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何筝默默跟方天灼对视,在克制自己和放飞自我之间挣扎了一下,表情渐渐凶狠,方天灼下意识跟他拉开距离,胸口陡然被他用头砸了一下:“不许去!!”

方天灼:“……”

何筝没想到他会躲,没能砸到他的头挺委屈,方天灼伸手把他抱过来,问:“若是贵妃真的病危呢?”

“管她去死!”

何筝说完,内心又受到了道德的谴责,闷闷道:“你还是去吧。”

这件事让何筝真切的意识到方天灼身边可以有无数个男人女人,他不只是要给他们荣华富贵,还要对他们负责。

他突然觉得有些反胃,想一想方天灼会像对他一样去对别的人,心里便像吃了苍蝇一样膈应。

可站在理智的角度来想,皇贵妃也不过是个可怜人,她跟了这么一个男人,竟然要用这种方法求见他一面。

“筝儿怎么这般反复无常?”

何筝看了他一眼,只是刚才那么一个心理过程之后,他忽然有种方天灼变得好差劲的感觉,黄金匾额上的滤镜都退了几分,他皱了皱眉,道:“那你要不要去见她?”

“朕要筝儿一个准话才行。”

“去吧。”何筝说:“但你要是在乎我,就一定要知道我很不开心,甚至会因为这件事开始讨厌你,我喜欢一个人很难很难,可讨厌一个人却很容易,我讨厌你的时候,你做什么都是错的,做什么都会很烦。”

他一本正经的叭叭了那么多,说到底还是不想让他去,方天灼轻笑,道:“筝儿如此跋扈善妒,可如何是好?”

何筝沉默片刻,认真道:“我这样说,其实是为了表现的很在乎陛下,可事实上,我心里一点都不介意,我本质是个很大度的人。”

或许是他说的太认真,方天灼笑意略略收敛:“当真?”

何筝瞪他一眼,陡然又拿脑袋撞了他一下:“你好烦,去不去难道不是你自己说了算吗?”

“筝儿随朕一起去。”

“我去干什么?她又不是我老婆!”何筝心中愤愤,被他扯着爪子朝外走,心里还是闷闷不乐。

其实他清楚,丘水洛这是被宫门口那块匾额刺激到了,不管这场病是真是假,那都是她跟方天灼的事情,他一点都不想掺和。

他被方天灼扯着坐进轿子,心里越发不爽,于是又拿脑袋砸了方天灼几下,方天灼不得不拿手按住他的头,防止他突然袭击:“不要闹了。”

何筝要委屈死了:“小皇子说不想去!不想见父皇的大老婆!小皇子还说,父皇烦死了!为什么要有那么多老婆!为什么还要逼着爹爹去看他的老婆!爹爹凭什么要去看父皇的老婆,万一一个生气把儿臣搞掉了怎么办!”

方天灼:“……”

“小皇子说,不好了,爹爹真的好生气好生气,现在一点都不想要儿臣了!他烦死儿臣了,父皇快想想办法!不然儿臣真要没了!”

方天灼吐出一口气:“去披泽殿。”

轿子折返,何筝还是很难受:“小皇子说爹爹可讨厌父皇了,现在立刻马上要跟父皇分开,不然儿臣就要没了!”

方天灼冷冷的看何筝:“再说一句,朕治你个谋害龙子。”

何筝:“……”

他脑袋一动,立刻被方天灼双手捧住,方天灼看着手里的“暗器”,道:“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何筝不吭声,也不想看他了,他用力甩了甩头把那双手弄开,闷闷的掀开轿子朝外看。

他决定要跟方天灼冷战,再也不跟他说话了。

轿子停在披泽殿门口,何筝一动不动,方天灼把他的脸蛋转过来,问:“不下去?”

何筝中气十足的道:“小皇子说,爹爹要气死了,气若游丝,走不动路!”

“……”

方天灼双手把他抱了起来,跨出了轿子,一直到把人放到屋内的软塌上,他弯腰撑在两侧,直视何筝:“朕晚点来看小皇子,嗯?”

何筝的火气散了一点儿,可想到还要跟他冷战,立刻把头扭到了一旁。

方天灼离开了,何筝躺了两秒钟,突然爬起来跟了出去,南菁和顺意急忙跟上,察觉他鬼鬼祟祟尾随陛下的轿子,顿时心里一咯噔,顺意小声道:“这若是陛下问罪起来,可是要砍头的。”

何筝迟疑了一下,南菁机灵道:“善首可是想知道陛下去皇贵妃那儿做了什么?奴婢前去打听,您先回去等消息。”

何筝只得回去了。

他心里窝着一团火,怎么都浇不灭,他又想到了那块金匾,仔细想想,方天灼虽然在上面说爱他,可却并没有表明只有他自己,只是他被黄金迷了心窍,一时乱了。

他可以给自己打一块,也可以随时摘下来给别人打一块。

何筝徘徊走动了一会儿,刚刚克制自己坐下来,就听到南菁跑了回来,神色惊惶:“贵妃身子的确出了问题,只是不是急病,而是中毒……有个小太监是咱们宫里的,说是受您指使。”

何筝:“???”

他整个都懵了,什么叫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他可算是见识到了。

刚想完,南门良就亲自过来了:“善首还未歇着?”

何筝沉下脸:“有事?”

“陛下差奴才过来请您问话,外头轿子已经准备好了。”

何筝没成想自己最终还是没逃掉来静华宫。

他走进去,一眼便看到了虚弱的皇贵妃和坐在主位的男人,他弯腰要跪,方天灼已经招手:“过来。”

何筝心情沉重,方天灼将他扯到身边,问道:“这个小太监你可认识?”

何筝扭脸去看,地上的太监扬起了脸,急切道:“善首大人怎么可能不记得奴才?奴才还曾经跟您一起打过麻将呢!”

何筝认出来了,这人的确是自己宫里的,也的确在三缺一的时候补过位,他道:“我认识。”

一侧的丘水洛眸子一闪,没成想他承认的这般爽快,立刻瘫软着跪了下去:“陛下,陛下英明,善首已经承认,求陛下为臣妾做主!”

那小太监也道:“陛下,奴才都是受善首指使,求陛下饶命!”

方天灼问:“善首承认对皇贵妃下毒了?”

何筝怒道:“我只是承认我认识,什么时候时候承认对她下毒了?我比她吃的精用的贵,比她离陛下住的近,比她与陛下做的亲密事多,比她跟陛下相处的时日久,比她与陛下的感情好,更比她在陛下心里的地位重,如今全天下都知道陛下对我情深义重,她连个名字都没有,我为什么要对她下毒?我是脑子不好使还是日子过得不痛快?皇贵妃娘娘,您仔细想清楚,确定是我对您下的毒?你咬定了?”

丘水洛蓦然咬住了嘴唇,浑身发抖。何筝这番话看上去是为自己辩解,可每一个“比”都像是锋利的刀子在捅着她的心,到后来,甚至带上了威胁,言下之意便是在提醒她:如果本善首可是如日中天,就是害了你,你敢咬我?

她又急又怒又恨,蓦然仰起脸来:“善首越是说的明白,越是心里有鬼,何相国与我父亲素来不对,善首若是为了刺痛家父对我下手也无不可?何况这几日众臣纷纷建议立我为后,而你更是早已觊觎皇后地位,我还要问你,为何已得圣心,还要刻意与我为……扯本宫做什么?!”

她怒喝的甩开身旁的宫女,忽然浑身一颤。

何筝垂眸站在方天灼身边,后者眼神已经转为阴郁:“皇贵妃,对朝堂之事倒是清楚的很。”

丘水洛原本煞白的脸更是惨无人色,她猛地把头叩下去:“陛下,臣妾只是听其他人说起,并无刻意干涉朝堂……此事,此事善首必定也是听说的!”

何筝定定道:“我与何相府的关系陛下是清楚的,你若咬我争宠还有两分可能,可要说我为了何相国陷害你,可就是无中生有了。”

方天灼颔首:“正是,何相茹素,本就是筝儿设计的。”

何筝眼皮跳了跳,这会儿这么严肃的场合,您用赞叹的语气夸我合适吗?

他接着道:“至于立后一事,我自打进宫就未曾与何家联系,自然无从得知,这还是从娘娘口中第一次听说。”

丘水洛脸色更白,猛摇头道:“不!此事并非是兄长和父亲告诉臣妾的!他们在臣妾面前素来只谈家事,臣妾是从……从丽妃妹妹那里!她嫂嫂常来看她,可能是,是她在夹带消息……”

她大口喘息,原本虚弱的身子已经被冷汗湿透,她原本只是嫉妒何筝能得千金匾高悬,生个毒计,哪怕不把何筝拽下来,多少也能让陛下心疼一番,做上后位,可怎么就突然被何筝刺激,差点害了父亲和哥哥。

她惶恐不安,方天灼已经开口:“来人,去传丽妃。”

这几个妃嫔都是丘水洛进宫之后帮方天灼招呼来的,其中定然是有利益牵扯,何筝清楚,方天灼只怕要在后宫做一番大扫除了。

这个丘水洛也是急了乱咬人,不敢暴露自己家人,竟要把别人的家人扯进来。

何筝道:“下毒一事还未了结,请问陛下如何处理?”

方天灼道:“既然筝儿与此事无关,便先回去吧。”

何筝坐着轿子来,坐着轿子走。

方天灼的目光看向方才咬定何筝是幕后指使的太监,对方神色不安,陡然咬牙,却突然被方天灼一把捏住了下巴:“你这奴才,既然不想要这条舌头了,朕便帮你割了,来人,把他牙拔了,扔到小十三养的蝎子池里,什么时候说实话,什么时候放出来。”

这太监被拖出去,方天灼又看向丘水洛:“皇贵妃定然也迫切想知道幕后指使究竟是何人。”

丘水洛看向他朝自己伸来的手,她曾经做梦都希望可以拉这只手,可却从未想到有一天他把手递给自己,居然会是在这种情况。

“便随朕去蝎子池观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