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群饿狼风卷残云的势头之下, 这顿火锅没有吃得太漫长, 很快菜架上的东西就被一扫而空,女生们陆陆续续地回了家,而此时才七点刚过。
此时打道回府未免为时过早, 他们吃饱了闲着没事干,又开始寻找新刺激, 还像模像样地拎了几瓶酒上桌。
“来吧昀哥,这么多年了,我们是时候来一场兄弟之间的交心对谈了。”
魏昀伸手假意要接罗正浩递过来的酒瓶, 然而手伸到一半又立马收了回来,说了两个字:“告辞。”
“弟兄们!”
罗正浩大喝一声,竟然还真有人响应,王永乾就是其中之一。
“昀哥,爱我别走。”
“没爱……”魏昀那个“过”字堪堪把声母送了气, 王永乾二话不说地就往他身上坐, 坐上去还扭了两下,深得陪酒女神-韵。就是说出来的话不太妩媚:“我压住他了!”
话音刚落,罗正浩等人团团围过来坐下, 把魏昀和齐致夹在中间, 把出去的路堵死。罗正浩拍拍王永乾的肩膀, 赞许道:“乾乾, 做得很好。”
没等魏昀抬脚把王永乾踹开,他自己就飞快地起身,坐到了魏昀对角, 生怕大哥找他麻烦。
“这样不行,我和班长约好了今天去学习的。”魏昀扯了扯齐致的衣摆,希望能得到一点配合。
但齐致揣着明白装糊涂,他无所畏惧地与魏昀对视,语调没什么波澜地说:“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魏昀那自信的笑容凝固在嘴角,小声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班长,你不够意思啊。”
接着他又转向其他人:“是不是大哥最近给你们的自由过了头?”
“来来来——”这群人也许是被辣椒糊了脑子,胆子壮了不少,仗着人多力量大,一哄而上,“你跑不掉了昀哥!”
“唇亡齿寒,”魏昀偏头低声说,“你听过这个词没有?”
“没听过,”齐致回得很干脆,还敷衍地赞了一句,“挺有文化啊。”
事实上也没什么唇亡齿寒的机会,毕竟这群人逮着机会整魏昀,不会就此转移目标善罢甘休的。
片刻后。
不过几杯啤酒下肚,魏昀就已经浮现醉态,斜倚着齐致,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突然,他坐起来,拍拍齐致,说:“派大星,我要睡了,晚安。”
接着又挨个拍了拍其他人,给他们都安排个角色:“章鱼哥,痞老板,蟹老板,珊迪……晚安。”
说完,他真的趴下了,还闭上了眼睛。
这一幕把其他人看得瞠目结舌。大哥驰骋江湖这么多年,何曾展露过这样的一面?
只见魏昀像条海带一样歪歪扭扭地趴着,绯红之色在他玉白的脸上蔓延开来,一路爬到耳根,整张脸又红又烫,不知道的还以为此人姓关名羽。
魏昀除却姿势不太雅观,总的来说还算安分,也没什么撒酒疯的坏脾性,安安静静在那趴着,偶尔黏黏糊糊地发出意义不明的鼻音。
王永乾惊觉他们玩脱了:“卧槽,怎么办?”
“问得好啊,”傅卓阳对王永乾竖了个大拇指,“不知道。”
在大家面面相觑之时,稍微靠谱点的张启开口了,问:“谁知道昀哥家住哪啊?”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齐致。
“?”齐致忽然受到好几双眼睛的注目,不禁奇怪,“看我干什么?”
没人说话,也没人移开目光。
齐致的眼神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他们的目光一个赛一个的真诚,满满的期许仿佛要化作实体溢出来。
在座所有人,好像的确是只有齐致去过魏昀家。
这样一看,这光荣的任务不交给他好像都说不过去。齐致动作不甚轻柔地拽住魏昀的后领,说:“我送他回去吧。”
众人摆出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旋即又紧张兮兮地对齐致说:“班长,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假如昀哥清醒过来了,千万要替我们美言几句,再宣扬一下世界和平的重要性啊!”
“你们确定要我美言几句?”身上莫名其妙多了一桩差事的齐致用平平淡淡的语气说出了“自作孽不可活”的感觉。这让罗正浩甚至有种错觉:假如昀哥现在清醒过来,班长也会和昀哥沆瀣一气地揍人的。
诸位纷纷侧身让道,低头弯腰:“您请,您请。”
这一秒转变的狗腿样子让齐致的表情差点没绷住,他把魏昀拎起来,对其他人说:“行了,我走了。元旦快乐。”
“元旦快乐!”
齐致拖着一个大号人形挂件从火锅店里出来,一种拖家带口流浪街头的苍凉感油然而生,他不知第几次对魏昀说:“你能不能站直点。”
魏昀一只手勾在齐致脖子上,脚定在一个点不动,非要等齐致走出几步,身体倾斜得不能再倾斜了,才勉为其难地挪两步,然后再开始一个循环。
齐致只好架着他往前走,整个过程相当费力,山都没魏昀这么难移。
他也不忘苦中作乐,嘲笑魏昀:“几杯酒也能弄成这样?”
如果魏昀一直保持这样,似乎还没那么难办,把他弄回家只是时间问题。
途径一根电线杆子之后,才是噩梦的开始。
魏昀似乎对这根电线杆子情有独钟,见到它的第一眼整个人都像清醒了一样,挣脱开齐致,径直朝它走去。
“紫薇,”魏昀轻轻地抚摸着它,眼神含情脉脉,“山无棱,天地合……”
“你突然发什么疯?”齐致赶紧走上前,揪住魏昀后领想把他拖走,谁知魏昀的手像是黏在电线杆子上一样,怎么扯都扯不开。
但没过多久,魏昀又落寞地垂下了手,沉声道:“紫薇,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念誓约,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对,”齐致忍着把人敲晕了再带回去的冲动,去拽魏昀的手,“她不爱你了,快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操,哪那么多为什么,”齐致被他搞烦了,直接架着他的胳膊准备把他拖走,“给老子走。”
魏昀乖乖地让他牵着走了,安分了过一段马路的时间,走到一半,猛地转头,对齐致说:“我刚刚演得实在是太好了。”
即使齐致不理他,他也能一个人撑起这个话题。
“尤其是刚刚那五个‘为什么’,”魏昀脸依然很红,脚步也还虚晃,但说起话来竟然能跟没醉的时候一样有理有据,“第一个为什么,我诠释的是不解,第二个,是酸楚,第三个,是难过,第四个,是痛苦,第五个,是愤怒。这是一种递进的情绪变化……”
“演这么好刚才在店里怎么不演?”齐致不无嘲讽地说。他怀疑魏昀是来整他的,刚刚魏昀在店里趴着的时候那叫一个安静,跟睡着了没什么两样,看上去省事又省心,结果一出来就开始发癫,仿佛存心跟他过不去似的。
“在店里演的是睡觉的海绵宝宝——别说这个了,我那五个‘为什么’才是真经典,我教你你跟我念……”
纵使齐致明确表达了自己并不想学的想法,但魏昀这个醉鬼显然听不进去。他念一遍“为什么”,就非要齐致跟着念一遍,不然就不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齐致一边在心中默念一句“杀人犯法”,一边快速地像念经一样吐出五个“为什么”。
天知道齐致已经很给面子了,偏偏魏昀这时候还变成了完美主义者:“不行,你这样语调太平,没有情感上的递进……”
齐致快要被他烦死了,阴恻恻地撂下一句狠话:“你再逼逼,我让你轰轰烈烈地离开人世。”
魏昀好像真的有被威胁到,立马噤了声。
然而齐致才刚刚享受五分钟的清净,魏昀又忍不住故态复萌了。
“班长,我跟你说,”他这次又转换了一个角色,烦人程度比刚刚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小小年纪毛病这么多就是少喝热水造成的,有的时候我摸你的杯子,哦,天哪,大冬天你居然喝冷水?真是不敢相信……还有你这个,直男的发言习惯能不能改改,人与人之间是需要一点善意的谎言的,虽然我也知道有些题很简单,但是你不能……唔唔唔唔唔?!”
齐致面无表情地捂住魏昀那张嘴,面无表情地拦了一辆出租车,面无表情地把魏昀塞进去,面无表情地跟司机说了地址。
司机见这阵仗,差点以为自己遇上了杀人抛尸案,甚至都想象到了眼前这位杀手等下毁尸灭迹的模样。
尤其是这位杀手还问他车上有没有胶布。
“他话太多了。”杀手冷酷地说。
一路上魏昀的嘴都被捂着,再能说会道也没了用武之地。但就算是这样也不能阻挡魏昀整出些幺蛾子来,齐致刚松开手,把他从出租车里拉出来,他就开始作妖:
“班长,我走不动了,你背我一下。”魏昀根本不问齐致答应了没有,两只手直接从后面绕上齐致的脖子,本色出演大号人形挂件。
“你他妈怎么这么烦——”齐致只想着速战速决,懒得跟他计较。
人都趴背上了还不安分,非要找点节目来助兴:“我给你唱首歌啊班长。”
“不听,别唱,闭嘴。”
魏昀哪管他想不想听,清了清嗓子就准备一展歌喉。
他把下巴尖抵在齐致肩窝上,很认真地开了口。
那是一段轻柔的调子,也许是他喝了酒,歌词唱得不是很清晰,听上去就像在暗河中流淌的月光,被水流的呜咽揉碎成一块块闪烁的光影,朦胧又温柔。
还挺好听。
“好听吗。”
“难听死了。”
魏昀丝毫没有受到打击,坚定不移地继续自说自话:“班长,你要感到荣幸,你是第一个听到这首歌的人。”
接着他自己把脸埋在齐致肩窝里,闷声笑道:“我太优秀了吧。”
齐致差点没忍住给他来一个标准的过肩摔。
作者有话要说:我猜我这一周更的都不多因为美妙的考试周到了而我是一个凄惨的背书仔……
有医学生和法学生吗,我们一起背书吧,也许看到别人背的书比我多,我就能得到快感,从而背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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