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意外事故, 萧问水接云秋回家的计划也中断了。
云秋留院观察, 晚上也要睡在医院。
医生过来跟萧问水说了云秋的情况:“小秋伤都是皮外伤,主要是受到的惊吓过度,从他表现出的应激反应来看, 暂时也不适合太快出院。”
云秋抱着熊坐在床上听着,又看见一会儿后萧问水的助理和司机姗姗来迟, 跟萧问水报告了公司里的一些事情和这次突然启用豁免特权引发的舆论情况。大人们立在走廊上说话,房间里只有他和医生。
医生给他来拔消炎点滴的针, 按着他的手腕上方的皮肤,觉得有点凉,于是给他找了个热水袋, 让他放在手下垫着。
“不舒服就告诉我们, 知道了吗,小秋?”医生摸着云秋的头。
云秋的眼睛却往外看着,他看着萧问水跟其他他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交谈着, 有点迷茫地问医生:“大哥哥会留下来陪我吗?他说今天会接我的, 但是如果接不成了,他是不是就走了?”
医生含糊其辞了一会儿,只说:“先生忙呢。”
云秋有点难过地看着自己包着纱布的伤口:“可是别人家的小朋友生病, 都会有爸爸妈妈来陪。只有我没有人陪。”
一个星期的校园生活,云秋除了学会了许多生活常识和技能以外,也在不断地发现一件事:别人都有父母带着,照顾着,只有他一直是一个人。
他没有爸爸妈妈, 奇怪的是他从小到大没有疑惑过这件事情,因为萧寻秋和萧问水完全挤占了他的生活,包括医生在内,充当着照顾他的角色。
“傻小秋。”医生说,“有我们陪你呀?先生是为了让你过得更好,所以那样拼命地工作,如果他要过来陪你,你就不能吃那么多好吃的,也没有好看的衣服穿。”
这样说实在是有点夸张,萧家显然不至于沦落到萧问水不工作就没有吃穿的地步,但是医生也不知道怎么更好地跟云秋解释。
云秋有点失落:“可是我不想要他赚那么多钱,以后我要是可以赚钱了,他可不可以天天过来陪我呢?”
“这哪里是钱的事?小秋。先生他开着大公司,要给很多很多人发工资,要帮助这个社会上许多需要帮助的人,就算不赚钱了,也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这个学校,就是先生和二先生建来帮助和你以前一样生病的宝宝们的。”
“哦。”云秋想了一会儿后,理解了他的意思,过后又问他,“但是如果他不陪我的话,可不可以把我的爸爸妈妈叫过来陪我呢?”
医生愣了一下,没想到云秋会突然问起这件事,一下子不知道作何解释。
云家和萧家的纠葛,医生有所耳闻。上一辈纠缠不清,云家和萧家本来是关系不错的世交,彼此也有不少合作,然而后面因为联盟选举前期所占的派系不同而决裂,当中萧家的情报被出卖,追溯源头事出云家,这就算是明面上的结仇了。
云秋的父亲云赣是一位卓越成熟的政治推手,暗中发展了独一无二的情报体系,是一个冷酷且几乎毫无弱点的成年人。
若说弱点,只有他当时用尽一切手段隐瞒住身份的、怀孕的妻子。
萧父用尽一切手段,终于找到了云秋母亲当时生产的医院,并且抱走了云秋,以此要挟云家删除情报中偷来的有关萧家核心技术的数据。然而云家誓死不从,云赣坚持认为可以依靠自己的手段夺回孩子,夫妇二人最后在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中双双殒命。
而云秋,也意外地被萧氏兄弟俩当成了宝贝,好好地养大了。
医生最后说:“还不是时候,小秋,等你长大了,你就会知道他们在哪里了。”
云秋更难过了:“可是我已经十八岁了。我要长到大哥哥那么大的时候,他们才回来看我吗?”
这回医生没有来得及回答,他被外面的人叫走了。
而萧问水也终于在外边跟人说完事,走了进来,重新在床边坐下。
云秋低垂着眼睛不看他,说:“我给你烤的藕放在教室里的,你自己去找吧,记得吃哦。”
萧问水顿了顿。突然伸手,轻轻把云秋的脸掰过来,看到了他一双委屈的眼睛。
他问他,“云秋,怎么又要哭了?”
云秋努力把眼泪憋回去:“你又要去上班了,我今天要是不受伤就好了,这样你可以接我回家。”
这小孩以前一病就极度粘人且矫情,要星星要月亮要不到,就嘤嘤假哭,现在大了收敛了一点,这个性子还没变。
萧问水说:“今天我不走,在这里陪你。”
言下之意就是明天要走了。
但是云秋依然突然幸福了起来,受宠若惊地看了他一眼:“哦,好的。”
萧问水会在这里陪他,云秋一下子安心下来。
他看着自己手腕、脚腕上的红绳,觉得红红的吉祥绳衬着他白皙的肌肤很好看,于是自己欣赏了一会儿。欣赏完毕之后,他又看了看萧问水,跟他商量:“大哥哥,我有两个孙悟空的保护符,我分你一个好不好?”
萧问水说:“受伤的又不是我,我要这个干什么?”
“可是你也睡不好。”云秋又看了看自己脚腕上的红绳,最后作出了决定,“我分一个给你好啦,大哥哥,我有一个就敢一个人睡觉了,剩下的这个给你。”
他很利索地解开了绳结,撺掇萧问水伸出手。
萧问水解开袖扣,把手腕露出来,看着他爬过来,为他慢慢打结。云秋先是打了一个蝴蝶结,萧问水说:“会散的。”他就解开后重新系了一遍,仰脸小心咨询他:“那我打一个死结,可以吗?”
萧问水说:“打吧。”
云秋就给他系了一个死结。
两个人左手手腕上都挂上了相同的红绳,却不太像是平安福,反而像是恋人间的鸳鸯绳,时下年轻人们流行的信物,恨不得四处宣告恋情一样。
萧问水说:“那你以后要把挂坠戴好。”
云秋立刻保证:“我会的!”他当下就把那个玉菩萨摸了出来,背过身去,要萧问水给他系上。
萧问水接过来,给他调整着绳子的长段,在固定的地方打结后,轻声问:“就这么长吧,不剪了。”
云秋自己也不知道线长和短的区别,自顾自地点着头,很乖地一动不动,伸手拉着背后的衣角,露出自己的脖颈。萧问水的手有一点凉,但是不像输液的那种冰凉,是很舒服的凉意,动作也很轻,几乎不碰到他的肌肤。
云秋开始觉得有点痒,动了动,嘀咕说:“还没系好吗?大哥哥。”
然而他没等到回答。
萧问水在他脖颈间轻轻一吻。
那是Omega最敏感柔弱的部位,此刻萧问水并未释放信息素,云秋却整个人都抖了一下。那种突如其来的酸软、委屈和甜美再度一并涌上,冲刷着云秋的骨骼,他没有动,可是已经带着哭腔哀求他:“你不要再亲这个地方了,大哥哥。”
“那我该亲哪里?”萧问水把他轻轻转过去,问他,“你说,云秋。”
他这是挖了个坑给他跳,云秋不懂得,只是被他唬住了,只能怯怯地看着他,似乎冥思苦想了一会儿,然后仰脸把自己的嘴巴给他送过去。
“亲这里,大哥哥。”云秋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微微嘟起来。
他半跪在床上,像是扒在他怀里的一只猫一样,轻轻揪起来他肩膀上的衣料。而萧问水这次也不再有其他的迂回婉转,直截了当地顺了他的心意,吻了下来。
他这次很温柔,非常细腻地引导着云秋张开嘴唇,伸出柔软的舌尖,教会他换气。细腻的水声在病房中缠绕,萧问水坐在病床边,几乎将他藏进怀中。
云秋被他亲得面红耳赤,呼吸急促,被他吻得乖得不像话。等萧问水起身之后,也只是安安静静地用他带着水光的眼睛看他。
萧问水低声说:“饿不饿?”
云秋摇摇头。
萧问水又问他:“困不困?”
云秋又摇摇头,小声说:“……我一睡觉,时间就过得很快,你就走了。”
以前他们总是这样骗他,把他哄到睡着之后,他们就走了。
“那你陪我睡一会儿好不好?”萧问水轻声说。
云秋看着他,没有想到他会提出这个建议,犹豫了一会儿后答应了:“好。”
萧问水于是去旁边拉了把椅子,预备靠在他床边睡下,可是被云秋赶走了。
“不要椅子。”云秋把被子掀开一点,往旁边挪了挪,说:“大哥哥,你上来睡吧。”
他藏着一点小心思,只有让萧问水上床和他睡在一起,他才会确认他是真的会陪着他睡觉,不会把他丢在这里。
萧问水看了一眼窗外——刚刚还到处是人的走廊上此刻已经空无一人,估计也有人发现了他们刚刚在病房里干什么,故而提早躲开了。
他说:“别人会笑你,云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粘人?”
云秋却赌气起来:“我不管,别人笑我,跟我没有关系。大哥哥,你要上来睡觉。”
他还准备跳下床去关门,萧问水怕他拉到伤口,于是把他按了回去,自己去门口关了房门,拉上了窗帘。
房间内一下子就暗了。
他脱下西装外套,和云秋一起挤在医疗室窄小的单人床上。
云秋缩在他怀里,觉得心愿达成了。温热的体温从萧问水身上传来,让他的伤口有点疼,还有点痒,可是还有一种奇异的舒适,仿佛最疲惫的时候泡在充满热水的浴缸里,会有人把他抱出去擦干水,放进被窝一样。
还有淡淡的药香。
他动了动,往上爬了一点,想要抬头告诉萧问水他此刻的感受,却见到这短短的时间里,萧问水已经闭上了眼,睡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