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没,他们都说我对你格外宽容。”魏昀像个大爷一样坐在齐致的床上,这种事就是一回生二回熟,第一次魏昀上来问题的时候还比较拘束,现在上多了也跟躺自己床差不多了,怎么舒服怎么来。
齐致翻书的手停了下来——其实他翻了这么多页,都没怎么看进去。姨妈在身下疯狂作祟,旁边还坐着个傻逼,搁谁都不能认真看下去。他索性把书合上,往魏昀身上一扔:“我让你上来了吗。”
魏昀精准地接住那本书,故作讶异地看了齐致一眼,说得很是理直气壮:“朋友之间,讲什么‘让’不‘让’的?”
“不好意思,不是朋友。”齐致伸手把书又拿回来,顺便看了眼魏昀手机上的帖子,一下子给气笑了,“无名小卒?”
齐致把书放到枕头旁边,居然鬼使神差地开始跟魏昀一起刷这个帖子。
帖子刚开始的画风都是在感叹“魏昀身为一届大佬被人训斥竟然无动于衷”,后面楼全都歪了,开始仔细研究这个所谓“无名小卒”究竟是何方神圣。
-好了,你们不要想这个无名小卒了,我知道他是谁。
-楼上说清楚一点!!!!
-是理科班的,我靓仔研究协会会长观察他很久了!!!建议大家说话都注意点,他脾气不太好,万一他现在在窥屏呢!!!
-好了,你们快停止危险的想法,他有女朋友了,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震惊!谁下手这么快?!?!还是说魏昀其实是个…大佬???中间俩字不说了,怕被打。
“你居然有女朋友了?”魏昀指着那条来自一个叫“吃可爱多长大的蓉蓉子”的回帖,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震惊还是其他什么,“居然”两个字音调上扬得尤其厉害。
齐致结合回帖ID再略微回想,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本来还想解释,但一听这无意识上扬的“居然”二字就不太乐意了,反问道:“很奇怪吗?”
魏昀移开视线,抬头看天花板,喃喃道:“不奇怪不奇怪……”
正在外头洗衣服的王永乾听到风声把头探进来:“什么?!谁有女朋友?!班长吗?!还是我昀哥?!”
“没谁,洗你的衣服吧。”齐致敷衍了一句。
等王永乾失望地收回脑袋,魏昀才把目光从那盏大白灯上移开,倏地凑过来问:“真的啊?”
“当然了,”齐致幽幽地说,“来,我让你跟她握握手。”
然后他伸出右手抓住魏昀的手,五指用力收紧,就像捏住了一个橙子拼命榨汁。
“你女朋友,”魏昀费了一番力气才抽出手来,“嘶”了一声,“力挺大啊。”
“什么傻逼帖子。”齐致收手之后又翻了几页,后面的楼越来越歪,甚至已经开始有人在下边撰写“两个帅哥的爱恨情仇”,他已经不想看下去了。
“我也觉得,”魏昀很赞同地点了点头,指着那篇小作文回帖,“要让我写,肯定比他写得好。”
“没错。”齐致难得地也很认可魏昀的水平,毕竟魏昀空间里那些诸如“【转】不哭不是中国人!”的爱情纠葛日志比这刺激多了,魏昀学习一下一定能写得更好。再说了,说不定魏昀那浮夸的文风就是被这些日志潜移默化地影响的。
齐致正想把这破帖关了,手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刺耳的闹铃声也跟着响起,闹钟名“摘菜”二字尤为醒目。
他把手机扔回给魏昀,没忍住好奇问了一句:“你为什么天天玩这种过气老年人游戏?”
魏昀把他那片田地的刚成熟不久且长势喜人的蔬菜瓜果全收了,手速飞快,完全不给其他人捡漏的机会——虽然也没什么人会过来捡漏就是了。
“这怎么能是老年人游戏?”魏昀点开好友列表,里面一列都是灰色头像,他翻了好久才找出一个田里有菜可偷的,一边点手机屏幕一边找死,“那你要不要叫我声爷爷?”
“……你哪里痒?”齐致面无表情地开始甩手腕,“我帮你挠挠?”
“不用了谢谢,你文明点别动手啊,”他换单手拿手机,头也不抬地凭直觉按住齐致的手,偷完“周杰伦”的菜之后才慢悠悠地回复齐致的第一个问题,“说来话长,是这样——”
“好了,你滚下去吧。”齐致看出这人不是很想说,估计也是摸准了他不想听长篇大论故意说的“说来话长”四个字,当然,他也的确不是很想听。
尽管运动会第一天耗费了很多体力,但还是比上课快乐许多,所以同学们就算肉体十分疲倦,灵魂也依然亢奋地在跳舞。平时十一点熄灯之后宿舍楼就差不多安静下来了,今天十二点多了整栋宿舍楼还有点喧闹,他们宿舍楼上更是不知道在干什么,搞得他们天花板不停地在响。
齐致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毫无睡意。他倒不是因为兴奋,而是因为他姨妈很痛。白天的痛还处于能忍范围内,到了晚上,休养生息完的姨妈再度揭竿而起,为非作歹,势要做齐致身体的主宰。
他抓起手机想找点什么东西来分散一下注意力——然而这时他才发现他的手机无聊至极,各种软件点开又关掉。来来回回几次,不仅注意力没分散成功,反而心更烦躁了。
他倏地从床上坐起来,不信邪似的恶狠狠地用力按小腹,好像能通过这种方法把淤积的姨妈血全部排出来一样。谁知姨妈并没有遂他的意,疼痛感成倍反弹了回来。他很不耐烦地揉了揉自己躺乱的头发,四下望望,宿舍里其他人仿佛有屏蔽噪音的特异功能似的,睡得很死。
怕吵醒舍友,齐致蹑手蹑脚地爬下床,从柜子里翻出止痛药,直接把两片药丢进嘴里嚼,苦味不断蔓延,犹如一根不断生长的枝条,一直向上延伸,戳得他脑壳发疼。
他踱步至阳台,深夜的风有点冷,吹得他手臂发凉。白天拥挤的车流已经悉数分散,偶尔才有一辆车驰在这条略显孤寂的路上,小小一道车影惊动了整条道路的灯光。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睡又睡不着,手机也不好玩,身下姨妈还在奔腾咆哮,情况可谓很糟糕。但是出来阳台吹冷风好像又是一件特别傻逼的事情,在这种时候,他忽然就觉得自己很需要一个魏昀在自己耳边讲点废话。
要不进去拿本数学题出来刷算了,齐致想。
“班长,你怎么还没睡。”阳台门突然被人推开,刚刚还在脑海里出现的人骤然出现在身后,齐致差点以为是什么灵异事件。
“睡不着。”
这对话有些似曾相识,似乎某天夜晚他们也进行过差不多的对话,唯一不太一样的是齐致的心境——现在不管是赏月还是谈人生,他都有几分闲情逸致陪聊,只要能分散他注意力就好。
“回床上躺着啊,”魏昀,一个可以凭实力拿下“诺贝尔直男奖”的男人,完全没有从这微妙的三个字中感受到班长的孤独与苦痛,一本正经地说,“闭上眼睛,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
“我去上个厕所啊。”魏昀一边走还一边给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
齐致又在外头呆了一会儿,被风吹得脸都有些发麻了才爬回床上。此时止痛药差不多起效了,他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摸着一个入睡的边,再过几秒就可以完全堕入梦乡了——
“sin!cos!”王永乾那绵延不绝的呼噜声突然销声匿迹,一句音量巨大的梦话划破了齐致的困顿。
“……操。”如果人可以意念杀人,王永乾已经被齐致千刀万剐了。
“你们知道昨天晚上王永乾说了什么梦话吗?!”张立垣第二天一大早就在班里大肆宣扬,“‘sin!cos!’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都被他吓醒了,你说我当时要是说一句‘奇变偶不变’他会不会回我……”
齐致顶着两个黑眼圈,左右手各拿着一支笔互相摩擦,除了不会发出铿锵声响,看起来和磨刀别无二致。
完全不了解情况的魏昀哪壶不开提哪壶:“后来你睡着了吗?”
“你看我像睡着了的吗?”齐致反问。
早读过完,运动会第二天正式开始。
“班长,你看见昀哥了吗?”蔡元达挠着头发愁,“我一直没找着他人,可是他报的引体向上就要开始检录了。”
齐致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下来有一会儿了,魏昀也消失有一会儿了。
“去厕所了吗。”他皱眉猜测道,又对蔡元达说,“我去找找吧。”
魏昀倒是不在厕所,而是在一个离厕所不远的小拐角。由于大家都在操场那边看比赛,很少有人会来这个离操场比较远的厕所,更别提这个厕所附近那个偏僻的小拐角了。
齐致刚想说“你怎么还在这”,却忽然发现此时的魏昀与平时那副插科打诨的样子截然不同。
他现在仿佛从头到脚都写着“不和善”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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