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一更】

替它问的?

它是谁?

除了他们俩以外, 现场还有第三个人?

就在所有人都不明所以之时,直播间猛然便传出了苗苗震怒的声音:“季航!!!”

随之而来的, 就是一声极其响亮的“啪”,以及季航疯狂的“嗷嗷”。

-“啧啧,也不知道苗苗这一巴掌是打到哪儿了”

-“救命,求求把摄像头打开叭……”

-“这是发生了什么”

-“插个嘴怎么还突然插出这么大的反应了”

-“难受的一批,求真相”

-“所以到底是谁插嘴?”

这头季航还疼得拼命来回搓揉着自己的大腿根,嘴里“嘶嘶”地直抽气,对他们家小朋友出手的迅速果断心有余悸,小声嘀咕道,“再偏一点得出事了乖宝……”

阮绎凉飕飕地看了他下半身一眼, 冷然:“能不能有一点穿旗袍的样子。”

眼见某人那玩意儿还鼓鼓囊囊地搁在那, 阮绎心说自己这一巴掌竟然还没给他把火气降下来,气得简直想再给他来一巴掌,还直着播呢,就精虫上脑。

-“没有穿旗袍的样子……是什么样子?”

-“刚刚大猪蹄子说啥, 什么一点就出事了?”

-“那一定是某些不该突出的男性特征被突出了对不对!!!”

-“疑车有证(狗头.jpg)”

-“我也没听清555”

-“自从搞上这对cp,我的脑补能力一骑绝尘”

-“楼上的姐妹说话注意一点啊, 我要报警了”

但刚猜完这个哑谜, 季航紧跟着就给他们抛出了下一个哑谜,对阮绎道:“反正今天直播的鸡也吃到了,别播了, 跟我一起去把大家的心意用了吧……”

-“心意?大家什么心意?”

阮绎气竭, 什么“大家的心意”说的这么委婉。

虽然他们俩才刚在一起, 但自从他们公开,大家就都跟约好了一样,送礼物全往安全套和润滑剂上靠。

就是昨天晚上他们俩那么糟蹋,卫叔送的都还剩一个没用,这会儿正安安静静地跟中午钟亦送来的“心意们”一起摆在他床头的“库存柜”里。

阮绎没好气看季航:“没听过那句话吗,心意这种东西大家都是心领,就你非拿来用。”

但季航不管,他已经兀自三步并两步地从电脑桌转移阵、趴到了床上,一双眼晶晶亮地翻着阮绎的床头柜。

看着那一抽屉杂中有序的瓶罐和包装盒,季航嘴里振振有词:“但心意本来就是拿来用的嘛,说什么心领,心领都是虚的。”

阮绎哽咽:“……你这到底是什么级别的直男啊。”

他们家小朋友床头柜里的几户原住民还没开封,就又有了这么多新入住的外来访客。

季航默默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自己回江市的时间,深深地感受到了时间短、任务重,这会儿自然是仔仔细细地对照着每个包装盒不同的标注做选择,对阮绎的话是应得心不在焉:“可不就是直男吗,不然我哪能找你谈恋爱啊乖宝。”

阮绎:“?”

直播间众人:“???”

这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逻辑?

-“各位,我直觉大猪蹄子又要开始说骚话了……”

果不其然。

季航终于还是挑出了其中来自钟亦老司机的“心意”,看向阮绎面前那一屏问号,理所当然地耸肩道:“你们难道都没听过那句话吗?”

-“各就各位,骚话的标准格式来了”

“又是哪句……”阮绎迟疑挑眉,搞不懂这人究竟是哪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话。

季航晃着手里的方盒咧开了嘴,笑得一口白牙,道:“我们直男都特别反感gay的知道吧,所以我们直男一般要求我们的另一半也必须和我们一样,是直男。”

众弹幕:“?”

阮绎:“……”

阮绎:“…………”

-“破案了,终于找到品如的御用服装设计师了”

-“直男缓缓在心里打出一个问号”

-“大猪蹄子:我不做搬运者,我们只是品如衣服的生产者”

-“直男:你么挨老子!雨我无瓜!!!”

-“直男:不,我不想被这个骚东西代表”

大概真是今天中午吃撑了,季航现在满脑子都是不干不净的东西,完全无暇顾及直播间其他人的感受,对着阮绎张嘴就来:“那乖宝,咱们今天晚上就简单一点,先把你男神的心意用了,如果存货还有富余,咱们就把昨天晚……唔……”

季航话没说完就被阮绎爆红着一张脸捂住了嘴,钟亦送来的“心意”可是四只装,到底哪里简单了!

阮绎恼得头顶都要冒烟了:“请你稳!重!一!点!钟老师也在看直播……”

怕被麦克风那头的一干人听到,阮绎最后几个字说得跟蚊子哼哼一样。

没搭理弹幕里关于他们家小朋友有男神这件事近乎腥风血雨的疑惑,季航酸不溜秋便握住了阮绎捂到自己嘴上白白嫩嫩的小手,道:“吻重一点?没问题啊,但得让我先吻,才能重一点不是。”

阮绎第一瞬间还在怔愣里没反应过来,直到这人猛地凑到自己嘴唇上开始一下接一下地啄,然后边啄还边问。

“够重吗?”

“这样呢?嗯?”

“还是要再重一点?”

阮绎:“…………”

关于他们大猪蹄子究竟有多“稳重”这个问题,弹幕纷纷表示他们深有体会,且相当有发言权。

-“这个水声还不够大,我说了算,请再稳重一点(狗头.jpg)”

-“我现在就想顺着网线爬过去帮他们把摄像头打开”

-“大猪蹄子:吻重一点?明白(OK.jpg)”

-“我可!我都可!请继续!!!”

-“默默把声音调到满格”

-“欢迎来到大型广播剧现场”

-“新来的,请问咱们这个直播间不是吃鸡的吗(呆滞.jpg)”

-“反正我今天也不打算活了,你们甜死我算了!”

-“终于暴露了,大猪蹄子的本名其实叫‘鸡航’”

-“这声音刺激的,请让我给大家表演一个原地去世!”

-“我已经自动脑补了十万字的小黄蚊(滑稽.jpg)”

-“我合理怀疑大猪蹄子跟柠檬高层有py”

-“我也,这个直播间能存活到现在真的是奇迹(拳头.jpg)”

-“喊出我们的口号:色情主播,举报了!”

季航每在阮绎嘴上亲一口,整个人就握着他的手腕压过去一点。

最后是压得阮绎都快从椅子上摔下去了,阮绎才无暇再顾忌直播间,彻底爆发:“季航你是没长骨头吗!”

但季航就搂着他的腰,一把便将人拽到了自己怀里,下巴隔在他的肩膀上贱兮兮的:“这跟长没长骨头有什么关系,只要哥哥长得好,一声啊哈我就倒啊……”

-“!!!!!!”

阮绎的血压当时就压不住了,浑身的血都恨不得直接冲到脑子里,尤其是他屁股底下还戳着个东西,阮绎恼羞成怒便又是一声怒吼:“季航!”

但对此,大猪蹄子的回答是:“它可能比较有自己的想法,现在就是一门心思想插嘴,我也管不住它。”

阮绎的耳根已经彻底红透了:“你怎么管不……嗯!”

再接下来落进直播间众人耳朵里的,便只剩几句含含糊糊的耳语了。

他们只能从他们苗苗的话里断断续续听个大概里的大概,什么“不要脸”、“扎到”、“直播”的,虽然不知道具体说了什么,但其中表达他们还在直播,不要乱来的意思很明显。

弹幕正对着两人的话讨论得热火朝天,就听他们大猪蹄子“DORO”一声唤,直播间便彻底静了下来——下播了。

-“?”

-“多什么?多肉?多肉是哪位哦?”

-“我记得我记得!DORO是大猪蹄子家的AI鸭!”

-“所以到底是谁要插嘴?”

-“姐妹们,我感觉我好像参透了……”

-“我也,扎到什么的(狗头.jpg)”

-“大猪蹄子:现在有点忙,多肉你帮着关一下直播”

-“求你们不要打哑谜了!!!请大声说出来!!!”

-“辛苦我们家苗苗小天使了,这个骚猪蹄子!”

-“那、那……微博见?(我怕直播间真被封了”

-“我也悟了,我去找找那个表情包”

-“学到了学到了,原来AI是这个时候拿来用的”

-“别微博啊,吃完这最后一个瓜我就去做暑假作业了!”

-“哎我来!给你们一点提示→”

-“苗苗:兄弟你冷静一点,你兄弟扎到我了”

五分钟后,约好微博表情包见的后妈粉已然光速在超话集合就位,短短一分钟,某条除了一张表情包,其他什么也没有的微博愣生生被轮出了四位数的转发。

那是一张戴着圣诞小红帽的Q版“蘑菇头”,底下的配字是——“我可以插嘴吗?”

生动形象,一目了然。

可就在所有粉丝大彻大悟之时,实情却并不是这样。

数分钟前,阮绎企图拿直播打醒某被精虫全面占领大脑的骚东西,哪想这人竟然直接让DORO把他们直播关了。

直播间没听到后续的粉丝们只以为两人是到床上妖精打架去了,可其实阮绎被压到自己床上的第一个瞬间就怒了。

他腰上一用力便翻身同季航交换过了位置,拿起手边的枕头就开始往这人脸上砸,怒火中烧:“你什么时候把DORO弄我电脑里的?!”

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擅自把AI植入到他的电脑里???

这件事情的恶劣程度直接踩到了阮绎的底线。

于是季航那位肖想插嘴的小兄弟还站着呢,就被阮绎这一通枕头糊了一脸,闷得季航哽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讨饶道:“没有!DORO没去你电脑里,只是远程操作……远程操作……”

阮绎闻言愣了愣,季航刚以为自己要躲过一劫,便再次被枕头死死地捂住了脸,耳边全是他们家小朋友生起气来可爱异常的声音:“不用弄我电脑里就能远程操作!这个明明更吓人好吧!!!”

这相当于他的电脑就跟季航自家后院一样,完全没有任何隐私可言!

关于这个季航就真的彻底无从辩护了,只能按照先把命保住的原则,死劲推开捂在自己脸上的枕头起身,望着双膝分开、岔坐在自己身上的人那叫一个小心翼翼:“那……DORO就是比较能干我能怎么办……而且现在明显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乖宝……”

说着,季航指向性异常明确地垂下了视线,闹得阮绎也下意识跟着低下了脑袋。

空气安静了几秒,画面定格在两人齐齐低头,隔着裤子凝视季航小兄弟的画面。

然后紧跟着阮绎便抓起了手边的枕头,对准某惦记着插嘴小兄弟就是一顿猛抽,憋得整张小脸都红了,气到口不择言:“插嘴!插嘴!你竟然还想插嘴!”

季航就眼睁睁地看着阮绎攥着枕头坐在自己身上,每不痛不痒地照着自家小兄弟抽一下,嘴里便羞恼地骂上一句。

季航无辜地眨了眨眼,心说这又是什么神仙的可爱操作?

乖宝你这么抽它,可不得是……越抽越精神?

等季航把中午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全都依托他们钟老师送来的心意作为载体,化为行动全部消耗完毕,他被他们家小朋友蹬下了床。

期间,两人经历了插嘴战役、脱帽战役等多场重大战役,均以季航缴枪弃械,战败收尾。

这会儿某主动贡献完所有公粮、生怕有剩的大猪蹄子就安详地躺在地上,半条腿搭着床沿,四肢大张,一面望着天花板打腹稿,一面攒力气,好半晌才从地上鲤鱼打挺站起身来。

只是他迈开腿刚准备扑上床开嗓讨饶,却见床上人已然合上了眼,清清冷冷的夜光全都铺洒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月下美人。

就这么几个眨眼的工夫,也不知道阮绎是不是真的睡着了,但早在脑子给出指令前季航便下意识收回了自己的长腿,改成了单膝着床。

他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子半跪着磨蹭到了阮绎身边,声音放得很轻:“乖宝?”

没有回应。

季航顿时就自责上了,竟然就这么睡着了吗……

季航定定地看了看自家已入梦乡的小朋友,看他大半张包子脸都深深地陷在枕头里,面部轮廓温润,睡颜可人又乖巧。

月色下,人高马大的某大猪蹄子笨拙地调整着自己的姿势和动作,硬是挤到了青年和床沿的中间,是搂着人往里挪了又挪,像是生怕人睡到半夜掉下床去。

就在两人身后,装着四只小白帽和包装盒的垃圾桶被笼罩在阴影里,深藏功与名。

不知道是不是连续两天体力消耗过大,季航一闻到阮绎脖颈间若影若现的体香便迅速被拽进了沉沉的梦乡,睡得很快。

梦里,季航回到了江市,回到了江市水天相接的蔚蓝海边,那座美不胜收的小城市。

蜿蜒曲长的沿海线,脚下砂石温柔细软,凉爽的海风吹在身上闲适徜徉,天高海阔间回荡在耳边的,全是那些熟悉的潮涨和潮落,而他手心里牵着的,自然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季航早就想带阮绎跟他一起回江市看看了,给他分享自己喜欢的风光,告诉他被孕育在这片大海里的美丽传说,告诉他自己“背井离乡”,初次回国来到这座城市的一切感想。

可就在他带着人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缓慢行进讲解时,却忽觉手心猛然一紧,再往前的下一步是无论如何也迈不出去了。

季航疑惑扭头,看向了身后站在原地拽停自己的人,惊诧地发现阮绎脸上的表情和他心里以为的样子一点也不一样,没有欢愉,更是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笑。

尤其是当他看见那双平日里清澈见底的水眸染上红色,仿佛下一秒就要滴出眼泪时,季航简直是一颗心都要碎了。

他紧紧地抓着身前眼睛红红的人,生怕自己一松手,阮绎就会离开自己。

季航迫切地想要张嘴问,可海风里,他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他对阮绎舒展开来的双臂,和毫不犹豫将人拥入怀中的气力。

他感觉自己宽阔的肩膀上很快湿成了一片,听见阮绎在他耳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宛若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对他道了一声“谢谢”。

一个刹那,天昏地暗。

季航几乎在那声“谢谢”落下的瞬间便从梦中陡然惊醒,睁开眼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摸向自己怀里,但留给他的只有一团空气,和一床没有丝毫实感的空调被——人不见了。

季航傻傻地摸着身边不知何时已然凉掉的被单,发了好半晌呆才从怔愣里回神,腰上一个用力从床上腾身坐起,翻身下床脚底板触到地板的那一刻,季航膝盖一软,险些直接砸到地上,趔趄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刚刚阮绎在梦里的样子真的吓着他了,他从没见过那样的阮绎。

直到他一路六神无主从卧室找到客厅,看见厨房里亮起的小夜灯才彻底安下心。

阮绎站在厨房里看着自己跟前翻腾的一锅面条正打算起锅,就觉背后忽得袭来一阵凉风,然后紧跟着便是一具火热又滚烫的躯体贴上他的背脊。

季航一双长臂紧紧地禁锢在阮绎腰间,炙热的鼻息全喷洒在怀中人细白的后颈间。

感受着禁锢在自己腰间臂弯的力度,阮绎费解地皱起了眉头,关火扶上季航扣在自己腹部的手背问:“怎么突然起来了?”

天知道他先前睡觉被饿醒,一睁眼发现这人压着自己睡得有多香,也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疙瘩,嘴角翘的极高。

结果这才一转头,怎么就跟受了欺负一样,浑身都透着股要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味道。

其实季航到客厅一闻到香味就明白了,只是这会儿还是有些心有余悸,抱着阮绎觉得心里患得患失得紧,瓮声道:“睡到一半垫背不见了,那肯定是要出来找的啊。”

阮绎登时被气笑了:“敢情你每天垫着我睡,不是心里一点数没有呢。”

阮绎说着就想扭头去看自己身后的人,可才刚把脑袋往季航的方向偏过一点,脸颊便碰到了他光洁的额头。

阮绎一顿,赶紧拍开自己腰间的胳膊转过了身,看着他迟疑道:“季航你是不是发烧了?”

顶着阮绎关切的目光,季航低着脑袋默默把自己发热的额头抵到了阮绎侧颈上,闻着那股熟悉的沐浴露香,心知阮绎爬起来第一件事肯定就是去冲了个澡。

季航嗓音低沉,脸上看不出一丝潮红:“没发烧……”

但阮绎还是不太放心,来来回回伸手在这人脑门和自己的额头上比对了好几次才罢手,自言自语道:“是因为刚睡醒,体温偏高的关系吗……”

季航偏头拿自己高挺的鼻梁蹭了蹭他的喉结:“真的没发烧,你才是,怎么睡一半突然起来了……”

大概确认季航没事,阮绎便重新扭过身,继续起了先前被打断的深夜食堂,对自己背上的小山包解释:“被饿醒了,就想起来泡个面吃。”

可谁知道就是到了这个时候,季航那张满是骚话的嘴也不知道自己给自己放个假,听完他的话就又开始没边没际的跑火车了。

某大猪蹄子对自己怀里人极认真的撇了撇嘴道:“泡面干什么,没营养,泡我啊。”

阮绎盛泡面的动作一滞:“……我警告你,如果你今天晚上还想上我的床睡觉,就麻烦你开口前过过脑子,想清楚了再说。”

小公举委委屈屈:“好的吧。”

好在阮绎今天晚上鬼使神差地高估了自己的食量,下锅前手一抖面放多了,连带着芝士、鸡肉、鸡蛋这些配菜也放也多,这会儿多加季航一口倒也不算难事。

没开灯的居室,清冷的月辉泻了满地,方方正正的餐桌被一盏烛台点亮,烛火掩映下,是两碗摆盘精致的丰盛泡面,碗边分别搁着光芒内敛的银筷、银勺,以及两只盛着深红色液体的高脚杯。

阮绎就抱着胳膊靠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望着餐桌对面优哉游哉捧着脸,看样子像是还想从手机里扒拉出几首歌来听听的人。

他是搞不懂为什么半夜起来吃个面,硬是吃出了烛光晚餐的既视感。

但某“罪魁祸首”始终无知无觉,甚至冲他端起杯子便是豪迈一展臂:“来!先干一杯!”

阮绎:“……”

他是忍了又忍,才好不容易忍住自己泼季航一脸的冲动。

要换平时,别说让他这个点喝这种东西了,就是大白天他都不会碰。

一杯下肚,阮绎放下杯子再看对面人,季航已经抱着空杯趴到了桌子上。

阮绎:“……”

阮绎:“…………你这是什么情况?”

于是季航开始歪着脑袋傻笑,再一次搬出了他不知道又是从哪学来的那句话:“只要哥哥长得好,一口啤酒我都倒!”

阮绎:“……##”

阮绎无语凝噎:“……问题你喝的是啤酒吗?”

季航振振有词:“不是啊,但这不是类比吗!”

阮绎:“……###”

阮绎终于忍无可忍,手指一伸便直直指向了放在离两人一臂远的可乐瓶:“那你起码拿同类型饮品类比吧!”

他果然是被大猪蹄子蒙了心,才会大半夜的坐在这儿陪他喝什么碳酸饮料。

但瞬间恢复活力的季航就没心没肺地给他打马虎眼,主动拿过可乐瓶便要帮两人满上,大言不惭:“表意第一,喝酒第二嘛。”

阮绎已经被磨得彻底没脾气了,什么瞌睡都再不见踪影,干脆靠在椅背上闭了麦,一直到后面季航嫌自己列表里的歌都听腻了,找他要手机,阮绎都还保持着沉默是金的状态。

阮绎坚信,只要自己不搭他的话,季航一个人就骚不起来。

但事情的发展总是比较出人预料。

季航原本只是真心实意对阮绎的歌单单纯好奇,平时直播光听脚步去了,好像从没见过阮绎听什么歌,连他对什么曲风比较偏好都完全拿不准,弄得他一度在背地里胡乱猜测,他们家小朋友搞不好是那种列表歌单全员歌剧的高逼格人士。

但等他亲眼见证过阮绎和他脑补完全不搭边的歌单,也只有一秒的怔愣便很快释然了。

季航上下划拉着手下各种语种的老歌歌单,面上露出一个莞尔,真是又意外又贴切,跟他们家小朋友的气质很搭。

可季航正准备点进英文分区,就被列表最深处的歌单名吸引了注意——“嘘——”。

“嘘?”季航指尖一顿,立马看到了歌单名称底下显示的歌曲数目,“只有一首吗?”

这一下连阮绎都愣在餐桌对面忘了言语,如果不是季航自己翻到,他都快要忘了自己列表里还藏着这么一个曾经时常被他光顾的歌单。

然后这个歌单里唯一的一首“歌”其实都根本不能称之为歌,因为它只有二十四秒一七。

专注于歌单的季航对他这份复杂的心理活动全然不知,看着那首静静躺在歌单里,被命名为《给你听》的歌曲,眼睛里满是好奇。

阮绎直起腰身就想出声阻止,只是话才刚到嘴边,季航的指尖便落了下去,音频开头那些掺杂着鞭炮声的环境杂音瞬间倾泻而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听着损伤严重的音质季航有些意外,毕竟只消一耳朵就知道这肯定不会是人家为了“节目效果”专门录的。

顺着界面一路进去,他发现这首既没有歌词,也没有评论,也是直到这时季航才注意到这首歌竟然只有短短的二十几秒——进度条读的很快。

见状,季航下意识便抬起了脑袋,对上阮绎在烛光下闪烁不定的双眼,耳边传来一个大男孩明显还处于变声期的嘶哑嗓音。

“你要做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了。不准情绪化,不准偷偷想念,不准回头看。去过自己另外的生活。要听话,不是所有的鱼都会生活在同一片海里。每一天晚上都要早早睡觉,不要熬夜,不要多想。”

直到那段音频全部播放完毕,随着最后一个杂音消散在夜里,两人都还对视着没人说话,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住了,餐桌重归平静。

说不上为什么,阮绎只觉自己嗓子眼干得厉害,艰难地做了几个吞咽,这段录音被他单独放在这个特别的分组里,收录至今已经过去整整四年了,今晚这冷不丁的一下就像是揭开了他一直掩藏在心里的遮羞布,赤裸到让他肝颤。

而季航则是从这段音频里人声出现的第一秒便瞪圆了眼,看向对面人的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心中那份汹涌澎湃的情绪远远超出了言语表达的范畴,仅剩的那么一点睡意也被彻底驱散了。

死一般的寂静。

阮绎终于是在又一阵的对视里败下镇来,低头望向桌面上还一口未动的泡面抿了抿嘴,第一次张嘴甚至没能发出声音:“你……咳你要是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实在是季航此刻的神情过于露骨,明显对这段特别的音频很有想法。

但出乎阮绎预料的,他一直垂着脑袋等来的不是问题,而是一个回答。

季航摸了摸鼻子,神情复杂:“其实主要是我没想到……原来我以前的中文朗读水准这么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