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方天灼倒是没有骗他,何筝第二天一醒来,就立刻被他用披风裹了起来,他的脑袋也被蒙的严严实实,一点儿风都钻不进来,也完全看不到方天灼在朝哪儿走。
等到被放出来的时候,何筝才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很大的水池边,这应该是个小暖阁,此刻门窗紧闭,房梁上方也被特别加固,挡风的绸布从上方一直垂到了地上,除此之外,还又多放了一圈儿屏风,这层层叠叠的,是真的一点儿冷气都透不进来。
尽管保暖设施做成了这样,可方天灼还是很担忧他会受凉,尽量迅速的把他清洗干净,就立刻把他捞了出来。
他转身又去拿披风,不等何筝自己系好衣带,就立刻抬手把他给裹住了:“这边来。”
何筝被他扯到了一侧的暖炉旁坐在软垫上,方天灼拿毛巾给他擦着头发,何筝背对着他,大暖炉的热气熥着他的头发,方天灼似乎希望赶快干,修长的手指时不时穿过发丝,那触感让他心里发甜。
“陛下。”他忽然开口:“您的内力不能助我吹干头发吗?”
“……”方天灼道:“你想多了。”
“咦。”何筝疑惑道:“可是您那天跟哥哥打架的时候,我看到你们周围的树枝都被剑气削断了。”
“你也知道是剑气。”
何筝撇嘴,须臾又笑,先是扬起嘴角,到后来牙齿都露了出来,甚至出了声。
“笑什么?”
何筝立刻收敛:“谁说我笑了。”
“朕听到了。”
“我才没笑。”何筝一本正经的道:“我是开心呢。”
“为何事开心?”
何筝忽然旋身撞到他怀里,方天灼猝不及防微微后倾,下意识勾住他的腰使他身体偏移避免撞到暖炉,何筝仰着脸,眼珠儿晶莹剔透:“您是不是特别喜欢我呀?”
方天灼手指梳理着他半干的长发,反问:“筝儿觉得呢?”
“我觉得您特别喜欢我,喜欢的不行不行的!是不是呀?”
方天灼把他的脸捂在在胸前,继续给他擦头发,何筝不高兴的乱拱,直到听到他开口:“说的极是。”
何筝顿时像只喜不自禁的猫,拿还湿着的头发用力在他脖子间乱蹭。
方天灼被他蹭的脖子发痒,那痒一路蔓延,直直痒到了心底。
“别乱动了,要尽快擦干。”
“慢慢来也没关系,反正这里暖和。”
何筝抱紧他的腰,不光人腻歪,声音也腻歪,故意带上的小鼻音让方天灼心尖发麻。
好不容易把他收拾好,方天灼重新把他从头包到尾抱起来,快出门的时候他突然扭扭脖子,一下子钻了出来,亮晶晶的眼睛对上方天灼瞬间沉下来的脸,又乖乖缩了回去。
他窝在披风里面,道:“我听说昨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雪,到今天早晨才停,我还没见过这里银装素裹是什么样的呢。”
“总能看到的。”
宫人拉开门,何筝被他抱着,能够听到他的脚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的声音。他在现代的家是在南方,很少见雪,前段时间倒是也下过几场,不过都不大,他本来想等下大雪的时候堆个大大的雪人的,结果小皇子出来,他竟然被变相禁足了。
他一边吐槽方天灼瞎操心,一边又因为他担心自己而感到高兴。回到了暖融融的养心殿后,方天灼终于把他放了下来,何筝站稳,立刻转身去看小皇子,“陛下您看,他好像跟昨天有点不一样了?”
方天灼本来放下他就要走,听到他喊便又走过来看了一眼。
“听说刚出生的孩子都是一天一个样,原来是真的啊。”何筝小心翼翼的伸手去碰宝宝的小手,他的脸小,手也小的要命,只能攥住何筝一根手指头的样子,何筝小心翼翼的捧着他的小手掌心,道:“就是怎么一直在睡,跟小猪崽似的。”
方天灼:“……”
何筝说完也意识到自己这话不妥,立刻转过来看了他一眼,软声道:“我这,童言无忌嘛。”
方天灼摇了摇头,没有跟他计较,道:“朕还有事,你好好在屋里呆着,若是闷得慌,就让下人陪你打牌。”
何筝道:“哦。”
方天灼离开,一旁的顺意立刻眼巴巴的看过来,虽然何筝平时表现的从来都不把他们当奴才,可如今毕竟是在方天灼这里,何筝如果不玩的话,他们也只能老老实实站着等吩咐,毕竟如果不小心惹怒陛下,哪怕能在皇后的保护下留下一条命,也定然少不了皮肉之苦。
可何筝并没有get到他们的心情,等方天灼一走,他就立刻把身上的大氅扔到了一旁,穿着加厚的里衣把手探进了宝宝的小床,小心翼翼的把沉睡的小家伙抱起来,然后爬上床将他放在自己里侧。
他觉得小皇子身上好像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让他的眼睛根本离不开,他先是撑着脑袋轻轻拍着孩子的小胸脯,一会儿又躺下去嗅着小娃娃身上的奶香,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塞满了,鼓鼓胀胀的。
他有点想把小皇子搂在怀里紧紧的抱着,可他实在太小了,何筝也只能想想,克制的虚虚环了他一下,忍不住笑。
我生的。
我儿子。
真可爱啊。
怎么那么可爱呢?
他躺了一会儿,又探头去瞅,等撑着身子的手酸了再躺下去,来回反复,完全看不够似的。
这种感觉像极了小时候家里第一次养猫的时候,软萌可爱的小猫咪第一次来家里,何筝每天晚上都要唤它上床陪自己睡,如果半夜发现它躺在自己脚边儿,还一定要重新把他抱到自己枕头前,用脸颊挨着它软乎乎毛茸茸的身体才行。
不过那只猫不怎么听话,每次把它按在脸旁,一松手它就立刻又要跑走。
可小皇子就不一样了,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只除了有生理需求的时候才会哭闹,其余时间都乖得要命,何筝光是闻着他身上的味道,都感觉心要化了。
我生的啊!
我居然真的生了一个小朋友!!
以后会长成自己这样的小生命呀!!!
方天灼忙完回来休息,何筝正单手放在小皇子的脸颊边儿,他看儿子的模样,活生生像是看着一个宝藏,连自己过来都没发现。
他坐在床边儿,倾身靠过来,何筝察觉到,头也不回的问:“忙完了?”
“嗯。”方天灼伸手越过他去碰小皇子,却被何筝一把拍开:“你没轻没重的,别弄疼他。”
方天灼皱起眉,何筝察觉到他不高兴,于是伸手把他刚才拍开的手抓住抱在了胸前,扭脸道:“他刚才醒了,闹过一场呢,这会儿刚又睡着。”
察觉到他的讨好,方天灼脸色略有缓和:“朕听到了。”
也是,毕竟就一个前后殿的距离,何筝琢磨着,问道:“是不是吵到您了?”
方天灼强调:“是极吵。”
何筝也知道他忙政事辛苦。
这男人前天守了他一天一夜,昨天明明是他的生日,却还要忙着祭祖祈福宴请百官,昨儿晚上自己因为不能洗澡不舒服所以没怎么睡好,他也是一样。今天一大早起来上朝,回来又带自己去沐浴,接着自己躺床上看孩子,他又去了前头批奏折。
这么一想,何筝开始有点儿心疼,他握住怀里的手,抓起来亲了一口,道:“要不,我明日搬回披泽殿吧,免得他闹起来影响你心情。”
“可以交给奶娘。”
“我又不是不能动,干嘛要交给奶娘?”
“你现在要好好养身子。”
“我养身子回披泽殿也可以养呀。”何筝说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挺胸仰头扑他怀里去,眼睛亮晶晶的问:“陛下,您是不是舍不得我回去呀?”
方天灼抱着他又变得细细的腰,垂眸看着他的眼睛,缓声道:“舍不得。”
何筝心里一阵酥麻,他用力把脸埋在方天灼怀里,心脏砰砰乱跳,半晌道:“可小皇子现在又不懂事,一旦有需求肯定会闹的。”
“筝儿舍不得小皇子?”
“我当然舍不得啦。”何筝理所当然的道:“您看我受了多大罪才把他生下来呀。”
其实没生之前何筝对这孩子是有些怨气的,可昨天睁开眼睛,看到这软软的小东西时,何筝突然就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辛苦勉强算是值得了。他花了一年的时间孕育出来了一个健康可爱的小生命,有一天他会像方天灼一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当然也可能长成跟自己一样的草包,不过那又怎么样呢,他总归是多了一个疼自己的血缘亲人。
方天灼沉默片刻,道:“那便一同住这儿。”
何筝窃笑:“您要是不觉得他吵,那我肯定没关系的。”
“那你又要辛苦了。”
“反正我就动动嘴的事儿,这不是有很多人帮我么?”
他说的倒是实话,他只管撸娃,换尿布喂食都轮不着他。方天灼没有再多说,何筝心里有点想迫不及待跟哥哥分享自己的小宝宝,可方天灼昨天已经说过通知到了,尽管何问初一直没来,他也不好多问,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觉得方天灼的确该好好休息了。
何筝命人去打了热水,自己亲自翻下榻来扯方天灼的脚,真心实意道:“前段时间都是您照顾我,今天轮到我照顾您了。”
方天灼惊了一下,想抽身却发现他一下子抱紧了,何筝胳膊夹着他的腿,用力扯掉了他的鞋子,道:“干嘛呀,我又不轻薄您,只是给您洗脚而已。”
方天灼皱起眉,看他垂着脑袋把自己的脚按在水盆里,眼神软软的看过来:“烫不烫呀?”
方天灼抿唇不语,何筝疑惑的眨了眨眼:“怎么了?很烫吗?”
方天灼垂眸,半晌道:“不烫。”
何筝认认真真的给他洗完了脚,随口命人将水端出去。方天灼拿无处安放的手弹了弹衣角,等他越过自己坐到里面,开口道:“你……”
“?”
“日后不必这般……谄媚。”
何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