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郁久睁眼,眼前模糊一片。

不远山與处有水声滴答作响,鼻尖传来阵阵草腥味。

迷茫不过几秒,他陡然想起来,有个神经病撞了他!

还说要和他谈谈!

谈就谈吧,弄迷药把他捂晕是想怎么样,大马路上,还有没有王法了?

他现在在哪儿?

“醒了?”

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郁久一僵,缓缓转头。

白衣服果然不可能一个人把他弄到别处来,他抱着臂坐在一张破沙发上,身后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人。

他所在的地方是个平房,有点像郊区废弃的小仓库,大门大敞着,外头是有人小腿高的野草。

水管从屋子外头伸进来,滴滴答答地漏水。

一首致爱丽丝,被劣质音响过滤掉一大半优美,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有种时隐时现的诡异。

郁久没有被绑着,但也不敢轻举妄动。他感觉脑子还有一点混沌。

“你到底是谁?”

“咯咯咯……”对方笑了一会儿:“我叫都宙,是从安的好朋友~”

天知道郁久是怎么从他的语气里听出那个波浪号的,真的很恐怖!

但是都宙?这个名字他听过啊……那不是青州那个,跟土地局长出去吃喝嫖赌,害得蔺先生的公司损失好大的那个经理吗!

蔺先生为了这事出差好多天,累死累活的,他看着都心疼,搞半天就是你干的啊?!

还朋友,有这样的朋友吗?

郁久起先以为这个吃喝嫖赌的“都经理”会是个满脑肥肠,大腹便便的猥琐中年男。可现实远超他的想象。

这个都宙但就皮相来说,其实还挺好,属于清秀挂。

长得细皮嫩肉,硬靠西装撑气场,白色很适合他,但平白添了点青涩感,不像混商场的人。

至少郁久看着他是不怕的,他比较怕他身后两个黑衣大汉。

都宙也不管他有没有继续问,自顾自地说道:“作为好朋友,我觉得有些事情你该知道,所以把你叫来谈谈。”

今天他没喝酒,说话稍微有了点条理:“我查了你的经历,这你上次想必知道了。你要学历没有,要钱也没有,长得也就这样,谈吐阅历更是不用说……为了五十万嫁了人,你甘心吗?就算从安给了你股份,你也不能肆意挥霍……你不想要更多吗?”

郁久轻咳一声,摸了摸有点发干的喉咙:“更多是什么?”

“五百万,甚至五千万……我可以高价买回你的股份,再送你几套房产,你躲得远远的,拥有一辈子花都花不完的钱。这是从安不能给你的……毕竟你要是惹他不高兴了,跟你离婚,他根本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那你就一无所有了。”

“那我比赛的事怎么办?”

都宙愣了愣,咯咯咯地笑起来:“怎么,你弹琴还真的想拿大奖吗?就算是冠军,奖金也没多少吧?还是你享受受人追捧的滋味?”

郁久心里泛恶心,没说话。

“你现在在的这个比赛估计不行了,但我可以送你去国外镀金……到时候我把你塞到专业团队里包装,保你成为全国最有名的‘钢琴王子’,这个怎么样?”

都宙越靠越近,两个黑衣大汉不知什么时候到了郁久身后,让他退无可退。

他伸手,轻轻抚上了郁久的脸颊:“只要你离开从安……什么都好说哦……”

致爱丽丝的旋律还在远处飘荡,郁久攥着手,差点就要冲动地给人一个过肩摔。但他克制着。

决赛的日子不远了,他一旦受伤,势必会影响到比赛。尤其是手,他的手要是有个万一,那他可能要后悔一辈子。

郁久低着头:“行。”

“这么快就答应了?咯咯咯……”都宙又笑起来,笑得从脖子红到脸,像有什么人掐着他的脖子一样,情状恐怖:“看来你也不算很忠贞嘛……这么容易妥协,我要替从安惩罚你。”

他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刀。

郁久眼瞳骤然一缩。

这人真的是神经病吧!答应也不行,不答应也不行,到底要怎么回答!

郁久急出了冷汗,到现在,他才有了些身处险境的实感。

他想起了自己前不久才弹过的那首杀人狂魔的曲子。

疯子拿着小刀,一刀戳瞎玩偶的眼睛,一刀断头,一刀撕裂四肢……

都宙还在笑,并且把冰凉的刀尖贴上了郁久的脸,惹得人一阵止不住的战栗。

他凑上去,用气声在郁久耳边轻声道:“终于怕了?”

寂静。

水管锈迹斑斑的出口出,一滴水承受不住重力,啪地一声。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水滴声像什么开关一样,都宙突然直起身子,又笑了一阵,才擦擦眼角:“哎呀,你真可爱,我逗你呢……”

见郁久还低着头不看他,都宙又坐回沙发上:“别急啊,我们再说说从安吧?”

“哎,我的好朋友从安,小时候真是个天使啊……你不知道吧,他四五岁的时候,只要出家门就会哇哇大哭哦……”

“他上面有个哥哥,活泼健康,聪明伶俐,是蔺家的宝贝……可惜,长到五岁,急性心肌炎,啪地就没了。哇,蔺家,晴天霹雳呀,从他爷爷起一脉单传,儿媳好几年怀不上,好不容易大孙子养得这么好,说没就没啦。”

都宙似乎看见郁久动了动,更有兴致了。

“你猜,从安又花了他们几年才要到的?”

他等了几秒,见人不答,笑眯眯地向后一靠:“又花了三年啊……”

蔺爷爷只有蔺父一个儿子,再往上一代,也只有一个兄弟。

别人家想要儿子,就养小,反正有钱生多少都养得起,可蔺爷爷有些死心眼,始终没有再娶。

蔺父被父亲从小教导,也是打算守着蔺母过的。

他们家尽管不想要乱七八糟的儿子,但嫡亲的子嗣还是很渴望的,蔺母几年怀不上,家中气氛压抑,直到有了大孙子,境况才好转。

可惜,活泼伶俐的大孙子,因为一场没有得到重视的感冒,突然就没了。

蔺母受不了刺激,神经衰弱,天天在家哭喊,蔺父愁得更是大把大把的掉头发。

蔺爷爷见家中一团乱,不顾身体,出来主持局面。

蔺家不能没有下一代,蔺母再这样下去,也生不出下一个了,蔺爷爷就问蔺父要不要离婚另娶。

这话好死不死,被蔺母听到了。

蔺母像是被点醒了,强行压抑自己歇斯底里的悲伤,表面上看好了不少,蔺父便决定暂时不离,再试试能不能生。

蔺爷爷却始终不安,中间也安排过其他女人给蔺父,可试了很多次,没有人中奖。

就在他们精神快要压到弹簧底端时,蔺从安终于来到了这个家。

“从安他妈妈啊,花了三年才又怀上了一个,生下来还是个男孩子,那是捧在手上怕摔,含在手里怕化……从安从出生开始,身边时时刻刻围着三个保姆,亲妈更是时刻不离,要什么给什么,就怕他有个一星半点的意外。我听从安讲,他三岁以前住的屋子,进出都要消毒,哪个保姆在房间里掉一根头发,当场就被辞退……”

这样的养法非但没有养出小霸王,反而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极度胆小。

都宙是蔺从安的小学同学。

他说蔺从安那时候不爱说话,畏畏缩缩,谁跟他打个招呼都会把他惹哭。如果不是他有滔天富贵的家世,早就被人霸凌得连裤子都不剩。但可悲也可悲在这里,没人敢欺负他,也没有跟他玩,小从安遭遇了另一种形式的霸凌——冷暴力。

都宙就是那时候和小从安玩在一起的。

都宙是小从安接触外界的窗口。

一旦开始与人交流,他渐渐地了解了外面的世界,不再对着草丛里的虫子一惊一乍,也不再随便因为一点小事就无助哭泣了。

随着年龄的增大,对世界认知能力的增强,害怕的情绪已经很少再发生。

上初中后,小从安开始自发弥补自己年幼缺失的体验。

简单来说,父母不让做什么事,他就偏要做。

不计后果的叛逆。

仗着家里有钱,别人捧着,小从安开始寻求刺激。小小年纪,抽烟喝酒,纹身飙车,在酒吧跟人打架,被碎酒瓶戳出一身血……

蔺家简直要疯了。

关又关不得,管又管不住,什么危险做什么。

吃苦头?不,对于那时候的蔺从安来说,疼痛是兴奋剂,他不仅不害怕,还很喜欢。这些意味着刺激,是他更小的时候不被允许得到的。

“从安的爸妈很生气,把人关在家里。但房间里只要有尖锐的,硬的东西,他就能想办法靠伤害自己来逃脱。”都宙像回忆起什么美味一样,舔了舔嘴唇:“我还记得有一次,他父母被逼急了,把家具全包起来,把他关在三楼……他提前喊了我,让我接应他,我一开始不知道他要怎么办,就躲在他家附近的树丛里。”

“结果你知道吗?他从三楼跳了下来!咯咯咯……从安那时候已经很帅了……虽然没有现在这么高,但在同龄人中很强的,他直接用手肘砸碎了玻璃,弄了一手的血……然后他家佣人连冲进房间都没来得及,眼看着他就那样跳下来了。”

“好帅啊……你肯定不知道,他逆着光的样子,像战神一样英俊……他拉着我跑,跑得我喘不过气,但他好像没事人一样,后来见我跑不动,他还背着我跑。”

“你没有被他背过吧?你肯定不懂,从安很温柔的……他小心地托着我,还让我搂紧一些……直到上了我准备的车。”

“咯咯咯……我从那个时候就很喜欢从安了。”

接下来的事情没什么特别了,因为蔺家没办法。

这是他们的宝贝儿子,只要活着怎么都行,所以他们只能派人看着,日夜提心吊胆,只要蔺从安不沾毒,别的做什么都可以。

到了高中大学时期,那些小打小闹已经不被蔺从安放在眼里,他去做了更多危险的极限运动,野外求生,不知不觉也有惊无险地长大了。

这个时候,蔺家人才惊觉,儿子虽然长大了,可他什么也不会。

小时候焦虑孩子能不能平安长大,长大了又开始焦虑孩子成不成器,可以说,蔺家因为大孙子的死,对这个小孙子的教育是完全失败的。

他们沉浸在失去大孙子的痛苦中,其实一刻也没有走出来。

这一年,蔺爷爷身体好转,终于从国外回来了。

他约见了蔺从安。

郁久一直没说话,都宙沉浸在自己思绪里,语调也变得低落下来。

他用了很多华丽的形容词来讲他和蔺从安在学生时代的精彩冒险,可惜,再精彩的冒险之后,还是要回归平静的生活。

“我也不知道那个死老头给从安灌了什么迷魂汤,从安之前赛车时受了伤,养了三个月,养好以后突然说不玩了,一边读研一边管起了自家公司。”

都宙眼神阴郁:“蔺氏那么大,找几个经理人管管有什么不可以,那么多年都这么过来了。从安他爸不也不是经商的料,蔺氏在他手里飞黄腾达了吗?呵……笑死我了,老子不怎么样,又要孙子来,问题你们好好教孙子了吗?教个屁……”

蔺从安已经是成年人了,自然不能跟小时候相比。

当他自己心里有了规划后,整个人快速地学习成长,就像一条飞到天边的抛物线,却在某一天迅速地回归了正轨。

后来他从集团旗下的分公司开始做起,一步步积累经验,坐到了集团董事长的位置。

成了一个真正的蔺家人。

都宙这个朋友,的确参与了蔺从安人生中的大半精彩。

只是他沉浸在蔺从安少年时的飞扬跋扈中,始终不甘心他成为现在这样循规蹈矩的人。

更何况他一直怀揣着没有表达的情愫,好像不说出来,这份妄想还有希望似的。

郁久听到这里,心神略微恍惚,但说实在的,这些事情对他而言没有那么重要。

比起都宙嘴里那个惊艳的叛逆少年蔺从安,郁久更关心现在的蔺先生。

郁久干渴了很久的嗓音略微沙哑:“那他的病是什么回事?”

都宙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

“他的病?咯咯咯……都是他家人的报应咯……”

……

刘柯乔从派出所出来,马不停蹄地奔向郁久工作的咖啡馆。

徐佳佳被突然冲进来说要找郁久的人吓了一跳:“你是?”

刘柯乔猛喘几口气:“我、我是郁久的朋友……”

“啊,我想起来了!我记得你……你怎么了?郁久最近不在店里。”

刘柯乔接过水,猛灌一口:“我知道!你有没有他对象的号码?”

徐佳佳一愣:“有的有的,你要……”

“打!现在就打!”

刘柯乔被撞得晕了一会儿,醒来时郁久已经不见了,他顾不得哀悼自己变形又被撬的车门,心惊肉跳地跟围着他的交警描述了同伴突然不见的事情。

那辆别着他的白色轿车已经消失了,现场只有些零碎的痕迹,刘柯乔急着说要查监控,但警察表示,十字路口的监控刚刚能拍到他车向前开去画面,这条路偏僻,再向前要一百米才有第二个测速摄像头。

刘柯乔简直要气疯了。

他好不容易摆脱了交警,又去派出所报案,那条路附近的派出所接待人员好脾气地说:“您别急~先留个电话~填个单子~喝杯水……”

刘柯乔被那闲散下午茶的气氛气得转头就跑。

电话打了好几个了,郁久手机关机,他觉得不管怎么样,先要联系上郁久的先生,之后再去派出所留电话填单子喝水什么的……

郁久的先生电话倒是很快通了,刘柯乔急吼吼地把事情一说,对方声音紧绷地说知道了,刘柯乔这才松了一口气。

徐佳佳给他倒了杯咖啡:“别急,郁久他先生很厉害……”

刘柯乔瘫在椅背上,擦破的嘴角看起来有一点狼狈:“但愿吧……郁久到底惹上的什么人啊?决赛可只剩下一周了啊……”

……

日光渐渐失去了毒辣的热度,风吹过,小仓库门口的野草精神地抖抖。

郁久抬着头,直视着滔滔不绝的都宙。

“从安听他爷爷的话,管起了公司,家里也渐渐消停了。大家还以为他彻底好了,结果没高兴多久,他们又不消停了,咯咯咯……”

起因是一次意外。

蔺从安刚进集团总部,参加一个重要的剪彩活动。

那边大楼还没建好,脚手架也还架着。蔺从安路过,上头掉下来一把起子,幸好掉的比较偏,没有直接砸到头,而是擦过了他因挽起袖口而露出的小臂。

那一下十分严重,表皮伤口就有十厘米,还刮掉了一条肉,当时血流不止,在地上滴出一条血线。

可蔺从安自己却没察觉,还是同行的合作方女秘书看见血被吓得尖叫起来,蔺从安才被送到医院缝针。

“医生问他,疼吗?从安说,疼。医生问很疼吗?从安说还好。哈哈哈……那医生可奇怪了,故意没给他打麻药就缝针,结果从安全程冷淡,医生缝完就给他开了单子让他检查。他爸妈吓死了,跑来医院,一轮检查下来,医生说,他有中度感觉障碍。”

都宙见郁久终于有了反应,有点得意道:“没想到吧?说好的天之骄子,得了精神病哦……”

郁久忍了又忍才没骂出脏话来,红着眼睛听他继续说。

“我本来留在青州啦,但从安给我打电话。看吧,他还是需要我吧……”

去掉都宙话语中的各种自我陶醉,剩下的信息量仍然很大。

感觉障碍这个词他白天才听林主任说过,本来想要回家再了解一下,没想到现在倒是省了一通功夫。

也许是精神压抑,也许是早年的过度刺激,蔺从安有了明显的感觉减退症状。

感觉尚且留存,但是不再鲜明,再发展下去,就是彻底的感觉缺失。

经过检查,这不是外伤导致的疾病,治疗难度又更大了。如果任它继续发展下去,潜在的危险姑且不谈,还可能引起进一步的知觉障碍。

这时候,人会产生错觉,幻觉,各种症状都会加深,也可能引起运动功能失调,不能平衡,走路摔跤,出行都成问题。

尽管还没到这种程度,但蔺家已经炸了。

这就是精神病啊!万一蔺从安真的废了,二孙子不就也完了?他们蔺家后代要怎么办?

尽管蔺从安配合治疗,十天半月地往欧美飞,但情况始终没有明显的好转。医生也说,不恶化就是好消息,治疗需要时间慢慢来。

但蔺父蔺母已经心慌得不行,如果恶化了呢?万一弄不好,二孙子也没了呢?

他们俩现在是生不出来,但蔺从安都这么大了,赶紧找女人生一个吧,好歹把血脉延续下去呢?

然而配合了好几年的蔺从安,在这件事上又不愿意妥协了。

都宙这个朋友,一路见证着他走来,心态是在不断地变化的。

“结果呀,他们不敢把从安的病情说出去,一方面影响公司股价,一方面也不会有人嫁过来;但全瞒着也不行,万一东窗事发,门当户对的小姐家不要提刀来砍嘛?好了,本来人人垂涎的蔺家大少爷,没人要了……杨家和蔺母有亲戚关系,探了探口风双方觉得没问题,这才定下杨悦来。”

都宙陶醉道:“可从安不喜欢杨悦。从安谁都不喜欢,我一直和他在一起,就没见他和女人搞在一起过。虽然也没有男人,但他对我很好呀……本来我不指望这辈子能把他弄到手,但老天爷开眼,他有病了……咯咯咯……那我还等什么呢?”

“他父母是不可能允许他没孩子的,那他就没得选,不是杨悦就是杨冰妍。我悄悄搭上了杨冰妍,杨家人蛮蠢的,随便哄一哄就上钩了……她有了我的孩子,那无论从安选杨冰妍还是杨悦,我们俩的孩子以后都会有血缘关系。我们以前是好朋友,以后也还会是,儿子也会是……”

“只有我爱他,咯咯咯,只有我,只有我……”

突然,他快步走近,眼睛瞪得老大,声音却是极轻的:“你害怕吗?”

郁久感觉都宙呼出的热气已经快要浸满自己的脸,恶心地闭了闭眼。

“怕不怕?说呀……”他陡然咆哮道:“说啊!”

“一个神经病!他是个神经病!!说不定马上就眼歪口斜,走路都走不了了!你要伺候他,一辈子伺候他,说不定他一不高兴,睡梦中把你掐死!!”

都宙吼得屋顶上的灰扑簌簌往下掉。

“这样的神经病,竟然有人跟我抢?!”

他困兽一样地在小仓库里又转了好几圈,停住脚步,脸上又挂上了和煦的笑容。

“郁久……你说说看?你要五千万和自由和钢琴王子的称号,还是想跟我……对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