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揍谁?”
“还有谁?斯年!”
“……”
李钺看着表情狰狞的陈之敬,心里无数尖酸刻薄的弹幕飘过,最终看在他这么凄惨的情况下,选了个最温和的:“且不说你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自找的,我和你打小打了这么多场架,也就青春期过后凭身高优势和你四六开……”
“什么四六!明明是五五开!”陈之敬嘴硬地叫嚣道。
“……行吧,五五开。总之,如果你能打得过那个斯年,现在我就不会站这了,结果你要和你五五开的我去揍他?”李钺脸上分明写着几个大字:你蠢我不蠢。
陈之敬气得破口大骂:“操|你的李大斧!老子怎么不知道你他妈这么怂!”
“这不叫怂,这叫不做没有胜算的蠢事。”
“这他妈不还有我吗!你我联手还打不赢他?”
李钺闻言看着还缩在被子里如同背着龟壳的陈之敬,目露鄙夷道:“……等你能起来再说吧。”
“谁说老子起不来了,老子马上起来!”说完,陈之敬就强忍着腰痛翻了个身,被子也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了下来,露出惨不忍睹的上半身。
只看了一眼,李钺就皱起了眉。原本他还以为高仁说的话调侃大于事实,可一看陈之敬身上的痕迹,他就知道,高仁一个字也没夸大,陈之敬昨天晚上确实遭大罪了。
“……揍人这事放一下,先去医院吧。”毕竟是发小,李钺到底松了口,边说边绕过床帮陈之敬拿散落在地上的衣服。
“操,老子没事。”陈之敬虽然嘴上依然硬气,却也没说不去,接过李钺递给他的内裤缩在被子里艰难地穿了起来。腰部传来的阵阵疼痛,让他龇牙裂嘴的,穿个内裤都穿了好几分钟。
将内裤递给陈之敬后,李钺把一个东西塞进西装口袋,瞧都没瞧那件惨遭分尸的黑色衬衫以及皱巴巴的银灰色西装,拿出手机打给了自己的司机:“老陈,麻烦你买套衣服送上来,尺码48,3002。”
等到陈之敬穿上新买的西装后,两人先是坐李钺的车到廿柒附近取车,然后由李钺开车将人送往他们共同的朋友——杨非家的私人医院。
路上,看似专心致志开车的李钺冷不防地开口道:“所以,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
“……”陈之敬没有说话,双手抱胸看着挡风玻璃,默默散发着低气压。
对于陈之敬的沉默,李钺并不意外,等了一会就径直分析道:“你这人没什么优点,但从来都是说翻篇就翻篇,哪怕又和斯年巧遇,应该也会装作不认识。斯年我不太了解,不过他应该是个直男吧?你们俩第一次遇上你说是意外,第二次遇上也是意外?”
“……”陈之敬死死盯着前面的路,打定主意绝不开口。
李钺见状点点头,继续道:“就算是意外吧,但你的车停在廿柒附近……人跑到廿柒来堵你了?”
陈之敬闻言,神色有一丝松动。对啊,廿柒虽然在圈子里挺有名,但毕竟是GAY吧,藏在深巷里,既不打广告也没有招牌,要是没人指点根本连楼下的铁门都摸不着,斯年怎么就这么巧摸上了门?
李钺瞄了陈之敬一眼,心中了然,接着道:“然后你……被美色所迷半推半就?”
“你可闭嘴吧你!”陈之敬暴躁地低声吼了一句,脸瞬间黑如锅底。
虽不中亦不远矣。大概弄明白了昨晚的事,李钺顺势转移话题道:“行,不说这个,那说说揍人的事吧。你一时半会也好不了,这事不如就交给我……”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陈之敬不耐烦地打断了:“交给你什么啊交给你?揍一顿就完事儿的事,整那么复杂干嘛?”
李钺耐着性子解释道:“你听我把话说完。这事交给我……”
陈之敬再次简单粗暴地打断道:“得了!你别乱插手。”
“……我的意思是找人揍一顿完事,但你反应这么大……行吧,”李钺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便签递给了陈之敬,“我不插手,你自己解决,要是还想揍人就给我打电话。”
陈之敬一头雾水地接过便签,只见上面写着——
对不起,有个工作推不掉,这是我的电话,要打要杀,随时欢迎。
陈之敬盯着便签看了许久,突然把薄薄的纸片揉成了一团,抬手就扔出了窗外:“操,谁他妈稀罕。”
瞄见他动作的李钺,转头看了一眼:“……你要是说这句话时嘴角没往上撇,会更有威慑力。”
“你他妈可闭嘴吧!”
到了医院一检查,陈之敬腰部肌肉拉伤,所幸韧带没有受伤,休息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在骨外科做了一次推拿理疗,又得到医生静养半个月的医嘱,送陈之敬回家的路上李钺忍不住劝道:“你还是慎重考虑一下吧。上一次床就要修养半个月,你这找的不是男朋友,是找罪受。”
“操!谁说老子要找他了?”陈之敬炸毛道。
李钺看了一眼从扔了便签后就恢复了以往吊儿郎当做派,不见一丝杀气的陈之敬,哑口无言了半饷后:“……行吧。”
一阵无言的沉默后,陈之敬忽然皱眉道:“你往哪开呢?”
李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送你回家啊。”
陈之敬身为京城公子圈金字塔最顶层的那一小撮人,自然不可能只有马场一个住处。毕竟马场位置偏僻,进城两、三个小时的车程实在漫长,大多数时候他都住在位于二环的高档公寓里。
有些刻意的“啧”了一声,陈之敬道:“我不回九号院,送我去马场。”
李钺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哦,行吧。毕竟人只知道马场,可不知道你在九号院还有一窝。”
“……求求你闭嘴吧。”
***
陈之敬想得挺好。
他觉得凭什么他要主动联系斯年呢?是,在廿柒是他心怀不轨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但又把他折腾得一身伤的可是斯年,难道他不能要求对方拿出点诚意来吗?因为工作不得不不告而别,留下便签道歉这些事他都能接受,可要他主动打电话?没门!
除非斯年负荆请罪,把自己当作人肉沙包送上门来,否则这事没完!
陈之敬就这样气焰嚣张地得瑟了三天,既没等到人肉沙包上门,也没等到负荆请罪的电话。
瞪着放在面前的手机,陈之敬的表情一会儿一变。难道是问不到他的电话?不应该啊!华书仪可能不知道,但华学林一问一个准啊!就算是不好意思问,难道还找不到马场的位置?怎么可能!
难不成……一想到始乱终弃、拔X无情等词汇,陈之敬的脸瞬间拉了下来,眉眼间杀气腾腾,拿起手机就想打给李钺。
就在这时,手机却先他一步响了起来。陈之敬连忙定睛一看,屏幕上“老太君”三个大字闪闪发亮。
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陈之敬按下了接听键:“喂,妈,啥事?”
“啥事?妈找你就必须得有事吗?没事就不能找你了?”电话那头陈之敬的妈,江茹云女士不满道。
陈之敬心里暗道一声“糟糕”,连忙补救道:“哪啊,我这不是怕您有什么急事嘛。”
“怎么着?你的意思是让我有事说事,没事就赶快挂电话啊?”
“妈!我真没那个意思……”
车轱辘话来回拉扯了两圈后,江茹云女士才心满意足地转入正题:“……你现在在哪呢?”
陈之敬瞄了眼周围的环境,想说别的地吧,又实在想不出比这还正经的地方,只能有气无力道:“……马场。”
果然这个回答引来了江茹云女士强烈地不满。围绕着“你那个破马场有什么用”、“每年要贴补多少钱”、“你爸给你股份不是让你养马的”、“你看看你哥哥再看看你”之类的话题,江茹云女士开始了长达十几分钟的对儿子不务正业的批判。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让你去你哥的公司上班,担起你应有的责任这才不枉你在英国上的那几年学……”
“妈,要是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我可挂电话了啊!”见又转到了老话题,陈之敬不耐烦地打断了江茹云的话。
“……好好好,你个讨债的祖宗,我真是欠了你的……今天我煲了汤,晚上回家吃饭。”江茹云没好气道。
陈之敬正想找个借口,突然腰部隐隐作痛,他顿了顿,改变主意道:“好。”
“你都一个多月没着家了,也该回来看看我和你爸了,你爸昨天还在念叨你……咦?”正习惯性地念叨着的江茹云,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儿子这是答应晚上回家了!
“好、好!那妈再给你做个你最爱吃的菠萝咕噜肉!林婶、林婶!快叫老赵备车,去菜市场买块上好的里脊肉!儿子,那就这么说定了啊,妈在家等你!”
“好,我马上回来。”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陈之敬难得柔和了眉眼,唇边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挂断电话后,陈之敬看了眼手机,那抹温柔的笑意转瞬间就变成了不屑。把手机往茶几上一扔,他拿起外套就往停车场走。
嘁,谁忒么稀罕!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