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温润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脸埋在他的颈窝处, 肌肤相贴, 近的能感觉到彼此的每一次心跳和呼吸。

叶寒声用力拥住他的身体, 清晰感觉到颈窝的湿润, 他没有出声, 只是越发用力抱紧他, 力道大的几乎能让两个人融为一体。

过了许久, 温润才不好意思的松开他,眼眶和鼻尖都有些红, 眼睛似水洗过的琉璃, 眼睫上还沾染着水汽。明明是在为他难过, 瞧着却比他还要可怜。

拨了拨他湿润的眼睫, 叶寒声凑近亲吻他眼睫上的湿润。温润眼睫微微颤抖,羞涩的红晕从耳后爬上来, 却没有躲避。

叶寒声的唇缓缓上移,最后落在他眉心,柔声道:“晚安。”

温润睁大眼看着他, 窥见他眼底的笑意,不自觉的跟着笑了笑,心中鼓噪片刻, 大着胆子学他, 在他眉心一吻, 也道:“晚安。”

这一晚温润没有继续中断的按摩, 但叶寒声依然睡得很好, 两人均是一夜好眠。

次日一早,温润准备早餐,两人一起吃了早餐,温润送叶寒声出门上班。来接人的余彪看见老板从隔壁出来的时候,眼皮跳了跳,垂下了头。

叶寒声离开之后,温润立刻联系了医生。医生是位年纪颇大的老中医,是陈臻偷偷介绍给他的。温润联系上这位老中医之后,时常会跟对方请教一些问题,就叶寒声的腿伤也讨论了许多,只是一直避着叶寒声而已。

就连昨晚说的“谢玉攀安利的泡脚盆”其实也只是个幌子。实质上那药材还是老中医给配的。

温润偷偷计划了许久,才在昨天迈出了第一步。好不容易取得了初步进展,在叶寒声离开后,他第一时间就跟老中医反馈叶寒声的情况。

老中医除了叫他坚持用药材泡脚之外,还是建议进行定期的腿部按摩。这其实是最开始的建议,只是温润知道不可能一蹴而就,才退而求其次,请老人家想了个更容易让叶寒声接受的法子。

事实证明果然叶寒声还是介意,得一步一步慢慢来,才能让他逐渐接受。

两人聊完叶寒声的情况,老人家又给他发了穴位图过来,叫他先认认,总有一天会派上用场。

这一个上午,温润便在认真的记穴位图,时不时的在自己身上对应的位置按一按……中午随意吃了饭,下午他才小心把打印出来的穴位图藏好了,然后拿出剧本,开始写人物小传,等到五点钟,收到余彪的微信说叶总下班了,他便开始准备晚饭,等叶寒声下班回来了一起吃饭。

虽然不便出门,但是这样关起门来自己过小日子,也别有一番闲适安逸,温润很是珍惜这样两人在一起的时光,只是现实不由人,只安逸了两三天,郑宣就发来消息,说已经跟元导约好了见面时间,就在次日上午。

温润只好把自己拾掇清爽了出门。

其实说是试镜,见面的也就是四个人而已。温润,郑宣,加上元导还有他的助理。四人在饭店包厢里见面,气氛还算轻松。

元导五十多岁,看着却容光焕发,跟四十出头似的。尤其是一双眼睛,眼神尖锐如鹰隼,看着你的时候,仿佛能将人看透。温润想起以前有人评价这位导演,曾经夸过他“看人极准”。

元导话不多,只简单寒暄两句就直奔主题,跟他聊起了剧本。

温润跟他一问一答,接的自然流畅,一看便知道是熟读剧本早有准备的。元导紧绷的脸色缓和一分,见他对答如流,便继续往深里问,问他对赵元朗这个人的理解。

温润并不怯阵,坦然大方的说了自己对这位“宋太祖”的一些见解。他花了功夫写小传的同时,也查了不少资料,对这位太祖也有了自己的理解,甚至还跟剧本上的形象有了一些出入。他也毫不避讳的讲了。

元导听他侃侃而谈,虽然有些地方跟剧本相悖,却不见怒意,反而又多了一分赞赏。

不过他素来寡言少语的,听完也只点了点头,道:“不错。剧组六月下旬开机,具体时间和行程,等确定好了,助理会再行通知。”

谈完,他也没有多留,说剧组事多。带着助理先回去了。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过了几天,《太平调》的官博宣了男主由温润饰演,随后,男二的人选也定了下来,竟然是温润见过一回的霍光洐。

知道这个消息时,温润已经在剧组拍定妆照了。定妆照是提前拍摄的。除了温润,其他重要配角也都陆续在拍摄。唯有霍光洐因为正在高考,要晚两天才开始拍。

温润想到霍光洐对自己的敌意就有点头疼,只希望他能发挥好点,不然估计拍戏的时候都要不太平。

还没正式进组,温润就已经忙碌了起来,再不能跟前些天一样,待在家里陪着叶寒声。

这几天叶寒声的脸色都不太好。加上温润又忙的看不见人,他的心情更是不妙,但是看着他偶尔晚回时疲惫的神色,又忍不住心疼。但他管不住温润,就只能把怒气都移到了郑宣头上,在心底给无辜的经纪人狠狠记了几笔。

温润自然也察觉了叶寒声微妙的小情绪,他只以为是自己要进组了他才不高兴,还特意在进组前一天好好哄了他一番。

看着温润坐郑宣的车离开,直到连车尾巴也看不见了。叶寒声才转身回去,拨通了顾斯年的电话。

“人找到了吗?”

顾斯年应该在外面,背景音一片嘈杂,“找到了,那个老太婆倒是精明,差点就让她们跑了。”

就在一个月之前,岚山监狱有几个犯人带头闹事起了冲突,事后清点发现有几个犯人受了重伤,这事闹得挺大,还上了当地的新闻。而肇事司机吴大贵,就是受伤住院的其中一个。

犯人在监狱受伤,监狱是会通知家属的。但是吴大贵做了亏心事,怕家里人被报复,当初开庭审判时家属一个都没有到,能查到的家属的联系方式也全都作废注销了。监狱这边自然也联系不上。

但叶寒声知道吴大贵和他家人之间必然还有隐蔽的联系方式,便在他受伤住院之后,一边买通了医护人员谎报他的伤情,让他以为自己重伤命不久矣,一边又找了监狱的关系盯着,果然没多久,就发现有人偷偷摸摸去探视了吴大贵。

去探视的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人,穿着打扮十分不起眼,要不是叶寒声提前一步疏通关系叫人盯着吴大贵,她大概就是悄无声息的来,又悄无声息的走,无人发觉。

顾斯年收到消息后带着手下亲自去盯人,只是吴母警惕的很,离开监狱后不知道怎么让她发现了有人跟踪自己,她趁着经过菜市场人多的时候,一通撒泼吵闹,把菜市场搅的天翻地覆,然后趁乱跑了。

顾斯年带人找了好几天,又找了当地的地头蛇帮忙,才终于找到了吴母藏身的地方。

“已经让人绑起来了,我现在过去,你要不要亲自过来看看?”

叶寒声沉吟片刻,决定过去看看。

岚山监狱在B市和J市交界处,地方非常偏,住在那一片的多是务工的农民工。叶寒声让余彪送自己过去,路上又收到了顾斯年发过来的资料。

他们先前并没有见过吴大贵的家人。仅有的追查线索,也是对方遗留下的一些老照片和简略信息。这也是他们找起人来如此艰难的原因之一。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吴大贵的母亲和妻子并不笨,竟然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这几年虽然改名换姓躲在小县城,但手里有钱,日子过得还不错。

甚至供吴大贵的儿子上了最好的私立高中,还买了一套房。

要不是后来偶然泄露了行踪被叶寒声的人察觉,她们三人想必日子会过的更舒心。

叶寒声冷笑一声,让余彪推着自己进了这破旧的老式筒子楼里。这一片多是这样的筒子楼,密密挤在一起,底下昏暗潮湿,几乎见不到光。

吴母和吴大贵的妻子汪莉就住在一楼。

当时吴大贵被叶寒声收买的医护人员骗了,以为自己受伤很重命不久矣,就急急忙忙把藏了几年的电话告诉了监狱,想见家人最后一面。吴母和汪莉听说他受伤,自然忍不住来看,这才终于被顾斯年带人堵住。

但其实在吴大贵告诉监狱联系方式后,那被买通的医护人员,就告诉他是误诊了。

也不知道吴大贵现在在监狱医院里,是个什么心情。

叶寒声嘴角冷勾,眼眸微眯,推开了那扇贴满小广告的防盗门。

余彪推着他进去后,身后的门就被紧紧关上。出租屋里门窗紧闭,隐约泛着潮湿的霉味,而吴母和汪莉,就被绑着手脚堵着嘴扔在墙角。

她们并没见过叶寒声,但是在看见坐在轮椅上的叶寒声时,脸上却露出惊恐的表情。

叶寒声转着轮椅靠近,冷冷一嗤,“认出我是谁了?”

有人将她们嘴里的破布抽出来,汪莉头发散乱,拼命摇头,“你们是谁?我们娘俩儿身上没钱,求求你放了我们吧……”

吴母却破口大骂,她说的方言,骂的很脏,有的听得懂有的听不懂,大意是说光天化日的绑人,还有没有往王法了,这是犯罪,警察不会放过他们的。

叶寒声神情嘲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你们还知道犯罪?拿着人命钱倒是用的自在,吴大贵的儿子快高考了吧?房子都买好了,等过几年大学毕业,就准备结婚生子了?”

汪莉神情一僵,颤声道:“你们想干什么!晓力他什么都不知道!”

叶寒声笑,“当然是父债子偿……”他目光扫过两人的神情,笑容更深了一点,“是这个说法没错吧?”

“你个杀千刀的黑心鬼!”吴母又怕又怒,瞪着眼睛骂道:“害得我们东躲西藏就算了!你要是敢动我乖孙,菩萨不会放过你的!”

顾斯年从未见过如此无耻的一家人,在一旁气的话都说不出来。

叶寒声却没有什么表情,只冷淡道:“是吗?那你们以后也不用东躲西藏了,我母亲在下面睡了几年了,不如就送你们下去给她赔罪。”

汪莉的啜泣声一顿,吴母骂骂咧咧也止住了。似乎被他话语中的戾气给吓住。

“把她们贴身的东西拿两件,然后派人去岚山监狱,好好跟吴大贵说说他家人的情况。”

叶寒声厌恶的看了两个女人一眼,示意余彪推自己出去。

顾斯年跟在他身后,神情有些担忧,“寒声……”

“先把人关着吧……”叶寒声知道他要说什么,“等我心情好了再说。还有吴大贵留下的那些钱,连带她们买的房子,都想办法弄回来。”那些钱对他来说不多,他却不愿意让这家人拿着染了他母亲鲜血的钱过上好日子。

吴大贵想让他们一家过上好日子,他却偏要他们穷困潦倒,比以前更困顿难挨。

顾斯年看他一眼,叹口气,不再说什么,安排手下按计划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