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 清清,快醒醒,逃生游戏已经开始啦。”
脑海中传来了接连不断的喊叫声,让言少清从黑暗中悠悠转醒, 他缓缓地睁开双眼, 头顶上方的天花板吊着一盏白炽灯, 在空中微微地摇曳, 发出了忽明忽暗的微弱光芒。
他此时正躺在一张坚硬冰冷的铁床上, 四肢被拉开, 用手铐铐在了铁床四角伸出来的圆形铁柱上。虽然床面很干净, 像是被人冲洗过一样, 但床沿四周地面上浸染的斑斑血迹却让他清晰地意识到了自己绝对不是躺在这张床上的第一个人。
床对面的墙壁上有一个门形状的矩形洞口,洞口前挡着一块黄色的木板, 大概是用柜子一类的东西给堵住了。地面上有一道明显的拖行留下来的血痕, 一直延伸到墙边洞口的位置。
洞口旁边的墙壁上钉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挂钩, 上面挂了一小串钥匙, 大概有二十几把, 其中大部分都是铜制的,形状和样式十分相似,看起来和他拿到的旅店房门钥匙很像。还有几把钥匙个头较小, 泛着淡淡的银色光泽, 应该能够用来打开束缚在他手脚上的手铐。只可惜钥匙离他太远,根本就没有办法拿到。
在铁床右侧的墙边摆放着一个浅棕色的破旧软皮沙发,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休闲服的男人, 斜靠在沙发背上的头颅似乎被利器砍过,裂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从里面溢出的液体已经凝固,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道。男子的双腿均被人斩断,被挖掉了眼球的黑色眼眶直直地盯着铁床的方向,那姿势就像是被人刻意摆放的一般。
看这场景,抓他的那个神经病八成是想把他活活吓死。
言少清吸了一口气,贴着冷硬的床板微微扭过头,尽量把视线移开了沙发上那具渗人的尸体。
铁床的连接处被锈迹所侵蚀,似乎并不十分牢固,言少清试着拉动了一下四肢,手铐撞击在金属杆上,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响,却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想依靠蛮力挣脱貌似不太可行。
“小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还没有到24个小时,我就穿越进逃生游戏里了?”稍稍冷静下来之后,言少清也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清清,休息区和恐怖片的世界其实是若干个重合的平行世界,如果休息区所在的位置正好是恐怖片里的表演区,就有一定的几率被强行拉入逃生游戏,只不过这个概率很小罢了,谁知道竟然正好被你碰上了。”八椒哀叹了一声,小脸刷白地接着说道,“而且,更糟糕的是,如果在游戏启动的时候附近没有其他的轮回者,那你很可能就要自己一个人通关游戏了。”
这还真是一个令人难过的消息,但现在他最需要担心的是如何从这张床上逃离,要是等抓他的那个人回来,估计他就离沙发上那具尸体不远了。
“吱——”
前方突然传来了重物摩擦的声音,挡在墙上的那块木板缓缓地移开了,墙壁上露出了一个空空的洞口。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年轻男子从洞口走了进来,面色狰狞扭曲,手里还拿着一根沾满了血迹、被砸得有些变形的铁管。
言少清心下一凉,还真是担心什么就来什么,这一次他也算是倒霉透顶了。
房门正对着沙发,男子走进门,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那具尸体,面色瞬间惨白一片。他扔下了铁管,一脸崩溃地扑到沙发前,用双臂紧紧地搂抱着那具不成人形的尸体,声泪俱下地哀声痛哭道:“对不起,达令,我来晚了,没能救下你。”
男子的情绪太过激动,以至于都没有注意到在旁边的床上还躺着一个人。
在看到两人左手无名指戴着的相同戒指之后,言少清立刻就明白了两人的关系。他暗暗松了一口气,那名男子应该和绑架他的人没有关系,而是和他一样被绑架来的受害者,通过某种方式逃离后,来寻找自己的爱人,却只找到了一具残破的尸体。
虽然不忍心打扰西装男沉浸在二人世界,但再任由对方这么哭下去,等把凶手哭回来了,他们两个也该凉了。
言少凊轻轻地咳了一声,那细微的声音在这寂静而又封闭的房间中显得格外明显。
突兀的声响让男子停止了啜泣,背上都惊出一层冷汗,他立刻伸手捡起地上的铁管,攥紧手指警惕地转过身,当看清床上的人时,目光便是一松。
嗯,旧的恋人已经离去,新的春天或许很快就会开始。
“别害怕,我马上救你出去。”男子跑到床边,举起铁管“哐哐哐”地砸起了铐在床头上的手铐,手铐被砸得微微有些变形,却依然顽固地没有断开。
“等等,不要砸了。”言少凊连忙出声阻止道,这么大的声响可能会惊动到凶手不说,万一砸坏了锁芯说不定有钥匙也打不开了,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男子的身后,“也许你可以试试后面墙上挂着的那串钥匙。”
男子愣了一下,转过头果然在墙上看到一串钥匙,刚才进门时悲伤过度,后来又兴奋过头,悲喜交加之下他居然都没有看到。
取下钥匙之后,男子返回了床边,双手举起钥匙环正准备低下身逐一尝试,背后却突然响起了一阵嘈杂的轰鸣声。
“噗嗤——”
一把锋利的电锯蓦然刺穿了男子的胸口,飞速旋转的链条带动着锯齿在男子的胸膛中疯狂地搅动,在空气中溅起一片血污。电锯的前端猛然向着上方举起,直接撕裂了男子脆弱的身体,尸体从腰部开始向着左右两边断开,半个头颅坠落而下,拉开了中间的缝隙,也露出了站在男子身后那个举着电锯的人。
那人浑身上下都缠满了白色的绷带,如今几乎已经被鲜血染红,只是在眼部和嘴巴的位置,留出了一条两厘米宽的缝隙,布满血丝的双眼蕴含着野兽一般狂热的目光,从头部缠绕的布条之间,还伸出了几缕金色的头发。
电锯在锯断男子的同时,也锯断了他手中举着的钥匙环,环上挂着的钥匙四散落下,“噼里啪啦”地掉落在了地板和床面上,有几把甚至还落在了言少凊的身上。
在男子倒地后,绷带男也停下了手中的电锯,他拖着男子的裤腿走到墙角,把尸体和电锯全都扔在了那里。然后又转身走了回来,一把把地捡起了散落的钥匙。
“一、二、三……”
绷带男一边把钥匙捡在缠满绷带的手里,一边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自言自语地数着,最后才捡到了言少凊身上的钥匙。大概是因为缠着布条的缘故,他的动作有些生硬,绷紧的手指有意无意地触碰在了言少凊的身上,透出一股凉意。
捡完钥匙之后,绷带男再次仔细地数了一遍,用手指拉开胸前的一根布条,直接把那一堆钥匙全部都倒了进去。
“好像少了一把……”绷带男暗沉着眼色喃喃自语道,“掉到哪里去了呢?”
绷带男转动着眼球,扫视着床板和地面,视线落在言少凊攥起的拳头时,露出了隐隐的笑意,“啊,在这里。”
“松开。”绷带男走到床头,轻轻拍了拍言少凊握紧的手,沉声说道。
在那锐利目光的注视之下,言少凊无奈地伸开了手指,手掌中静静地躺着一把银色的小钥匙,刚才这把钥匙正好落在了手边,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开手铐,他就趁机捡起来了,没想到绷带男竟然数得如此仔细,这么快就发现少了一把钥匙。
绷带男用手指捏起钥匙,再次丢进了拉开的布条里,眼中浮出了一抹阴蛰,“别想着逃跑,乖乖留在这里陪我不好吗?”
当然不好!可惜这句话言少凊只能长埋在心里,不敢直接说出来,万一激怒了眼前的疯子,还不知道对方会做出些什么。
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绷带男的双眸中露出一丝兴奋的喜色,“对了,我给你带来了一位新的朋友。”
绷带男走出门口,从外面拖进来了另一具男子的尸体,同样被挖掉了双目锯断了双腿,在脖颈的位置,还割开了一条深深的口子。他把那具尸体也搬到了沙发上,摆出了和另一名男子紧紧依偎的亲密姿势,就像是一对热恋的爱侣,只不过那黑洞洞的眼眶,依然是死死地盯着床的方向。
摆放好尸体,绷带男兴奋地搓了搓手,目光熠熠地看向了言少凊的方向,“甜心,我们也要像这对甜蜜的恋人一样相亲相爱,就让他们来见证我们的爱情怎么样?”
“可他们连眼睛都没有。”言少凊皱着眉头小声地说道,被这四个血肉模糊的黑洞钉在身上,让他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
“你说这个啊……”绷带男双手握在了新搬进来那具尸体的头部,用力向上掰开了他断掉的脖颈,两手的拇指插进了黑洞洞的眼窝里,语中含笑地说道,“这是我故意挖掉的,我可不希望他们污浊的视线落在你的身上。”
大哥,你这样岂不是自相矛盾吗?
言少凊抽搐了一下眉角,目光转向了墙角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上面,而且这个绷带男似乎也搞错了对象,拆散了一对真正的苦命鸳鸯。
“你摆的不对,其实他们俩才是一对,换一下吧。”言少清用手指了一下沙发上的第一具尸体,又指了一下墙角的尸体,西装男眼角还挂着尚未干透的晶莹泪滴,即使在这种恶劣的状况之下,言少清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甜心,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样的错觉,但他们两个人肯定是一对没错。” 绷带男笃定地说道,“我抓到这两个人的时候,他们还睡在一张床上。”
“……”言少清为墙角那位穿着西装的男子默默地抹了一把泪,这个可怜的男人,在同一天失去了自己的恋人,“两次”!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爱瓶邪k小号的手榴弹1个,小小的地雷2个,貍钰的地雷1个,爱你们,么么哒(づ ̄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