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远深重的钟声在抱朴宫的群山中回荡,抱朴宫的弟子们不论在做什么,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惊讶的朝天空望去。
自各峰上飞起的空天白鹤扇动着美丽的翅膀载着背上的人朝抱朴宫的正殿飞去。
忘道峰杏林大会上,庄云州的讲解也被峰上突如其来的钟声打断了一瞬,底下有人站了起来,指着自天上飞过的白色异兽道:“这是正殿召集峰主议事的钟声。”
“怎么了?近来宫内可有大事发生?”
“不知道啊,没听说有什么事儿。”
大殿门口,颜禹舒急匆匆从空天白鹤身上跳下来,正好撞上夏宏毓,一把就把他的手臂拉住了:“夏师兄,你可知宫主为何召大家议事?”
夏宏毓摇了摇头:“我也正一头雾水呢,走吧,快进殿,可别误了时辰。”
颜禹舒点了点头,两人相携着进了大殿。原本方正看上去并不如何广大的正厅,此时的空间已经被扩宽了好几倍,轻轻松松的容纳下了这么多椅子。
甘丹青坐在高高的台上,七位掌宫长老分坐他下首的两旁,再下来便是大殿中摆着的峰主位。颜禹舒和夏宏毓一眼就看见了已经到了的阳明,他的位置一贯是在长老下首右侧第一个,两人对视一眼,凑到他身后的位置上坐下,小声的询问:“师弟可知宫主召集大家议事是为何?”
“不知。”阳明干脆利落的两个字了结了这次谈话。
颜禹舒还待出言,就被一旁的夏宏毓扯住了袖子,颜禹舒一愣,就见一旁师兄朝前面挑了一下眉毛,颜禹舒这才看清对面坐着的正是大师兄洛江。
洛江长相温文儒雅,满身的书卷气,留着一小把胡须,并不显老,这不是一个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可亲的人物,相反的,一见着他,颜禹舒就会想起幼年被持重的夫子拿着戒尺教训的时光。
此时,大师兄正气度万分的坐着,半垂着眼闭目养神,瞧着从容镇定极了。
颜禹舒看了一眼便倏然收回了目光,又跟夏师兄碰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正了正衣冠,端出了一峰之主的气度,安安稳稳的坐住了。
甘丹青看了看已经到齐的众人,并没有说什么旁的,只是挥了挥衣袖,一个巨大的影像出现在大殿半空中:“都看看吧。”
众人抬头。
待看到那熟悉的粉色杏花林,阳明先愣了一下,等庄云州的身影出现的时候,他就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这不是忘道峰吗?”颜禹舒忍不住在后面小声的咦了一声,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阳明的后脑勺,师弟怎么连自家发生的事儿都不知道啊?
阳明还真不知道。
庄云州当初跟他说的时候,只是说预备办个大会,同师兄弟们沟通一下源术心得,一来是整理整理这些年所得,二来也算是同师兄弟们沟通一下感情。
而对于徒弟的要求,阳明作为一个宠徒弟的师父,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还不干涉庄云州请什么人,干什么事儿,可以说是抱朴宫的开明好师父了。
当时,庄云州还给了他一块传承玉简,说是让他有空瞧瞧,给些指点。不过因近来忙着赴任之事,阳明就先将这玉简搁置了起来。
可如今,感受着众人从四面八方投过来的询问眼神,阳明就有些尴尬了,他着实不知道他徒弟到底干了什么要叫师公开了众峰议事。
然则,须臾之后,众人便知了。
杏林中,庄云州又请了晋文卓上前:“晋师弟,你的源术同样也是控木术的分枝源术,它更加针对的是草本植物的枝茎,但若是长有刺的草木,则同样能指使的动。”
晋文卓的源术师一个小篆体的‘梗’字,本义是刺榆这种树木,泛指有刺的草木,后又专指草本植物的枝茎,‘桔梗’中的‘梗’便是这个意思了。
晋文卓浑身一颤,朝庄云州行了一礼,起身默默的走到那一片植株中试验去了。
此时抱朴宫正殿上,看了直播的众峰主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分枝源术震了一下,尤其是方才的那场景,看上去庄云州竟是已经掌握了源术分类的本事?
众人也顾不得身处正殿,三三两两的开始交头接耳起来:“我瞧这大会说的是关于源术分类,这分类之事自古便有争论,可吵了这么些年,也没见真的有人折腾出来。如今宫主召我们来……难不成一个小娃娃却真的办成了吗?”
“应该不能吧。庄师侄这才入宫几年,他能见识多少源术?”
“这说是控木术吧?不如问问老竹,控木术可是他的老本行,这庄师侄说的究竟对不对?”
欣荣峰峰主竹先知乃是宫内木系源术第一人,本命源术更是在宫中启源时得祖源赐下的一代先天源宝,当他被问的时候,也只能苦笑摇头:“虽控木术是我的本命源术,可我从来只修习自己的,对他人的控木术并无研究。你们问我算是问错人了。”
同样修习控木的风机就坐在不远处,被问到的时候倒是迟疑了一下便开口:“我却觉得庄师侄所说的源术分支一事,应是有些道理的。”
“怎么说?”一旁人连忙问道。
“诸位也知道我爱热闹,因而收了不少徒弟,”风机此言一出,便引来旁人的微笑,九十八个亲传,风机可以算的上是亲传最多的峰主了。
“因我本命源术是控木术,徒儿们也多以控木术为本命源术,这些徒儿中有入我门前就已经拓印了木系源术的,也有收徒后自拓源阁选的木系源宝。”
“本来因每个人的悟性、天资、境界不同,控木术有人用的好,有的人用不好也实属正常。可唯独有二徒不同,孟尝是和孔希德。此二人不论是年龄、天资、境界都差不多,论悟性,尝是比希德还要出众些,论勤勉程度,希德更是比不得尝是。可这控木术,最终竟是孟尝是比不过孔希德。”
“这不应当呀?”众人皆不解。
“是呀,这不应当。”风机叹了一声,“希德是我长姐之子,他的控木术取自宫中。尝是自宫外来,本身便拓印了木系源宝,两者源纹大不相同,我其实也疑心过是否是源术本身的问题。如今,庄师侄所言倒是能解了此惑了。”
“说起来,我那两个徒弟好像也接了庄师侄的帖子赴会去了。”
恰在此时,去到一旁演武的孔、孟二人也在此时回了会场,两人一出场,风机就点了头:“这便是我那两个徒儿了。”
孟尝是已然验证过了庄云州所说之事,心中也下了决定,当下朝庄云州行了个半师礼:“多谢师兄指教之恩,此番回去,我便洗去原本源术,去拓源宫重新拓印。”
庄云州礼貌的侧身,只受了他半礼:“都是同门,无需这般多礼。孟师弟也算是印证我的理论。”
孟尝是这一礼直接让众峰主坐不住了,先前之事他们未曾瞧见,除了听了风机解释的几人大约有些猜测外,其余人的好奇心直接飙到了最高。
“怎么回事?”
“都到了行半师礼的地步?庄师侄究竟做了什么?”
甘丹青笑眯眯的瞧着众人着急,并不解释,只道:“且看去。”
众人就安静了下来,阳明虽也抬着头状似专心看那影像,可神念却已然飞进了怀中揣着的徒弟给的传承玉简中,越读他便越震惊,庄云州开篇便对他说了这玉简的来由。
蓬鬼师者留下了众多属于拓印师的源术传承,从一代到九代的源术纹路皆有,他碍于师者遗言,不能直接将传承传授出来,却自传承中瞧出了些东西。
这木系分枝源术就是他这些日子结合阳明师承、蓬鬼师承以及宫内源术研究出来的东西,里面还记载了好几种源术纹路,分别标明了它们的用法,还有实验的过程。
最后庄云州还说,蓬鬼师者的传承庞大非常,他尚在研究当中,若有新的体悟,日后在回报与师父知晓。
看完这玉简,阳明的脸色已经木了,他看着影像中的徒弟,已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每当他觉得庄云州给他的惊喜已经到头的时候,他都能突破自己对他的认知。
得了蓬鬼传承这才不足两个月,他竟举一反三研究出了这么了不得的东西,且一声不吭就敢召集众师弟传法!
大会上,庄云州终于点到了最后一个人:“徐师弟,你的源术,我私以为,更适合执法殿。”
此言一出,众人皆引以为奇,徐子成更是睁大了眼睛:“为何?”
庄云州微微一笑:此源术乃是甲骨文的‘楚’字,《说文》中说,楚,丛生的荆树,本义是开发山林,又引申为古代的刑杖。
这个术和其他木系分枝不一样,单用说的可能不成,庄云州想了一下道:“师弟可否给我一枚此源术的源种?”
徐子成直接分离了一枚给他,庄云州从储物袋中直接取出一木系源材,二话没说,直接开始虚化。
“这是要拓印这源术啊。”
大厅中众人更被这发展吸引了,全神贯注的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