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尖叫沼泽(12)

在长达数分钟的激烈交缠之后, 常司冥终于松开了他, 却又在他的眼角上落下了轻轻的一吻。

言少清还没能从缺氧的状态回过神来, 耳垂就扫过了一阵温热的吐息。

“现在, 你又彻底属于我了。”

他轻轻地喘了几口气,然后抬头看向常司冥, 轻蹙着眉头疑声问道:“在《猛鬼医院》那部恐怖片的最后,趁黑强吻我的人也是你?”

“很好!”常司冥嘴角勾笑,脸上露出了极为满意的神色,他伸出一根手指,用指尖在言少清好看的眉毛上轻轻画了一笔, “看来你还记得我的味道。”

“别担心,你没有口臭。”言少清浅浅一笑, 轻挑着眉毛说道, “我只是在灯光的映照下看到了你的脸。”

常司冥缠在言少清腰上的左手轻轻捏了一把, 右手的食指则微微抬起了他的下颌, “老实说,在见到你的第一晚我就想这么做了, 只不过当时用的还是周子文的身体,我可不想让他白白占了你太多的便宜。”

“我很奇怪,为什么穿进的每一场逃生游戏里都有你?”言少清问道,如果说是随机分配的, 那这概率也未免太大了一点。

“这一场逃生游戏是我主动要求参加的,我听说似乎因为上一场游戏的结果,主神不得不提高了你通关的门槛, 为了能偷偷进来帮你,我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常司冥低下头在言少清的额头上落下轻轻的一吻,语气宠溺地说道,“亲爱的,有没有觉得很感动?”

言少清无奈地撇了撇嘴,这个罪魁祸首竟然毫无自觉,“你以为到底是因为谁在背后操纵,才让轮回者的上一场逃生游戏输得那么惨烈?”

“这也不能全怪我啊,亲爱的,当时我并不知道游戏的结果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毕竟你只是一个完全中立NPC。”常司冥面带委屈的说道,“而且,我也没想到上一局的轮回者全都那么愚蠢。我只不过略施小计,让林成钰发现了你掉落那把钥匙里隐藏的真正玄机,诱导他打开了地下研究所的大门;对威荣才用了一个小小的障眼法,让他目睹了最不能容忍的画面,真好奇他到底看到了什么,竟然就这样冲动无脑地跑了过来,白白把胜利的旗帜送到了我的手上。”

“日记后面的那个魔法阵到底是什么意思?”言少清问道。

常司冥按在言少清腰上的手指微微紧了一下,双眸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泽,“当然是用来打开地狱之门喽。”

言少清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头,“可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是有意引导我画下那个魔法阵,其他的轮回者来画不是一样吗?”

“不一样。”常司冥连忙摇了摇头,眼中露出一抹暗笑,“这样才叫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好了,别管上一场游戏了。”言少清甚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就知道他问了也是白问,“现在我们该好好想想如何才能通关这场游戏。”

“我们只需要找到出口在哪里。”常司冥一脸轻松地说道,“其他的都无需担心,交给我就可以了。”

言少清沉吟片刻,低声说道:“那看来我们必须先和其他的轮回者汇合。”

他本来是想尽量避开,以免发生不必要的冲突,但奈何只有龙岩才具备找到出口的能力。

“龙岩有可以探测到出口方位的技能,只是不知道他目前在什么位置。至于巫世安,掉下了深崖生死未卜,不知道怎么样了。”之前那两名轮回者常司冥在祭台上都见过,言少清也不需要再做更多的介绍,

“没用的人就别去管他了。”常司冥的语气一瞬间变得有些冰冷,又马上恢复了常温,“直接去找龙岩,我获得的额外技能是可以锁定任意一个目标的位置,就是利用了这个技能我才能顺利地找到你。”

常司冥说到一半,脸色却突然沉了下来,神情专注地看着言少清,带着极为扭曲的笑意,“不过事先我想问一下,不是那个人吻了你对吧?”

“……”言少清肝胆一颤,心中一声哀鸣,“不是。”

常司冥锁定了龙岩的方位,带着言少清在走廊中穿行,这一路上他们倒是相当安逸,没有再遇到任何的怪物。

途中为了能抄近路,常司冥又接连推倒了好几堵墙壁。幸好龙岩距离他们的位置似乎不算太远,不然言少清就该开始担心这座地下迷宫会因为墙壁被拆得太多而轰然倒塌将他长埋于地下。

走了大概三四分钟,常司冥停下了脚步,伸手指向了不远处的一条分支路口,沉声说道:“我感应到他应该就在右边那条走……”

“砰!”

常司冥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条尖细的红色利刺就从前方右边的拐角处射了出来,深深地钉进了对面的那面墙壁里,溅起一片土石。

紧接着,一个人影也贴着那根利刺,从拐角的地方快速地跑了出来,满脸都是慌张的神色,还时不时地往身后眺望,像是在被什么东西追逐。那个逃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言少清和常司冥正在寻找的龙岩。

龙岩转头看到了站在远处的言少清,眼中瞬间溢出一抹惊喜之色,可很快又被慌乱和焦虑所取代。

“快跑!”龙岩大声喊道,他一边左右绕行着在走廊中不停地奔跑,一边朝着对面的言少清用力挥舞着左手。

“啪!”

那条红色的利刺从墙壁中抽了回去,紧接着一个悬浮在空中的人形从拐角处探出了半个身子。那个人看起来很像之前见到的鬼新娘,但是身上却穿着新郎的黑色礼服。他浑身皮肤惨白,像是陶瓷一般泛着阴冷的光泽,两条手臂和竹竿一样细长扭曲,在空中不停地舞动。如蜡像一般光滑的面孔上没有五官,只是在嘴巴的部位有一个圆形的黑色孔洞。

“砰!”

从那怪物嘴部的黑洞之中突然伸出来了一条长约五米的细长舌头,像是钢针一般锋利的尖端朝着龙岩的方向猛然射了过去。

龙岩身手敏捷,在舌头射出之时便是侧身一躲,舌尖擦着他耳边的空气扎进了身旁的地面之中,停顿半秒之后,又再次拔了出来,从地下带出一股粘稠的泥浆。

“呜——”

怪物把舌头收回口中,翻开双唇嘶吼了一声,用双手扒着墙壁从拐角处爬了出来,朝着龙岩追了过去。

言少清这才看清那个怪物的模样,十几个穿着新郎服装的躯体首尾相连,翘着前端在地上蜿蜒爬行,像是一只巨大的蜈蚣,悬浮在空中的手臂和双足还不停地来回挥动,密密麻麻地让人汗毛直竖。

看着那在身后紧追不舍的怪物,龙岩咬了咬牙,从随身空间之中取出了一张画着奇异符咒的黄色纸片,趁着那怪物向下飞扑朝着他抓取而来的时候,敏捷地侧身往后一退,把符咒对着那个怪物的脑门贴了上去。

怪物顿时凝滞在了原地,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后,便骤然炸裂,化作了一股腥臭的泥浆飞溅在墙壁和地板之上。

然而,也仅仅只有最前端的那一截身躯而已,紧连在后面的那颗头颅甩了甩舌头上沾满的泥浆,又把舌尖朝着龙岩的胸口刺了过去。

龙岩一时惊愕,但也险险躲过,又从随身空间中拿出了第二张符咒,灵活地绕到了怪物的身旁,朝着怪物中间的那截躯干贴了上去。

怪物凝滞片刻,被贴上符咒的那截躯干瞬间炸成了泥浆,可后面的那颗头颅却在前端的身体坠落倒地之前用舌尖对着后方猛然插了上去,再一次稳住了身躯,快速地向后盘绕,想要将龙岩围困在中间。

龙岩心下一凉,从随身空间里取出了第三张符咒,朝着怪物的身上猛贴了上去,趁着怪物停顿的那一瞬息时间脱身而出,朝着言少清和常司冥的方向跑了过去,一边奔逃,又一边再次地大喊起了“快跑”。

对付免疫物理攻击的恶灵只能使用特殊的符咒,可这种符咒非常珍贵,有积分也未必能买得到,他总共就只有三张,刚才已经全部都用完了。没想到这个庞大的怪物竟然是由一个个独立的个体组成,现在还剩了七八个,他肯定是对付不了了。

“怎么办?”

言少清抬头看向了旁边的常司冥,龙岩和那个怪物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近了,可对方却还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看着前方,甚至还紧紧地拉住了他的手臂,让他也站在原地无法移动分毫。

“好办。”常司冥轻笑一声,打开随身空间开始慢慢地翻找了起来。

前方木然不动的两个人让一心逃命的龙岩急得直咬牙,却不知道言少清此时的心里也是急得直跺脚。

等到龙岩距离他们只有五六米的时候,常司冥才掏出了一大把金灿灿的符咒,随手朝着龙岩和怪物的方向撒了过去。

满天飘飞的符咒像是暴雨一般“噼里啪啦”地打在了那只怪物的身上,还有好几张甚至扇到了龙岩的脸上,害得他不得不连连闭上了双眼。

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之中,怪物接连炸成了一滩滩腥臭的烂泥。

龙岩因为被符咒遮挡住了视线,一时躲闪不及,也被溅了满脸满身。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浆,满眼恨恨地望向了常司冥,却对上了一双戏谑轻视的双眸。呵,土豪男朋友,肯定就是你没错啦!

“你没事吧?”言少清走到了龙岩身前两米远的位置,心中同情地问道。要是能没事才怪了,隔得这么远,他都已经闻到腥味了。

“我,我没事。”龙岩用袖口擦了一下脸,面色尴尬地说道,“你被那个麻袋头抓走之后,我本来是从另一条路绕过去找你的,谁知道竟然被这个黏人的怪物给缠上了。你是怎么从那个麻袋头手里逃出来的?”

“反正不是你救的。”言少清还没来得及开口,常司冥却上前一步冷冷地说道,“看样子你都已经自顾不暇了,就别再把心思放在别人身上了。”

龙岩怒瞪了常司冥一眼,但也因为无力反驳而一时语噻。论财力,他确实远远不如对方,论实力,他似乎也差了那么一点点。

“巫世安怎么样了?”言少清故意岔开了话题,“我被麻袋男抓走的时候,看见他还挂在岩壁上。”

“应该已经死了吧。”龙岩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低声说道,“他自己没能爬上来,掉到深崖下面去了。”

见言少清提起巫世安,常司冥的脸色隐隐变得暗沉了几分。

“对了,那个爬虫一样的怪物之所以一只追着我不放,很可能是因为这个东西。”龙岩双目一亮,从随身空间里拿出了几张残破的纸,递到了言少清的面前,“我跟着麻袋男留下的痕迹一路找到了你的房间,在被砸碎的书柜后面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就装着这几页纸,像是日记一类的东西。我刚把纸拿起来,还没来得及细看,那个怪物就从地底下钻了出来,一直追我追到了这里。”

言少清接过龙岩手中的纸,仔细地了起来,纸上被撕掉的几块空缺,正好可以用他之前见过的那几张碎纸片填补,两者的字迹也是完全一样。

【20XX年2月15日,在失踪了两天两夜之后,青河终于回来了。太好了,可担心死我了,他离开前说要去镇外的丛林里采摘珍贵的药草,多卖一点钱为我们的婚事做准备,我还以为他失足掉进了沼泽里,幸好只是迷路了而已,有惊无险。下次绝不能再让他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婚礼就算朴素一点也没关系的。】

【20XX年2月18日,自从青河回来以后,许多地方都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依然对我那般温柔,但我却觉得这份温柔很冷硬,像是强行装出来的,就连以前我们在一起做的事情,他都有些记不清了。有的时候,他甚至还会用诡异的目光盯着我看,那眼神太可怕了。

一开始,我以为他只是因为前几天的意外受惊过度,可经过这几天的观察,我发现他的行为习惯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今天,他甚至还吃下了一整盘虾酱,可他明明就是对海鲜过敏的。

听前段时间从外面进来的那个人说,澡泽地里似乎居住着什么邪灵。看到青河已经睡下了,我才敢悄悄地写下这篇日记,一切都很不对劲,他或许真的是中邪了。】

【20XX年2月20日,青河回来以后总是三天两头地出门,每次都出去很久,我问他去哪里了,他却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我看到他的衣服上沾上了泥浆,就和镇外沼泽地里泥浆的颜色一样。所以今天当他出门的时候,我悄悄地跟在了他的后面,他果然去了沼泽地,脱下衣服后变成了一个浑身流着泥浆的怪物跳进了沼泽里。

就像那个外来者说得一样,沼泽地里居住的不是沼泽之神,而是沼泽怪物。在我身边的是一个伪装成青河的怪物,我好害怕,我该怎么办?明天去找一下那个外来者吧,或许他有可以消灭怪物的办法。

真正的青河到哪里去了?我不敢想象,那个怪物,他肯定已经杀了青河!】

【20XX年2月21日,今天我去找那个外来者了,但是他却已经不在了,或许是离开这个镇子了吧。我不敢和其他的人说,也没有人会相信我。回家以后那个怪物又催促着让我和他结婚,他的眼神好像变得越来越凶恶了,我没办法再继续拖延下去,只能先答应他了。】

【20XX年2月22日,今天,我和那个假青河一起到巫家去办理了结婚备案。巫世安突然出现,提出了一个无礼的要求,但却被假青河拒绝了。从他的眼神之中,我隐隐地觉得,他似乎真的在意我,不,这应该只是我的错觉罢了。也许,我可以利用巫家的势力,来对付这个怪物,为青河报仇。】

【20XX年2月23日,我看到了,那个假青河抓了巫燕灵,就站在沼泽地旁,他的双瞳散发着墨绿色的光泽,在他的旁边还有其他二十多位镇民,眼睛也变成了空洞的绿色,似乎全都已经被他控制了。

在他的操纵下,那一群人对巫燕灵做了禽兽不如的事情,我是想上前阻止的,但是我太害怕了,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巫燕灵死在了那群人的手里。假青河离开以后,那群镇民也清醒了过来,他们面色惨白,似乎都吓坏了,一起商量了些什么,就匆匆地离开了。

这个丧心病狂的杀人凶手,我不能让他就这么逍遥法外。我偷偷地把青河衣衫上的纽扣放在了巫燕灵的手里,也许这次我真的能够借助巫家的势力除掉他,他是罪有应得。但是,我要更谨慎一点,他拥有正常人类所没有的力量,在彻底消灭这个怪物之前,我还需要忍耐。】

从这几页日记的内容来看,应该是他所扮演的这个角色的原主所写下的,也就是说他刚刚穿进这部恐怖片之时,看到的那个青河很有可能不是真正的青河,而是泥浆怪物伪装成的青河。

言少清有些犹疑地敲了一下脑子里的八椒,“小八,你当时不是跟我说是原主爱慕虚荣,想要脚踏两条船吗?我怎么觉得这些日记里写的内容和你说的不太一样呢?”

“背景信息里就写了两句话,一是结婚报备当天原主私下里找了巫世安,表明愿意和他保持情人关系,二是两人被巫家抓走以后,原主立刻就投靠了巫世安,但是希望在处死青河之前巫世安能继续配合他演戏。”八椒委屈巴巴地抿了抿小嘴,“至于脚踏两条船什么的,其实是我自己脑补的,但是从字面上来看就只有这一个理由嘛对不对。”

言少清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下次请关上你的脑洞,不要再自己添油加醋了好吗?”

八椒讪讪一笑,“好的,清清!”

言少清念完了这几页日记,又把日记递还给了龙岩。

“啪!”

一滴冰冷的液体蓦然滴在了言少清抬起的手背之上,那殷红的颜色就像是鲜血一般,顺着手背缓缓地滑落。

心中浮起了一丝不安的预感,言少清和其他的两个人都抬起头向着上方看去,在天花板之上赫然写着三排极度扭曲的血字,没有凝固的鲜血还摇摇欲坠地挂在字迹的尾端:

【还是被你发现了呢】

【忘了青河,留下来陪我吧】

【你本来就是属于我的】

“啪!啪!啪……”

就在几人抬头的同时,天花板上也响起了接连不断的拍击声,像是上次在见到女鬼时一样,每随着一声沉闷的排击响起,天花板上都会凭空多出三个并成一排的血字:“留下来”。血字从三人所在的位置,向着左右两端不断延伸,纵横交错,蜿蜒盘旋,视线所及之处,尽被鲜血所染红。

走廊里没有一丝风,天花板上的吊灯却开始猛烈地摇晃了起来,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刺耳声响,光线忽明忽暗,灯泡之中也传出来了“滋滋”的电流声。

“砰!砰!”

走廊两端尽头的吊灯骤然熄灭,紧接着,相邻在旁边的吊灯也一盏接着一盏地灭了下去。黑暗从两端向着中间的方向快速地蔓延,只不过短短两三秒的时间,就再也没有了一丝的光亮。

在这一片死寂的漆黑之中,周围的空气也仿佛渐渐冷了下来,带着丝丝入骨的寒风,让言少清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一双手臂突然从黑暗中伸出,搂在了他的腰上,他原以为是龙岩或者常司冥的手,但当那冰冷的温度透过衣衫传到肌肤之上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对方根本就不具有活人应该有的体温。

贴着右侧脸颊的空气变得越来越冷,一道阴冷的风从耳边吹过,也带来了一阵低沉沙哑的男音,像是从厚重的泥土之中挤出来的哀鸣。

“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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