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知道自己想回去可以借用哥哥的身体之后,何筝就一直期待回去看看,在多番试探保证之后,方天灼终于开口,“朕舍不得筝儿。”
“我一定会回来的!只是跟爸妈一起吃个饭,聊聊天,太久没见了,陛下……你可以理解的,对吗?”
方天灼不能理解,他不明白,何筝总是说自己在这个世界举目无亲,可他也一样举目无亲,何筝说他在这个世界只有仰仗他的宠爱,可他在这个世界,不也只有何筝和宝宝而已吗?
他沉默不语,何筝也有些心塞,甚至有点隐隐的烦躁。他知道自己走了方天灼肯定会不安,可是他不能容忍他一直这样霸道的做法,这个男人爱人的方式就是占有,让他离了他不能活。
他怎么可以这样!!
不过是回家看看而已,只是看看而已!
“别抛弃朕。”
陡然传来的声音让何筝瞬间愣怔,他抬眼,方天灼望着他,他眸色依然漆黑,浓的像墨,却隐藏着浓郁的不安,让何筝心脏微微发颤。
他的心软下来,凑过去抱他:“我不会不回来的,我怎么舍得我的陛下,还有我的小皇子,是不是?”
方天灼垂眸,缓缓道:“若你不归,朕就让这世上所有人都无家可归。”
他若没了家,这天下人都不可以有家。
这话不像是威胁,倒像是随口交谈,何筝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我在那个世界已经没有了身体,我一定会回来的。”
临走前,何筝摸了摸宝宝的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又亲了一口方天灼,再三保证之后,他在道士设置的阵法中闭上了眼睛。
因为是魂魄回家,他的身体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方天灼坐在他身边静静的望着,一动不动。
对于何筝来说,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当他张开眼睛,立刻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铺着的布面上,上方画着与他之前睡的是一样的阵法图,唯一不同的是,他看到了自己家熟悉的天花板,还有熟悉的日光灯。
他猛然坐起来,这里,是他的卧室,唯一不同的是这卧室里面多出来了一个相当古老的铜镜,泛着青色,看上去竟然还有几分眼熟。
“大,大筝?”
何筝立刻顺着声音看过去,目光落在父母花白的头发上,眼泪一下子汹涌而出:“爸,妈。”
他走前,父母头上的白发还没有那么多,短短一年,他们头发居然白了一半。
他跟父母抱在一起哭的不行,直到脑子里有声音传来:“可以了,哭的心烦。”
这种感觉相当神奇,何筝立刻在脑子里问:“哥?”
“不然呢?”
“你在我脑子里?”
“是我的脑子。”何问初强调,何筝心想,好吧,你的脑子就你的脑子,他出神的时候,他妈推他:“你哥还在吗?没出事儿吧?大师你快来看看,他怎么愣了?大筝?”
他妈又急的要哭,失去了一个儿子,她害怕再失去这一个儿子,那大师还没说话,何筝就回了神:“我哥,他在我脑子里。”
“是我的脑子。”何问初语气相当不爽。
何筝于是纠正:“嗯,我哥在他脑子里。”
他爸妈都松了口气,何筝又问:“对了,我还能再回去吧?”
“当然可以。”何问初道:“你以为你能一辈子鸠占鹊巢啊?就给你使使,三天后术法就会失效。”
何筝高兴的不行,他妈好笑的伸手摸他的脸,何问初又道:“别用我的脸那样笑。”
何筝晃脑袋,他又说:“不许像傻子一样晃头。”
何筝不满:“你怎么那么多话。”
他爸见他表情,皱眉问:“怎么了?你哥凶你了吗?”
他妈立刻说:“哪儿能啊,阿初巴不得他天天住身上呢。”
何筝心想,他还真凶我了。然后就听到他哥的声音:“说出去你就死定了。”
何筝磨牙,猛然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然后疼的脸一抽,何问初忽然笑了起来:“我能知道你在干什么,但我的痛觉没有你来的直观,得了,别折腾了,去陪爸妈吃个饭。”
“大筝?”
他爸妈又担心的喊他。
何筝于是道:“我哥让我们出去吃饭,聊天。“
然后他威胁:“你再凶我,我就用你身体裸奔!”
何问初闭了嘴。
赢城,皇宫。
方天灼把何筝抱到了床上,他不吃饭,不做事,也不动,坐在椅子上的道士动了动,便听到他道:“你如果敢跑,朕就把全天下的道观都拔了,所有道士,一律格杀。”
那道士只得又坐了回去,他端起水想喝,又放了下去,无奈:“贫道绝不敢欺瞒陛下,三日之内,皇后必会归宫。”
方天灼淡淡道:“最好如此。”
那道士坐了一会儿,又站了起来:“贫道需要出恭。”
他抱拳保持了足足了半刻钟,急到冷汗都出来的时候,方天灼才抬了抬手,南门急忙上前:“高人这边请。”
高人跟着他小跑一阵解决完了生理需求,甩着拂尘又恢复了清风道骨的模样,对南门良道:“陛下今夜莫非是不准备睡了?”
“圣意难测,奴才怎么会知道。”
高人心想,皇帝不睡,他还是得睡的,南门良回去请示了方天灼,很快有人搬来了一个小床给他放在了墙角,这高人也算是看出来了,如果三日后到了,皇后醒不来,他第一个就得死。
他在床上躺下去,暗叹求财不易,求生不易啊。
方天灼握住了何筝的手,他想到何筝曾经吻他手背的样子,然后缓缓低头,吻了吻他的手掌心。
一侧的小皇子传来动静,奶娘很快过来,方天灼抬眸,对方又吓得垂下手:“奴婢来给小皇子喂·奶。”
“嗯。”
奶娘抱着孩子离开,喂完了又赶紧抱回来,要放回小床的时候,听到方天灼道:“给朕。”
方天灼很安静,但整个殿内所有人都不敢发出声音,除了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皇子。
小家伙被父皇抱着,圆眼睛眨啊眨,小手伸过来,又揪住了父皇发间垂下来的红绳,那发绳上缀着玛瑙,摸上去圆润滑溜,他攥着不丢,方天灼只能微微俯身配合。
小皇子咧开没牙的嘴儿笑,没心没肺的像极了他亲爹。
方天灼抚了抚他的小脸儿,宝宝眨眼睛:“呀!”
方天灼忽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弯了弯唇。
何筝跟父母开了包厢吃饭,本身要请大师一起,对方倒是个明事理的,知道他们团聚不易,说了改天便离开了。何筝开开心心,一边吃许久没吃过的小龙虾一边听父母唠叨,心里满是满足。
“你哥说你找了个男朋友,人,真的好吗?”这是他爸,何筝因为年纪小,一直都是父母的掌中宝,他疼得很。
“好啊。”何筝立刻说,眼睛发着光,把何问初那张素来稳重的一张脸染上了几分孩子气:“他对我可好了,什么都捧到我跟前来,他可是皇帝啊,皇帝你们知道吧?”
爸妈表示知道,何筝还是滔滔不绝:“就是那个世界最牛逼的人,所有人都不敢惹他,谁敢惹,就咔……这样,砍头。”
“那他对你好不好?”这是他妈,她担忧着,眼泪汪汪:“你要是惹了他,他会不会砍你的头?”
何筝舔了舔手指上的汤水,听到何问初在抓狂:“不要毁我形象!”
何筝在脑子里哦了一声,对他妈道:“当然不会了,他还为了我把后宫都撤了呢,我们前几天才刚刚大婚,你们不知道跟皇帝结婚多麻烦,我发誓你们要是他的话这辈子绝对不会再结第二次婚了,反正我是绝对不会跟第二个皇帝结婚了,我们那个喜辇……”他比划着,炫耀道:“比这个包厢还要大,两边都是老百姓,我们一走过去,哗啦啦啦跪了一地,爸妈你们知道吗,他亲自从房间接我出门,带我坐辇车,当时好多人在看扑哧哧嘿嘿……”
何问初:“你再笑这么智障我就启用把身体夺回来了,大师说过我可以立刻把你挤回去。”
何筝只好把智障笑容收回去,但还是没忍住得意。他这副模样显然不像是受罪的样子,他爸妈对视一眼,又道:“除了这些排场的事儿,平日里怎么对你的?”
“就很好啊。”何筝轻松的道:“就跟哥哥……不对,跟你们对我一样好!而且我们不是有宝宝了吗,他都……”
“宝宝?!”他妈声音猛地拔高:“他后宫哪个妃子生的?你哥不是说他为了你把后宫都撤了吗?骗我们的?”
何筝后知后觉,他哥没把自己怀孕这事儿跟父母讲,他默了片刻,把嘴里的小龙虾慢慢的吞进去,听到他哥暴怒的声音:“吃那么多虾怎么就堵不住你嘴!吃鸡还得换弹呢,你怎么就跟上了无限子弹盒似的?停一下过个脑子你能成哑巴?”
何筝被他爸妈看的眼神闪烁,他扯过纸巾擦了擦嘴,他妈怒道:“说清楚,是不是欺负你了,你跟爸妈刚才说的都是假话?我就说嘛……那君臣制度之下,皇帝怎么可能说立个男皇后就立个男皇后,你说这,你怎么还去给别人养孩子呢你呜呜……”
她说着说着又要哭,何筝急忙扯纸巾给她擦,他爸接过去安慰妻子,沉重道:“你得给爸妈说实话,别让你妈胡思乱想。”
“我……”何筝憋了一会儿,脸微微涨红,他在脑子里问他哥:“我怎么说啊,你出个招。”
“皇室不会允许领·养·孩子,如果不是别的女人生的,就只能是你生的,要不你说是方天灼生的?”
何筝顿时来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