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一连两天, 季航被阮穆和崔让拖到医院里扎针,都是在微博上打的卡。
倒也不是说阮绎一门心思觉得发了烧就得立马打针, 只不过上次阮穆那是为了高考,图个见效快,这次季航,图的是让他长个记性,要想不打针,就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于是这两天定时定点去医院扎针报道的季航没事做,就骚扰阮绎,给他卖惨,让他跟长辈祭完祖就飞来江市看看他。
虽然阮绎嘴上冷漠的拒绝了, 但其实就是季航不提, 他也预备这么办,这次就换他给季航一个惊喜,顺带也看看小穆。
阮绎坐在电脑桌前想了想,最终还是压着手机朝自己身上的衣服拍了一张照片, 附言道。
-“等你今天下午打完最后一针,就给你看全身照”
阮绎前脚刚发完, 后脚便听门外传来了周尚青的声音:“宝贝?换好衣服了吗?走了。”
“好了妈, 来了!”阮绎应完便关掉电脑、不再搭理季航那头冒出来一排惊叹号,窗帘也顾不上重新拉开便快步走了出去,只留下键盘左上角的小宇宙兀自在昏暗里微微散着幽绿色的光。
周尚青一见着从房间出来的宝贝儿子眼睛登时就亮了, 赶紧迎上去抱了抱他, 惊叹道:“我的天呐, 我们家小宝贝今天也太可爱了!”
今天的阮绎难得的没再穿他那一衣柜正儿八经的正式着装,上身一件宽松肥大的卫衣,下半身一条水洗浅蓝牛仔,大腿、膝盖上还破了两个洞,和平时的穿衣风格相去甚远,却又莫名和谐,出去了说是隔壁一高的学生也不会有人质疑。
虽然尺寸看着好像是没问题还挺合适,但周尚青明明记得就是原来阮绎还上高中那会儿,她也没见过阮绎的衣柜里出现破洞牛仔裤,怎么这会儿还会觉得略略有些眼熟呢……
周尚青迟疑地盯着阮绎下身看了许久,喃喃道:“宝贝这条裤子……你原来在我面前穿过吗?”
拿着车钥匙等在一边的阮成建扫了眼自家儿子微微泛红的耳根,明察秋毫道:“小航第一次见我们穿的就是这条裤子。”
周尚青这才猛然将这条裤子和记忆中那条对上号,只是她看着自家儿子往上卷了,还跟长裤一样一直盖到脚面的裤脚微妙一皱眉,道:“不过那孩子的腿竟然有这么长吗,我明明记得那天他没扁裤脚,直接就拿来当九分裤穿了?”
本来阮绎被爸妈看出自己偷穿男朋友裤子还有几分羞赧,但他瞬间被周尚青脸上的匪夷所思逗笑了:“季航一米八五呢妈。”
一家三口出门乘电梯去地下停车场,路上周尚青还琢磨着这件事,道:“我知道他是长得挺高,但我们家宝贝的腿这么长,明显身材比例就比他好很多啊……”
没办法,女人就是无法自抑地对这方面天生敏感。
但就是亲妈也不能这样偏心啊,阮绎心下好笑:“我就是身材比例再好,也顶不住人家比我高那么多啊妈,而且季航身材比例也很好的。”
关于这一点,就是季航那些后妈粉都是没有二话的,别的还能嘲两句,就独独对季航这对尬长的腿赞誉有加,全网无差评。
可周尚青并不认同,她仔细地回忆着自己印象中的人,皱眉道:“没有吧,我感觉他也就五五分的样子啊,白长那么高了。”
阮绎乐得捂住了眼,还是决定再帮他说两句:“那只是因为你们见到他的时机不太对,他都穿的比较随意,显得腿没那么长而已。”
但其实何止是随意,那简直就是仗着自己身材好,闭着眼瞎穿也就是不够好看,总之跟“丑”完全沾不上边。
可要这么说周尚青还是不高兴:“那是要怎么样,下次见他还得特地提前给他汇报一声?”
阮绎无奈:“妈……”
他算是听出来了,他妈根本就是还在记季航拱了自家后院白菜的仇,完全不是什么五五分、三七分的事。
“对啊,他怎么人又不在了?”周尚青抱起胳膊没好气问,她今天本来还准备当面交代两句,哪知道那小子又跑了。
阮绎老实回答:“他公司忙,先回江市了。”
哪知道周女士瞬间就炸了,质问道:“怎么又忙?每次过来都陪不了你几天,你们俩这样还谈什么恋爱啊,跟他坐下正儿八经吃顿饭怎么这么难?”
阮绎干笑几声,和阮成建对视过一眼后弱弱提醒道:“上次您不还跟我爸一起夸他忙点好来着?”
周尚青接的很快,温温柔柔的嗓音数落的毫不客气:“那是当时你们俩还没在一起!我哪知道你们俩突然就成了,还进展这么快,要早知道你们不是随便玩玩,你看我还夸不夸他。”
阮绎心说您这也太真实了。
“本来我最开始听说小航也是个搞IT的就一直不太放心,结果你看吧,果然一忙起来就六亲不认、顾不上你了。”周尚青瘪着嘴嘀咕道,“一点都不顾家……”
这是说卫叔呢,阮绎有些唏嘘。
他现在除了避重就轻的顺着自家母上的毛摸也是找不到半点办法了,只能在心里默默为季航点蜡,哄道:“IT也挺好的,小穆和崔让现在也在那边,我打算明天去江市找他们,到时候给您发小穆照片。”
果然一听自己小儿子的名字,周尚青的注意力就立马被转移了,和天底下所有爱看自家宝贝们照片的母亲一模一样:“哎就是啊,小穆怎么总在朋友圈发风景照,就该多发点自拍,小崔跟着是吃干饭的吗,怎么不帮着多拍两张。”
阮绎再次无奈上了,感觉自己今天净帮人说话去了,失笑道:“小崔想拍,那也得小穆愿意才行啊,等我明天去江市按着他给您拍。”
虽然他平时就爱拍阮穆没错,但要硬算起来,他朋友圈那一大半照片其实都是给周尚青交的作业。
也是听到这里周尚青才没再追着问,已然坐上后排的阮绎正准备在心里松出一口气,便听驾驶座上的阮成建忽然问:“打算什么时候去英国?”
阮绎当时就哽住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皱眉道:“我真的不想去爸……”
周尚青本来都准备休战了,一听这话题,立马再次加入了战局,和阮成建一起劝他:“宝贝啊,你说你都这么用心地把斯匹堡offer申请到手了,干吗不去读啊,怎么说也是个常清藤名校。”
关于读研这个话题,阮绎已经跟他们讨论过不下一万次了,每次都以不愉快收尾。
这会儿再一听这件事,阮绎脑仁儿都疼了,坦言道:“这跟常清藤不常清藤没关系啊,我也没用心,我当时就是听你们和我老师的话随便申请了一下,然后考了该考的证,其他什么都没准备,根本谈不上什么用心的啊妈……”
“不想跟小航分开?”阮成建问。
阮绎:“……”
阮绎:“…………”
周尚青听了觉得有理,跟着道:“你是不是怕异国了,你们俩谈恋爱更不方便了?”
阮绎彻底无语了,口吻顿时强硬了起来:“我才跟季航在一起几天?真的就是我自己不想去,我不想读研,也对出国完全没有兴趣,就这么简单,干吗什么都要往他头上扯!”
一时间,车厢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阮成建沉默了良久才重新开口,低沉的嗓音在车厢里带起点点回音:“我和尚青从来没有强制要求过你什么,但关于这件事情是真的希望你能再好好考虑一下,就是去英国玩一年也无所谓,我们只是希望你能多出去走走。”
再开口,周尚青也没了先前数落季航咄咄逼人的架势,婉言道:“对啊,虽然我很感谢小航能让你现在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但说不定换一个新环境,认识一群新的朋友,还会碰上更好的呢对不对,你看你年纪还这么小,咱们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啊宝贝。”
阮绎真是猜中了开头,没猜中结尾,愣是被他妈气笑了。
他下意识便做出了季航经常做的那个动作,靠在后排抹了两把脸,也跟着缓下声音拿拖延战术安抚道:“知道了,那边九月底才开学,你们让我们再想想吧。”
“行,那宝贝你一定要好好考虑啊,我们过段时间还会来烦你的。”周尚青不放心地叮嘱道,“英国不像美国,斯匹堡的硕士也就一年,等到时候读完了宝贝你要还想待家里直播呢,就待家里好了,爸爸妈妈只是觉得你从小到大一直闷在港市太可惜了。”
我们家宝贝明明这么棒,也明明不是甘于平平淡淡、碌碌无为就过完一生的孩子。
听出周尚青的潜台词,阮绎哑然:“好……”
他哪能不明白周尚青和阮成建话里话外的意思,原来是因为他状态不好,所以一直没有特别严肃正式的给他提这个问题,但现在他整个人好起来了,自然就更不希望他一直窝在家里了。
阮绎正心情复杂着,便听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震天响的雷鸣,心跳莫名漏了一拍,眼睁睁地看着明明一大早还晴空万里的天忽然就阴了,几道闪电从厚重的云层里穿过,一副要下暴雨的样子。
阮绎右眼皮猛然跳了两下,听副驾驶上的周尚青按着胸口问阮成建:“我就说我今天一早就觉得胸闷不太舒服,车上有备伞吗?”
阮成建也稍稍分神透过前挡风看了眼外面的天气,硬朗的眉宇间打出了一个小结:“有两把,应该是阵雨。”
公墓在郊区,从阮绎家走三环开车过去也少说得一个小时,原本三环就是常堵车的环线,如果等会儿再一下雨,几乎百分百会堵。
再没什么比堵在环线上下不来更让人暴躁的事情了,今天又是周末,出行人流量大。
不及给三人细想的机会,豆大的雨点便开始吧嗒吧嗒地往前车盖上砸了,几个眨眼的工夫可视度就受了严重影响,阮绎瞬间便想起了季航对港市吐槽最多的点。
天气一差,人就容易暴躁,尤其是勉强还算畅通的三环线现在已经开始堵了。
但到底是土生土长的港市人,阮绎早对港市的鬼天气习以为常了,这会儿下的跟泼水一样,指不定十几分钟又停了,免个洗车钱,只是他右眼皮从刚刚起就一直狂跳不止,让他心里总不太踏实。
三分钟,他们已经堵在原地三分钟没动弹了。
车厢里很安静,没有人说话,气压莫名有些低。
只是阮绎不知道,周尚青此刻正和他以同款姿势依靠在一边的车窗上,这是他母上平日绝不会允许自己出现的失态举动。
阮成建很快注意到了她的异样,问道:“不舒服吗?”
周尚青眉头皱得很紧:“本来今天早上还好的,但现在就觉得特别不舒服,有点说不上来。”
“例假来了吗?”阮成建有些担心。
虽然他们已经离婚很多年了,但到底一日夫妻百日恩,分开也没什么怨气,除了解除婚姻关系,其他一切都很平和。
周尚青只缓缓摇了摇头,心里很没底,对身后一直不出声的阮绎呼道:“宝贝……你最近跟小穆聊过天吗?”
“一直有联系,昨天晚上还聊过的。”阮绎眉心一跳,“小穆和小崔这几天一直住在季航家里。”
剩了最后一句含在嘴里没说: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
一时间,车厢里再次静了下来。
虽然没人说话,但到底是都听明白了周尚青话里其中的意思。
阮绎本来就右眼皮跳得厉害,这会儿更是越想越坐不住,终于是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我问问吧。”
话音刚落,阮绎拿出来的手机便开始了震动——来自季航的通话提醒。
阮绎一颗心登时便沉到了谷底,平时季航就是找他也会拨语音通话,怎么今天……
“季航?”阮绎的声音很轻。
“我刚上班,崔让给我打电话说小穆出车祸了!我现在在往医院赶!”
阮绎登时整个人都蒙了,几乎是脱口而出:“小穆怎么会出车祸???”
这话惊得本就竖起耳朵听的周尚青和阮成建立马坐直了身子,纷纷扭过头来看他。
“你别慌乖宝,我公司离医院不远,十几分钟就到了,别慌。”季航现在在电话那头也是着急上火,早上上班出门的时候两个小孩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出事了。
这根本就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出的事,这是季航第一次打车让DORO帮他插队。
窗外的雨还在下,雨刮还在前挡风上来来回回地刷动着,阮绎的心跳早在听到“车祸”两个字时就彻底乱了,胸口像是被人砸了一拳,眼前一阵一阵的犯黑。
阮穆对阮绎有多重要季航再清楚不过,他一面催促着司机师傅,一面对对面寂静下来的电话竭力安抚:“崔让现在还没回我消息,我也不敢贸然给他打电话,怕耽误他照顾小穆,但应该问题不大的,不然他肯定直接给我打电话了,乖宝你先镇定下来,深呼吸,听我说。”
环线没法直接掉头,最近一个下去的路口就在前面不远处,错过了这个,就必须一直开到头。
至此,阮成建已经开始强势变换车道了,只要车群往前挪一点,他的车头便往右手边别一下,全然不顾后面叽叽喳喳疯狂响起的车喇叭。
混着杂乱的雨点和喇叭,阮绎努力合上眼按照季航说的再心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说。”
“我先给你和叔叔阿姨道歉,我刚刚让DORO查了你们的定位,乖宝你现在开免提,你手机上马上会弹出来一个提示框,你按我说的做。”
阮绎现在脑子里乱成一团,一颗心揪得老高,几乎是季航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周尚青怕打断阮绎从那边获取消息,一直强忍着插嘴问的冲动,反身扒着副驾驶密切地注意着阮绎的表情。
她只见阮绎从耳朵上拿下手机对着屏幕按了一下,然后紧跟着季航的声音便从里面倾泻而出,听起来镇定又可靠。
“乖宝你看你的手机,是DORO请求接入的申请,你点一下‘确定’。”
几乎是那个弹框一出现阮绎便按照季航说的选了“确定”,连提示框里的内容都没看清。
季航继续道:“好的,然后现在得麻烦叔叔同意一下GPS导航上弹出来的框。”
一时间,车内三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到了GPS上。
-“叔叔阿姨是否同意把导航的指挥棒转交到DORO手上?”
一看就是DORO自己措的辞,阮成建从来没见过这样口语化的消息弹框,一时有些愣住了,还是后排的阮绎提醒,他才将信将疑地选上了“同意”。
这头一有动作,季航那边很快有了反馈,他飞快道:“现在港市下雨到处都在堵车,拐下环线以后再按GPS提示的路走就好了,叔叔阿姨不用太着急,机票已经买好了,雨天开车小心,我这边还有几分钟就到医院了。”
这一连串砸下来把阮成建和周尚青都有些砸蒙了,实在是问题太多,有些不知道要从哪问起,比如不知道他们身份证号为什么就能直接买好他们的机票,到机场都不知道具体是几点,怎么可能办到提前买机票。
但有了缓冲的时间,阮绎也勉强自己冷静了下来,惦记着季航前两天高烧,今天低烧未退的状况,稳住声线道:“你自己路上也注意安全季航,慢一点没关系。”
你对我也很重要。
就像是听到了阮绎最后未出口的半句话,电话那头静了两秒,随后传出季航暖暖的磁嗓,安定人心:“好的领导,保证完成任务。”
阮成建和周尚青听着两个小孩的互动都没吭声,神情里满是复杂。
他们心里都明白阮穆那边送去医院基本就是医生的工作了,季航快一点慢一点只是给他们带消息快慢的问题,并不能实质改变什么。
其实周尚青在心里有些咂舌,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快,这臭小子还挺有一手。
“我快到了乖宝,一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我现在把这通电话转到卫叔那,你别挂。”
阮绎自然是一口答应:“好。”
坐在副驾驶的周尚青却是狠狠愣住了,卫叔?是卫旭然吗……
直到听见电话那头传来那人的声音周尚青才回神。
男人的嗓音很沉静:“小绎?尚青和成建也在听吧?”
“在的,都在的。”阮绎应得很快。
“好,你们不要着急,只要你们拐下三环,从这边按照DORO给出的导航提醒去机场只需要半个小时,再过几分钟雨就停了,你们去机场的路上会下第二场,但大概到机场的时候正好也停了,飞机顶多延误几分钟起飞,中午到江市没问题的。”卫旭然有条不紊的声音回荡在整个车厢里。
这些话放在季航嘴里说出来,周尚青和阮成建可能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但如果对象是卫旭然的话,两人几乎是听到耳朵里的瞬间就无条件相信了。
“谢谢。”阮成建嘴上说的冷静,其实脚下油门和刹车踩的很猛,愣是在又一次车群的移动里,成功插队别到了能下环线的车道里。
周尚青原本就心如乱麻,这会儿一“见”卫旭然自然是心情更复杂了,颓然地靠在副驾驶上没说话。
江市。
季航一从出租车上下来,二话没说拔腿就往医院跑。
他虽然没有第一天发高烧那样晕乎了,但只要脑袋扭动幅度大一点,速度稍微快一点,脑子里还是会扎了针一样的难受。
季航一面等着上楼的电梯,一面对自己的蓝牙耳机道:“DORO,你看看崔让那个小鬼到底在干什么,扔下一条消息人就不见了,是想把人急死吗。”
“崔让哥哥的定位一直在变,现在人已经去三楼放射科了,应该是带着小穆哥哥到处在做检查。”
季航一顿:“放射科?那应该……确实不太严重?”
要知道听到车祸他脑子里第一时间跳出来的画面可是鲜血淋漓,直接得推进手术室抢救的那种。
如果只是拍拍片,那应该比他想的好很多。
再十分钟就要到机场时,阮绎收到了来自季航的消息。
-“没事,小问题,我已经找到人了”
阮绎追问道
-“人怎么样?”
他这话刚说完,手机上便再次弹出了一个提示框。
-“DORO把小穆哥哥的检查结果偷偷抱来了,乖宝要看吗?”
阮绎毫不犹豫选了“要”,然后紧跟着手机界面上便跳出了一连串的X光片,入眼就是一个头盖骨,他也看不出个好歹,再往后翻,什么CT、心电图、脑电图全来了,最后甚至还有个脑脊液检查结果,看的阮绎目不暇接。
还是DORO见他快翻到底了,把最终结论直接提醒给他,阮绎才终于看明白。
-“检查指标项目一切正常,无内伤。”
阮绎在给周尚青、阮成建对接这些信息时,还不知道此刻远在医院病房季航现在的心情。
眼前靠在床头的阮穆身上已然换上了病号服,季航就叉着腰沉默地站在床边看阮穆受伤的部位,崔让坐在床边就差没直接打个洞钻进去了。
气氛一度很微妙。
最终还是季航先开了口。
他一把拖过手边另一张板凳,大腿一岔坐下道:“好了,要不还是叫人来给我打针吧,我觉得我现在好像也很需要打针,你哥还有你爸妈现在已经上飞机了,等会儿卫叔马上也过来了,你们自己思考一下措辞吧好吧。”
明摆着就是一副我是救不了你们了,你们自己想办法吧的样子。
闻言,两个小孩不自觉便对视到了一起,崔让这才后知后觉地伸手过去帮阮穆把病号服最顶上的纽扣扣了起来,满脸羞愧。
猛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阮穆立马狠狠瞪了他一眼,甩锅道:“我也不管了,你自己想办法吧。”
崔让:“……”
自知理亏,崔让难受地捂住了脸,不想面对。
这几天扎针扎得季航愣是坦然了,扎完就随便找块布盖上,只要看不见,他就没有扎。
等他坐在那张椅子上挂着水玩了十几分钟消消乐,卫旭然也来了。
把人一送上飞机,卫旭然就赶紧从总控室出来开始往医院赶了。
于是乎,刚刚季航见到阮穆以后走的流程便再次重演到了卫旭然身上,只不过这次再没多的椅子给卫旭然坐了,崔让很自觉地把自己屁股底下的椅子给长辈让了出来,心如死灰地坐到了阮穆床上。
这间病房里每出现一个关心阮穆的长辈,崔让的内心就自责暴击一次。
卫旭然也没客气,坐下后又一次定定地研究了一下阮穆受伤的部位,然后缓缓对身后的季航道:“算了,往好了想,将错就错吧,反正最后的结果是小绎终于如你所愿到江市来了,你们留他多玩两天吧。”
阮穆:“……”
崔让:“…………”
季航已经彻底看开了,长长吁出一口:“实不相瞒,我现在就是这么安慰我自己的。”
中途崔让想将功补过,主动提出帮众人出去买午饭都被季航拒绝了。
他果断叫护士来把他手背上的针管拔掉,起身将人从门口替回来摆手道:“我现在感觉我的低烧也已经退了,你就站在此地不要动,我去给你们买个橘子回来。”
反正除了阮穆的具体伤亡状况,其余一切情况他都已经原模原样地给阮绎汇报过了,最好叔叔阿姨就趁着他外出买晚饭的时间来,然后等他再回来,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