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灵兄?启灵兄!”庄云州着急的四处张望,呼唤着方启灵的名字,然而没有人回应,石阶上仿佛从头到尾只有他独身一人,庄云州眼神微沉,抬头仰望似乎遥不可及的山门,抿了一下唇,朝着顶峰跑了起来。
方启灵有些懵的看着脚下站着的平台,他刚才不是迈了个台阶吗?怎么又给自己退回去了?还不让上了?云州去哪了?不是,不让我上,怎么还把我的云州给没收了?
“……”看着两个人懵懵的表现,孟尝卫看着阳明师者,问了一句话:“阳明,你没跟他们说照念石阶是干什么的?”
“忘了。”阳明漫不经心的咬了一口红薯,“反正都一样,说了是不用走还是怎么的?”
“呵。”镜泊冷笑一声,一个字里的嘲讽威力气的阳明差点跳起来开打,代钟琴眼疾手快的把他按了下去,“你消停点儿。这事儿本就是你不对,走‘见源阶’不好受,没有提前知会的话,许测试的不准。你又不是不知道镜泊的情况!好心办坏事儿,说的就是你。”
见大师姐都不站在自己这边,阳明冷眼瞥了一眼镜泊,不肯说明自己是急于献宝才忘了这事儿的,嘴硬道:“这两个人要是这么笨,就逐出宫去呗。”
“那感情好,”颜禹舒眼神一亮,怂恿他,“赶紧逐出去!”
“好让你再捡回来?”夏宏毓跟颜禹舒素来亲近,不由打趣他,颜禹舒哈哈一笑,多少有点儿逗弄师弟的意思。阳明眼神一撇,身旁一个果子消失又瞬间在颜禹舒嘴里出现,正把他的笑堵在喉咙:“师兄,师弟孝敬您个果子吃。”
颜禹舒把果子吐出来,伸出食指隔空狠狠的点了点他:“小阳明,还是不吃亏的性子。”
“知道你还招他。”夏宏毓笑他,把话题拉了回来,“这第二见海阶考察的是先天识海广场的大小,先天识海广场大小决定着每次破壁后识海广场增加的多少,从一品到到九品,没记错的话,这一阶段的石阶最多也只有九十阶?说要给镜泊当徒弟的那个年轻人,识海广场已碎,倒是省了这一步了。只是没了识海广场,等会走第三现神阶的时候,有苦头吃了。”
“没事儿啊,之前我徒弟弄到了一缕源母气,把他的识海广场粘起来了。”阳明勾唇挑起一个笑。
镜泊盯着方启灵的眼神一顿,挪到了阳明的脸上,微微眯了一下。阳明换了个坐姿,一条胳膊搭在支起的腿上,意味不明的笑:“没了识海广场,神识在识海中肆虐的感觉,镜泊师弟应该最清楚了,你又不一定收他为徒,我何苦去做这个恶人?”
镜泊跟他视线相对,阳明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起来充满邪气。平静的转开头,镜泊淡淡的应了一声:“师兄说的是。”再不理他,将注意力拉回到下面的场景。
孟尝卫在一旁听着,半点儿不敢掺和这两个师弟的事儿,只是望着底下皱眉思索的方启灵,不由得升起了些可怜的情绪。
方启灵看了看脚下的石阶平台,又抬头看了看石阶两旁的霜白桑树,突然觉得不太对:“这好像不是刚才那个平台。”单手捂唇,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忽而一骨碌躺倒了地上,这是他刚才在石台上躺着休息的位置,从这个视角看去——果然不是同一个平台。他爬起来,拍拍手笑了:“抱朴宫果然不是这么轻易进的。不管怎么样,只要进去就能见到云州了。”看着眼前的石阶,他抬脚迈了上去。
当两只脚全部站在第三阶之时,方启灵眉头忽而一皱,感觉识海里似乎有了些变化,闭上眼,心神沉入识海,原本宽广博大的识海广场如今不仅缩小了很多,就连表面也变得坑坑洼洼,像是被劣质胶水粘连在一起的破碎镜面。方启灵站在破碎的广场上,四处逡巡,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丝灰色的雾气,那雾气只有非常薄的一层,若不仔细观察,几乎都看不出。
退出识海,方启灵没有犹豫的一边奔跑,一边密切关注识海广场的情况,果然,随着他走的石阶越多,那灰雾也越发浓郁起来,而与此同时,一种沉重的感觉竟从神念上传来,向来在识海广场里轻巧自由游弋的神念行动居然有些滞慢起来,仿佛身上压了什么重物,压得方启灵也觉得头颅开始重了起来,他快速奔跑的速度随着时间的增加慢了下来,而识海中的灰雾越发的浓厚,神念的移动已然艰难。
现在的方启灵只觉得神识上被绑了个会成长的重物,自己每走一步,重物就增加些重量,且越到后来,一次增加的重量几乎是前一步的几倍,神念撕裂般的疼痛起来,他的额上布满了汗珠,奔跑早就停了下来,由跑变走,再由走变为挪,到了最后,他几乎每走一步,都要停留很久。尽管如此,他的背脊始终都挺得笔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石阶会这样,可他却觉得,坚持的时间越久越好,因此,就算脑海里翻天覆地的疼,就像有人拿着钝刀一刀一刀的切着肉那般难受,他也没想过放弃。迈上台阶的脚颤了颤,方启灵咬起牙,大喝一声,又站了一个台阶上去。
“此子神识之坚实,这个年纪罕见啊。”夏宏毓动容,他转头看镜泊,对方似乎没有什么反应,可那端着的茶杯却太久没有再喝一口,心下了然,看来镜泊对这孩子上心了。这个年轻人不仅是神念坚实,最关键的是意志,以及对自己那股狠劲儿,确实合该是镜泊的徒弟。
“阳明,那孩子叫什么?”一直默默看着庄云州的颜禹舒眼睁睁的看着这孩子踏着第九十阶的台阶站上了照念第三阶,内心的撼动无法明说。
“庄云州。”阳明木着脸报了徒弟的大名,也被自己徒弟惊到了。当日他虽探查过庄云州的识海,也发现对方识海广场广大,可也没怎么在意,只因为在庄云州这个年纪天资卓越的灵族人破壁几次,有这么大的识海广场也不足为奇。可如今,见海阶九十阶,先天九品,阳明都想问一句,徒弟,你究竟破过壁没?
颜禹舒应了一声,收起了一直以来的戏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阳明这会儿有点儿反应过来了,他警惕的盯着对方:“师兄,你别想啊。”
“为兄什么都没想。”颜禹舒风轻云淡的摸了摸胡子。
信你才怪,阳明暗地撇了撇嘴,干脆把话说明白:“他有虚海。今天走的不是照念六阶,是照念七阶。”
“什么?”颜禹舒一把扯住了自己的胡子,疼的嘶了一声。
孟尝卫看四师兄这样子诧异的道:“禹舒师兄,你还真起了抢徒弟的心思啊?你就没想过,能让阳明提前带回来说要收徒的,那八成肯定是有虚海啊。”这话就差没加上一句‘你四不四傻啊?’。
……
颜禹舒真的忘了这茬了,有虚海是成为拓印师的前提条件,阳明自己是拓印师,都发了抱朴石牌,能让他亲自带回来的,那可不是要有虚海?怪不得见到如此璞玉,其他几峰峰主都这么淡定,原来是一早就猜到了自己没戏。
就你傻!颜禹舒在心里骂了一句,自此安静如鸡。
阳明解决了一个竞争对手,心情非常好。
庄云州擦了擦额角的汗,揉了揉还残留了些刺痛感的头,轻轻呼了一口气,刚才那一段的石阶太过诡异,竟然直接作用在神念上,他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才踏上平台,看着终于离的近了一些的山门,庄云州轻轻提了一口气,再次踏上征程。
而此时,抱朴宫中,山门外有人在走照念石阶的消息已然传了个遍。
“有人走照念石阶有什么好稀奇的?每年接了任务的同门带回来的人还少吗?”不少人都不以为意。
“哎呀,你不知道,这次不一样,这两个人是阳明师者带回来的!”爆料的人压低了声音,“我有一个远亲在候峰主身旁近身侍候,候峰主请于峰主叙话,在叙话的时候,候峰主接了个传音石,无意中跟于峰主说,那两个人是阳明师者收的徒弟。”
“真的假的啊?不是说三个月后,有抱朴石牌的人才能入宫进行选拔吗?师者这就收徒了?”
“真的,不少峰主现在都在主宫观礼呢。听说天资实在卓越!”
“你说,于欣雨知道这事儿吗?她可一直盯着阳明师者首徒的位置呢。”
“那谁知道呢?一直犟着不肯拜旁人为师,便是有成为拓印师的潜质,天资超绝,阳明师者不收也没用啊。”
“天资超绝?她还算不上吧?听说那两个人的照念石阶已经走了九个时辰还没走完呢!”
“九个时辰?!”
“阳明,你的运气真不错。”代钟琴盯着先后踏上山门最后平台的两个人,压下心头巨浪,缓缓道,“庄云州,测试先天识海潜力的潜海阶,五个时辰;测试先天识海广场大小的见海阶,共走了九十阶,先天九品;测试神识资质的现神阶,两个时辰,;测试天地源力亲和力的潜源阶,三个时辰;测试经脉资质的见源阶,一个时辰;测试源力资质的现源阶,一个时辰;最后测试虚海资质的虚海阶,四个时辰!用时共十六个时辰。”
“而方启灵,潜海阶,五个时辰;见海阶,识海已破,暂且不提;现神阶,三个时辰;潜源阶,四个时辰;见源阶两个时辰,现源阶两个半时辰!共十六个半时辰!”
主宫内,后面闻讯赶来的宫主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撼,如此天资,出现一个就是四方争抢的局面,如今抱朴宫一来就是两个!虽说那个方启灵识海破碎,实在可惜了神识方面的潜力,可有镜泊师弟,谁又说得好他未来的发展?
这两个人,一个长于神念,可做拓印师,八方拜服;一个长于源力,可做护山者,威震四方;这是天要兴抱朴啊!
“镜泊,你怎么看?”老宫主坐在主位,笑着问一直没吭声的镜泊。
镜泊战起身来,走到阳明面前,缓缓行了一个尊礼:“镜泊多谢师兄。”
阳明翘了下嘴角,又压下来:“记住,你欠我一次。”
“任凭师兄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