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顾言蹊冰冷的嗓音惊醒了恐惧中的人类,“去查查其他地方, 所有能通往外面的门和窗户, 看看是不是也有血丝。”
杨天逸面色惨白的看向他, 他明白其他人都不知道的一件事。
顾言蹊的药没了。
他患有严重的哮喘病,一旦发病必须要用药物压制。
在这种地方, 没有了药,他就等于没有了命。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但他知道顾言蹊活下去的希望绝对要比自己大,没了他,自己也很难活下去。
丢了那些药, 他的性命也堪忧。
杨天逸的心里一阵阵后悔。
可除了他, 并没有人在意这件事, 众人各自分成几队, 急匆匆的朝着各楼层而去。
一层大厅只有上方的几面花窗, 用烛火照着仔细看去, 便能看到上面蠕动着的细小血丝。顾言蹊与杨天逸检查了303房, 客房内的窗子不知何时也被封上了。
当他们重新回到一楼大厅的时候, 人们已经闹腾了起来。
所有的出口都被那恐怖血丝封锁, 他们就像是瓮中之鳖, 无路可逃,只等着被那个恐怖的女鬼吃掉。
绝望开始蔓延。
“还有一个地方。”
五十多双绝望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顾言蹊仰着头, 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房顶, 看向某个位置的, “不要急,还有一个地方,我们没有检查过。”
他锐利的眼睛落在张建安身上,道:“张经理,你手上应该有整个酒店的钥匙吧。”
猥琐的小老头被他看得头皮发麻,缩缩脖子应了。
“请您把阁楼的那扇铁门打开,只有那里我们还没调查过。”
张建安苍老的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他拼命摇着头:“不行,那个地方邪气重的很,不能打开的。”
顾言蹊咄咄逼人:“是什么邪气,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与木头人和跳房子有什么关系,你又隐瞒了我们什么”
小老头摇着头,嘴巴里含含糊糊的,什么的说不出来。
顾言蹊说:“还是说这个木头人游戏从头到尾都是你一手导演的,而作案工具就藏在阁楼上”
张建安面色阴翳:“你血口喷人”
顾言蹊说:“那为何你们看到那个破沙包脸色就这么差,还要把沙包扔出去”
屠光耀条件反射的将那个破烂的沙包往地上抛去。
张建安嘴唇喏喏,不敢应允,可房客们却已经被顾言蹊说服,纷纷逼了过来。
顾言蹊走过去捡起沙包,他拍拍上面的土,轻轻放在何娟娟的手上。
“张经理,卓警官就在这里,你要是不说,可少不了去趟警局了。”
张建安的脸色顿时大变,竟比他看见那沙包时的情绪变化还大,那张苍老的脸扭曲成一团,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他看着何娟娟手上的沙包,终于低下了头。
“我带你们去。”
阁楼的钥匙被张建安藏在了自己的房间里,他佝偻着身体,打开了顶楼的白色大门,顿时一股浓郁的霉味涌了出来。
这味道要比酒店其他地方浓烈多了,那个叫宁荔的女大学生都被熏得咳嗽了几声。
张建安的脸色非常郑重,他对着门里头拜了几拜,这才开始往上走。
“以前汶村村长的儿子娶了个媳妇,那个媳妇是个神经病,就喜欢在村里乱跑,抓着别人又哭又叫。”
张建安断断续续的讲述着。
“二十年前,村长想带着全村致富,在这个半山腰修了酒店,名都是取得外国名,那个媳妇被人嫌弃,村民们就把她关在了这个阁楼上。”
“村长媳妇搬到这里没两年就生了孩子,有了孩子她的疯病就更重了,没几年就死了,这个阁楼也被封起来,实在太不吉利。”
张建安踏上了最后一节台阶,他打了哆嗦,推开阁楼的门。
“就是这里。”
阁楼阴暗又潮湿,只有靠近楼顶的部分有个小窗户,房间里堆了些杂物,却并不显得狭窄,空间要比预料中大了许多。
顾言蹊在四处走了走,试图将这里的景象与之前两次犯病时看到的画面相互对应,却始终找不到附和之处。
可他却总是感到哪里不对劲。
他看向杨天逸,对方耳后的金色符文持续亮着,但亮度不大,被头发一遮就看不见了。
房客们陆陆续续走了进来,五十多个人站在阁楼之中,才算是有些狭窄的感觉。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刚一进来,目光就落在了那扇小小的窗户上面。
窗户又高又小,但足以让一个成年人通过,可就在这扇小窗户上,也依然攀附着那恐怖的血丝。
顾言蹊透过血丝看向窗外。
在某个瞬间,那阴沉的天空仿佛又化为一片血红。
人群中发出失望的叹息。
“经理。”何娟娟的声音从楼梯处响起,她是最后一个走上阁楼的人,“你把沙包拿走了吗”
“沙包不是在你手里吗”
嘘
我们开始游戏吧
森冷的女声贴着众人耳朵响起,凉风吹过,仿佛鬼在脖颈上吐息。
从脚底升起恐怖的凉意,有胆小的房客发出尖叫的声音,推开门旁的何娟娟,冲了出去。
恐慌蔓延。
五十多人疯了一样冲向那个狭小的门,拥堵在一起想往外冲。
何娟娟被尖叫着挤到了一旁,她惊魂未定的摔在地上,脸色苍白的看着疯狂的人群,嘴唇忍不住打颤。
突然,她感到有人在轻轻抚摸着自己的手,仿佛在安慰着一样。
何娟娟不喜欢被人触碰,于是臭着脸甩开手,大声呵斥:“别碰我”
可她身旁根本没有人
那是谁在碰她
何娟娟的脑袋仿佛有千斤重,她僵硬的扭过头来,右手之中,她紧紧握着的那个破旧沙包上,一个五官犹如活人、身上带着斑驳痕迹的小木人正抓着她的手,阴森的笑着。
“啊”
何娟娟发出前所未有的恐怖尖叫
她用尽全力,将小木人和那个沙包远远的扔出去,一转身冲进了逃往的人群中。
“木偶复活了木偶回来了”
人群的动作越发可怖,在这一片混乱中,顾言蹊突然开口。
“单脚站”
他的这句话无疑是极为突兀的,可顾言蹊自己却并不如此感觉。
“听好了无论躲在哪里都要单脚落地”
“这是跳房子游戏”
没有人理会他,他也不知道多少人听到了这句话,顾言蹊提醒了一声,便回过头看向那个沙包。
小木人艰难的抱着破旧的沙包,它的脸上还挂着那如同活人一般的笑容,阴森森的看着疯狂的人群。
一只小小的手从它身边伸了出来。
顾言蹊瞳孔微微收缩。
一个一模一样的小木人从第一个小木人背后站起来,两只脚咔吧一声落在了地上,它的脸带着活人一般的笑容,木头眼珠都似乎在转动。
“木偶回来了”
恐惧终于如决堤一般爆发出来,人们哭喊着冲出去,即使穆璟与卓航试图维持秩序,也无济于事。
疯了。
都疯了。
顾言蹊死死拽着杨天逸,但对方已经被这疯狂的洪流卷了进去,他们紧握的手被一点点松开,终于再度失散。
“天逸”顾言蹊的声音有些凄厉。
而另一侧的穆璟却眼疾手快将他拉了出来。
“小心”
他的背后,一个疯狂的男人正打算将他推走,顾言蹊喘着气,咬牙看着前方的人群。
何娟娟不见了,陈建安不见了,至于屠光耀他甚至都没看到对方在这个房间里 穆璟忍不住怀里的人抱的更紧。
“又变多了”
卓航遥遥的叫道。
两人脸色具是一变,立刻朝着沙包的方向看去。
不知何时,两个小木人已经变成了四个。
而在它们身后,似乎又要有新的小木人出现。
房门口还有十几个人堵着,小木人们却不打算再等下去,它们双脚站稳,就绕过沙包,动作敏捷的跑了过来。
“小心”
穆璟放下顾言蹊,挡在众人前方,他亮出符纸朝着小木人拍去,可未能想到小木人竟是丝毫不惧,齐齐跳到半空中,八双小木手死死抓住符纸,身上猩红光芒闪过,竟生生将符纸撕裂。
那虽然是最低级的符纸,可就连木头人游戏中那个两米多高的木偶都要畏惧三分 这小木人非但不怕,还能上去将符纸撕碎,它比大木偶还要强大,而最恐怖的是,它们数量惊人,还在源源不断的变多 八个,十六个眨眼间已经有几十个小木人
穆璟面色不变,直接甩出九张符箓结成法阵,牢牢挡在小木人前方。
小木人直接跳到了阵法上,木手撕扯着金色的阵纹,木嘴中暴露出锯子一般的牙齿,撕咬着符纸。
但这一次它们却不能如愿,法阵仍旧牢牢挡在前方。
房客们终于走的差不多了,房门空了下来,顾言蹊与卓航半点都不耽误,直接冲了出去,穆璟在最后走出去,伸手将门关上。
距离过远无法及时操控法阵,他索性散开法阵,一瞬间就听到铁门上传来了哐哐哐的声音。仿佛有人在啃咬着这坚硬的大门。
“快走”穆璟推着两人下楼。
顾言蹊一抬头就看到了303房前用发抖的双手开门的杨天逸,他下楼的脚步立刻停了下来,直接冲了过去。
“天逸”
“顾言蹊你别乱走啊”卓航也只好跟了上去。
吱呀
极其难听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三人扭过头向后看去,只见那扇坚实的白色铁门之上,渐渐凸出无数扭曲的形状。
很像是缩小的人类的形状。
那凸起越来越大,刺耳的声音越来越强,终于铁门破了 近百个小木人从铁门的破口如潮水一般涌了出来,朝着三个活人以恐怖的速度冲来 逃
这个字占据脑海中所有的思维。
“走”
穆璟厉声叫着,顾言蹊冲到走廊的尽头,抢过杨天逸手中的钥匙打开房门,小木人已经追到了脚边,甚至伸出手抓着他们的裤脚 卓航与穆璟干脆直接扑了上来。
他们两人压到杨天逸与顾言蹊的身上,四个人滚作一团,咕噜噜的进到了303房内。
啪嗒啪嗒啪嗒
无数的小木人追到了房门前,如海水蜂拥而入
穆璟立刻就要起身防御,可顾言蹊一把抓住他,厉声喝道:“抬起脚来,决不能双脚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