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吻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唇齿交缠，呼吸相通，柔软而湿润，滚烫的血液涌过大脑，甜蜜的多巴胺开始疯狂分泌。
在西欧罗二十五年贫瘠的感情生活中，还尚未有幸体会过这种美丽而微妙的感觉。
毕竟整个青春期都在精神病院里度过，谁也不能指望他在里面能找到个男朋友。而成年之后，花了两年时间读完本科，西欧罗就去了斯特兰奇所在的医院实习，在发现医生这个职业实在不适合自己之后，又回学校读完一个博士学位，随后开始了自己的科研生涯，马不停蹄地想要补上缺失的那块人生。
在他刚刚下嘴的那一刻，卡西利亚斯惊讶地瞪圆了眼睛，本就略显苍白的皮肤唰得一下泛起红色，就连眼睛周围也染上了红晕，衬得那双波光粼粼的湖绿色眼睛愈发湿润，好像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似的。
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气的。
西欧罗：“………”
怎么，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好看呢……
过了三秒，卡西利亚斯从大脑当机的状态里回复过来，上下两排牙齿狠狠合在一起，朝着西欧罗的嘴唇咬了下去。
西欧罗的表情凝固了。
好疼！！！
但他还是坚持不懈地维持着这个姿势，让卡西利亚斯动弹不得，连嘴都张不开。
斯特兰奇看着西欧罗的嘴角流下血来，这才用一种说梦话般的语气恍惚地问道：“王，我们俩是不是应该把他们分开？”
王：“他们两个看起来要把彼此生吞活剥了。”
斯特兰奇彻底明白过来，指了指被压在身下的卡西利亚斯：“他刚刚在使用多玛姆的黑暗能量来启动魔法，被打断了，肯定有问题。”
他将一只手竖在胸前：“配合我！”
王干脆利落地对卡西利亚斯使出了曾经对西欧罗用过的那一招。
“以永生的维山蒂之名，塞托拉克之深红桎梏束缚他们！”
一道深红色的魔法锁链在地上飞速爬过，灵活的顺着卡西利亚斯的四肢，将他死死绑缚在地上。
西欧罗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松弛下来，翻了个身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胸口起伏不停。
而斯特兰奇的咒语也在此时念完，空气中闪现出一道被针缝住的嘴巴的幻影，像有着智能导航一样，朝着卡西利亚斯飞去。
深红色的魔法光芒如同烈日下被融化的雪花，一点点没入身体。卡西利亚斯狠狠咬着牙，泛着红的眼睛死死瞪视着在场的所有人。
他发现自己无法再说话了。
禁言术。
西欧罗朝着王和斯特兰奇竖起大拇指。
“这是怎么一回事？”王问道。
西欧罗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回答道：“他是来偷书的——那本只有古一法师能够阅读的，记载着无数上古秘术的书，只是被我发现了。”
王紧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他是谁，为什么要来偷这本书？”
西欧罗悄悄瞥了斯特兰奇一眼，发现对方紧闭着嘴巴，一言不发，于是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他应该是在刚才结界被打破的时候混进来的，身上有着很浓郁的多玛姆黑暗魔法能量的味道，一般情况下会被结界阻挡在外。”
王点点头表示赞同：“他是多玛姆的门徒，按照惯例，我们应该将他处死。”
王还没说完，手上便捏起了咒语。
“等一下！”
西欧罗和斯特兰奇异口同声地喊道。
两人对视一眼，西欧罗率先开口道：“事关重大，我们不能就这么杀了他。”
斯特兰奇点头附和：“没错，我们应该先把他关起来，等到古一回来之后再做决定。”
王迟疑地看向他们：“我为什么要听你们的，卡玛泰姬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做主了？”
斯特兰奇耸耸肩膀，一身轻松地说道：“反正也不是由你做主。”
王冲着他们翻了个白眼，张嘴想要反驳。
斯特兰奇迅速接口道：“我记得你和我说过古一就快要回来了，就算按照规矩要处死他也不差这几天。”
但似乎是因为两人在和复仇者的对峙当中起到了不小的作用，王还是把反驳的话咽了回去，决定给他们两个一点面子，他一手拖起卡西利亚斯，准备离开，嘴上还不忘嘱咐道：“那就先这样吧，我会把他关到镜像空间里面，你们两个先打理一下图书馆。”
他话锋一转，瞥了西欧罗一眼，警告道：“还有你，在古一法师回来之前不许离卡玛泰姬。”
看着王离开的背影，剩下两个心怀鬼胎的人对视一眼，不由得放松下来。
毕竟，不论是斯特兰奇还是西欧罗，都不是那种特别擅长说谎的人。
随后西欧罗意识到了什么，有点紧张。
他没有去看斯特兰奇，蹲到地上一言不发，开始整理起在和卡西利亚斯扭打时撞倒的书籍。而斯特兰奇紧盯着他的背影，目光深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西欧罗扶起四脚朝天的书橱，将书籍整理好，拂去封面与内页上沾染的灰尘，按照原有的分类一本一本插了回去。
图书馆里面没有任何窗户，光线暗淡，墙壁上灯烛的光芒随着小小的火焰毫无规律地跃动。西欧罗的半张脸都隐藏在阴影之中，浓金色的眼睛已经收敛了所有情绪，显得神秘莫测，斯特兰奇在其中看不出任何端倪。
“如果你不想说”，特兰奇弯下腰去帮忙捡书，“我不会逼问。但古一很快就要回来了，你这样是瞒不过他的。”
“我从来没有想过能瞒过古一法师，”西欧罗从斯特兰奇的手中接过书，笑了笑，“毕竟连你和王都能发现我的不对，我的演技有些差。”
斯特兰奇有些好奇的看向他，歪着头问道：“你这种复杂的情况……为什么之前从来没有向别人寻求过帮助呢？”
“那你为什么非要当一个外科医生呢？”西欧罗的神色变得有些温柔，“每个人都有不想和别人分享的秘密呀，作为朋友难道不应该帮助他们守护这个秘密吗？”
“嗯，”斯特兰奇愣在了原地，突然凑过去轻轻抱了他一下，在他耳边低声道，“我明白了，谢谢你。”
西欧罗：“？！”
谢我什么？
这个人有点奇怪诶。
还有，他刚刚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嘴角还被咬破了流着血，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加粗的灰头土脸。斯特兰奇这个挑剔的洁癖是怎么下得去手抱他的？
斯特兰奇看着他疑惑不已的目光，老神在在地收回手来，似乎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内心里清楚，那声完全下意识的谢谢与拥抱，连他自己都差点被吓到了。
——就当谢谢你吧。
谢谢你在我穷困潦倒无处可依的时候，在我疯狂偏执意志消沉的时候，在神明与恋人都放弃了我，认为我无法再成为一个优秀的外科医生的时候，还愿意选择站在我的身边，保护我说不出口的秘密与骄傲。
斯特兰奇一直认为自己没有朋友，有的只想抱他大腿的菜鸟和想拖他后腿的同行。
其实有个朋友的感觉还挺不错。
“这里我自己来收拾，”斯特兰奇指了指西欧罗脸上的伤口，像是个认为自己正在对抗整个世界的叛逆期青少年突然遇到了足以融化坚硬外壳的温暖，从而变得有些不知所措，小心翼翼地体贴起来，“你回去换身衣服，给脸上的伤口消消毒吧。”
西欧罗对于这样的关怀有些意外，但还是摇了摇头：“没事，都是小伤。”
斯特兰奇沉默了几秒，加速帮他收拾起来。
西欧罗从地上捡起那本《卡廖斯特罗之书》，手指在封面上流连了几次。没有经过古一的允许，以他的身份是没有资格翻阅这本书的。
但犹豫了一会儿，西欧罗还是翻开了这本书，眼神略过那些文字，飞速查看起来。
斯特兰奇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制止。
翻到书本中间的时候，西欧罗的脸色突然变了。
他将书平摊开在桌面上，仔细察看起书脊和缝线处的接口。
那里参差不齐的书页提醒着他，这本书的中间部分被撕去了不止一页。
糟了，他暗道一声不好，马上将自己的发现展示给斯特兰奇看。
“这本书一开始就是缺页的吗？”西欧罗踌躇不定，“还是说他实际上已经得手了？”
斯特兰奇偷偷的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立马转身跑走。
远远地留下了一句：“你呆在这里别动我去找王过来看看。”
西欧罗回答了一句好。
在斯特兰奇离开之后，他开始翻箱倒柜地寻找起丢失的那几页纸张，将每一个角落都扫了一遍，手指上沾满了灰尘，但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还是来得太晚了，西欧罗懊恼地想，我就不应该离开这座图书馆。
王神色匆匆地赶了过来，顺着西欧罗手指的方向，前后翻了一下，脸色凝重地说：“这几页纸被人撕走了。”
西欧罗忐忑不安地问道：“被撕走的这几页都记载着什么样内容？情况很严重吗？”
王紧紧攥着拳头：“这上面记载着如何召唤多玛姆降临地球的法术。不止这样，要完成这个法术必须要献祭七名白魔法师的生命。”
多玛姆，强大的魔神，黑暗维度的掌控者，白魔法师的死敌。
西欧罗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如果因为他的疏忽而导致了七名魔法师失去自己的生命，随后多玛姆踏着人类的尸骨降临地球，将地球融合在自己的黑暗维度之内。
那……
西欧罗的呼吸不禁有些急促，瞬间席卷而来的恐慌快要将他的头顶都淹没。
在别人身上品尝过身患绝症的滋味，西欧罗本质上其实并不惧怕死亡，他只是本能地害怕别人因为自己的失误而失去生命。
斯特兰奇似乎知道西欧罗心里在想些什么，安抚性地用手握住他的肩头，使劲摁了摁。
好像这样就能给予他安慰与力量。
西欧罗身上那份科学家的冷静，让他已经开始沸腾的大脑迅速降温。
他深呼吸了一下，表情已经平静下来，开始回忆起在图书馆制伏卡西利亚斯的具体细节。
“我刚开始进来的时候，图书馆里并没有人，”西欧罗一字一句地开口，“然后他从门口闯了进来，直奔挂在墙壁上的《卡廖斯特罗之书》而去。我当时刚好站在阴影之中，他并没有注意到我。”
“然后我将他扑倒，紧接着你们就进来了，他并没有接触到《卡廖斯特罗之书》。”
斯特兰奇：“我和王刚刚搜了一下，并没有在他身上发现被撕掉的那几页书。”
王对西欧罗的推断表示赞同：“难道还有其他人趁着刚刚溜了进来吗？”
西欧罗开始认真回忆起自己一路上见到过的人。
排除掉那些在自己离开的时候还在和复仇者对峙的人，因为他们不可能比自己更快。
剩下的人都是嫌疑人。
而现在古一并不在卡玛泰姬之中，如果想要献祭白魔法师召唤多玛姆，时机正好。
“王，斯特兰奇博士，”西欧罗说，“我需要你们确认一下，现在卡玛泰姬的每个人是否安全无恙。”
三个人一同闭上了眼睛。
额头正中央缓缓浮现出一颗三指宽的独眼。
一起看完之后，三个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想象中，白魔法师们横尸一地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与此相反，此时的卡玛泰姬非常平静，每个人都在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如同往常一样。
西欧罗心里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他围着屋子转了一圈，突然问道：“莫度为什么不在？”
王：“！！！”
发现了盲点！
是啊，莫度的实力在卡玛泰姬中数一数二，而且这次古一离开的时候还特别嘱咐了他，让他和王一起教导斯特兰奇。
并且按照惯例，在古一离开的时候，卡玛泰姬一直是由王和莫度共同主持大小事宜。
复仇者攻破卡玛泰姬魔法结界的时候，莫度不在；他们在抓到一个意图偷窃，《卡廖斯特罗之书》的窃贼的时候，莫度依然不在。
西欧罗：“王，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联系莫度吗？”
王在口中念了几句咒语。
随后他一脸惨白地说：“我们两个留了一部分灵力在共同的魔法波频里，平时可以使用这个频道互相联系。但我刚才查看过了，他把自己的灵力从这个频道撤走了。”
西欧罗脑子转的飞快。
卡西利亚斯是莫度从大街上捡回来的，一开始又受到过他的教导，两个人的关系还算不错。而卡西利亚斯对古一的不满又表现得非常明显，如果莫度真的做了这些事情，为了增强自身的力量，他应该不会放弃拉拢甚至策反卡西利亚斯。
“我试着联系一下他。”
西欧罗闭上眼睛，用手抵住太阳穴，飞快地念起了咒语。
王还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在卡玛泰姬的所有人中，甚至连他自己都比不上莫度对古一的那一份忠心耿耿。
他很难相信，莫度就这样叛变了。
西欧罗没有等多久，莫度的声音就在他脑海中响起了。
“怎么了？”
“莫度，”西欧罗若无其事地率先开口，“卡玛泰姬出了一点小事情，因为和复仇者的一点误会，他们打破了我们的魔法结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神盾局甚至是美国官方很快就会知道魔法世界的存在。但我们依然联系不上古一，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吗？”
“古一？”莫度在西欧罗的脑海里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我记得你不是不服她的管教吗？怎么现在又反倒指望起她来？”
应该就是他没错了。
换成原来忠心耿耿的莫度，是绝对不会在背后这样形容古一法师的。
距离事情的真相越近，西欧罗反倒冷静下来，他学着卡西利亚斯那副深沉而又骄傲的样子，放缓了语速，压低了声音：“虽然那个女人自私自利，但她依旧是至尊法师，拥有阿戈摩托之眼又掌握着无数我们根本不了解的秘术——这种事情当然还是要由她出头比较好。”
不知道是哪个词语戳到了莫度的痛脚，他的语气一下子阴沉起来，透露出一股咬牙切齿的恨意来。
“是啊，掌握着那么多不为人知的秘术，这曾经一度是她无比强大的象征，不过现在，我总算是看清了她虚伪外表下邪恶的本质。”
西欧罗见莫度正处于情绪激动，并且十分有倾诉欲的时候，便语气嘲讽地说道：“你不是她最忠实的信徒吗？愚蠢到愿意为她粉身碎骨的那种。”
这句毫不留情的话，又一次深深的刺痛了莫度。
“你原来不是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古一的生命可以超越人类的极限从而绵延数百年吗？”
莫度对着西欧罗冷笑一声：“因为她和那些令人不齿的黑魔法师一样，背弃了伟大的维山蒂，从多玛姆那里吸取黑暗能量，苟延残喘。”
为了使王和斯特兰奇及时了解情况，西罗将他和莫度的对话，通过魔法开了外放。
听到这句话，王气愤极了，张嘴便要反驳。
西欧罗眼疾手快，赶紧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这并不令人惊讶，”西欧罗接着冷冷道，“很可惜你现在才看清事情的真相。”
“卡西利亚斯，”莫度一字一句地说，“现在我为你提供一个合作的机会，如果你按照我说的去做，你的妻子与儿子便可以死而复生——运用魔法的手段和多玛姆的力量。”
“好，”西欧罗毫不犹豫的说道，“我接受。”
莫度将召唤多玛姆的秘术与西欧罗说了。
由于在卡玛泰姬内部，杀害白魔法师太过引人注目，莫度给了西欧罗一份名单，上面全是卡玛泰姬以及三大圣所在外执行任务的法师。
两个人商量好，分头抓捕七名法师，然后将他们带到同一个地方，一起实行献祭仪式。
断开与莫度的联系之后，西欧罗感觉自己的衣服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了。
他微微喘了几下，抬头望向王和斯特兰奇。
王还沉浸在那震惊的情绪之中，整个认人都呆头呆脑的。
而斯特兰奇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抽出了一方干净的手帕，轻轻给西欧罗擦了擦脸上的冷汗，还有嘴唇上的血迹。
还是那股熟悉的佛手柑与松木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