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越东活了三十多年, 第一次对自己的性别产生了怀疑。
“司老师......”季越东抱着双臂, 俯下身子, 认真且严肃地控诉:“你好好看看,我哪一点不像男人了?”
司渺:“......”
他也不知道为啥会在人生中这么重要的时刻忽然犯中二病, 低下头懊恼地搓搓鼻子。
季越东怎么可能放过他, 向前一步, 伸出两指捏着他的下巴往上抬, 迫使他看着自己:“嗯?说啊。”
司渺就更蒙了,下意识想往后退。
以前季东东很少离他这么近,更是很少触碰他的皮肤, 顶多是拍拍头顶和摸摸后颈就算了。像这么掐着他下巴, 又强势又亲昵的还是第一次。
司渺有点不太适应,更主要的是, 这么近距离看着喜欢的人,手脚都有点发软, 也忘了往日呼吸是用什么频率的,怕是再过一会容易憋死。
“你、你先放开我,”司渺打商量。
“放开你?”季越东嗤笑,“你不记得刚才说过的话了?”
“什么话?”
“我想对你怎么样都没关系。”
自己说过的话,自己当然记得。没想到季东东竟然这么快就开始实施了, 他还一点理准备都没有呢。
而且, 而且......司渺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你这样对我......太、太坏了点。”
“这就坏了?”季越东掐着他的下巴摇了摇,诧异道:“那如果我做点更坏的,你是不是就不能遵守诺言了?”
司渺脑袋嗡嗡响:“什么、什么更坏的?”
“比如说......”季越东沉吟片刻, “接吻。”
接、接吻?
听到这俩字,司渺血液全逆流到脸上来了。季越东一看他这副样子,拍拍胸口,佯装受伤道:“你们‘男孩子’啊,发誓的时候说的可好听了,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结果我现在要求接吻立马翻脸,以后还能......”
“别说了!”
司渺脸和脖子红成一片,立马出声打断他。季越东可不是人家不让他说就不说的性子,张张嘴还要继续逗人——
没等第一个音节说出口,猛地被一位长手长脚的小朋友扑了满怀。
这位小朋友最近一直有在锻炼身体,力气大得很,季越东被他撞得后背磕在玻璃墙围上,发出“咚”的一声。
季越东挑挑眉:“干嘛?”
司渺两手撑在季越东两边,把人圈在自己怀里,梗着脖子:“接吻!”
“哦,”季越东乜眼看着他,“那来吧。”
司渺:“......”
司渺刚才那句话是吼出来的,实则一点底气都没有。他还以为季东东怎么都要矜持一下的,没想到这么轻松就同意了。
司渺羞愤道:“你这么看着我,我怎么下嘴!”
“你要我怎么配合你?”
“闭眼闭眼!”
“行吧。”季越东从善如流的闭上眼睛。
闭上眼之后,那种摄人心魄的感觉就少了许多,司渺身上的压力也小了许多,可是......
可是左看又看,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天天惦记的美梦忽然成真了,让他有些无所适从的感觉,既怕眼前的一切是虚幻的、不真实的、一碰就碎的,又怕自己做的不好,让这个自己搁在心尖尖上的人不舒服。
他在这边纠结着,季越东也没着急,耐心的等着他。
不过他越不着急,司渺的紧迫感就越重,最后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轻轻啵一口再说!
他司老师也是拍过吻戏的,虽然是半借位,但不能说一点经验都没有。他闭上眼睛,翘起脚尖,嘴唇在季越东嘴唇上贴了一下。
其实从司渺闭上眼睛开始,季越东的眼睛就睁开了。这人是怎么亲上来的,亲上来时是什么表情,他尽收眼底。
季越东轻笑:“结束了?”
司渺:“啊?”
季越东:“这就接完吻了?”
“是啊......”司渺舔舔嘴唇,“不然、不然还要怎样?”
季越东用行动告诉了他要怎样。
季越东一手环住他的腰,将他带的离自己近了些,另一只手扣住他的后脑,深深吻了下去。
司渺吓蒙了,眼睛都忘了闭,五感敏感到极致,被动感受着他在自己的唇瓣上撕咬、吮吸......
这么吻了不知道多久,季越东松开他,边给他一点喘息的时间,边在他耳边低声问:“没谈过恋爱?”
司渺从不知道,被喜欢的人贴着耳朵说话是这种感觉,腿一软,差点瘫下去。
“没、没有。”
季越东:“怪不得。”
司渺:“?”
季越东重新捏起他的下巴:“怪不得不张嘴。”
“不张嘴”这三个字烧光了司渺最后一丝意志,后面发生的事他大多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自己嘴巴被捏开,对方唇舌长驱直入的感觉。
他们在空无一人的回廊里接了一个长长的吻,身下是浩瀚万里的海洋,身边是温柔的月光和第一次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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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是季越东亲自送他回剧组的,因为在海上花园墨迹到太晚,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二点了。
“酒店可能有偷拍,”季越东说,“我就不送你了,进屋给我发条信息。”
季越东是开自己的车送他的,司渺的车将会由王晓辉稍后送回来。司渺恋恋不舍地下车,刚走两步,又折返到主驾车门旁。
季越东正打开铁盒拿烟,看他过来停住动作:“落东西了?”
“没,”司渺向周围看了一圈,小声问,“你在A市还能待几天?”
季越东:“不出意外后天回去。”
“那......”司渺有点不好意思,“我明天能不能还去看你?”
季越东反问:“你明天几点下戏?”
“明天没夜戏,大概下午四五点下戏。”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A市?”
司渺算了下时间:“下戏之后,我快点开着车,七点多肯定能到。”
“......折腾什么劲儿,”闻言季越东皱皱眉:“你的戏份快杀青了吧,最近的强度肯定很大,休息不好对身体对工作都没好处。”
司渺心一沉,以为自己贴的太紧被厌恶了,紧接着便听季越东继续说:“好好拍戏,过几天我来看你。”
瞬间满血复活,司渺重重“嗯”了声乐呵呵转身上楼。到屋里,他靠在门板上给季越东发了一张房间的照片,表示自己平安到达了。
越过冬季:【好。】
越过冬季:【别忘了,你还欠我东西。】
司渺琢磨了一会儿,咬着下唇打字:【我忘了goodbye kiss了......对不起,下次,下次补上】
季越东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这小家伙怎么这么好欺负。
【我没说那个,】季越东回:【别忘了,你还欠我个告白。】
对方隔了好久才答了一句【记住了】,隔着屏幕季越东都能想象到那人囧萌囧萌的样子,笑着放下手机驶离车库。
实际上他知道司渺为什么宁愿这么不清不清楚和他在一起,也不想接受恋人关系。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寻找当初和司渺签订契约的网吧老板,不知为何一直没有音信。
随着电影、电视作品越来越多,他已经可以预见到司渺大爆的那天。到时那纸契约如果还在别人手上,对他来说将是个致命的污点。
对两人的关系也会有很大影响——误以为嫁给自己,这位小朋友都会觉得低人一等,万一知道应该嫁的是其他人,还不得立马离开躲到天涯海角去啊。
季越东眉峰微微蹙起,这样事情不在掌握中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屋里,司渺的表情真的跟季越东想象的一模一样,囧萌囧萌的。
周嘉言趿拉着鞋出来,叉腰骂他:“你他妈还舍得回来?”
司渺“嗖”地把手机藏到身后,看了周嘉言一眼。
应该是一直在等他回来,周嘉言穿戴整齐,头发没有刚睡醒那种凌乱的感觉。司渺心里热乎乎的:“对不起啊言哥,我回来晚了。”
“光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周嘉言怒道,“你先斩后奏的时候怎么没觉得对不起我?还长能耐了,不接我电话不回我信息!单从私人关系方面不提,作为艺人,你知道你这么做有多危险吗?!”
司渺:“我知道言哥,我这次应该没被拍,以后我会更注意的。”
周嘉言大惊失色:“还有以后?”
司渺坚定道:“嗯,还有以后。”
周嘉言被气的直揪他那头橙红橙红的秀发,司渺心虚,溜到浴室洗澡。
洗完之后,他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跟经纪人报备一下自己的感情状况,以免万一出了事,公司这边措手不及。
他抱着枕头敲了敲周嘉言的房门,周嘉言声音里充满绝望:“这么说吧,我不想看见你!”
“言哥你别生气,”司渺说,“我想告诉你,我也许、可能、大概是要谈恋爱了。”
周嘉言:“???”
周嘉言扑腾着爬起来,拉开门:“进来说进来说,你这个‘也许可能大概’是什么意思?”
用了十分钟时间,司渺简明扼要地把情况跟他讲完了。
周嘉言表情一言难尽:“所以说你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就......”司渺想了下,“算是友达以上吧。”
周嘉言:“可你们不是都亲了吗?!!”
“言哥你小点声!”司渺赶紧捂上他的嘴,“这么害羞的事你说那么大声干嘛!”
周嘉言崩溃:“你做都做了,还不让我说?再说你既然喜欢他,他有跟你表白的意思,你就顺水推舟从了他呗,为什么要拒绝啊?”
司渺坐回去,双臂环住腿,声音有点闷闷的:“因为我配不上他。”
周嘉言张张嘴,要出口的话全梗在了喉咙里。
刚和司渺认识的时候,他没预料到两人能成为最铁的兄弟。原因很简单,司渺这个小孩儿表面看上去温和好相处,实际上无论说话做事都进退有度,带着淡淡的疏离感,是那种能成为朋友,但很难交心的人。
后来两人关系渐渐深了,周嘉言才知道他这种性格来自于自卑和敏感——那样家庭出来的孩子,无论多优秀,骨子里大多都带着些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挥之不去的自卑。
他们相处的过程中,周嘉言也曾有意劝导过,但用处不大。他的家庭存在一天,就将会如跗骨之蛆般影响他一天。
周嘉言叹了口气:“只要后续资源能跟上,明年这个时候你差不多能跻身一线小生行列了,到时候要钱有钱,要名有名,网吧小老板会哭着来倒贴你的。”
司渺笑笑:“他不会。”
“你咋知道?”
“......他就是不会,”司渺不想再提这茬了,下巴靠在枕头上,“别说我了,说说你吧言哥,你跟那个裴影帝是怎么回事?”
提到裴铮,周嘉言脸色瞬间变了。
司渺原本也是猜的,看到周嘉言的表情基本能确定,两人肯定有一段不同寻常的过往,摇摇头道:“你不愿意说就不说。”
周嘉言沉默半晌,扯了扯嘴角:“其实也没什么。”
两人相处这么久,司渺什么都跟他说,他便也不想瞒着兄弟,从床头柜里摸出来烟点燃,狠狠吸了两口。
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就让司渺握紧了拳头,他道:“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四岁那年,我父母死于一场车祸,两方亲戚踢来踢去都不愿意养这个累赘,商量一下,就把我送到孤儿院去了。”
“因为我去的晚,孤儿院其他孩子联合起来排挤我,我经常和他们打架打到浑身青紫。院长认为我是个刺头,不太待见我,所以一直到十二岁,我都没被领养走。”
“后来他......裴铮来了,说是为了做公益要领养一个孩子。院长把他带到七岁以下孩子的寝室,途中路过我寝室,他看了我一眼。”
“二十分钟后院长告诉我,我被他领养了。”
说到这儿,周嘉言笑了一下,撞撞司渺肩膀:“干嘛呀,搞出一副这么丧的表情。”
他把孤儿院的经历说的轻描淡写,可司渺能猜出来那是一段多么艰难的岁月,点点头“嗯”了一声,“你继续说。”
周嘉言掐灭烟头:“他当时绯闻缠身,闹的焦头烂额,为了做公益挽回形象才把我领养回去的。回去之后他把我安置在一栋房子里,让助理帮我找了个学校念书,生活也是雇阿姨打理的,只有需要拍照的时候才会来看我一次。”
周嘉言说到这儿,停顿了片刻,司渺小心追问:“然后呢?”
“然后我以为我会一直这么生活下去,直到有一次——”周嘉言深吸口气,“直到有一次,他喝醉了,半夜来我这儿。他还把我当孩子,不避讳我,直接在客厅脱了衣服洗澡。帮他拿浴巾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的身体......那次我弄清楚了自己的性向,也对他产生了一种朦胧的情感。”
“这样的情感促使我疯狂想见他,经常装病或者逃学,让他不得不来看我。十六岁那年,我憋不住和他表白了,可他说他不谈恋爱,只养情人。”
“我说那就做他的情人,他笑着告诉我,他从来不碰未成年。”
司渺现在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滋味儿了,听的心都揪了起来,问:“再然后呢?”
“再然后就没什么意思啦,”周嘉言笑了一下,更像是自嘲,“十八岁以后我做了他的情人,后来掰了,就这样,不说了不说了,明天还有戏,快回你房间睡觉!”
司渺被周嘉言连推带搡的弄回去睡觉,躺在床上时而回味晚上那个吻,心里甜的直化糖水,时而想起周嘉言的经历,又酸的想流泪。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季东东真是太好了,一定要好好珍惜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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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铮是看着和钱导的关系友情出演的,这场戏演完,和钱导吃了顿饭之后就走了。没有他,周嘉言自在很多,陪司渺拍了两天戏,看司渺感冒完全好了之后告别回公司,给唯一的艺人安排接下来的工作。
三月中,陆骁的戏份全部杀青。全组人都特别舍不得他,当晚聚在一起吃了一顿简单的杀青宴。
钱导和蒋柏良脾气相投,都是爱喝两口的那种。两人酒量也好,司渺在一旁陪的有些喝多了,拄着腮帮子打了好几次瞌睡。
等酒局快散的时候,司渺被噼啪的酒瓶子碰撞声吵醒,低头一看,手机上躺着两条未读信息。
都是越过冬季发来的,一条问:【聚餐结束了吗?】
另一条问:【是不是喝酒了?】
司渺先回了一个字【快结束了】,没等回第二条,旁边的凳子被拖出来,蒋柏良坐在了上面。
“小司,”蒋柏良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觉得说出来没什么意思,举起手机道,“咱俩拍个合影吧。”
自从把微博和粉丝团交给周嘉言后,司渺很少上微博了。上去也只是看看今我来司的动向,不怎么看八卦,自然也不知道,蒋柏良曾点赞过一条吐槽小鲜肉的微博,给他引了一波不好的舆论。
蒋柏良不是流量男星,这个小插曲在取消点赞之后很快被网友遗忘。可他还是觉得对不起这位小鲜肉,在取得司渺同意后,将他们的合照po到微博上。
——蒋柏良:@司渺,新生代男演员的希望,加油![图片][图片]
蒋柏良拍完,又有几个演员过来找他合影,司渺一个一个照过去。饭局结束,他也正式结束了在《代号57》里作为陆骁的热血生活。
他这次是真的喝了不少,走路有点飘。梅梅上来接他,扶着他下到负二层停车场,打电话让老刘把车开过来一点。
却听自家艺人说:“梅梅,你和老刘先回去吧,提前给你们放假。”
梅梅诧异:“你不和我们一起走了?”
司渺:“不了。”
“机票呢?”
“机票......我的就退了吧,你们一路平安。”
梅梅还是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你现在怎么办,我先送你回酒店?”
“不用,”司渺摆摆手,“你们先走吧,我在这儿......在这儿随便转转。”
这时老刘开着车过来了,他们都不明白一个地下停车场有什么转的,司渺心急地把梅梅塞进车里,活生生把人都赶走了。
车走没影之后,司渺还真的在停车场转了一大圈,然后手脚麻利地钻进角落一台黑车里。
“季东东!”司渺喝了酒,嗓子有些哑,“你怎么来了!”
季越东用手指刮了刮他脸颊:“来接你回家。”
在停车场等了半宿,季越东的手指凉丝丝的。司渺掰开他手掌贴在自己热热的脸上:“那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呢,我好早点出来......还有机票,退不回来多少钱,白瞎了。”
季越东笑:“机票不是公司报销么,公司的钱,不用心疼。”
司渺心想确实不需要心疼公司的钱,东方财大气粗,应该不在意这几千块。
打那次从A市回来后,季越东就来看过他一回,司渺早已经想他想的不行了,抱着他的手掌,从掌缝里偷偷看他。
季越东一只手没法开车,只能假装不知道,像猴一样静静地被观赏。
但五分钟了司渺并没下一步动作,季越东无奈道:“还没看够?”
司渺:“!!!”
司渺触电般扔开季越东的手,“够了够了!”
季越东开始头疼,这位小朋友脸皮薄的厉害,到现在依旧没能适应亲密关系。他一说点什么出格的,或者做点什么出格的,小朋友的反应都大的出奇,弄得季越东总觉得自己像在调丨戏他。
拿上次看他来说,两人在车里说了好久好久的话,季越东连他手都没牵到。到最后还是季越东把goodbye kiss的事拿出来说了,才得到了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而更气人的是,小朋友还总是无意识撩他,比如说现在——
季越东板起脸:“这就看够了?”
“不够不够!”司渺也发现自己话里的漏洞,顶着一张红透了的脸,异常认真且严肃地看着他说:“看十年、百年、千千万万年都不够!”
作者有话要说:这回是真的接吻。
小学鸡脸皮太薄,深感季总调♂教之路艰辛,老母亲不禁掬了一把辛酸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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