女孩,我阿娘说了,胖胖的女孩才可爱,而且旺夫,懂不懂,旺夫!”
他会略带羡慕的说:“阿梦,你的修练速度真快,将来必定能登上极道巅峰,我得提前抱好大腿,先说好,狗富贵,勿忘猫啊!”
他会拍着他的肩说:“阿梦啊,我把我的肉削下来十斤,送给你好不好?帮你贴贴膘。”
“阿梦啊!”
“阿梦啊……”
恍惚中,刘月半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可怀中越发冰冷僵硬的身体告诉沈梦,那个永远带着笑意叫他阿梦的人,那个小心翼翼找瘦肉给他吃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再也——回不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
明天过后,大概可以看到师尊了
哎呦喂!可想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