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添使着法诀的手臂一顿,术法被破的反噬像是一把大锤狠狠击在他胸口,他只觉得喉头一痒,‘哇’一下呕出一口鲜血。
庄云州站在锁空术的禁空边缘,立掌成刀,蕴含着深厚源力的一斩扭曲了周围的空间,重重的将被封锁的空间撕裂了来开。
在那一瞬间,空气重新流动,‘诚’周身深陷泥潭的粘腻和沉重消失不见,‘只觉浑身一轻,她身形骤然加速,接连躲过了十六公子和其余两人的抓扑,锁空术被破掉时引起的空间震动让‘诚’无法遁入虚空,只能隐匿气息,朝着前方飞快的离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奋添愤怒的呲出了两根长长的獠牙,咆哮一声,胸口的闷痛以及术法被破的羞恼让他恨不能把坏事之人给撕碎,但到底还记得自己的的任务,只匆匆用满含杀意的眼神瞪了一眼庄云州,便忍着不甘朝祖源追击而去。
祖源瞬间就跑出老远,十六公子一声令下,四个侍从中分出两个上来阻拦,他同其他两人也共同追击祖源。
四只手臂的宏渊族手上法诀翻飞,一个个状若月牙的术法带着诡秘的波动横飞出去,接连不断的钉入‘诚’身旁的虚空,每个术法消失的时候虚空内便会掀起阵阵风暴,让‘诚’无法隐匿其中。
十六公子身形极快,背后的光翅每每扇动一下,便能追上好大一截,他的两个随从也并不落其后,四人渐渐呈现出一个弧形朝祖源包围而去。
眼看那朵纯灵花的身影就在前方,十六公子识海中源术一闪,一股强风凭空而起,自祖源正前方直扑而来,空中的大风毫无遮挡,到处是云气,威力格外大。
‘诚’本身速度就极快,那股风来的也快,两项相加,根本躲闪不及。只见那朵纯灵花上绽出耀眼的光芒,速度瞬间又快了些,整朵花犹如利剑一般狠狠的撞入那呼啸的风墙,身形在其中停滞了一瞬,便破开风墙逃窜而去。
然而没有走出多远,便有更多的风束飞速旋转着从四面八方的包围而来,云气被这些风卷动,像是被扔进了绞肉机一样打的粉碎,‘诚’没有任何攻击手段,只能凭借深厚的积累强行撞开各种阻碍。
然而这样的耽搁之下,十六公子几人已然追了上来,奋添和其中一个随从在半空中窜出,越过祖源而过,直接堵住了‘诚’。
四人在半空中呈现出四角形将‘诚’围在其中。
这边,被那两个不顾个人生命的随从纠缠了须臾时间的庄云州一行在解决两人之后,赶来看到的就是四人各显本事朝祖源攻击的画面。
“拦住他们!”庄云州连忙大喝一声,脚下的云霎时分成了几分,随他而来的几人各踩一朵,在庄云州的操纵下朝那四人直扑而去。
随庄云州而来的人皆是满脸兴奋,他们未从想过庄长老所说的要事居然是来寻祖源!这可是祖源啊!有些人一辈子也许都见不到祖源一次,而如今,他们兴许有能力捕获一枚!
想想就让人觉得兴奋!
在场的除了庄云州以外都是没有滞空能力的,庄云州便在一旁操作‘云’字源术助同门对敌,他身旁两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一男一女分站左右,正是宫内暗堂出来的守卫,这二人除了保护他的人身安全外,旁的什么都不理会。
庄云州身旁即有高手在侧,方启灵便没守在他身旁,朝着对方中最强的奋添直扑而去,他大喝一声,周身的源力暴涨,一个巨大的人影隐约出现在他的背后,双拳带着一股狂暴之气朝奋添左侧耳畔直击而去。
奋添眼神一凝,身形急退之下,四手飞快的翻动变幻,一道道银色的光箭带着无与伦比的气势朝方启灵疾射而去,光箭破空引起了阵阵空爆声,像是野兽的凶狠咆哮。
面对这样的冲击,方启灵面色不变,眼神更浮现出一阵兴奋,半点未曾闪避,反而加速迎上了那阵箭雨,双手轻巧的探出,或拍或弹,或抓活挡,双手之下竟没有一道光箭能冲进他周身方寸之内。
方启灵转瞬间就破箭阵而出,身形高高跃起,连同身后那大大的光影巨人一同,朝着奋添的头颅就是狠狠一击。
一轮弯月自奋添脑后蓦然划出一道弧线,挡住了方启灵的雷霆一击,绕是如此,那一拳带来的余威也震得奋添头脑中一片轰鸣,他勉强掐了几个手诀,身形瞬间消失在虚空,让方启灵接下来的攻击落了空。
方启灵从云间跃起的力道尽去,身形开始下坠,就在此时,庄云州神念一动,一朵云彩在他身下形成,将他整个人托住,再次朝奋添袭去。
手掌猛然朝前方击打四次,纯粹由源力凝聚而成的刀枪棍棒四样兵器,在方启灵近乎变态的神念操纵下,竟像是四个人使的一般,带着一阵阵璀璨的光芒,劈、砍、刺、抡几乎无孔不入,奋添纵然有四条手臂,也无法抵挡,不一会儿就平添了不少伤痕。
奋添见方启灵如此凶悍,实力如此强横,心中不由惊骇,暗道灵族何时又出了一个年纪这般轻的小怪物,竟单凭源力就有这般实力。
不仅奋添,另外两个随从也随之陷入苦战,随着庄云州而来的,都是本次抱朴宫派出的好手,各个都有大府主境的修为,而十六公子处,因要捕获祖源,来的人也不弱。
说起来大圣皇领本能派出更强的人手,不过翁领主思量着有宏渊族的奋添在,锁空术一出,祖源又并非攻击类,这些人也差不多,便也没有大材小用。
不想如今正被庄云州撞上,也算是失策。
十六公子见属下皆陷入苦战,心中一沉,瞧了瞧又要逃走的祖源,眼中凶光一闪,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枚丹药塞到口中,丹丸入口便化作一道炙热的暖流冲入气海,身上的气势顿时大涨,一路从大府主一层攀升到了大府主境圆满,比方启灵还要高上一些。
他回身将同自己争斗的抱朴弟子击退,双手之上源力迸发,无数风绳从他大张的五指中射出,互相交织缠绕,瞬间织就成一张巨网,朝着祖源周身的空间直直盖下,这下不管祖源从何处逃,都有狂风阻路。
她尝试着像之前一样强行撞破,却不想这风网竟不似从前,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粘性,让她一时之间难以撕开。
祖源被困,十六公子这才腾出手来,修为大涨的他已经不再将眼前的弟子看在眼中,数百枚柳叶一样的风刃飞速盘旋着朝那弟子飞去,一个照面之下,那弟子便已受了重伤。
庄云州一惊,操控着那弟子脚下的云彩飞快的将人拉了回来。‘医’字源术的洁白柔光洒在对方身上,外伤虽在源术的作用下迅速愈合,但他的经脉中仍停留着对方破坏性的源力余波,一时之下便失了战力。
十六公子已无敌手,但他并未助己方的某一人对敌,因已然看出对面那伙人能在停在半空不过是仗着那被两个老人护在中间的青年施展的源术。只要能破掉对方的源术就能将抱朴宫的战力全部瓦解。
当然十六公子也并没有傻到冲到对方身旁,他张开右手,一把风刀迅速形成,转身便朝最近的一个抱朴弟子挥去。
剧烈的风搅动那人足下的云团,霎时便将云气散去了一半,正同大圣皇领人激斗的抱朴弟子一时不查,右脚一空,身子一斜就失了平衡,眼看就要被人击中。
庄云州抿了抿唇,手指一划,霎时那弟子脚下的云彩整个散去,让他整个人飞速坠落躲过那一击后,又召来一大团云彩将他接住。
十六公子一击不中,并不以为意,他躲过身后咆哮的火龙,手中同时扔出好几团旋转的风旋,分别朝这几人身下的云彩飞去。
从方才奋添的锁空术被强行破开他就看出了这一行人的身份,除了抱朴宫的空间源术能有如此威力外,不做他想。他不知庄云州是个什么身份,但从看众人以他为中心的样子就知此人在抱朴宫的地位定然很高。
那两个见弟子陷入窘境也不曾离开青年身边的老者应该就是传说中抱朴宫暗堂的护卫,抱朴暗堂的护卫素来只负责守护之人的安危,其他的,从不插手。
因而,十六公子这才敢这般下手。这场战斗,抱朴宫的修为比他们大圣皇领的人要高,尤其是和奋添争斗的青年更是强横的让人吃惊。他若不采用这种方式,只等那青年脱开手,祖源就真的要旁落他人了。
如今,他同那青年也算是以另一种形式争斗了。只要能再拖上一些时日,在其他地方设伏埋击祖源的人手就能感到了,到时候便能高枕无忧了!
庄云州见他居然用如此无赖式的打法,眼神中厉光一闪,同时心中冷笑,身负风系祖源,便是对方的修为比他高上一个多的大境界,他也是不惧的。
虚海神山上‘风’字显现,轮转过青色的光芒,庄云州伸出食指,遥指被十六公子扔出的风旋。
只听‘哆哆哆’——那风旋竟在庄云州轻飘飘的一指之下瞬间湮灭无踪,十六公子脸色大变。
“来而不往非礼也。”庄云州轻笑一声,双手大张,狂风掀起他脑后的发丝,将他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五条盘旋着的飓风从虚到实的在他身后兀自盘旋,整片天空都风起云涌,也跟着黯淡下来。
近乎毁天灭地般的气息蔓延在半空中,十六公子心中骇然,顿时失声道:“这不可能!”他的本命源术便是一代风系源术,因为更加明白庄云州如今的草种有多难,纵然是他,在对方这个境界时也绝不可能同时操纵五条这样庞大的飓风。
比一代源术还要更强的源术,难道他还能身负祖源不成?这怎么可能?
庄云州才不管他的惊讶,手指微动之下,五条飓风便飞速旋转着朝战场而来。
能撕裂一切的气息带着毁灭的气息接近,十六公子顾不得思考太多,识海中源术纹路绽出强光,源力全数放出,神念笼罩住五条飓风,竭力控制住它们的行动。
庄云州同样不甘示弱,源力全力输出,五条飓风更加剧烈的旋转起来。然而,他现在终究比对方的修为差的太远,纵然仗着祖源术消耗少的便利,也只能跟十六公子僵持当场。
十六公子同样也不轻松,那丹药本就是虎狼之药,耗费的源力越多,药效便消失的越快,如今只怕撑不了多久。
‘诚’仍旧在不断的冲击那张风绳织就的大网,巨大的冲击一点点的削弱着那网的威力,相信不久后,她便能逃脱升天。
那网同十六公子的神念相连,网上细小的裂纹出现的瞬间就被他察觉了,敏锐的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十六公子心念一转,扬声道:“这位修友,在下大圣皇领领主十六子,不知阁下是抱朴宫哪位天骄?”
对方报出名号,又直接将抱朴宫点明,便是再说,你们的来路我已经明白,大家敞开天窗说亮话就是。
听到对方来路的庄云州瞬间便想到了当初在蓬鬼秘境遇见的那个翁良以及唐笑年的告诫,心中一顿,面上却没露丝毫,同样报上大名:“在下抱朴宫庄云州。”
十六公子一面维持着源力的输出,一边道:“庄贤弟,祖源乃我灵族神物,你想要也属人之常情。可那我大圣皇领追踪了数年才得了消息,况那祖源并非攻击性祖源,没什么威力,若非家中长辈点明说有用,我们倒也懒得费力气。”
“你若肯就此退去,条件都好商议。”
大圣皇领是灵族少有的超级大领,纵然都说灵族实力门派为先,大圣皇领就是其中的例外,他的承诺不能不说是很有力度的,只不过他遇上的庄云州,注定只能无功而返。
庄云州干脆的摇了摇头:“翁公子,抱歉了,这祖源于我也有大用处,不能让。”
抱朴宫这边这么毫无回旋之地的拒绝让翁十六眼神冰冷下来,就在这时,捆着祖源的风网再次传来断裂的感觉,他忍着焦急和生气,再次和声劝道:“好,你既不愿让,那让其他人退开,咱们先合力制住祖源,这总行了吧?”
“说实话,我那风网只怕困不住它多久了。祖源最擅长隐匿,若这一遭让它脱走,再想找回就真的难了!待将祖源擒住之后,咱们再来商议祖源的归属岂不稳妥?”
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便是抱朴宫这边的几人都觉得合适,他们忙着一场不就是为了祖源,若真让它脱身而去,纵使现在跟大圣皇领的人争得你死我活又有什么用?
“哦?那翁公子有何法子?”庄云州并未轻易松口,关于祖源脱身这件事,他是从来不担心的,虽然不知原因,但仓石试图同对方沟通的时候,祖源身上传来的并非敌意,而是眷恋中带着不舍抗拒的矛盾心情。
相信只要不让‘诚’落入大圣皇领的手中,终究能弄明白始末,现在,左右二老不会离他身侧,空中的战局又一时半会结束不了,只能寄托于‘诚’字自己脱身了。
翁十六怎么都想不到庄云州打的什么注意,只当是他不放心,又兼怀中传音石中其他人传来了消息,说马上便能赶到,精神便是一震,也顺着他的话往下:“我有一手下,乃宏渊族,方才你们也见识到了那锁空术,若由他出手,定能将那祖源困住。”
庄云州轻笑一声:“宏渊族的锁空术?翁公子这便没有诚意了,锁空术之内都是宏渊族的主场,他若裹挟祖源离去,我们上哪找去?”
翁十六也同样笑:“方才庄贤弟使得是抱朴宫的空间源术吧?贤弟以中府主境的修为轻易撕裂奋添的锁空术,着实让人敬佩的紧。他若裹挟祖源离开,庄贤弟也不会坐以待毙吧?”
“翁公子也说了,我实力低位,如今又消耗了这般多的源力,怕是力不从心了。”
同样抱着拖延时间的两人你来我往的打着机锋,看似彼此不信任的互相推诿,但谁有不肯拿出诚意真正促成,这样几次后,彼此都恍然意识到了什么。
就在翁十六骤然晃神过来庄云州在拖时间的时候,从下方忽而传来声音:“公子!”确是被大圣皇领派去其他两个方位的人手,两个宏渊族人飞在最前方。
这一声简直如闻仙音,伴随着风网根根断裂的声音,翁十六厉声道:“它要逃了,快!困住祖源!”
两个宏渊族听闻此话也不敢耽搁,四条手臂同时结印,眼看着锁空术就要形成,‘诚’字还差一点儿才能撕裂风网。
庄云州也顾不得什么了,在同翁十六对峙的时候,极力分出一丝神念附在仓石意志上,同祖源极速道:不管你有什么原因,我定会竭力帮你。随后他一咬牙,毫不犹豫的直接散去了对方风网上最后的一丝能量。
两轮圆月升空,朝着风网的方向笼罩而下,就在圆月即将照耀在祖源身上的时候,风网上发出一声清晰的破裂声,‘诚’霎时脱困,一头扎进虚空不见了踪影。
风网破裂的瞬间,翁十六便察觉到了其中的诡秘,他蓦然抬头阴冷的望着庄云州:“放走祖源?看来,贤弟是没弄明白现在的境况。”
伴随着他的声音,两道锁空术霎时朝着他笼罩而下,正是后赶来的两个宏渊族出手。在翁十六的眼中,他们一行十六人对上对方的七人,纵然那两老出手,应也是不惧的。因而,毫不客气的打算出出心口的恶气。
方启灵余光察觉到庄云州的近况,眼中凶光一闪,身后的巨大人影一瞬间凝实,蒲扇大的手掌猛然挥出,一掌将奋添拍向锁空术的方向,同时脚踏虚空,也朝这边直扑而来。
然而,他快,左右二老更快。
只见两位老人齐齐往前迈了一步,庞大的气势朝着那两轮硕大的明月笼罩而去,就见那两轮明月在半空中一顿,圆盘之上黑色的裂纹自边缘出现,瞬间蔓延至整个盘身,而后就在半空中化为无数的碎片消散。
连源术都没出,那叠加的锁空术竟是被二老的气势直接给撕裂了!
“中领主境!”翁十六心中骇然的退后一步,他纵然料到这个庄云州在抱朴宫的地位不低,可怎么也没想到他身边的两个暗堂人竟都是中领主境的强者。这已经不是普通天骄弟子的事了,他对抱朴宫而言,定然不可替代。
祖源已经逃跑,有两个中领主境的强者在此,真打起来别看他们人多,在对方面前也就是盘菜。
翁十六衡量局势,当即知道不可再纠缠,疾声喝道:“我们走!”
语罢,一行人背后光翅闪烁,瞬间便飞远了。左婆婆冷哼一声,右手往前一挥,远远的只听一声痛哼传来,为首的翁十六在半空中踉跄了一下,差点儿朝下栽倒,又被身旁两个随从架住,加快的飞走了。
“多谢婆婆。”庄云州朝左婆婆一礼,乖巧的笑道。
左婆婆受他一礼,柔和了表情:“此事既已了解,咱们还是快快去你师父汇合吧。”
庄云州却摇了摇头,笑道:“事情还未了结,婆婆再等等我。”
“哦?”左婆婆好奇的看着他。
庄云州同方启灵相视一笑,而后他对着虚空轻声唤道:“出来吧。”
就在众人觉得莫名其妙的时候,庄云州面前的虚空就泛起了轻微的波动,一朵从根到梗再到花瓣的纯灵花便显出了身形。
“祖祖祖……祖源?”方才重伤的那弟子震惊的指着纯灵花,惊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左右二老骤然握紧了拳头,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惊疑。
庄云州伸出手,将‘诚’捧住:“你有何事?可是和莎族有关?”
他此话一出,那原本闭合的花苞便慢慢的绽放开来,一个身着白衣,连眉毛和头发都是白色的女子站在花苞中朝庄云州深深一礼:“确与莎族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