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海,一个让费务意外不已的地方。
难道以往无人能让祖源认主,是因为没有祖源亲和力满分的拓印师吗?
或是这个庄云州在撒谎,自古以来,但凡源术都在修者的识海中,存在于虚海中的源术简直闻所未闻。
费务暗自思索,但很快,他又觉得祖源存在于虚海也有其道理所在。一来,祖源是天下源术之根源,总要同其他的源术不同才是。再者,先天源术自祖源而来,而拓印来的源术是从拓印师用虚源力拓印来的,这两者之间许是有什么莫名的联系?
费务将这个怀疑先放到一边,又接连问了好多问题,诸如:‘祖源入虚海后,虚海可有什么变化?’‘使用祖源术的时候,可与使用普通源术有什么不同?’‘得了祖源后,身体是否有什么变化?’等等,等等。
庄云州斟酌着一一回答,费务问完后,便着人将庄云州送回了那个石屋,临走前,他用余光瞄到了一个小小的金色身影不知何时出现,正躲在房间的角落偷偷的看他。
正是那个小小的宫灵。
庄云州眸光一闪,脚步一顿,背后就被押送他的护卫推了一把,什么都来不得做,便被人押回了原来的石屋内,而接下来的好几日里,他就像是被遗忘了一般,除了正常送进来的食物和水,无人理会。
这样也正中庄云州的下怀,他正好有时间同仓石进一步商议对策。
这样的平静一直到他被抓紧来的第八日,石门被打开了,还是那日押送他回来的两个守卫,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道:“庄先生,随我们来吧。”
庄云州睁开眼,心知安稳的日子结束了,他平静的站起身,淡淡的瞟了两人一眼:“带路吧。”
庄云州被带到了一个宽阔的房间内,费务站在其中,早就没有了那日见面时候的光鲜亮丽,只见他衣衫凌乱,头发一片枯乱,眼下一片乌青,活脱脱熬夜几日的模样,房间里还有六七个天族人,庄云州还看到了三个河洛族。
庄云州不留痕迹的打量着这个房间,只见这屋内几乎被各式各样的阵法给沾满了,这些阵法看上去深奥无比,繁复的花纹让人眼花缭乱,并不是什么常见的阵法,庄云州几乎一个都认不出来。
阵法他虽看不出是做什么用的,但那些布阵所用的材料他却能看出一二,几乎无一不是珍贵之物,单这一个房间的阵法造价至少不少于上千万的源晶。
费务尖锐的嗓音在房间内不停的响起,听内容是在对阵法做最后的调试。
庄云州也算明白了费务这一身狼狈的由来,这几日只怕都在忙着这些阵法。
看到庄云州的到来,费务的眼睛一亮,阵法是否合适,还得有人来试试才能最终确定不是。
???
方启灵站在一片庞大的瀑布下,他的四肢和脖颈上各系着一个不知用什么材质做成的精致绳扣。
在他的头顶的水流中,有一条被他的源力凝结而成的水鱼,水鱼体内还藏着一个红色的小球,随着时间的增长,一股股的流水被那小红球吸纳进来,水鱼的体型逐渐增大。
方启灵要做的就是用极其有限的源力控制着那条游鱼顺着瀑布逆流而上,直到越过高耸的瀑布达到瀑布发源地河流平缓地带。
然而随着水鱼的体型的增加,湍急的水流所带来的阻力越来越大,方启灵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长时间的精细操纵让他在识海中不断躲避罡风的神念慢了下来,偶尔被罡风追上都给他带来一阵阵剧烈的疼痛。
身体的本能让他不自觉的加快了经脉中源力的运转,试图加大源力的输出。
然而就在此时,那五条装饰似的锁扣上却齐齐亮起了隐约的红光,方启灵只觉得体内源力的运转似乎停滞了一瞬,想要加大的源力输出直接被切断。
而这一瞬间的滞留让他原本持续的控制力出现了微小的断层,逆流的游鱼在那一瞬间分崩离析,庞大的水球和湍急的瀑布一起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猛地砸了下来,将他整个人毫不留情的砸进了深深的水底。
方启灵从水底冒出头,趴在一块大石上穿着粗气,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几次失败了,随着坚持的时间越长,截断的水越多,失败时,被砸的就越重,此时他的身体酸痛无比,已经近乎麻痹。
不远处一颗高大山石上,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看着他,眸子深处虽满含关切,但出口的声音仍旧严厉:“我说过,忘掉你的领主境,把自己当成刚刚启源的小修者,不要下意识的用庞大的源力去碾压!”
“你的情况同他人不一样,旁人利用源术,只要些许的源力就能引动庞大的天地源气。你识海已破,只有自身的积累。这种情况下,如何节省源力的消耗,用最小的源力达到最大的效果是要学的最重要的一课。”
“将源力拉开,用神念去感受每一滴水流动的痕迹,让你的源力活起来,顺着水势动弹,借力打力,不要硬邦邦死板的硬抗!”
“再来!”
方启灵闭了闭眼,咬牙再次游到瀑布下面站定,顺流而下的瀑布拍打着他的身体,湿透的衣裳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隐隐有黄色的光芒在肌肤上流转而过。
借着这股天然的伟力,刚刚服下的药力释放开来,丝丝能量浸润了他的每一个细胞,方启灵不知道对方给他服用的是什么,只实在觉得每日服用的丹药让他的肉体强度不断的增加,再加上对方带来的米粒光华,他的实力每日可谓突飞猛进般的成长着。
想到庄云州在他眼前被带走的画面,方启灵狠狠的咬牙,他再也不想感受一次如那日般的无力!待小八和宫中长辈找到云州的那日,他一定要让带走云州的人付出该有的代价!
方启灵举起双手,一层薄薄的源力膜随着他的动作缓缓形成,包裹住了一小团水流,将其化成一条小小的水鱼,水鱼张开嘴一口将那红色的小球吞了下去,而后逆着庞大的瀑布开始往上奋力游动。
红色的小球犹如漩涡一般,很快的,原本只有小指大小的游鱼便长成了拳头大小,而后是头颅、脸盆,大桶……体积的增大带来的是剧烈增长的压力,好几次,水鱼都几乎被激烈的瀑布冲下来。
同前几次如此一辙的发展仿佛昭示着再一次的失败,然而方启灵并未慌乱,脑海中不断的回想着北圣送来的女人的话,神念微动,不仅仅是操控着水鱼,同样探入了周围的水流中,细细的感受着那不断流动的水势。
激烈的横冲直撞、被石头阻挡后的转向,被其他方向水流撞击后那一瞬间的和缓……慢慢的,那原本竭力向上的游鱼似乎变了模样,‘它’似乎活了活来,尽管体型仍在变大,但却褪去了不少笨拙,灵动了许多。
苏梅娘看着,眼中漫过了欣慰的光芒,启灵的天资太盛,他修为提升的太快,却没有能够细细雕琢。不过不要紧,这些正是她所擅长的,她会把自己的所有经验和所学,全部毫无保留的教给他。
???
庄云州满身疲惫的被人送回石屋,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仓石担忧的声音在虚海中响起:“你没事儿吧?”
庄云州摇了摇头:“不要紧,只是今日失血有些多,不碍事。”费务今日为了测试他的身体是否有被祖源所改造,不断的给他制造伤口,每一道伤后都回用同样的医疗源宝给他治疗,记录下伤口愈合的状况。
而与他形成对照组的,是另一个倒霉的跟他的身体数据差不多的灵族人。虽然受了些疼,但费务似乎也有着自己的顾虑,不敢做的过分,都是一些皮外伤。
“你那边的进展如何?”庄云州又问。
仓石先前已经近乎将整个地下宫殿都翻了一遍,都未曾找到祖源的踪迹。现在唯有两个可能,一是祖源确实没有在这里,二就是祖源被层层封印着,阻隔了仓石的感知。
两人商量过,都觉得此地既然是翁家研究祖源的基地,那么祖源必定就在此地。因而现在仓石最近伪装成了一个刚刚诞生没多久的石灵,‘偶遇’了宫灵小猴子,可把好不容易有了小伙伴的宫灵高兴坏了。
“很顺利。此地宫灵的灵智并不高,心思也比较单纯。”仓石道,“他曾经说过,地宫里有一个带着面具的人他很喜欢,那个人明确的警告过费务不要过分,五境夺城战还需要你。那人的身份必然很高,这一点是突破口。”
“带着面具?”庄云州若有所思,“若是带着面具的翁家人,我倒应是见过。”之前同他争夺‘诚’字时,出面的翁十六公子,那倒不是个阴险的人。若是他在,情况不对,便把事情闹大,应该无碍。
“你放心,你为了集字涉险,我必然不会让你有事,万万不要逞强。”祖源可以日后图谋,而庄云州却只有一个,耗费全部的力量足够他将庄云州带走。
庄云州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既然性命有保障,那他还有什么放弃的理由?已经受了这么多罪,若不将所有的祖源都带走,那才真是不值得。
垂着眼盘算着这几日的他所观察出来的东西,庄云州心中也有了些盘算。
频繁的伤,终归让他有些失血过多,勉强用了些饭食,庄云州便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他不知道,待所有人都睡着后,一直小猴子从石门的孔洞处爬了进来,蹲在他的床头,很小心的蹭了蹭他的额头,大大的眼中满是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