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方天灼看到了他久违的的笑。

两边嘴角同时上扬,只是不同于曾经的虚伪讨好,他的眼睛跟着亮起来,像一盏从暗到明的灯,看的人目不转睛。

但很快,何筝把嘴角收了回去。

“陛下说的是哪个善首?”

方天灼道:“自然是何筝何善首。”

“那您说,爱何筝,护何筝,才对呀。”

“……”

何筝仰起脸贴过去,道:“陛下说的那么不清楚,日后要是还有其他善首,陛下不就可以对我食言了。”

方天灼不悦:“朕怎会食言?”

何筝得寸进尺:“那您再说一遍,改个名字又怎么样?”

方天灼道:“公告之时,自会指明是你一人。”

何筝漂亮的眼睛望着他,嘴角重新弯了弯:“可我只是想从陛下手里讨一条命,陛下这么说,怕不是会被天下人误会陛下在与我海誓山盟。”

方天灼道:“那便当做海誓山盟。”

“海誓山盟是许一人白头,共一人偕老,陛下坐拥天下,怎么会只有我自己?”

何筝跟他对视,微微屏住呼吸,须臾,方天灼缓缓道:“你是朕的人,自然要对朕一心一意。”

所以呢?反正你这个王八蛋是不会对我一心一意的不是吗?

何筝的笑又带上了几分虚伪:“陛下说的太让人误会,我只是想问清楚。”

避免不小心失了理智。

方天灼倏地皱眉,何筝已经从他怀里翻了出去:“陛下晚安。”

或许是因为生命得到了保证,何筝很快没心没肺的睡了过去,对于他来说,活着就已经很幸福了,根本不敢奢求精神层次的东西。

方天灼靠在床头,脸色一点点的阴沉下去,说什么避免误会,这话让他心里相当不适。

何筝突然被推了推,刚睡过去就被推醒,他十分不满的反手推了回来:“干嘛呀。”

方天灼沉声道:“朕许了筝儿海誓山盟,筝儿还未许朕。”

何筝头脑昏沉,软软道:“陛下不是说了么?身为陛下的人,肯定要对陛下一心一意的呀。”

话是这么说,可……

“筝儿要亲口告诉朕。”

何筝一边觉得他好烦,一边又觉得有点可笑,他慢慢的翻过来,叹了口气:“陛下若不对我生气,不吓唬我,不对我喊打喊杀,我就一辈子陪着陛下。”

方天灼单手撑着脑袋,侧着身看他:“是一心一意么?”

何筝点头:“当然了,您是我的衣食父母呀。”

方天灼抿唇,脸色又变得相当冷酷,他感觉还是不对。何筝心想您可真难伺候,他伸手抱住方天灼的腰,软声道:“宝贝儿,咱们睡觉好不好?小皇子想睡觉觉了。”

方天灼撑着脑袋的手陡然软了一下,脑袋摔在枕头上半天,才慢慢伸手把他抱住。

真不禁撩。

何筝的耳朵里塞满了他剧烈的心跳声,他迷迷瞪瞪的想方天灼不会是当初他刚来的时候骚话连篇那会儿对他动心的吧,脑子里陡然一个激灵。

是呀。

何筝想,方天灼这家伙是怎么喜欢上他的?虽然何筝知道自己长得好看,性格也很不错,但好像除了这些就没啥优点了,他知道自己其实骨子里很拗,而且很任性,最重要的是他对自己的业务能力有自知之明,除了打游戏几乎什么都不会。

赚钱和生存能力都堪忧。

他哥经常说,把他放社会上,分分钟教他做人。

之前还有姐姐追求过他,理由很简单,就是他嘴甜,说话让人开心。

那姐姐还说要包养他呢。

何筝突然仰起脸,方天灼正看着他,陡然对他他的眼睛微微一顿,低声道:“睡不着?”

想也是,他昏睡了一整日,哪那么容易入睡。

何筝却摇了摇头,慢慢的说:“我就想再多看看您。”

咚、咚……

方天灼心跳加快,移开视线一秒,又转回来:“看够了么?”

“怎么能呢,一辈子都都看不够您。”何筝咧了咧嘴,捧住他的脸亲他一下,道:“可是真的好困,还是要睡了。”

他听着方天灼激烈的心跳,身子慢慢被他拥紧,终于心满意足的进入了梦乡。

从来没想过,嘴甜还能救命,如果不是因为这张会说话的嘴,何筝怀疑自己这会儿骨头都在土里烂掉了。

也说不准,方天灼气急了会把他剁碎了喂狗,让他渣都不剩。

他第一次觉得,方天灼这人也有几分可爱之处。

他忍不住笑出声,身边男人沉默片刻:“这么快就做美梦了?”

“哪有。”何筝蹭着他的胸口,道:“只是想到您在身边,就忍不住好开心。”

方天灼:“……”

这到底是张什么嘴,那话语从耳朵钻进来,像是一条湿滑的舌头,从耳朵一路舔到了神经末梢。

心脏战栗。

第二天,船靠岸的时候何筝决定下去走走,经过一晚上的好睡眠,他是真的心情转好,知道方天灼不会轻易杀了他,他倒是乖乖巧巧不瞎作了,老老实实从船舱出来,看到方天灼在踏板等着,便立刻跑了过来。

明媚而透亮的脸在阳光下几乎闪瞎了码头所有的人。

身边男人气场冷了下去,何筝左右看看,下意识扯住了他的手,对他笑了笑。

男人垂眸,拉着他走下踏板,汇入人群。

之前跟方天灼作对的时候恶声恶气摔帽子不觉得,如今两人多少也算关系稳定,何筝才发现自己这张脸是真的高调。

不过其实大部分人也没小说里那么夸张,顶多就是多看几眼,何筝在现代出门也没少被误会是哪个明星要合照。

何筝还算心安理得。

“吃点什么?”

“烧饼!”何筝指烧饼摊,道:“那边还有卖卤菜的,要夹着吃。”

他倒是很爱吃烧饼,方天灼带着他去买饼,何筝跟着凑过去,衣服几乎要擦在烧饼桌上,被方天灼朝后扯了扯。

“嘿嘿……”耳边突然传来声音,何筝一转身,只见一只手在自己屁股旁边被方天灼抓住,而手的主人身形肥胖,正用贪婪的急色眼神看着他:“我就看看。”

话是对方天灼说的。

何筝明显察觉到了方天灼周身涌起的杀意,咔哒一声轻响,男人的手臂陡然被扭断,发出一声惨叫。

何筝猛地后退,耳膜刺痛。

方天灼侧头看向何筝:“背过去。”

何筝头皮发麻,条件反射的转身。

方天灼一脚把人踢飞了出去,手上生生扯下了一条手臂,周围人尖叫着散开,妇人们捂住孩童的眼。

黑衣男人身影疾闪,挟着滔天怒意,一脚踩在那肥胖的男人身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冲天惨叫响起,方天灼攥紧手指,两颗眼珠被揉成肉酱,他张开手丢掉,道:“此人家在何处?”

他的眼神,活像是要屠人全家。

路人纷纷摇头,只有一个老太太颤巍巍道:“此人独身光棍,素来好色,曾侮辱过村里姑娘,并无家人。”

方天灼冷冷看过去一眼,老太太被一个年轻人急急拽走,胆战心惊。

方天灼抬眼看向烧饼摊,忽然眉眼一肃,大步跨了过去,左右却寻不到那个 熟悉的身影,怒意顿时更盛。

何筝这回不是自己跑的,他是被人扛跑的,好不容易落了地,才发现那是何问初。

他想到那刺向自己的剑,心里顿时怕极了,掉头就想跑,陡然听他断喝:“站住!”

何筝屏住呼吸转过脸,何问初大步走过来,道:“传言都是真的?”

“你,你是我哥,还是,杀我……”

“是你哥,也是杀你的人。”何问初的表情带着几分煞人的愤怒:“你怀孕了?”

何筝:“……”

何筝的脸腾的通红,可一腔委屈陡然涌了上来,他眼眶含泪:“你,你也来了,爸妈怎么办?”

“我们都很好,我现在在现代其实在睡觉,只是自打你出事,时常做梦,一做梦就来这里了。”

何筝忍了忍,忍不住,一下子扑过来抱住他,汪的哭成了狗。

他从来都没想过还能再见父母兄长,从来没想过见到他们之后会哭成这样,原来欢喜到落泪是真的存在的。

“大筝。”被他一哭,何问初反而平静了。

“呜呜呜。”

何问初叹了口气,揉了揉他的脑袋,道:“你现在有身孕,不要大喜大悲。”

“……你怎么能这么镇定的说出你弟弟有孕的话?”何筝不哭了,他抹干净眼泪,仰起脸来。

“我都连续做了三个月的梦了,一直恍恍惚惚,那天被你喊了一下才清醒过来,发现这里其实是真实的世界,所以就开始打听你的事。”言下之意,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不接受还能怎么办?

“那,那你这个身体还是别人的吗?”

“如果我没有猜错,我现在这具身体应该类似医学上的双重人格,所以你见了我要小心,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并不认识你。”

何筝顿时离他远远的,扁了扁嘴:“那岂不是说,你随时会拿刀子捅我?”

“可以说是这个理。”何问初顿了顿,道:“不过我对他做了什么其实隐隐有感觉,所以我怀疑他对我做了什么也会有些印象。”

何筝头皮发麻:“咱们这算不算夺舍?”

“鬼知道。”何问初低咒:“以前你只要一想我我就心悸,老实说,你在这儿是不是经常想你哥?才害我来这破地方。”

何筝也知道他们俩血缘关系很奇妙,兄弟两个只要有一个出事,另一个就会隐隐有预感,之前何筝曾经大半夜突然不安从宿舍爬起来飞回家,到家就发现他哥在手术室割阑尾,他爸妈原本是想第二天再给他打电话的。

何筝越发委屈:“我不光想你,我还想爸妈,想我的游戏机,想我的好基友,还有我的麻辣小龙虾,八宝小火锅,你送我的欧式跃层小公寓,还有……”

“闭嘴。”何问初不耐烦了,可对上他委屈至极的脸,又陡然叹了口气:“现在怎样,哥又不能带你走,把你带身边,保不准一天后我就会把你交给方天画。”

何筝吸鼻子:“哥你有没有发现我好惨?”

“……”何问初给他擦了擦眼泪,道:“哥要心疼死了。”

何筝心里好受了点儿:“爸妈知道我还活着吗?”

“知道。”

何筝陡然开心起来:“那,那你有没有跟他们说我的事?”

“我只说了好的,说你如愿找了个男朋友,特厉害,世界之主的那种。”

何筝与有荣焉,道:“他就是脾气差了点了,其实对我还不错的。”

这么说完,何筝越发觉得是这个样子,虽然原著方天灼真的超级凶,但自打来这里之后,他其实对自己……还行。

何问初顿了顿,道:“我改天去会会他。”

“你傻啊。”何筝差点儿跳起来:“ 你现在是方天画一派,他会杀了你的。”

“你可能不知道,我是天下第一剑客,秦时明月看过没,我就是盖聂那种人,他打不打得过我还说不定呢。”

听他吹了两句,何筝又笑了起来,何问初弯了弯唇,忽然看向他身后,眯了眯眼睛。

“看来,不会会也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