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基抱着手臂, 脸色很臭。
“帮个忙, ”西欧罗站在他的对面，脑壳也很疼，“可以帮我暂时照看薇薇安和凯瑟琳一下吗？”
“我为什么要听从一只蝼蚁的命令？”
洛基穿着一身黑色风衣，身高腿长，蜷曲的黑发打理得完美，被发胶固定拢在脑后, 白皙的肤色衬着祖母绿一样的眼睛, 像个从老电影里翩翩走出来的英国贵族, 就差撑起起一把精致的小黑伞了。
西欧罗对待这种傲娇人设，简直不要太有经验。
他微微露出一点恳求的神色，用瑞德小博士那种既纯粹真诚又带着些不好意思的眼神，从下而上望着洛基：“这不是命令, 洛基，这只是我的请求。”
洛基显然有点动摇，但随即想到当初西欧罗是怎样阻止自己杀死汉尼拔的, 又有些生气：“如果不是你，那只恶心的食人魔已经被我解决掉了。”
西欧罗只好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对对对, 是这样没错。可是我没有你这么有先见之明，当时完全没有发现不对。所以像我们这样的凡人，真是太需要你这样强大的神明来保护了，要不然我可活不下去啊。”
洛基：“……你演得太假了。”
西欧罗狡猾地笑了笑：“那有用吗？”
洛基不知道从身后哪里抽出了一把黑色的伞，缓缓撑开，挡住头顶春夏之交的阳光, 若无其事地说：“没有用。”
西欧罗：“……你被神盾局拿走的权杖，被潜伏在神盾局的九头蛇偷走了，我知道九头蛇把它藏在哪儿，只要你保证不对地球人使用它，我就告诉你具体地点。”
——这情报还是他在和交叉骨互换的时候得知的，西欧罗在心中毫无诚意地对交叉骨和九头蛇说了声对不起。
看到西欧罗如此有诚意地服软，洛基很是愉快地勾起嘴角，纤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手中的伞柄。待到欣赏够了后，才在黑伞投下的阴影中，勉为其难地开口说：“既然你都这么求我了，那我就稍微帮你一下吧。”
西欧罗松了口气：“你真好，谢谢。”
洛基地头顶的伞朝西欧罗移了移，上下打量，不怀好意地笑着说道：“不过这样也太麻烦了，我觉得直接杀了汉尼拔省事很多。”
一只白鸽从两人的头顶飞过。
西欧罗和他大眼瞪小眼：“我的灵魂还在他的身体里，他的灵魂还在我的身体里。”
洛基嫌弃道：“你怎么这么麻烦。”
西欧罗委屈巴巴：“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听到这句话，洛基皱了皱鼻子，他仔细盯着瑞德的身体看了几秒：“你给我的感觉和上次我见到你的时候不太一样。”
西欧罗想了想：“因为你现在看到的只是三分之一个我，另外一个我被关在审讯室里，还有一个我得了脑炎在医院打针。”
洛基摇了摇头：“不是因为这个。”
西欧罗：“到底哪里不一样了？”
洛基却突然凑过来，微凉的手指拂过西欧罗的额头，收回手后，又将手指放在鼻子底下轻轻嗅了嗅：“你灵魂的味道太过杂乱了，如果不知道是你，我会以为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被某个魔法师用什么邪术拼凑缝补起来的灵魂集合体。”
西欧罗也只能猜测：“可能因为我的灵魂里的确关着两个人。”
洛基转了转绿色的眼珠，像是想明白了些什么，露出了一点恶趣味的笑容：“不过……你这样还能算是一个人类吗？”
西欧罗：“不算不算，我就是个蝼蚁——咱俩能别站在这儿聊天了吗？”
洛基把想说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这对他来说可不太容易。
算了，反正早晚有一天，这个蝼蚁会发现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他只要等着看好戏就可以了。
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情，洛基的身影在空间中渐渐透明。
洛基轻而易举地就将薇薇安从学校里带了出来，然后牵着小女孩肉嘟嘟的手，一起去了凯瑟琳的公司，简单说了几句话之后也将她带走了。
而西欧罗终于能把一切精力都放在怎样把这件事情结束上面。
在他的小本本上，有两件事情需要做。
第一，抓到汉尼拔，和他换回身体。
第二，如果FBI还没有抓到心脏杀手，顺便将那位也给送进监狱。
就如同洛基所说，被两位X教授撕裂灵魂又自己重组之后，他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更加强大，稳定。
虽然他还是没有搞明白，究竟怎样才能主动与互换身体的人产生直接联系，就像他曾经和交叉骨，和洛基一样，可以直接聊天，甚至是分享视野。
但他完全可以调阅一部分瑞德大脑中的近期记忆。
他知道了杰克叔叔的实习生，可怜的米利亚姆小姐被放了出来，目前还不知所踪。
也知道FBI已经根据自己给出的消息，在寻找心脏杀手。
但把所有能知道的消息都分析了一遍后，西欧罗还是认为，汉尼拔想要做的事情还是报复自己……
毕竟把人绑在床上那么长时间，看过对方最狼狈的样子，还把汉尼拔精心隐瞒的身份给捅了出去，汉尼拔不恨自己恨谁呢？
洛基已经把薇薇安和凯瑟琳带走了。
但汉尼拔还不知道。
所以西欧罗决定去守株待兔。
一只长着獠牙还会吃人的兔子。
·
瑞德小博士实在是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而且比起霍奇这位BAU主管和詹妮弗这位团队联络官，他并没有在媒体上露过面。
所以西欧罗并不害怕他会引人注意。
西欧罗在凯瑟琳公司对面的露天咖啡厅里找了个位置，戴上顺手从街上买来的黑色帽子，毫不客气地将瑞德一头柔顺蓬松的头发压扁。
在他的位置，恰好能观察到所有出入办公楼的人。
“您点的卡布奇诺。”一看就是学生兼职的服务员面带微笑，将瓷杯放在桌子上。
西欧罗朝她点点头：“谢谢你。”
他双手捧住杯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丝毫不在意咖啡的拉花在他的唇周印上了一小圈奶边，阳光落在年轻人光滑的脸上，他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FBI的咖啡机煮出来的咖啡简直不是人能喝的，西欧罗舔了舔嘴唇上甜蜜的味道，觉得自己这两天来精神上的疲惫被一扫而空。
突然，他口袋里的手机在不停地响了起来。
西欧罗掏出一只巴掌大的古老翻盖手机，沉默了两秒。
瑞德对于一切电子产品都很排斥，对于智能机更是谢敬不敏，如果不是工作需要，他甚至不会携带手机这种东西。
西欧罗觉得身为一个勉强被人称赞过是天才的人，他的脾气和习惯实在都太正常了，完全不能体现出自己的独特之处。
他默默将手机盖扣上，任由他响着去了。
西欧罗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霍奇。
就在西欧罗将那杯对别人来说过于甜腻的咖啡全部倒进了胃里后，他终于等到了要等的人。
汉尼拔居然也戴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圆领卫衣，配上一条水洗蓝的牛仔裤，看起来像个再普通不过的男大学生。
西欧罗将咖啡钱和小费一起压在杯子下面，站起身来向汉尼拔的方向走去。
两个人中间隔得并不远，等到他顺着绿灯，穿过那条并不宽阔的马路，走到汉尼拔五米左右的时候，西欧罗突然停住脚步。
因为汉尼拔恰好转过头来，视线与他相对。
汉尼拔微微皱眉，眼神冷冽。
西欧罗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觉得汉尼拔似乎认出了他来。
“嗨，漂亮的小男孩。”一个沙哑粗粝的声音从后方响起，里面饱含着满满的恶意。
一只手从身后搭上了西欧罗的肩膀，西欧罗的心脏突然绞痛起来，好像血液在逆流一样。
交叉骨受过的训练让西欧罗没有犹豫，飞速攥住那只手，猛一用力，将对方一个过肩摔狠狠砸在地上。在那人反应过来之前，又踹出一脚翻了个身，便从腰间掏出手铐，将对方的两手交叉，从背后拷了起来。
可即使很轻易地便将这位看起来十分健壮的草包制服，西欧罗心脏处的疼痛还是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很快，他已经开始头晕，弯着腰快要直不起来了。
那个人哈哈干笑了两声：“没有用的，你已经被我锁定了。”
西欧罗认出了这个人。
心脏杀手，理查德·怀特，白种男性，今年刚刚三十二岁，汉尼拔的病人，因为一次医疗事故而被诺博山医疗中心辞退的胸外科医生。
怀特是名变种人，能够溶解人体组织。
他性格易怒，容易被人蛊惑，却又愚蠢而轻信，在遇到汉尼拔之前，一直认为自己的能力不过是一种幻觉。是汉尼拔帮助他认识到了自己的能力，同时也通过种种手段，取得了他绝对的信任与忠诚。
“只要再过几分钟，我会让你化作一滩软趴趴的肉泥。”怀特努力挣了挣手铐，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
他有长相普通，却有一双浸满了怨恨的漂亮眼睛。
汉尼拔很喜欢这双眼睛，还曾经打算过把它们做成一道菜。
西欧罗却完全没有在乎他，而是转头看了一眼汉尼拔刚刚锁在的方向。
果不其然，他早已离开了。
“不要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变种人，怀特先生。”
西欧罗拽住他的胳膊，撑着疼痛，在面前画了一个哗啦啦掉火星的圈，拖住怀特滚了进去。
下一秒，他们齐齐摔在了泽维尔天赋少年学院X教授的办公室。
“帮我个忙，”西欧罗吐出嘴里从毛毯上啃下来的羊毛，对端坐在轮椅上的查尔斯说道，“脑他一下，不然我就要死了……”
查尔斯无奈而温柔地将手指放在太阳穴上，闭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