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两人在厨房磨磨唧唧端着菜出来时, 卫叔人已经不在客厅了,开口喊过才知道他是回了房间。

季航低头摆着桌上的碗筷深深吸进一口气, 虽然有阮绎帮他撑腰,但拱了人家家里的好白菜,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愧疚的,琢磨着等会儿餐桌上要殷勤点,以后对卫叔再客气点……

季航正想着便觉腰上被人撞了一下,听见阮绎在他耳边道:“又在琢磨什么呢?”

阮绎都把所有菜从厨房端出来上齐了,季航还在心不在焉地摆着碗筷:“你这心神不宁的,还有什么亏心事瞒着我?”

“那肯定不能够啊……”季航撇了撇嘴,小声嘀咕。

至此, 两人在餐桌跟前站定了下来, 挨得极近,阮绎就撑着手边的椅背微微仰着下巴看着季航笑:“是得给你喂点什么东西才算定心丸?你说说,我帮你想想办法?”

定心丸?可能得把今天晚上完完整整的过完才算是吃下定心丸吧……

季航现在脑子里都还是刚刚两人在厨房那个意犹未尽的吻,这会儿多看阮绎一眼就觉得他是在撩拨自己。

不行不行, 季航你冷静一点,现在还在别人家, 不是在你自己家。

强迫自己不要神游天外, 季航狠狠咳嗽了两声,凑到阮绎耳边刚想说话便听到了一声什么东西嗑在桌子上发出的声音。

两人猛然抬头,被忽然出现的卫旭然吓了个正着。

阮绎还好, 起码是在原地站住了, 相比起来, 季航就比较夸张了,下意识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不说,还对着桌边人脱口而出就是讪讪一句:“您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啊……”

任谁都能听出他话音里的心虚。

卫旭然一手搭在自己刚刚放到桌上的两瓶红酒瓶,另一只手里握着三只高脚杯,面上神情高深莫测的,让季航完全看不出他的情绪,只在看到那三只高脚杯时默默咽下了一口口水,知道自己今天晚上估计是跑不了了。

接收到身旁人求助的目光,阮绎了然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等到餐桌上,果不其然,卫旭然首先就给季航倒上了,看的季航脑仁儿疼,感觉还没喝到酒,闻着那杯里的味儿就有点醉了。

按理说红葡萄酒倒个三分之一就差不多了,结果卫旭然一点没有停下的意思,吓得季航大骇,赶紧伸手去抬红酒瓶口,嘴上连连讨饶:“卫叔卫叔,您悠着点,这顿饭咱慢慢吃,我跑不了。”

但卫旭然手腕一用力便将瓶口重新压了下去,执意要把一整杯全倒满,只睨着季航扔下一句“让你陪我喝两杯就这么不情愿?”,季航就老实了,哑巴吃黄连,剩下的话是再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说了。

说好的喝两杯那就应该只喝两杯嘛,您这完全就是要把我喝趴下的意思啊……

季航颓然地靠在椅背上,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硕大的胖肚子高脚杯一点一点被醇香的红酒占满,双眼逐渐失去神采,整个人就差没把“我酒量真的很差”写在脸上了。

虽然季航有言在先,红酒后劲也确实足,但就算是一满杯也不至于这样吧,阮绎望着自己身边瞬间化身死狗的人心下好笑,明明看着不像是酒量差的人啊。

但更绝的不在这里,更绝的是季航以为自己的高脚杯被倒了一满杯,那另外两个高脚杯肯定会享受同等待遇,哪知道卫旭然只用了给他倒酒一半的时间就把他自己和阮绎的酒杯倒满了——且都只有优雅且得体的三分之一。

季航:“……?”

季航:“…………”

季航现在实属敢怒不敢言,看着桌上一溜水平线一个在天上,两个在地上的三只酒杯头皮发麻。

偏偏卫旭然还像是觉得不解气,倒完了还要盯着他生无可恋的脸问:“怎么了?”

看着卫旭然那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季航歪在座位上难受的眨了眨眼,除了干笑就是干笑,脑袋上不断飘出暴击和伤害值:“哈哈哈……没怎么……没怎么……挺好……”

破案了,又破案了,敢情阮绎成天成天那个若无其事地劲儿是从这儿“遗传”来的。

一得到回应,也不管他话里的勉强有多明显,卫旭然只当是全没听出来,点了点头便道:“行,那开动前先碰个杯吧。”

“啊……还没吃呢就喝啊……”季航一听这话就不行了,歪在椅子上兀自小声哼唧。

他本来还指望趁着厨房的劲儿一鼓作气,今天晚上直接把阮绎拿下,现在看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他是真的一点不怀疑自己这一杯下肚以后,还会有第二杯、第三杯……

这谁顶得住啊……

但卫旭然连杯都举起来了,碰完阮绎就要来碰季航。

他的酒杯过来一点,季航的酒杯就往后缩一点,最后实在退无可退,除非直接捂着酒杯完全不让碰才作罢。

听着碰杯的那一声脆响,季航眉头皱的都快能夹死苍蝇了,有种手起刀落,自己已经被判了死刑的错觉。

尤其卫叔一碰完杯便不再看他,只盯着被他自己递到嘴边的酒杯便道:“我干了,你随意。”

季航:“?”

季航:“?????”

阮绎一口酒咽到嗓子眼,听到他卫叔的话差点没笑死,在季航身边呛得半死。

季航哽了一瞬,然后被阮绎的咳嗽声惊得猛然回神,想伸手去拦,却又要给阮绎顺背,一张脸上苦不堪言。

最终只得是手上顾着阮绎,嘴上对卫旭然道:“别啊别啊,您别干!我错了,我真错了,不能干,这个真不能干!”

这一干一随意的,卫旭然是小半杯,他可是一整杯。

但卫旭然充耳不闻,一眨眼的工夫就把杯子里的酒全灌进了嗓子眼,末了还冲季航晃了晃手里的空杯示意。

季航:“……”

卑微,真的卑微。

虽然早在看到卫旭然拿酒出来时,季航心里就有数了,为啥这是要“公报私仇”,在饭桌上把他干趴了解解气,但就他那酒量,真的不能随便瞎喝啊……

季航一直等阮绎缓过来才灵机一动,继续向卫旭然告饶道:“卫叔,真的,您看小绎现在已经喝了酒了,我们俩总得留一个人开车吧对吧,不能酒驾啊。”

卫旭然仅是睨了他一眼,冷冷道:“夏助已经给我说过好几次了,你有没有驾照我能不知道?不能酒驾,但也不能无证驾驶吧?”

季航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后悔自己没有听夏助的话去考个驾照,努力挣扎道:“……不是,这个、这个真的不能喝,您看我喝多了最后还不是得麻烦小绎照顾我,那多不……”

季航“好”字没说完便被卫旭然打断道:“不用小绎照顾你,你要是喝多了今天就留我这儿,我一样能照顾你。”

这一下,季航脸上就是讪笑都快要挂不住了,无力道:“……飞机呢卫叔,您明天早上不是还得赶飞机,别误了机就麻烦了。”

“对啊,我明天早上还得赶飞机回江市。”卫旭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在季航就要松下一口气时紧接着补充道,“你不说我差点都忘了,我明天回江市也是因为你要谈恋爱回去帮你顶岗啊。”

季航:“…………”

会心一击。

阮绎在边上直接笑疯了,季航一下一下拍在他背上的手仿佛是拍在自己身上。

行了,什么也别说了,喝吧。

季航凝视了摆在自己跟前的高脚杯片刻,心说哥们你也太能装了,这么大个肚子也不知道减减肥,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不过不是那种很帅气的一饮而尽,而是那种壮士断腕的一饮而尽。

阮绎再次被季航喝红酒的表情逗到了,这就跟有人拿刀架他脖子上给他灌鹤顶红一样,比喝药还难受,已经到了光看他喝,阮绎都会莫名觉得自己嘴里发苦发涩的地步。

这杯酒愣是让季航感觉自己喝了一辈子,一杯下肚整个五脏六腑都烧了起来,嗓子眼发烫,不亚于喝了一小杯白酒的威力,抱着空杯依在椅背上整整靠了好几秒双眼才找回神采,季航自觉自己脸上马上要飘红了。

可手指都还没从酒杯上拿下来,便见卫旭然面无表情地再一次拿起了酒瓶。

季航这回是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想着还是要以晚上的大局为重,顿时什么面子里子都不要了,赶紧凑到身旁阮绎耳边压着嗓子用气音求助道:“真的不能喝了乖宝!再喝今天晚上就走远了!要站不起来了!”

季航现在甚至合理怀疑卫旭然的用意就在这。

“噗——”阮绎这次没喝酒都险些被自己口水呛到,脑袋恨不得直接埋到桌子底下,真真是要笑吐了。

见季航这么个状态,外加经历过一次这人醉酒失联的阮绎这才终于信了他是真的没谦虚,确实不能喝。

虽然知道就算今天把人灌醉拖住了也只是掩耳盗铃,两个小孩以后日子还长,但卫旭然就是想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出一口气再说。

结果这个小崽子竟然还敢这么正大光明地当着他的面给小绎讲悄悄话,把人逗得花枝乱颤,真是打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行,成全你。

阮绎眼见着他卫叔丝毫不为季航状态所动,便再次将酒瓶朝季航的酒杯凑了过去,接收到季航在桌下猛晃他大腿的信号,阮绎仅是不着痕迹放下一手,安抚地覆上了他被酒温点燃的炙热手背。

季航是不知道阮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既然阮绎给他保证了,他就盲目有底气。

卫旭然依次为三人把酒按分量分完,差不多一瓶红酒也见了底,见自己倒酒倒地如此顺利还觉得有诈。

果不其然,等他再次冲季航举起酒杯时,阮绎忽然便伸手挡住了他就要碰到季航酒杯上的杯口,甚至下一个动作就拿回了主动权,反手将季航满满当当的酒杯举起碰到了他的杯壁上。

“我帮他喝吧卫叔,我干了,您随意。”阮绎望着卫旭然说完都不等他回应便兀自将酒杯递到了自己唇边,一如先前不让季航有拒绝余地的卫旭然本人。

这下别说卫旭然,就是季航都惊了,他没想过阮绎的法子会这么简单粗暴,这一大杯灌下去……

卫旭然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先前对季航的种种“暴行”了,看着阮绎担心道:“够了,慢点喝小绎。”

这么一大杯红酒真是谁喝谁知道,季航看着阮绎生生往下灌心里有点发憷,也跟着暗暗在桌下晃阮绎的腿:“慢点慢点……”

但两人的阻拦效果都不大好,阮绎最终还是一口气全抽了,吓得季航赶紧把手边碗里给阮绎盛好的汤递了过去,漱漱口。

这头季航还“要不要紧”的关心着,那头卫旭然已经在阮绎喝下大半杯酒的时候就沉默了。

拿他自己的招摆了他一道,这是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

只是两个小孩现在都无暇顾及他。

阮绎被季航紧张兮兮的态度弄得哭笑不得,还要反过去安慰人:“我真的没什么,你还是看好你自己吧。”

说着便将手里被他喝了两三口的汤碗推了回去。

刚刚那一大杯红酒下肚别的没什么,把阮绎撑到了是真的,再喝不下了,道:“你脸都红了。”

季航这才停下自己嘴里的碎碎念,就着阮绎刚刚喝过的位置便慢慢喝了起来,心说他们家小朋友是个狼人啊,这么一大杯都面不改色的,像是喝水。

没想到阮绎酒量竟然还可以的样子吗,意外的能喝。

后来阮绎还要喝,卫旭然都有些犹豫了,还是阮绎自己主动拿的酒瓶,看着倾斜进自己酒杯里的液体笑道:“毕业嘛,开心,平时也没人陪我喝,今天正好您在,多喝两口也没什么。”

季航反正是自从那最打头的一整杯红酒后便彻底歇业沦为倒酒的小酒童了,一见阮绎要倒酒,赶紧伸臂接手了他手里的瓶子。

三人吃吃饭、聊聊天,确实也还挺开心,卫旭然甚至给阮绎说起了季航以前读书时候的事。

“我第一次见到季航是在Pwn2Own上,Pwn2Own简单讲就是黑客大赛,我是这个比赛每年的固定评委,当时季航参赛当天穿的也是沙滩裤。”说着,卫旭然还扫了眼季航,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那天穿的应该就是今天这条,颜色比较暗,放在稍微正式一点的场合也还说得过去,第一个让我记住他的点就是这条沙滩裤。”

阮绎闻言满是兴味地问:“他比赛成绩怎么样?”

季航很少对他说以前的事,总说没什么意思,就是按部就班地过完了读书时代,唯一特别的就是直播和DORO,直到现在遇到他。

“很厉害。”对于优秀这件事,卫旭然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季航的夸赞,“我们比赛是积分制,会综合你发现漏洞的手法和难度系数评分,小航是那年的破译王,积分甩了第二名一倍,但他不是华籍,所以国内新闻在这方面可能没什么反应,没什么人知道。”

“但我对他印象很深刻,不只是因为他的沙滩裤和积分。”卫旭然笑道。

阮绎正想追问便听季航歪在椅背上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小声道:“这个就别说了吧卫叔……怪中二的……”

但他越是这样,阮绎就越是好奇,卫旭然自然也是不会搭理他的:“当时小航上台领奖,因为他是加拿大籍,主办方报幕念的是他的英文名,结果小航拒绝领奖,就站在台上一直坚持要教给他颁奖的外国评委怎么念他的名字才肯领,但他教了半天总嫌人发音不标准,没办法,这才换我上去给他颁的奖。”

说实话,他接触的小年轻不少,但他之所以会格外青睐季航些,跟这件事真的分不开关系。

说起当年的事,卫旭然口吻里满是怀念,抚着自己眼前的高脚杯失笑:“一转眼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小绎你都毕业了,跟家里的关系也缓和了,尚青……”

说到一半,卫旭然忽然就卡壳了,坐在对面的阮绎和季航皆是一顿,下意识便交换了一个对视,在彼此眼睛里看到相同的东西——卫叔是真的有点醉了。

放在桌边的两瓶红酒已经全部见了底,撇开阮绎和季航喝的,其实卫旭然根本没喝多少,放平时肯定不至于醉,大抵是今天人正好在,氛围也都在。

在卫旭然跟周尚青的感情问题上,阮绎从来没做过什么评价,只安安静静地当个看客,但今天见到卫叔这样鲜为人知的一面,阮绎有点坐不住了。

看着对面垂首苦笑不语的人,阮绎真诚道:“卫叔,如果您要还喜欢我妈,就去追她好了,也没什么。”

卫旭然却苦涩地摇了摇头:“尚青才再婚没多久,你就让我去追人。”

闻言,阮绎看了眼从三人停下筷子聊天起,就一直在桌子底下玩自己手指的人:“虽然我没太跟他们相处,但还是能看出来的,我妈跟那个叔叔也没多少感情,我只知道他们当时结婚应该没有互相喜欢这种基础在。”

卫旭然一顿:“不是感情原因?”

他真的从来没想过这个可能性,因为他觉得不可能。

卫旭然自嘲地咧了咧嘴:“尚青这种性格,跟人结婚怎么可能不是出于感情原因。”

到了周尚青这种程度,什么政治、经济联姻都已经没有意义了,根本没必要,只要周尚青结,那一定是她自己心甘情愿才会结,不受任何外界因素影响。

阮绎心情复杂的抿了抿嘴,果然是爱情面前人人平等吗,平时那么聪明、那么通透的人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就拎不清了呢。

这次,还是坐在边上一直没吭声的季航率先开了口:“卫叔您就没想过阿姨也可能会有刚需吗?”

卫旭然闻言猛地一怔,刚需?

他从来没有把这个寻寻常常的词和周尚青身联系起来过……

周尚青会有刚需这种东西吗,他想的从来都是周尚青想要什么没有……

卫旭然忽然就醒悟了,骤然抬头看向了对面同时将目光投向他的两个小年轻,然后嘴角一点一点浮出笑意,尘封已久的心终于被敲出一条缝,是久旱逢甘霖的欣喜。

他真是当局者迷,蠢过头了。

本来两瓶酒喝完差不多就结束战斗了,但卫旭然一高兴,直接开了第三瓶,愣是把阮绎白白净净的脸蛋喝成了白里透红,看着粉粉嫩嫩的,显得气色很好,就很让季航管不住自己。

先前那杯红酒的酒劲已经有些上来了,看着这两人喝,自己又不能喝,那他能干什么呢,可不就是看看自家漂漂亮亮的小朋友?

季航发现阮绎是真的能喝。

餐厅顶上昏黄的暖光打在阮绎浑身上下唯一有肉的包子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形成扇形的投影,喝了这么多,除了脸上红点,其他一点反应没有,大概就是眼睛比以前更亮了,水当当的,一朝你看过来,心都要给你看化。

“直男癌”季航选手宕机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小鹿从认识阮绎起开始做复苏,一直到今天算是彻底被抢救回来了,在他心里撞得比以往任何一天都欢。

酒壮怂人胆这回事先放一边不说,就说这么个酒心瓷娃娃摆谁跟前,谁应该都怂不起来了吧。

看过的什么教程网站、技巧贴,季航已经全都不记得了,现在的阮绎就让他有种给他一张床,他能创造一个世界的冲动。

回家前,季航还是被卫旭然呲儿了一顿,但呲儿的不是先前的事,而是他老催着阮绎说要回家的事。

卫旭然就倚在门口数落等电梯的人,周身已然显出醉态,抱着胳膊是难得的懒散,嗓音沙哑:“你后面跟小绎黏在一起的时间能少吗?就是吃顿饭也要催。”

季航讪讪地摸了摸自己后脑勺:“我没有……我没催,我就是……”

小小的旁敲侧击了一下下。

卫旭然都懒得理他,转而望向他身边的阮绎道:“我给你们找的代驾已经在底下停车场等了,还有个咚咚到家,等你们回去应该时间差不多正好能碰上。”

“您买了什么吗?”阮绎一愣。

“嗯,给你补的另一个毕业礼物。”卫旭然点头。

先前那个礼物阮绎还没拆开看,怎么就又补了一个?

只是不等他问,卫旭然便主动解释了,他看着两人缓缓道:“是个体重秤。”

一听这话季航就乐了,终于等到一个他能拍马屁的机会,立马跟着附和:“对对,体重秤好,体重秤好,乖宝你就是太瘦了,得长长肉。”

结果他才说完就被光速打了脸,还是被打得啪啪响的那种。

卫旭然半合上眼看着自己脚下的地面沉声道:“你要是真想让他多长点肉,就少抱着人亲一会儿,接吻也是个体力活。”

阮绎:“噗——”

季航:“?”

季航:“……打扰了,告辞。”

卫叔这个意思就是他其实看到他们俩在厨房接吻了呗,还连带着他们亲了多久都看到了呗。

阮绎本就飘着酒意的面上“唰”一下更红了,脸上全是羞赧的笑,好在电梯是到了,三两句话跟卫旭然道过别便推着季航进了电梯。

季航本来还没觉得有点什么,但阮绎的反应让他有些意外,一进电梯便握着人的腰身拽到了怀里:“你这个小朋友到底怎么回事啊,我看你先前厨房主动挑事的时候一点没在怕的,怎么这会儿还脸红上了,嗯?”

季航声线沉沉的一声“嗯?”就抵在阮绎耳边,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所有感官都被放大了无数倍。

感受着喷洒在自己耳边的热气,阮绎受不了地往另一边缩了缩脖子,硬着嘴反驳道:“我哪有脸红,是喝了酒的原因好吧,而且你到底是哪来的脸说我,你怎么不说你在别人面前脸皮那么厚,一到我跟前就怂了呢。”

早在餐桌上就有点受不了的季航这种时候怎么会放过阮绎,他往那边缩一点,季航就追过去一点,把人死死地扣在自己怀里,在阮绎通红的耳垂边低声呵气道:“那你现在再看看我,看我还怂不怂了,嗯?”

阮绎正想说话,就觉自己耳朵忽然一麻,说是浑身过电也一点不夸张。

季航在说完那句话时便一口亲到了他耳朵上,激得阮绎心肝猛地一颤,抬手就把人猛地推了出去,咳嗽道:“电梯要到了。”

但季航现在一离开卫旭然的视线就彻底把控不住自己了,大步一跨就过去将人怼到了冰凉的镜面磨砂电梯壁上,毫不在意:“到就到了呗。”

阮绎被闹得没辙,贴在季航胸膛上能很清晰地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失笑着扶上额头偏头道:“你真的是……突然一下吃错药了吗?”

季航像是福至心灵,忽然便找回了他厚脸皮老流氓的正确打开方式,就用自己的鼻尖一下一下地去顶阮绎,唇边全是蔫坏的笑:“我那是一下没缓过来,现在缓过来。”

阮绎被季航禁锢在角落退无可退,先前喝了那么多都没觉得上头,这会儿却一闻到季航身上的酒味就醉了,理智在季航的胡闹下慢慢消磨殆尽,索性是不管了,就着近在咫尺的俊挺鼻梁便侧开脸迎了上去。

一时间,逼仄的电梯里全是他们醉人的深呼吸,有酒精助力,两人都有些激动,两颗心脏隔着两具皮囊狂跳不止。

啜着嘴里醇香的舌,季航就跟着了魔一样,一双大手下意识便在怀中人腰间游走了开来,如果不是电梯抵达发出的那一声“叮”,可能阮绎的衬衫就要被他从西裤里拽出来了。

天知道遛弯消食归来的老阿姨一见着电梯门里的盛况是什么心情。

但两人只是稀松平常地把自己的舌头,从对方嘴里收回来,把自己嘴,从对方嘴上挪开,然后面不改色地绕开门口的老阿姨从电梯里出来,阮绎甚至还习惯性地伸手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无事发生过。

要不是那老阿姨确信自己刚刚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血压飙上了二百,就刚刚那两人看到她的反应,她真要以为自己是老花了。

阮绎和季航一直绷着脸从卫叔家单元楼离开才猛地发出一阵爆笑,两个人站在人家小区马路中央靠在一起笑得就跟二傻子一样,震天响。

好在确实是夜深了,小区路上没什么人,不然真要被当成猴子围观了。

还是一通笑乐完了,两人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问题。

阮绎顿了顿,道:“我们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季航狠狠抹了两把脸,嗓音里全是挥之不去的笑:“好像是。”

此时,老阿姨看着继续下行的电梯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好像是不小心把上下两个按钮全按了,但为什么刚刚那两个小伙子明明选了负一层,却在一层就下了?

等阮绎和季航重新折回单元门乘电梯下去,代驾已经在停车场恭候多时了,两人还要给人道歉,让人久等了。

因为那两束花都放在后座,阮绎的本意是让季航坐前面,他跟花们一块儿坐后座。

谁知道这人开完副驾驶的车门,连带着就把后座的车门也打开了,愣是三下五除二把后座的两捧花甩到了副驾,给自己在阮绎身旁清出了一席之地。

看着一屁股坐到自己身边的人阮绎是真的服了,脑袋倚在半开的车窗上合着眼笑:“干吗非要跟我一起挤在后面,是有什么疾病吗。”

季航睁眼说瞎话也说的理直气壮:“我这不是怕你喝醉了吗。”

“我没醉。”阮绎专注地享受着窗外吹进来的夜风,听着这人的鬼话,应得眼皮都不动一下。

但季航很坚持:“真没醉?”

阮绎:“真没醉。”

季航诱惑道:“这小风一吹,不得醉一下?”

阮绎:“不醉。”

只是他刚说完便听季航忽然一声“啧”,对他又问:“真的?要不还是醉一下吧。”

阮绎这才有所感般迎着风睁开了眼,结果一掀开眼皮看到的便是某个朝他张开双手的骚东西,直叫阮绎哼笑出声。

坐在前排专注开车的代驾只听那个温和的男声不知为何,忽然就变了挂,一改先前的态度,再开口回答时已经有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阮绎对着季航翘起嘴角道:“行,那我就醉一下。”

至此,等代驾小哥再抬头去瞥他头顶的后视镜时,却发现后排前一秒还各占一边的两人,后一秒就依偎到了一起。

那个穿着正装的小哥哥就靠在那个竖纹衬衫的小哥哥怀里,头发蹭得乱七八糟,红扑扑的脸上却扬着大大的笑,酒窝甜得像是里面盛了蜜。

关键时刻近视全治好的季航就贴在阮绎耳边悄摸摸地酸道:“他偷偷看你!”

从今天一出卫叔的家门起,阮绎脸上的笑就没停过,这会儿就跟抽了骨头似的,半边身子都放松地压在季航身上,仰着脸也凑到他耳边小声咬耳朵:“你怎么知道他看的不是你。”

“我不管,他就是在看你。”航三岁又开始小公举了。

逗得阮绎睨着他直笑:“行行,就是在看我,那你又不能直接让人家别看了,你就说你想怎么办吧。”

闻言,季航嘴角咧出一抹蔫坏的笑,扶着阮绎后脑勺腰上一用力,眨眼便将人扑倒在了后排的座位上,就压在人身上凑近他耳边一字一顿地道:“我想这么办。”

遮住了不就看不见了,真真是航三岁的逻辑。

感受着身上沉甸甸的重量,阮绎抬起一手捂在自己眼睛上笑的不行。

反正今天早就没脸没皮了,爱咋咋吧,鬼知道这个怂包第二天酒劲过了是不是还这么大的胆子,今天晚上就全随他了。

坐在驾驶座开车的代驾小伙现在是大气不敢出,极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尤其是感受到那两人倒在车后座那一瞬发出的震动时,只当自己今天出来一趟是摸摸别人家里的迈巴赫溜一圈过过瘾了,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但大概是两人犯傻从一楼出来磨叽的那段时间耽搁了,卫叔帮他们点的咚咚到家还是比他们早了一步。

两人腻歪在后排说悄悄话说到一半便接到了来自骑手的电话,说是已经到他们家楼栋底下了,但按门铃家里没人。

阮绎一推压在自己身上的季航便想爬起来看看窗外到哪了,可手指才刚触到玻璃坐起一点身子,就被季航捉着腰抓了回去。

阮绎蒙了:“你干吗啊我得看看……”

“小哥,还有多久到?”不等阮绎说完,季航便cue了前面仿佛已经连呼吸都要隐形的代驾。

代驾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他是在跟自己说话,还是等季航问了第二遍才猛然出声,语无伦次的:“啊……那个、再五六分钟就到了,马上了……”

阮绎无奈地瞥了眼在他脸前嘚瑟的人,给了电话那头回应:“麻烦您再等等,这边五分钟就回去了。”

末了,阮绎又像是想到什么般问道:“您送来的东西是电子秤吗?”

咚咚上门是帮你去附近的商场、超市采购你需要的东西送到你家门口,不像快递看不见货品。

那等在阮绎家楼下的送货骑手看了眼自己超市购物袋里的东西,顿了顿才应:“是,是有个电子秤。”

阮绎听见电话那头往电子秤前面放的是“有个”两个字也没多想,还是真正见到东西了才恍然想起这一出,他就说那骑手看向他的眼神怎么那么微妙。

因为要收货,阮绎让代驾首先把车停到了他们家单元门楼下,季航落后一步,陪着代驾去地下停车场停车,一直把人送走重新拿回钥匙才得以坐电梯上楼跟阮绎汇合。

还在电梯里,季航就急吼吼地想看阮绎手里的塑料袋:“你让我看看,真是个体重秤啊?我总觉得卫叔是开玩笑的。”

结果他的乖宝竟是在手里的塑料袋向他打开展示前,先是高深莫测地扫了他一眼:“你自己看吧。”

季航第一眼过去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对,那里面确实是个体重秤的外包装没错,但怎么好像袋子里除了体重秤还有点别的什么?

季航伸手一扒拉就看到了静静躺在塑料袋底部的“小秘密”,当即喷笑出了声,咧嘴道:“卫叔这是下血本了啊,看来这是真想通了,舍得了,哎到底明白人还是不一样,我本来还以为他还得郁闷个几天才给我好果子吃。”

“贫。”阮绎一巴掌就糊到了季航脸上,没好气道,“就知道得了便宜还卖乖。”

随着电梯楼层的上升,两人虽然分开站在电梯两边一句话没说,但这并不影响电梯里氛围的升温,空气里流窜着的满是两人微妙的粉色电波,暴风雨前的宁静。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了两人正式回家,愈演愈烈,并且在阮绎迈进他房间第一步时直接燃到了最高点。

季航跟在阮绎身后一踏进他房间的边界就彻底忍不住了,几步上前就抱住了阮绎柔韧的腰身,带着人便倒在了阮绎那张大床上。

谁又能想到呢,上一次在这张床上他还只是跟阮绎睡,这一次就成睡阮绎了。

伸手脱阮绎衣服时,季航就感觉自己是在拆一个已经被他珍视了整整一万年的礼物,而这个礼物现在就安安静静地躺在他身下笑,两边酒窝陷得把他三魂七魄勾跑了大半,满心满眼溢出来的全是欣喜。

感觉出这人手上解自己衬衫扣的颤抖,阮绎从鼻腔哼出几声轻笑,一拽下挂在自己脖间早已形同虚设的领带便握上了季航的大手:“怎么抖成这样了,要不我们航哥先把自己衣服脱了?我的衣服,让我自己脱?”

闻言,季航跪在阮绎身上心脏猛地一紧,到底是谁说要互相脱衣服才有情趣?

都不消动手,季航只要一想到他跟阮绎两个人对着解衬衫扣子的场景就觉得自己要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