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德低下头, 小小地声嘟囔道：“我已经不是实习生了。”
西欧罗好奇：“什么时候转正的？”
瑞德：“一年前……你不要转移话题！”
西欧罗看着他摇了摇头, 对着和自己实际年龄差不多大的瑞德摆出一副长辈姿态：“听着，我知道有大人在看着你，所以希望你转告他们，我要求的条件并不过分。”
瑞德乖乖地点点头，剔透的大眼睛里闪着光，看起来好骗极了：“我会转告他们的, 你说吧。”
西欧罗实在没眼看。
这小博士看着这么老实, 怎么演技比他还好。
虚伪的两人对视一眼, 西欧罗摆出一副淡定从容的表情，充满了大BOSS的胜券在握，语气淡淡的：“把我送到立方监狱。”
瑞德智商187的大脑瞬间转起来，几乎是下一秒就想出了西欧罗可能的几个目的。
但他还是茫然地回望着西欧罗了, 状似疑惑地说：“可是立方监狱是钢铁侠帮神盾局建造的，保密等级A+，里面关押着很多超能力罪犯……这并不在FBI的职权范围之内。”
西欧罗却毫不通情达理, 反而用一种哄骗小朋友的语气说道：“我相信FBI会有办法的，动动脑筋, 聪明的孩子。”
不用霍奇指挥，瑞德就主动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去那里？我以为你会要求去一些待遇比较好的精神病院。”
当然是因为立方监狱防守很严密喽！
被他逮到的红骷髅就关在那里！那么多有超能力的人都逃不出来的！
最重要的一点是，没有一个坏人会无缘无故地损害自身来做好事。
与其让FBI认为汉尼拔突然从良，悔过自新，不如让他们认为汉尼拔是想与他们做一些利益交换。
西欧罗想让FBI觉得汉尼拔有想杀的人被关在立方监狱，而他要进去亲手杀了那个人。
但这些话他不准备直说, 让那些聪明人慢慢去猜吧，自己猜出来的东西他们会更加相信。
西欧罗并不直接回答瑞德的问题，只是很内敛地笑了笑，语焉不详地说：“我在那里有位故人。”
瑞德低下头去，思考了一会儿：“FBI不会与你做这样的交易，我们不会与罪犯妥协。”
西欧罗却毫不留情：“我记得那位得过普利策奖的露易丝·莱恩女士前几个月刚刚报道过FBI某位主管为了调查境内恐/怖组织，给非法军/火贩子申请了证人保护，还派了你们的探员去贴身保护。只要有足够的收获，你们什么都可以拿出来卖。”
“我……”瑞德看起来有些词穷。
其实他的大脑里有无数数据和例子可以用来滔滔不绝地反驳“汉尼拔”，但他知道这样无疑会激起“汉尼拔”的反感。
于是瑞德站起身来，将桌子上要带走的东西收拾好：“知道了，让我出去和别人商量一下。”
西欧罗于是闭上眼睛假寐。
就在瑞德推开门，即将离开审讯室的时候，西欧罗轻声道：“不是挑衅，也不是在吸引公众注意力，他是在复仇。”
瑞德心里一跳，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西欧罗面带细小的笑意，高深莫测：“小小礼物，不成敬意。很高兴认识你，有趣的孩子。”
感受到瑞德的脚步声消失，西欧罗偷偷在心里给自己竖起了大拇指。
·
“你怎么想？”
和审讯室里表现出的独/裁者形象不符，霍奇在外面通过单向镜子观察着西欧罗，表情虽然依旧严肃，却询问起了瑞德的意见。
瑞德脱去了刚刚的伪装，语速飞快：“从成为巴尔的摩FBI的顾问，到自首，再到现在提出交易，汉尼拔一直掌握着主动权，好像没有事情能脱出他的掌握。他和我说话的态度高高在上，好像我并不是个可以与他相提并论的人类而只是一个无害的宠物，但在和你交流的时候，他却很用心，甚至略有反感。根据格雷厄姆探员和我们在来的路上对切萨皮克开膛手的侧写——白人精英男性，年龄在三十到五十岁之间，有医疗背景，聪明强壮，受过优秀的教育，控制力和掌控欲极强。”
“与其他食人肉者的病态心理不同，切萨皮克开膛手对受害者没有任何怜悯、爱慕与欲望，只是把他们当成动物、当成食材的提供者，人肉与羊肉、猪肉并没有任何不同。他不是一个精神世界混乱的连环杀手，也不是一个性虐待者，他的逻辑是内洽的甚至是完美的，他……”瑞德说着说着，犹豫了一下。
霍奇微微点头：“他在扮演上帝，他认为自己是超人*，有权力主宰平庸之辈。”
瑞德继续说道：“切萨皮克开膛手的侧写基本上符合莱克特的特点，但我们并不能凭借侧写就判定一个人有罪，我们需要更切实的证据。”
霍奇点头：“刚刚我们的人去了莱克特提供的位置。”
瑞德反应过来：“就是据他所说，关押着杰克·克劳福德的派出去调查开膛手的实习生——米里亚姆·拉斯的地方？”
霍奇的面色有些沉重：“那个地方很隐蔽，也的确有过种种痕迹表明那里曾经关押过一个人，但我们的探员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离开了。摩根查看了现场，根据留下来的生活物品判断，被关押的确是位女士，而且离开的时间并不久。”
瑞德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莱克特在外面还有同伙？”
霍奇不置可否：“希望只是受害者自己逃出去的吧，但并不能放弃寻找，我们需要她出来指认汉尼拔·莱克特就是开膛手。”
两个人对视一眼，感觉事情愈发复杂，有些理不清头绪。
“他刚刚说，‘不是挑衅，也不是吸引公众注意力，而是在复仇’……”瑞德沉思了一会儿，暂时搁置了米里亚姆相关的问题，换了个思路，“还说这是给我们的小小诚意，我们要调整侧写方向吗？”
霍奇转过头看了西欧罗一眼，那个人就在玻璃的对面，轻松地闭目养神，似乎外界纷杂的一切都难以影响到他。
而带来这些纷纷扰扰的恰恰是他。
“他这么说，意味着他很清楚我们原来的侧写方向，”霍奇略一思索，“可以尝试一下，但不要完全相信他的说法。”
跟霍奇口中说的不同，他们在来的路上，就申请将切萨皮克开膛手和心脏杀手进行并案处理。
经验和种种迹象告诉他，这两个人应该是认识的。
其实事实和外界的新闻报道的并不完全相同。
虽然所有受害人的确失去了心脏，也的确都扔在了诺博山医疗中心的门口，但第一个受害人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亡了。
然后当地迅速流传起恐怖又骇人听闻的小道消息，说受害人被发现的时候还活着，杀人的是个恶魔而不是人类等等。
这个无稽之谈流传起来之后，第二个、第三个受害人才活着出现在医院门口，瞬间引爆了社会舆论。
所以霍奇的小队一开始都觉得凶手是在挑衅当地的执法机关，并且想要吸引社会公众的注意力，引起恐慌。
因为将无法救治的受害人抛弃在医院门口的行为实在嚣张，而根据社会舆论改变作案手法又显得别有用心。
一般的连环杀手有自己的固定的作案模式，如果没有更在乎的东西，不会轻易改变。
至于凶手为什么会选择诺博山医疗中心呢？
他们在一开始认为，比起警局这样更具社会权威，很多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去过的地方，大医院的人流更多，能让更多的人看到受害人的惨状，人们能更轻易地由此担心起自己的人身安全，方便扩大恐慌，进而去攻击警察与政府的无能。
他们其实并没有疏忽，也对诺博山医疗中心进行了初步的调查，并且排查了周围的情况。
但时间实在太短，并没有什么收获。
如果按照西欧罗给出的思路去想，那诺博山就变成了一个极其重要的切入口。
凶手为什么而报复，又在报复谁？
诺博山医疗中心又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他是在通过无法救治的伤者来羞辱诺博山医院吗？
身为团队的领导者，霍奇干脆利落地下了命令：“摩根继续追查米里亚姆·拉斯这条线，我去实地调查走访诺博山医疗中心，你继续讯问和汉尼拔·莱克特。”
瑞德点头：“好。”
他们的其他队友还留在匡提科处理上一个进入尾声的案子，人手实在不够用，只能把一个人掰成两个。
瑞德小博士揉了揉自己的黑眼圈，匆匆灌下一杯咖啡，又走进审讯室继续和西欧罗死磕了。
·
两个小时前。
弗莱迪·劳伦斯驾车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她在早上的时候将录音笔带入了FBI的办公处，成功地录下了她进去后的一切声音。
红发的女士反反复复地将自己与汉尼拔，与杰克的对话听了很多遍。
她将杰克吩咐别人将她扔出去的录音发布到网络上，写了一些真真假假的信息，并将文章的题目写为《心脏杀手再次悍然作案，FBI主管杰克·克劳福德束手无策并拒绝接受外界线索，是无能还是居心叵测？》
看着网站文章点击量突增，劳伦斯却没有露出高兴的表情。
这些擦边的报道她写过很多次，标题耸人听闻，内容捕风捉影，往往在一时间能带来很大的关注，但在事后却无人问津，甚至那些被骗的人会跑过来骂她，政府机构还要给她发法院传单。
但这次她知道自己握住了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绝密消息。
灵敏的嗅觉让她嗅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儿，而野心让她决定涉险，亲自去探查。
劳伦斯将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旧笔记本撕下来几页，胡乱塞进了包里，起身便出门了。
——那几页旧纸张上写满了对话，是对一个人的采访记录。
那个人曾经是诺博山医疗中心的胸外科医生，现在却已经离职，不知所踪。
而他曾经对着劳伦斯提起过汉尼拔，那个时候汉尼拔已经是他的心理医生了，不过他们的关系并不记录在医疗档案上。
这篇报道她曾经在私人网站上报道过，却很快被抹去了，并没有传播开来，也没有引起关注。
现在除非用黑客手段进行还原，否则没有人能够再次看到。
劳伦斯决定去汉尼拔医生的家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