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秦偏头看着百蕊。
在开拍之前柳秦就查过搭戏演员的资料，百蕊是其中最引人注意的一个。
黑料堆成堆, 黑粉手拉手可以绕地球两圈。
就连百蕊的公司都拒绝和她续约, 导致她现在连个公司都没有——偏偏就这么个女孩, 在试戏时直接被冯泽凯选中，成为了剧中男主的初恋情人。
“柳哥, 我不会走位，待会你教教我呗。”百蕊喝着水笑道。
前两天她每次拍完就坐在片场边上的小凳子上, 扶着腿认真的看其他人拍戏。
柳秦这是第一次听她请教人。
“我也是新人。”柳秦笑了，配着脏兮兮的戏服, 却有种超脱于服装的明媚，“一起进步。”
“行, 行呗。”百蕊收回眼神。
下一场是续接的群戏，因为有群众演员的加入, 走位显得更难控制。
导演、副导演齐齐上阵，片场充斥着嘈杂的声音, 人声, 吵闹声, 道具和摄像头在轨道上移动的声音。
而柳秦就安静的站在一旁，低头看着剧本。
百蕊蹲在地上往喉咙里灌水。
她的目光落在柳秦身上, 直到剧组安排好所有群演，她才站起身拍拍土，准备调整情绪。
“百蕊, 你注意后退的时候不要背对着镜头。”冯泽凯扬声提醒道。
“是, 冯导, 我会注意的。”
柳秦收敛情绪，对着百蕊露出个笑容。
男主秦羽歌在贫民窟长大，从小恋慕城中一明朗少女。偏偏二人同道殊途，原本天差地别身份在秦羽歌被皇族找回时再次逆转，而秦羽歌即使恢复了身份也改不掉农村小子没见过市面的模样，常常被人羞辱。
而他的初恋却在机缘巧合下和公主结识，被邀入宫。
现在拍摄的还是秦羽歌在贫民窟的时候，大漠黄沙席卷，少年第一次和暗恋已久的少女说话。他的手里紧紧捏着朵花，那是他从悬崖上摘到的，他开心到结巴，女孩却轻轻用手遮着脸，柔声问道：“风这么大，不能回去再说吗？”
“我，我马上就好！”秦羽歌眨着眼睛。
还不等他把花递上，不远处突然传来了马蹄声与铁器碰撞的冰冷声音，秦羽歌回头，便看到走进黄沙的一群人。
“你便是秦羽歌？”
开口的人傲慢且霸道。
女孩被吓了一跳，她猛然后撤环顾四周——
“停！”
冯泽凯揉着眉心。“柳琴，你帮忙跟她练一下走位。道具停一下！别撒了！”
柳秦抹了一把脸上的沙子，他只觉得今天晚上自己不用吃饭了——满口的沙子铁锈味，拍这部剧之前他已经减了十几斤，估计拍摄期间还要降。
百蕊满脸无奈低着头，柳秦走上前，极其认真的教百蕊怎么应对镜头。
“换一边，侧身对着镜头。”柳秦碰都不碰百蕊一下，他站在百蕊的位置上，眉心淡淡的，嘴角却勾着笑，看上去温和却又不可接近。
他演示完之后百蕊试了几次，然后才再次开拍。
后续因为群演的问题又ng3次，直到下午四点多，这场戏才结束。
他们拍戏的地方偏，沙子多，然而不到十里地外就是着名的沙漠绿化城市。
在这种地方拍戏，艺人想要什么都要开车出去。虽然不远，但是麻烦，还好这回柳秦有了助理帮忙。
“柳哥，漱漱口。”助理递上矿泉水，然后将手机塞给柳秦。
柳秦一边漱口一边翻手机，晚上有夜戏，他不得不趁着这个时间赶紧和方君儒通视频。
方君儒那边明显还在公司，黑白的布置显得冷冰冰的，坐在椅子上的方君儒却笑得十分温柔：“今天拍戏怎么样？”
“片场全是沙子，全天吃了半吨沙子。晚上还要和野兽对打……也不知道特效做的怎么样。”柳秦笑了声，“希望我打的不要太傻。”
方君儒噗嗤笑了声。
“小博瀚晚上肯定又要哭……没法视频了。”
方君儒揉揉眉心，显然有些怕了小孩的哭声。
柳秦撑着脸，挑眉看着方君儒，“后悔了？”
“后悔什么。孩子都会哭的，等你回来了肯定闹你。”方君儒开口打趣道，他笑着抚摸着手指上的戒指，然后看着视频对面柳秦笑容也掩饰不住的疲态，无奈的劝到：“晚上早点睡，我就不打电话给你了。明早还有戏吗？”
“休息一上午。”
“醒了给我打电话。”
柳秦伸手挂了视频，他把矿泉水拧好，拿着自己的盒饭随便啃了几口，刚准备放下饭盒就看到百蕊在和一名剧务争论。
“明明都有，怎么到我就没了？”
“真没了，我们没……”
“什么叫没了，这么大一个剧组盒饭都不买齐吗？”百蕊的声音压得很低，明显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昨天中午也是，我干吃了一份白米饭，还是从群演那要到的，今天连粥都不准备吗？”
柳秦顿了下。
协调好整个剧组是及其困难的工作，从道具到服装，再到编剧和人员调动，包括的项目复杂凌乱。光是订盒饭这件事都能闹出不少矛盾，有的时候为了省钱，剧组订盒饭都会往少了来，大致估算数字，就总会有遗漏。
——百蕊今天晚上还有场夜戏。
“帮个忙。”柳秦拍了拍助理的肩膀，“今晚放你假，给你五百块，出去吃顿好的。”
“行嘞，柳哥，我九点前保证回来。”助理把钱推了，只说要半晚上假就行。柳秦笑了声，他遥遥的叫了剧务一声，看两人暂且停了争吵，才把助理的盒饭拿了过去。“我助理去城里办点事，盒饭就没人动了，浪费也不好，您看……”
“没事没事，不浪费不浪费。”剧务笑着把盒饭接过来，在柳秦转身的瞬间把盒饭放到百蕊手里：“明天我让他们多订几份，今天真的是出错了。”
“……”百蕊瞥了柳秦的背影一眼，闷闷说了声：“行。”
柳秦蹲在角落里喝水看剧本，偶尔去和导演问走位，忙得几乎晕头转向。
而他的粉丝此时正在疯狂吹彩虹屁。
综艺播出当天，所有嘉宾的粉丝都在努力控评，而憋了许久的何鑫终于能秀一把柳秦的美好了。
她偷偷发了条软博，表示自己在电视台外等待的时候又冷又饿，原本定好晚上十点结束的录制一直拖到了深夜两点，但是小琴琴看他冷，便把自己的外套塞给她穿。
何鑫最后做了句总结：我这辈子都不会脱粉了。
软博一出，不少小姐妹便跑到她的软博下抱团。
要看衣服的，要看照片的，林林总总就那么一百多个粉丝询问。
——柳秦失踪太久，他的粉丝人数还没有回温。
何鑫一边心疼小琴琴的事业，一边开心的回复每一个人。
她手机里留了几张柳秦的照片，全部是漂亮的脸蛋和满屏幕的大长腿。
何鑫被哄了几句便编辑了软博把照片全部放了出来，结果第二天便有营销号转发了软博，并且评论“神仙爱豆”。
何鑫的软博点赞量和回复量瞬间激增。
“真的这么好看吗？”
“卧槽神仙哥哥！”
“我错了，录制那天我本来也看到了神仙哥哥来着，结果为了等陈子熙我就没跟上去拍照……”
“姐妹儿为了陈子熙这么个大渣男竟然放弃了神仙，佩服佩服，想问姐妹感受如何？”
“三天之内鲨了你.jpg”
“看了照片，我可以。”
“姐可妹亦可。”
一群人在何鑫的软博下其乐融融，即使有那么几个黑子吐槽“一部代表作品没有也开始炒作了？”“三番当自己一番的命，扯着二番上位恶心死了”，也很快被举报删除。
柳秦难得回归，开心风火轮里他的镜头虽然不多，但都很亮眼。
主持人问问题的那个镜头也被减掉了，留在了访谈的文字花絮中。
没人注意网上流传了几个捆绑的cp通稿——毕竟信息时代，只要没有大片的营销，几个小通稿很快就被遗忘在了角落里。
——只等着日后变成石锤重新出现在人们的面前。
柳秦软博粉丝数终于有所回升，原本爬墙的粉丝也渐渐聚拢回来。
荀以真一边操控舆论压制负面言论，一边感慨柳秦的运气真不错。
——如果陈子熙没出事，整个综艺的剪辑都会是另一幅模样。这回台里为了捧阙子云，营造出一副陈子熙主动制造暧昧的假象，彻底放弃了几个会给方潼南和柳秦惹麻烦的版本。
荀以真看了眼舆论走向差不多就能猜出他们之前想干什么。
他给柳秦打了个电话，结果没人接。荀以真估摸着柳秦在拍戏便决定再观察一阵子——反正这本来就是团队的工作。
.
“别松手！”蒙面的男孩趴在悬崖边上，死死地抓着女孩的胳膊。
他身后不远处是徘徊寻找猎物的巨星变异虎，而男孩不敢出声，他只能借着月色的掩护死死地抓着女孩。
“嘘。”
“你的胳膊出血了……”
“没事，你别说话，我头有点懵。”男孩闭上眼睛。
他的手掌和女孩十指相扣，牢牢地怎么也分不开。
“咔！”
冯泽凯直接叫停，然后让柳秦和百蕊休息会儿。
他们刚才趴在土坡上，转换了镜头的角度之后营造出悬崖的感觉，所以可能会因为角度的问题重新拍摄。
柳秦摘下面罩喘了口气，场务将湿巾递给柳秦擦汗。
黑色的面罩不透气，刚才那一会儿柳秦已经要憋得窒息了。
他捂住鼻子狠狠的休息了会儿，然后便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
柳秦猛地转头，就撞上了百蕊的目光。
“你做什么？”柳秦难得没了笑脸。
“你脸上的粉掉了，等会儿还要补。”百蕊开口，然后愣愣的收回目光。
柳秦这才注意到他的湿巾上除了黑色的土之外还有不少粉色的痕迹。
他无奈的点点眉心，转身去找化妆师补妆。
如果让冯导在摄像机后面看到他掉妆的脸，他估计自己会被骂一顿。
这部剧的演员中流量最大的是他一个失踪半年的人，演员名单中十几位老戏骨都已经是风烛残年，就连片酬都赶不上他一个。
为了收视，导演必须选择流量。为了剧情，又不能过分偏重流量。
所以冯泽凯选了柳秦，一个有流量但是还没混出头的有点演技的新人。
平时他该骂骂该夸夸，根本不会怕粉丝找上门套他麻袋。
柳秦也任劳任怨，尽力把每一幕都做到最好。
等沙漠的戏全部拍完之后，柳秦得了三天的假期。他收拾好东西正要开车离开，就看到了被落下的百蕊。
百蕊最近总是盯着他看。
柳秦刚开始还帮着百蕊，但是后来觉得她好像有点想亲近她的意思，便干脆离得远了点。
有些事情提醒场务一句就行，柳秦没必要亲自去。
他觉得百蕊人不错，不像是网上辱骂的那样。
至少百蕊敬业奉献的精神感人，上次拍戏百蕊不小心蹭到了胳膊，整个小臂都搓破了皮，血淋淋的一片，百蕊愣是一声不吭，拿酒精消过毒之后就继续拍了下一条，第二天照样按时到场，没因为处理伤口就耽误拍摄进度。
现在……
“怎么又让人给丢下了？”
柳秦指着百蕊，无奈的看了眼助理。
“我听说是她跟场工那边闹了点矛盾，场工故意整她的。从这到市区，没车至少要走一个小时呢。柳哥，要不要帮帮她？”
“帮肯定要帮的，你别下去，等我会儿。”柳秦直接拿手机给冯导打了电话，不出五分钟，载着冯导的那辆车便调头开了回来，把百蕊捎上了。
“得嘞。”
柳秦收好手机，这才让司机开车。
“柳哥，那么麻烦干嘛？咱捎上她不就成了？这附近又没有狗仔，我看那姑娘人不错，不会乱说的。”助理疑惑道。
“我不是怕乱说，也没几个媒体敢相信她的话，你荀哥也不是吃醋的。”柳秦靠在后座上，抿了抿唇，犹豫着道：“我怎么老感觉……她喜欢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