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的11月, 大一新生元幸站在客厅的窗前, 在清晨稀薄的雾气中看着满目金黄色的梧桐,听着落叶簌簌的声音,忍不住拽了拽身上的外套。
“元幸, 别忘了浇花。”王愆旸在厨房提醒他,“上周你忘了浇水, 花差点死掉。”
元幸一手拎着水壶,另一只手拨了拨惊喜花光秃秃的枝茎, 说:“知道了。”
语落,四时和四季开始在他身前的窗内更迭,从秋冬到春夏, 像是转了个圈, 从窗户这头转到那头。
梧桐叶从金灿灿到落叶归根,再到嫩绿抽芽,碧色满树, 蝉鸣其间。
而元幸在时光中, 拎着水壶朝惊喜花的花盆中倒入小半壶水,抬头时,窗前景色已更迭, 低头时,惊喜花的花瓣正在往下掉落,只留下那最后一朵愿做灿烂的夏花。
穿了件白T恤的元幸,在蝉鸣声中盯着那多红花看了两眼,然后转过身, 冲着厨房唤了一声:“浇好花了,开心先生。”
“行,那就快来吃饭吧。”
元幸放下水壶洗了手后在餐厅里坐下,自觉地先喝了一杯温水,等着王愆旸将早饭端上来。
2025年的5月,元幸已经大四了,还差一个月就要毕业了。
四年间,元幸长高了一点,但跟王愆旸比起来还不算高。五官也没什么大变化,还是一笑能露一口小白牙,挤出两个小酒窝的傻乎乎模样。
外表没变化,主要还是心境内在的变化,他在全国最高学府里荏苒熏陶了四年,早就不是那个小傻蛋元幸了,现在应该叫高材生元幸。
“牛奶有点烫。”王愆旸将早餐放下,嘱咐元幸,“你慢点喝。”
元幸接过杯子,回头看看客厅的窗台,问王愆旸:“开心先生啊。”
“怎么了?”王愆旸问。
元幸回身,指了指窗台上的惊喜花:“惊喜花到底是什么花呢?”
顺着他的动作,王愆旸也抬头看了看,思忖后收回目光,将早餐一一摆在桌上:“谁知道呢,你想知道的话上网查一下,不然问问张明星,他好像快结婚了,过阵子得上礼。”
“不过不知道也行。”王愆旸继续说,“不如就把它继续当成一个惊喜,就像你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一样。”
就像最开始王愆旸在火锅店里“捡”到小可怜元幸时,也没想到会有如今这么一天,也没想到他的小宝贝再有一个月都要大学毕业了。
“那好吧。”元幸扭头回来,不再继续纠结这个,“那我还想吃那个糖了,就是种出惊喜花的那个棒棒糖。”
当时那盒糖是王愆旸的合作伙伴寄给他的,所以牌子什么的他也不清楚,但还是说:“行,过两天给你买一盒。”
“耶~”元幸这才满意地吃早饭。
王愆旸见状,摇摇头:“多大的人了啊小元幸,还要吃糖。”
元幸喝了口牛奶,嘴唇周围一圈白:“我都这么这么大了,开心先生你还不是在喊我小元幸。”
“学会贫嘴了是不是。”王愆旸笑。
吃饭的途中元幸接了个电话,是他导师打来的,让他下午的时候去办公室一趟,有事情。
此时五月,距离元幸毕业还有一个月,估计导师找他就是跟他说一下论文相关。
“谁啊?”王愆旸问。
“我导师。”元幸将嘴唇一圈的奶白色舔去,“我下午得回学校一趟。”
“嗯。”王愆旸点头,两人继续吃早饭。
安静了一阵后,王愆旸突然抬起头又问:“小元幸想好去哪里实习了吗?”
心理学并不是什么热门的大众专业,对口的职位也不多,现今大多心理咨询所都对心理咨询师的要求很高,不仅学历要过关,还要有丰富的经验。
所以大多数学生都会继续选择学术深造,一直往上走,等学术精湛后再出来自立门户开个心理咨询所。
“唔……”元幸咬着面包含糊不清地说,“可能去方奶奶那里吧,我跟方奶奶还有小陈姐姐也都说过的。”
方秋月那件康复中心原本是私人的,但近几年受到了政策扶持,和多家知名的基金会合作,现今已经半公立化了。原本那几栋小楼周围又新建起了几栋供疗养用的大楼,后面的小花园的面积也扩大了,内部重新翻修,原本老旧的楼梯修缮得焕然一新,跟之前比起来不知好了多少。
但随着半公立化的同时,各种更加完善的规章制度也定制了起来,场地扩充人员也扩充,医院也开始招收不少实习生来做事。
“也行。”王愆旸说,“主要是你愿意就行。”
“我当然愿意的。”元幸笑着说。
毕竟他的这个愿望就是在那里萌生出的呢,那张黄色的卡纸他现在还留着。
王愆旸语气一转,突然调笑道:“不过,小元幸你要是求我一句,我现在就给你砸钱开个属于你自己的康复中心,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元幸的医院’。”
元幸放下杯子,无语地看了王愆旸一眼:“哼,我有钱的。”
他大学的时候就将那些该考的资格证给考完了,偶尔也出去做个心理咨询的兼职什么的,每小时的报酬都还不低。这么四年攒下来,除去他习惯性做慈善捐除去的部分,早就有了个自己的小金库。
元幸说着,从衣服口袋里拿出自己的钱包,抽出300块钱,财大气粗地拍到王愆旸面前的桌上:“给,买你一个晚上的。”
因为之前的经历,元幸还是用现金更习惯些,所以在上大学的时候王就送了他这个钱包。
钱包里还装了张照片,正是五年前王愆旸送他戒指求婚那天,在迪士尼的星空下拍摄的照片,一张老王微笑图,还是元幸摄影的处女座呢。
王愆旸伸手,从善如流地将300块收下,放进自己的皮夹子里。
他的钱包里也有张照片,也是在迪士尼的那天晚上拍摄的,是元幸在星空下,仰着头,带着个史迪奇的帽子那张。
王愆旸合了钱包后又拍了拍:“行,今晚元老板说了算,什么姿势都行。”
元幸一了,立即在桌下踢了王愆旸一脚,面色羞红。
他当年收到通知书后的第二周,就收到了心理学专业转到新校区的消息。新校区距离家里只有两站地,所以元幸这四年基本都住在家里,只偶尔去学校住个一两晚。
四年时间,草莓工早就晋升为优秀得不能再优秀的金牌草莓员工,而一亩三分田的成长速度也很快,已能适应多种种地之法,上至机械农耕下至手动栽培,都不在话下。
唯一的缺点就是容易羞,说一两句关于种地的话就脸红,没得改也改不了。
不过这点渐渐地也被草莓工当成了一个情趣,一亩三分田脸越红,草莓工就越兴奋,当晚草莓就种的好,不改就不改吧。
下午元幸去学校让导师改论文,一直改到晚上才回来,一回来就蔫巴巴地瘫倒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论文。
下班回来的王愆旸见状,问:“怎么了这是?”
元幸趴在沙发上都快睡着了,一听声音立即又爬起来,双手伸开做要抱抱状:“呜呜呜开心先生,论文真的好难啊。”
王愆旸放下电脑,伸手顺势抱住元幸,元幸腿一蹬就趴到了人身上,八爪鱼一样抱住不撒手。
“难么?”王愆旸印象里自己当时的论文是一遍过。
“很难的。”元幸迷糊着脸把头埋在王愆旸颈窝,“要改好多好多的。”
其实要改的不是很多,只是论文中一个案例不太妥当,需要大改一番,但是元幸把这说的这么重,其实就是想撒娇。
王愆旸一手托着他,另一只手摸摸脑袋:“这怎么办呢?我帮你改吗?”
元幸闷闷地摇摇头,语气越来越弱,似乎下一秒就要睡着了:“不行的,开心先生你又不懂。”
这么四年下来元幸已经不口吃了,只会在快睡着或者刚睡醒的时候把口癖带出来,加上因精神不振软下去的嗓音,显得整个人黏糊又可爱。
他就算大学毕业了也是个大宝宝。
王愆旸听他软软的嗓音,一颗心顿时也柔软了下来,他把元幸抱到卧室,开了空调盖上被子后,自己坐在书房,翻开元幸的论文,对着导师的批注帮他找了新的案例,自己又在word文档里整理了一下,打印好后夹进元幸的论文里。
第二天元幸一醒来就看到困扰自己的问题被田螺老王给解决了,高兴得连亲他好几口,一口一个我爱你。
王愆旸坐在餐桌前喝咖啡,垂下眼眸,淡声道:“那看你今晚的表现。”
元幸愣了一下,刚刚还挥舞在空中的双手顿时像凝固了一样,脸一红,脚底抹油似的抓着一沓论文就溜了:“我去学校还有事情!今天不回了!”
论文在导师这边过了后,查重也无事发生,余下便只剩最后的答辩了。
答辩要等到六月初,元幸就晃着去了方秋月那里。
走过那个熟悉的街区,原本记忆里几栋小楼早已被拔地而起的高楼取代,元幸轻车熟路地摸到了方秋月的办公室,探着脑袋喊了一句:“方奶奶,我来啦~”
结果方秋月正在和人吵架,六十多岁的小老太太吵起架来精神抖擞,一点都不输年轻人。
“我都说了不要跟什么机关单位合作,可好,现在给我弄回来的都是什么牛鬼蛇神,要专业知识没专业知识,对小孩也没耐心,你们这是在砸我的心血啊。”
作者有话要说:快完结了咕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