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华清正在得意洋洋地看着从晏原手上抢来的项目。
姜华清身为一个商人,在这个藏龙卧虎的西京市,只是一个顶层人物根本看不到的普通人。可是他却睚眦必报、横行无忌——因为他和西京市翻云覆雨的那个家族有点点微末的联系。
每次他一提起这个家族,再吹吹牛他和这个家族之间的关系,基本所有人都会对他拱手相让,甚至想要和他攀关系。再加上他手下的团队也算厉害,那些大的项目和他无关,小的项目没人能竞争得过他,姜华清还从没有过失手。
上次姜华清却败在了晏原的远光公司手上,因为远光公司的策划比他们好太多了。
这一次,他连晏原的命都要赢回来!
电话突然响起,姜华清举起手机放到耳边:“什么事?”“……什么?晏原并没有自己开车?”“那车现在还在酒店?”“那个帮他看着车的是什么人?”“酒店员工啊……”
不太对。
他在晏原的车上做手脚,是吃准了晏原第二天会自己开车去签合同。
可是现在,晏原却把车留在了酒店,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将车开走,车旁边还一直有人看着,像是在防备什么人一样。
算了,晏原要是没发现什么,开了车,死了最好。要是发现了,晏原也拿他无可奈何,他再找过一个让对方死的方式就好了。
姜华清打好了如意算盘,继续欣赏起了这次从晏原手中抢来的项目合同。
可他没有来得及欣赏多久,秘书突然闯了进来。
她甚至没有敲门,神色慌张,进门的时候还因为走的太快,鞋跟一歪,扭到了脚。
“姜、姜总……”
“干什么?敲门不会吗?”
“公司的邮箱刚才收到好多邮件,我们手上所有的项目都被推了,因为白鹿实验室对我们切断了所有专利权!!”
姜华清呆了呆,他似乎一瞬间没办法消化秘书说的话,足足呆了一分多钟,他手中的合同“啪嗒”一声落到了桌上。
白鹿实验室。
它的创建人据说是个年轻天才,十几年来斩获了无数专利和技术,甚至现在很多电子产品必不可缺的零件都是白鹿实验室的专利设计。
在电子产业,它不是什么老牌集团或者产业,却掌控着很多必不可少的专利。不是帝王,胜似帝王。
简而言之,没有了白鹿提供的技术,大部分科技公司都寸步难行。
姜华清手上的科技公司自然也是借助了白鹿实验室的专利技术,每年为了使用这些,都给白鹿上交了一大笔专利费。
“怎么回事?为什么白鹿突然不给我们供应专利技术了?”姜华清瞬间面色惨败,声音都带着颤抖。他连晏原的事情都顾不上了,手中的合同也成了摆设,脑子瞬间混乱不堪。
白鹿实验室不让他使用他们的专利技术,他基本等于在这个行业废了——除非他的公司是什么堪比白鹿的庞然大物。
可他的公司并不是。
他仿佛被抽调了所有的力气,有气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汗流浃背,掌心发凉。
“白鹿有说为什么吗?”姜华清近乎绝望地问。
如果是什么可以挽回的理由,他还可以试一试!
秘书听到这个问题,神色更是有些慌张,她连扭到的脚都不管了,往后退了几步,推到门口,这才颤颤巍巍地说:“说是、说是姜总您、您惹了他们的大人物……”
姜华清猛地站起,他颤抖着手,挥手之间将桌上的文件全都扫落在地。
他看了一眼掉落在地的合同。
他刚从晏原手上抢到的合同。
“……难道和他有关?”姜华清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晏原这个家伙,应该是最没有后台的……”
他一切的努力就这样付诸东流,他不相信白鹿对他的打压和晏原没有关系!除了晏原,谁会和他有这样的仇?
可是晏原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背景、初出茅庐的小年轻而已!
一个他从来都不曾正眼看的蝼蚁,居然就让他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吗?
他不服!
没关系,他还有救命稻草……
西京市翻云覆雨的那个家族,他还有人脉!
……
晏原和陆温礼正站在酒店的停车场中。
他的车就在他的面前,四周都被特意清空了,他私下找的维修人员将车子从里到外地看了一遍,这才从车底爬了出来。
晏原早就准备好了干净的毛巾和矿泉水,矿泉水有两瓶,一瓶是常温的,一瓶是冰箱里拿出来的。晏原先将毛巾和常温的那瓶水递了过去,并没有马上急着问结果:“辛苦了,先喝一下常温的水,免得感冒了……”
检修人员接过东西,道了声谢,擦着额头的汗水,说:“所有地方都核查了一遍,刹车确实有问题,而且不是自然损坏。”
不是自然损坏已经是个保守的说法了。
晏原眨了眨眼,仔仔细细地看着面前这辆陪了自己好几年的车。
他当初坚持要靠自己走出一条路,甚至因此和父母冷战,多年没有和哥哥联系,自己一个人在西京市租了个单身公寓生活。然后遇到了陆温礼,创建了远光公司,自己买了这辆并不名贵、甚至算得上是便宜的车。
最终死在突如其来的刹车失灵中。
晏原不自觉便颤抖起来。
如果不是上天眷顾,他死得何其不值。
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紧紧地抓住陆温礼的手臂,仿佛只要抓住了这个人,身边的一切便都是真实的,他的重生并不是一场梦。
陆温礼没有动弹,在这个时刻,对方似乎能感受到他的心情,没有拒绝他的依靠。
他抬眸,陆温礼正微微垂着眸,同他的视线对上,即便神情清冷,眼神中却带着一丝波动,将所有的抚慰和支持都传达给了他。深邃的双眼坚毅锋利,却没有让晏原感到压力。
兴许陆温礼是觉得他被刹车失灵吓到了,却不知道,他其实是被死亡那一刻的记忆穿透了内心,一瞬间,记忆中的疼痛和悔恨都涌了上来。
他还活着。
他还能活着。
真是可笑,他从小在父母和哥哥的期望下宠着长大,见过最高的顶峰,也生活过最低的水洼,重生前却死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手中。
晏原摇了摇头:“我不怕这个见不得光的手段。”
他不仅不怕,他要让姜华清连跪下喊爷爷的机会都没有,还要带着陆温礼吃香的喝辣的!
对于他信誓旦旦的宣言,陆温礼一笑置之。
检修人员问他:“晏先生,需要报警吗?”
“报警吧,劳烦帮我处理一下,车我就留在这边不动,费用我让助理来结清。”他并不觉得报警能得到什么好的结果——对方敢做这样的事情,这辆车或许已经找不出什么直接的证据了。
检修人员对晏原印象好得很,耐心十足,将所有细节都一一记录下来。
他们最终一起报了警,取证录完口供之后,晏原坐上了陆温礼的车。
陆温礼的车和晏原的车,不论是牌子还是颜色,全都是一模一样的。当初陆温礼身无分文给他当技术总监,好不容易发了第一笔工资说是要买车,晏原看着陆温礼选了个最最最廉价的,实在忍不了暗恋对象这么寒碜,自己掏钱以奖金为理由送了陆温礼和他同款的车。
他坐在副驾驶座上,侧过头看向车窗外,灯光在他的眼中拖成了一条线,夜景飞掠而过。
晏原无声地叹了口气。
就是他以前那么执着,非要一点一滴都是靠自己获得的,才让陆温礼这样聪明的人也跟着他吃苦。
以陆温礼的实力,去别的科技大公司,放弃他这个白手起家的,恐怕早就买上别墅开上玛莎拉蒂了,过上杰克苏的人生了。
他正在心里默默地后悔着,下定决心以后绝不这样想,一道声音突然打破了车内的平静。
陆温礼说:“你在叹气。”
晏原:“……”他明明没有发出声音,这人怎么开着车都能发现?
“对啊。”他立刻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男人的侧脸,故作哀愁,“我在感叹,昨晚我拉着你睡的事情,什么时候能一笔勾销?”
陆温礼缓缓踩下刹车。
车子不偏不倚地停在了晏原家小区的停车区域里,陆温礼熄了火,微微偏过脸,银色的镜框在夜色中格外显眼。
他说:“请我去你家坐,我就考虑。”
晏原:“!!!”
求之不得。
更别说是陆温礼亲口提出来了。
晏原一瞬间像是被馅饼砸中了一般,他仰头看着陆温礼的侧脸,看着那人不带一丝红尘气息的眼尾,脑海中已经浮现出,到了他家他要不要对陆温礼下药然后为所欲为这个想法了。
他家似乎有一根晾衣绳?不知道绑人结不结实。
下药的话,助眠的药物他很少吃,不知道过期没有,但是红酒倒是有好些瓶。
陆温礼这种电脑里还有别的女人照片的标准直男,他如果先把事情给办了,是不是有生米煮成熟饭的可能?
打住!
掰弯直男是罪过!
而且要是东窗事发……
晏原看了看陆温礼那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觉得自己可能会被揍成猪头。
他想到这,狠狠地摇了摇头,想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晃出去。
陆温礼看着他突然摇头,轻声道:“嗯?”
晏原听到这类似于询问的声音,突然猛地一个激灵,方才杂七杂八的想法顿时散开,他往旁边挪了挪,心惊胆战地说:“你不会是想要到我家,没人了,把我揍一顿解气吧?”
陆温礼没有说话。
晏原以为自己猜对了,立刻睁大了眼睛,语速极快地为自己伸冤:“我真的也没想到我会拉着你啊!我真的当时一点意识都没有,早上起来你告诉我我才知道的!这么多年好兄弟了都是男人睡一睡也没啥对不对!”
他又往车门那边挪了一下,还迅速地解开安全带,似乎是想看情况不对就开溜。
他看着陆温礼侧过头,镜片之后,双眸闪着光,这人双唇动了动,嗓音低沉:“不让我进就算了。”
晏原立刻丢盔弃甲:“让!”
好在陆温礼似乎并没有打算揍他,进了他的家门,这人只是脱下了西装外套,静默无言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晏原租的是单身公寓,在寸土寸金的西京市根本不算大,但是客厅十分整洁,举目望去,完全找不到一个杂物。
陆温礼姿态优雅地坐在整齐的客厅中,不但没有让客厅显得拥挤,反而更衬得这小小的空间清楚明了。
只是让这个客厅还增添了一丝冷意。
晏原给自己对一切公司和商人信息都有点门道的富二代好友发了个消息,请对方帮自己把姜华清这个人的所有人脉和资源都查出来,打算将姜华清的一切一个个折断。
让这个心思歹毒的人活在悔恨和痛苦当中。
事情拜托完好友,好友许诺三天内将整理好的消息发给他,晏原便暂时不管这件事,在吧台上给陆温礼倒着酒。
他看着陆温礼挺拔的背影和宽大的肩,差点看一个后脑勺看得入了迷,把酒给到倒得满满当当。
陆温礼接过盛满了酒的高脚杯,看了一眼稍微晃一晃都可以洒出来的酒,似笑非笑地看向晏原,像是在笑话他一样。
“……”晏原觉得自己动不动就花痴的习惯一定要改,“懒得倒太多次,索性倒满了!”
才不是找借口。
陆温礼微微点了点头,道:“哦。”
晏原赶紧问他:“昨晚我喝醉拉着你陪我睡的事情,你现在消气了吗?”
陆温礼从容地举起酒杯,两杯红酒多得近乎满出来地高脚杯轻轻碰了碰,发出并不清脆的玻璃碰撞声,陆温礼比美酒还要醇厚的声音响起:“一笔勾销。”
星河披覆山川,月色浓稠。
晏原躺在自家的床上,被手机的闹铃声吵醒了。
头还有些沉,不过居然闻不到什么酒味。
他昨晚又喝多了……
“喂,陶浮。”他看了一眼放在床边的闹钟,八点零三分,“离咱们的上班时间还有五十七分钟,你就不让我睡觉,我是拖欠你工资了吗?”
电话那头,陶浮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很是激动:“晏总!!姜华清他、他……!”
像是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姜华清他要给你一百万让你跳槽?”
“不是!是姜华清他破产了!”
晏原揉了揉眼镜:“哦,他活该,你之后还会看到他更惨的,我再睡会。”
他困得很,浓浓的睡意席卷上他的双眼,他复又闭上眼,翻了个身。
晏原:“!!!”
他突然碰到了一个温热的、光是摸上去就能感受到完好肌肉线条的手臂。
晏原的睡意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触感冲退,他猛地掀开眼皮——
映入眼帘的便是陆温礼近在咫尺的睡颜。
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