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黑不太明白眼前这个青年究竟有何屏障,为何敢这样大言不惭的说三日后通塔,可他说这话之时,眼中闪耀的光亮和锐利却让玄黑很是欣慰和喜欢。
属于青年一往无前的朝气甚至让玄黑产生了一种他说的未来一定会到来的感觉,让他在这枯燥的生活中久违的升起了些好奇和兴趣。
说完这样大话的庄云州首次提出的要求确是加速自己身上的时间来修炼。
他此时的境界在小府主境大圆满,体内的虚源力虽庞大,但若想成功拓印一级源宝,他的力量仍旧有所不足。一级源宝所需要的虚源力至少是二级源宝的十倍,这意味着庄云州至少要修炼到中府主境五层才能应对此次拓源。
三天,可现实中留给他的时间只有三天。
“以我的能力,最多一日能顶十年,一旦开启,连我也无法停下来。在这一日内,你的世界同真实世界会分割,没有光、没有声音、也没有味道、更没有人陪伴,你能忍受吗?”玄黑认真将其中的真实告知庄云州。
四千年中眼前这个青年并非第一个达成隐藏奖励的人,曾经也有人试图靠提升能力后强行出塔,但很可惜,他没能承受的住另一个世界的孤寂。无声、无光、无人的在那个世界中过了五年后,最终难以忍受的自尽了。
玄黑不想眼前这人也变成这样。
真正的小黑屋?庄云州怔了一下,开始认真慎重的思索起来,小黑屋对一个人心灵的摧残又多么严重,他在地球见过的报告中写的一清二楚,这个决定必须慎之又慎。
方启灵望着沉思的庄云州,狠狠的皱起了眉毛。
无声、无光、无色、无味的世界中独自一人生活十年……这该多么恐怖。
“云州,你若要去,我要陪你。”他不可能放任对方独自面对着这样的境地。
玄黑摇了摇头:“我的能力无法承受两个人,你若要一同进去,一日至多抵三年。”
“三年不够。”庄云州摇了摇头,他没有那么自大,中府主境的五层可不是小府主境可以比拟的,这三日,他至少需要留下一日半的时间来拓印,半日的时间来准备源材。所以,留下来修炼的时间只有一日。
十年的时间已经足够紧张。
“我想好了。”庄云州抬起头望向玄黑,“请前辈为我改变时间流速。”
玄黑沉默了须臾,便挥了挥衣袖,一个半透明的罩子出现在大厅的正中央,里面还放着一个蒲团:“进去即可。”
庄云州望着那个闪烁着波光的光罩,眼神定了定,迈步朝光罩走去。
“我不同意!”方启灵拦在他面前,抓住他的手臂,急切的劝他,“我们的时间还很多,并不急于这一时,这一次出不去,还有下一个五十年。你不要拿自己去冒险!”
庄云州仔细的端详着方启灵,深深的,像是要把他刻在脑海中,而后他轻轻的摇了摇头:“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他的视线下移,落在了方启灵颈间露出的黑绳上。那里挂着对方的命石,自那日两人在守拙峰争吵,命石差点儿被毁后,方启灵就将自己的命石挂在了脖颈。
指尖颤了颤,想到自己往后的十年,庄云州的眼神终于颤动了两下,他抬起手勾出那节绳索,抿了抿唇,忽而用力拽断了那绳子握在手心,而后趁着方启灵愣神的那一瞬间挣脱了对方,迈入了那层透明的光罩。
天地瞬间静了下来,仿佛一切都回归的混沌。声、光、风……一切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庄云州张了张嘴,然而说出的话却无法传到耳朵里。
摸索着握紧了手中的命石,那坚硬的触感给了他莫大的安慰,庄云州阖上眼,放开命石入定修炼去了。
在这片加速的流逝的空间内,时间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庄云州自入定中清醒,又自清醒中入定,源力和神念日复一日的机械的沿着既定的轨道往前运行,死一般的空寂仿佛在他的内心中啃噬了一个洞,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洞越来越大。
惶恐和畏惧悄悄的增长,寂寞让他控制不住的自言自语起来,尽管听不到,但他却仍旧控制不住自己做这样的举动。上下嘴唇的碰触,紧紧是这样的细微接触才能让他感受到自己真切的活着。
庄云州敏感的察觉到自己内心出了问题,他停下修炼,一手握着方启灵的命石,另一手摸索着碰触着自己的身体,他捂着自己的嘴巴,朝手心哈着气,温热的气流吹到手心,他满足的笑了一下。
他开始花时间回忆过去。
不管是那些他不愿意记起的难过的灰暗的童年,那些永无停歇的学习,带着血迹的藤条,毫不留情的呵斥和想要却被狠狠推出的拥抱;还是考古当日同伴一个个死去的瞬间;来到天泽界后同方启灵在一起的每一个快乐的日子,甚至于他心底那些纠结的压抑到极致的情感……
这些统统被他翻出来反复咀嚼,越是激烈的情绪就越能让他清醒。
方启灵站在光球外,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望着里面的人,里面太过迅速的时间流速让庄云州的每一次动作都快到近乎看不清,甚至于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无法被解读。
这样的注视在玄黑看来实在是一种无用功。
直到庄云州停下来修整自己的那一瞬间,方启灵眼神一紧,对方长达一日的停留终于让他稍稍窥视到了一些他的情况,他将视线停在自己的命石上——
云州,似乎不停的在摸索自己的命石。
方启灵心神一动,他撩起衣摆盘膝坐了下来,双手交叠的放在心脏之上,闭上了眼。
正在庄云州调整自己的状态之时,手中的命石却忽而热了起来,温暖却不烫手的热度自手心传来,让他怔忪了一下,猛然抬头往前看去,目光仿佛透过着不可见的虚无落在了此世界外的人身上。
命石的温热许久之后,温度便降了下来,须臾之后,又热了起来。
这样反复的过程让庄云州笑了。他将命石系在自己的脖颈中塞进了衣领,那温度贴着肌肤传到身上,让他的心脏都暖了起来。
深吸了一口气,庄云州重新闭上眼,再次入定修炼起来。内心那个空寂的大洞被人填补了起来,胸口的冷热交替的温度时刻的提醒着他,尽管深处两个世界,他也绝不是一个人。
???
玄黑宝塔外界
冷厉的寒光如流星划过苍穹般一闪而过,一颗蛇头凌空飞起,粉红的血液吃了几秒才骤然喷洒而出,落了周遭的同类一身。
镜泊脚下一点,身体骤然腾空,躲开了一头红环迷心蛇的大张的嘴巴,右脚轻轻踢出,粗噶的嘶吼凄厉的响起,庞大的蛇身扭曲着横飞而出,砸在令两头飞速窜出想要偷袭的同类身上,一同飞出很远。
源力悄无声息的炸开,三头蛇身上同时爆出阵阵血雾,无力的嘶叫着,很快便倒在地上不动了。
镜泊连和眼神都没有看过来,手中由厚重的源力压缩而成的剑挥出,划过一道虹光,接连贯穿了好几头巨蛇。
‘哆哆哆’,轻微的踏空声响起,镜泊如履平地的在半空中腾空雀跃,出的每一拳,踢得每一脚都会伴随着一头巨蛇的逝去,厚重的源力近乎实体的凝结在他周围,粗壮的设为狠狠的拍打上面,除了激烈的碰撞声什么都没有。
镜泊头也没回,在那源力墙上轻轻屈指一弹,一道源力碎片破空而去,从那头蛇的额间瞬间贯穿而过,仿佛它身上那坚硬的鳞片并不存在。
粉色的血液不断的洒下,汇集在周围的空地上,成形了一片片小小的血泊,不断倒下的巨蛇砸在地上,伤口中流出的血汇进血泊中,将它们连城了一片。
血流成河!
当最后一头红环迷心蛇倒下,镜泊轻飘飘的落在祭坛的一角,挥去源力凝实而成的剑上的血迹,松开手,剑化为光芒重新被收回他体内。
此时的那由白骨堆砌而成的祭坛在激烈(并不)的战斗中已经倒塌了一半,碎裂的骨片撒落一地,几乎被染成了一片粉红色。
镜泊看着最上面那个被仅剩的两条白骨勉强支撑住的石塔光球,抬起脚,横起一鞭腿扫断了白骨的根基,而后身形闪烁,在平坦的祭坛地基上接连跳跃了十几次,源力被他重重的打入石板。
‘咔嚓、咔嚓、咔嚓’,骨头断裂的清脆响声接二连三的响起,骨山震动起来,然后整个祭坛像是被推到的纸牌屋,地面炸裂,骨山倒塌,瞬间尘土飞扬,彻底毁灭殆尽。
镜泊伸出手抓住石塔光球,身体后仰飞出,落在一株千年毒乌木上,低头打量手中之物。
整个球体上光芒黯淡,像是快被耗尽了源具,晦涩难堪,光球中弥漫着浓浓的黑雾,包裹着里面的石塔若隐若现。
镜泊盯了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来,将球放在眼前,他转动了一下,里面的黑雾随之流动,露出了方才没有看到的地方。
忽而,镜泊皱起了眉头,眼中厉光一闪,手上源力骤然透出,狠狠一握——
‘咔嚓’,玻璃破裂的脆响响起,那道黯淡的光芒闪耀了一瞬,就消失在半空中。
隐约间,镜泊似乎看到了一根洁白的毫毛,然而在他还来不及仔细探寻的时候,被打破了束缚的石塔释放出了独属于自己的气势。
天地猛然安静了下来,庞大的气势自塔身冲天而起,强横的天地威压肆无忌惮的压迫下来,让人不觉为之汗毛直立。
所有在秘境中、秘境外的势力同时感受到了这股毫无任何遮挡隐藏的气息,他们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里的所有动作,一至的转向一个方向,狂喜——
“祖源!”
越长越大的石塔徐徐自空中落了下来,大片的千年毒乌木被压平,大地发出巨响,石塔堂而皇之的向世人展示着它的存在。
三十多个人影从无到有的出现在石塔前的空地上,他们身上穿着各门派的弟子服,躺在地上昏迷着。
林间的毒气瞬间缠了上去,镜泊挥出一道源力,落地便化为一片透明的源力罩子,将所有弟子照了进去。
光罩被打破的瞬间,隔绝了这片空间的封印也同时消失。熙熙攘攘的人影自不远处的树林中闪现,不多时就近在眼前。
拥有空间源术的抱朴宫自然是第一个到的,阳明站在地上遥遥的望着树上的镜泊,悬了许久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刚松下一口气,就听身后有人猛然喝道:“好啊,我派弟子失踪一事,果然跟你们抱朴宫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