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燃蹙眉，接过手机。
目光粗略扫过手机屏幕上的哪行数字。
“顾总，燃哥，这人敢这么耍你，是不是要给他点颜色看看？”黎昕渐渐止住了笑，故意做出一副严肃模样，“要不要我帮你问问？刚才还有粉丝给我说，原本直播间排行榜第一的那位兄弟看我很不顺眼。”
黎昕也不是开玩笑，他是真的怀疑这个人会是隔壁对家主播混来的，只是不知道他砸这么多打赏，有什么目的？
黎昕：“放心，事情出在我直播间，我会对你负责的。”
“是吗？”顾燃听他说了这么半天，方才悠悠抬起眼，打趣道：“你准备怎么负责？”
黎昕：“怎么负责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到底是谁。”
顾燃：“是我爷爷。”
“……”黎昕：“啊？”
怀孕会不会导致耳背？他是不是听错了？
黎昕揉着耳垂，重新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这个人确实是我爷爷。”顾燃解释说：“这个号码是我爷爷的手机号。”
说着，他偏过头，凑近黎昕，“也是你爷爷。”
黎昕心拔凉拔凉的，还是没能缓过神。怎么会是顾燃的爷爷？
给他开玩笑呢？
这不是要完吗？
“我也没想到他会突然联系你，他原本在国外，回来也没通知我。”顾燃说：“你不要紧张，我先跟他联系，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你没跟我开玩笑？”黎昕反复跟他确认，“真是你爷爷？”
顾燃：“是。”
“你爷爷怎么会来我直播间？”黎昕不敢深想，“如果是你爷爷，那刚才我跟你做的那些……”
顾燃：“他都看见了。”
黎昕：“……”
这还没见面，就给自家老攻的爷爷留下了什么不可磨灭的印象。
黎昕现在就是很后悔，非常后悔。
他好后悔，他就不该做那个直播。
///
同黎昕解释清楚后，顾燃拿起手机，出了病房。
找到一个僻静地方，拨出了刚才黎昕给他的那个手机号。
没过多久，电话被接通。
电话那边响起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小燃？”
“有什么事吗？”
他这个爷爷，同他的父亲一样，对亲人这个词没什么太深感触，活了这么大半辈子，全是在商界厮杀打拼。即便是到了现在，老到行动不便，也还是时时刻刻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做错什么，毁了这诺大家业。
顾燃跟自己这个爷爷没什么情感。
他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你是不是联系了小昕？”
电话那边声音一顿，显然没料到他会问起这个。
不等他回应，顾燃也已经猜到了答案。
他攥紧手机，原本恭敬的语气里蒙上了几分寒意，“是不是她告诉您的？”
“你把她的名字从户口本上划了？”那个声音沉下许多，严肃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顾燃，你还有没有把你父亲的话记在心里？你就是这么践行你父亲的遗言？”
顾燃没有回答他的这一连串问题，而是语气淡淡，略微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
“黎昕肚子里有我的孩子。”
果然，电话那边没再继续出声。
孩子这个词总对老一辈有着谜一般的吸引力。
顾燃也清楚，之所以自己那个后妈那么讨他爷爷喜欢，就是因着在众人面前表现得有多么关心他。尤其是在他结婚生子这件事上，长辈总想着让他早些结婚，生下后代。但顾燃偏不。
顾燃又说：“既然她已经跟您说过了，那您应该也知道我已经跟黎昕结婚了。黎昕肚子里有我的孩子，这个您在刚才直播的时候大概也看到了。您应该也感觉到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很好。”
“不管你们之间感情多好，他也是个男人！”老人终于还是发了怒，但又顾及着什么，没有立即把电话挂了。“黎昕肚子里的孩子，要留。毕竟是我们顾家的孩子，得生下来。”
“但是！你也必须跟黎昕离婚，他是个男人，你跟一个男人结婚，对得起顾家的名声吗？！”
顾燃早早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也早就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法子。
他语气淡淡，并没因着对面那个比他年长就忍气吞声，语气果断而坚决，“不离。”
“顾燃！”老人明显气急，“你是不是觉得我管不住你？！”
顾燃笑了，回：“您确实管不住我啊。”
“我目前手里握着顾家在国内的产业，也同时操纵着自己在国外的产业。毫不夸张的讲，顾家现在是完完全全被我抓在了手里。”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却没点，顾燃叼在嘴里，勾起唇轻笑了声，“您觉得我不敢让顾家凉？”
“你什么意思？”
顾燃收起笑，语气微凉，“您觉得呢？”
///
趁顾燃出去打电话的这会儿功夫，黎昕迅速上网百度，搜到了一些有关顾燃爷爷的资料。
百度上也没什么详细资料，黎昕查了查，没查出什么结果。
正巧这时候温诗雅回来，看见他盘腿抱着电脑坐在病床上，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温诗雅好奇凑过去，“怎么啦？”
黎昕说：“虚假婚姻面临危机。”
“噗。”温诗雅没忍住笑，“什么危机？”
“见家长吧。”黎昕还在坚持不懈的翻着网页，随口回道：“顾燃他爷爷来找我了。”
他刚说完这句，自己都没觉得怎么样，就听见身边咣当一声巨响。
黎昕吓得一个激灵，扭头去看。
发现温诗雅正满脸惊恐的坐在地上，椅子歪斜在她身边，看起来颇为狼狈。
黎昕怔愣着问：“这是怎么了？”
“顾总爷爷？小昕，你们结婚没经过顾总爷爷的同意吗？”温诗雅摇晃着站起身，“那完了。”
听不懂她在说什么，黎昕满头雾水，“怎么完了？”
“你不知道吗？顾总的爷爷，出了名的手段狠厉。”
“没听说过。”黎昕摇头，“再狠厉能狠过我顾总？”
温诗雅：“……”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自然是狠不过的，但你想，爷爷毕竟是爷爷，顾总再怎么说也是晚辈，他能不听他爷爷的话？”温诗雅给他解释，“而且在你跟顾总结婚之前，就好几次有传闻爆出顾总跟某女关系暧昧，顾总还没说什么，顾总的这个爷爷就先动手了，也不管是真是假，先把传绯闻的那个人搞掉再说。”
“我靠，这么狠？”黎昕瞪大眼，“搞掉了？”
温诗雅坚定点头确认，“是的！”
黎昕：“我信你个鬼。”
温诗雅：“……”
“搞掉就搞掉吧，老子还怕他搞？”黎昕冷哼一声，挑眉，“不就是豪门那点事？”
他甚至已经想象到了，某天顾燃的爷爷私下约他出去吃饭，二话不说，直接往饭桌上扔一张空白支票，让他想写多少写多少，只要他带着孩子远离顾燃……
温诗雅看他发呆，看得入神，想着自家爱豆真是哪儿都好看，连发呆都这么好看。
正盯着入神时，听见身后门咯吱一声。
她扭头去看，正见顾燃推门进来，神情看起来不大愉悦，眉梢微蹙。
温诗雅便连忙回头，叫魂儿似的叫黎昕，“小昕，小昕！”
“嘘，别说话。”黎昕专注做梦，“正想怎么应付顾燃他爷爷呢。”
温诗雅问：“准备怎么应付？”
黎昕：“你说，要是他爷爷给我张空白支票，让我带着支票和孩子离开顾燃……”
听都没听下去，温诗雅急忙出声，“这怎么行！”
黎昕没听见她说什么，仍旧自顾自道：“我拿了支票，该写多少啊？”
温诗雅：“……”
顾燃：“……”
温诗雅瞅着已经走到三步远的顾总，大气不敢出，只能在心里为自家小昕默哀。
顾燃却是哭笑不得，原本听了这话，是有些恼，可又看见青年这幅认真做梦的可爱模样，却又忍不住想笑。
他走过去，伸手在黎昕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黎昕猛地回神，视线聚焦在面前男人身上，顿时浑身一个激灵，“我靠！”
他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你想写多少？”顾燃坐在他身边，双手支在床上，眯起的眼里光芒危险，“我给你的钱不够多？”
原本是有些自责的，但听了顾燃这句话，黎昕又忍不住想回怼：“天地良心，你给过我钱？”
顾燃：“你想要多少？”
“还没想出来。”黎昕眨了眨眼，老实回：“要不等我想清楚了再告诉你？”
“我先保留着这个机会，怎么样？”
话说出口，黎昕自己都觉得不合适了。
原本只是做个梦，怎么做着做着，他自己还当真了？
黎昕胡乱晃了晃脑袋，把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随后连忙解释：“不是这样的。”
顾燃：“好。”
“啊？”黎昕愣了一愣，“什么好？”
“等你想清楚要多少，就告诉我，我会给你。”顾燃抬手，按下面前青年头顶上竖起的几根呆毛，垂下眼睫看他，“但你不能收我爷爷给你的支票。”
一瞬间，黎昕居然觉得顾燃像是个小孩。
不像平时那个万事不惧的顾总，他也有不设防备的地方，也有容易中伤的弱点。
黎昕能感觉到，那个弱点同他有关。
但是。
“我收不收，要看你和你爷爷谁给的多。”黎昕挑起眉，嘿嘿坏笑道：“谁给的多，我就收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