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九思失望地低下头, 就听桑虚道,“太子殿下,你这就不厚道了, 这小狐狸为了你连他亲族祸害了,怎么你就不能为了这只小狐狸牺牲一下。”
太子看着玄九思, 眉头轻蹙,犹豫不决, “九思,我……”
白霜满冷笑两声,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拿太子殿下当什么挡箭牌。”
见白霜满要走向桑虚, 钟离天海拦在白霜满面前,“国师, 有什么事情先离开这里再说。”
“……”白霜满看了钟离天海一眼, “太子殿下,不必为我犹豫不决,只管将我交给他们,我白霜满不会让你左右为难。”
眼看着双方剑拔弩张,钟离天海站在中间阻着两边,面露难色,“等一下, 都先别冲动,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
“你们走吧,”九色鹿突然皱眉开口道, “我不喜欢见血,这里不欢迎你们。”说话间长袖一挥就在他们面前开了个淡绿色法阵门,“白霜满,这次我卖你一个面子,不追究这位太子殿下闯入之事,但是绝不能有下一次。若再有下一次,我会让他灰飞烟灭。”
白霜满见九色鹿不似玩笑,也不再迟疑,他对钟离天海说了一句“我在外面等你”就率先走入洞中。薄薄的纸般的洞口,他刚迈进去就失去了踪影。
几个人看着九色鹿杀气腾腾的脸也不再久待,赶紧离开了。
…………
眼睛经过了几息黑暗,待花斯年再睁眼,眼前已是片悬崖峭壁,白霜满早已立在悬崖边冷冷看着这边。他立在风浪之中,衣摆猎猎,似随风而去。
等人都到齐,白霜满向钟离天海招了招手。钟离天海只是略一迟疑,便要向白霜满迈开步子。可还没等他步子迈下来,钟离天海眼前猛地一黑,一头向地上扎去。桑虚眼疾手快,手指在空中抖了抖绳子就从他袖口钻出将钟离天海缠住,向后一扔扔到了玄九思身侧。
花斯年走到玄九思面前,隔着绳索,属于自己的内丹依旧在熠熠生辉。他试着吸了一下,内丹好像牢牢扎根到了钟离天海的丹田里,任他如何召唤,只是拼命发光,可就是动弹不得。
“这是怎么回事?”花斯年看向玄九思,问道,“你们对我的内丹做了什么?”
玄九思看着自己的兄长,愧疚道:“古道哥哥,我当时取走你的内丹,想给天海服下。可你的内丹太过霸道,不仅在天海的腹中横冲直撞,那强大的妖气险些让天海妖化。不得已,国师为你的内丹缠了一层结界,裹住内丹放在了天海腹中。哥,我真的不知道善见山上发生的事情,善见山常年四季如春、和谐安宁,数百年来无一点纷争,我真的只是想救人才会拿走你的内丹。”
花斯年冷冷看着玄九思,“既然你只是为了救人,那钟离天海妖毒已解,为何不将内丹还来?兀自强占旁人东西据为己有,帮着外人祸害亲族。玄九思,我以善见狐王之名,将你从我善见狐族除名。从此之后,你就只是九天玄狐玄九思,不再是我玄古道的弟弟,更不再是我善见狐族一员。”
“哥,你听我解释。”玄九思扔下钟离天海,惊慌失措站起身扑到花斯年面前,“本来天海的妖毒解了之后 ,我和天海就踏上启程,打算回善见山归还你的内丹。可一路上总有魑魅魍魉、妖魔鬼怪追杀我们,我们只能躲躲闪闪,走了很多岔道,才走到了这里。”
花斯年后退一步甩开玄九思,“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你们一路上会被那么多妖怪追杀吗?”
“因为它们想要你的内丹啊。”玄九思抹了把脸,“上古血脉的千年妖丹,得之便如鱼跃龙门,他们谁不想要。”
“呵,愚昧。”花斯年哼了一声,“这内丹被白霜满加了结界,又有钟离天海的幼龙之气掩盖,就算是我,若不是能看到内丹,也不会猜到内丹会在他身上。除了你们,谁还知道你们有内丹的事情?是谁不想让你们去善见山?是谁不想将内丹还给我?是谁可以那般轻而易举操纵如此多的妖物?”
玄九思呆滞片刻,表情如被雷击般,连哭泣都忘记了,转头看向悬崖边上的白霜满。
此刻白霜满已是表情不耐,在看到钟离天海被桑虚弄晕后他急匆匆奔过来,和拦在他身前的桑虚对了一掌。没得了什么便宜只好又退回悬崖边,召唤出了无数魍魉盘旋身侧。远处被一片魍魉身躯遮挡,黑压压的,压黑了天,“你们两个,当日伤我孩儿之事还未找你们算账,今日竟又想劫走太子殿下!赶紧将太子殿下交给我。”
桑虚已是将八八六十四把铜钱宝剑散开护住他们几人,铜钱两两相连,将他们护的密不透风。有的魍魉极为焦躁,不顾白霜满命令俯冲下来,铜钱离开再次一分为二,一分二,二分四,分为数枚又归为一体,化成一柄铜钱宝剑冲着这几只找死的魍魉直飞过去。
众人只见眼前一道光芒在几个魍魉间飞了一下,便飞回铜钱壁之外。那几只魍魉连哀嚎的机会都没有,瞬间化成齑粉,再无一丝痕迹。
桑虚从虚空中将之前抓住的鬼蛇和蛋取出抓在手中,作势捏住,“白霜满,看清楚,这两个可是你的东西?”
鬼蛇一直被桑虚关在虚空中,桑虚的虚空有些许灵气,在里面不仅可保鬼蛇不死,还能让它精神几分。这些日子它日日吸收虚空中的灵气,竟是有些乐不思蜀。被关了不知多久,如今重见天日,鬼蛇居然没反应过来,打了个饱嗝环顾四周许久,才认清眼前的局势。
鬼蛇一看到远处的白霜满,立刻放声哭道,“爹爹,救我!”
白霜满看着自己的孩子神采奕奕,这才松了口气,他控着魍魉不要攻击,眼睛在钟离天海和鬼蛇身上来回扫了扫,“把他们交给我。”
“这个蛇和蛋在我这里没有,可以交给你。不过钟离天海我不能给你,他吃了玄古道的内丹,既然内丹出不来,我只能带他走剖腹取丹。”
“你敢!他是巳比国堂堂太子殿下,你敢动他,就不怕遭了天谴?!”白霜满瞪大眼睛,眼睛牢牢盯着桑虚的手,生怕他动一下。
“那就要看对天而言,是我的面子大一点还是这个太子殿下的面子大一点。你说修行千年的妖怪,我只是活了百岁的人,轮道行,我不一定是你的对手。可你也见识过我的本事,就算打不过,我跑还是能跑的了得。就算不跑,只要给我一瞬,我也可以轻易刨开钟离天海的肚子。你看看在这个铜钱壁里,还有谁会护着钟离天海。玄九思吗?没用了,他已经傻了。”
白霜满看了眼玄九思,此时的玄九思半跪在地,满脸呆滞,双目无神,蓬头垢面,哪里还有一丝神智。
废物。
白霜满心里暗骂一声。
若不是看它是九天玄狐血脉,双修可助太子殿下修行,早就将它收作傀儡,却不想如今这般不顶用。
见白霜满还在迟疑,花斯年来到桑虚身边,从他腰上咬下了碎空剑走到钟离天海身边。缠绕着钟离天海的绳子滑向上下两边,露出了他的肚皮。
眼看着碎空剑钟离天海原来越近,而鬼蛇又被桑虚钳在手里,白霜满咬着后槽牙道:“我给你解开内丹禁制,可那是你不放开我孩儿和太子该当如何?”
桑虚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仰头大笑两声,“现在不是你讨价还价的时候,既然你怕,我就先把这颗蛋还给你。”桑虚说着就将蛇蛋朝着白霜满的地方掷去。
见蛇蛋远远飞过来,白霜满控着一只魍魉接住,送到白霜满面前。白霜满检查了一下这颗的确是自己的那颗蛇蛋,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将蛋收好看向桑虚他们。内丹本是为太子修炼准备的,只要玄古道的内丹在他体内,再辅以玄九思的双修之道,不日太子便可拥有百年道行。可若是太子殿下没命得到这百年道行,那要着内丹又有何用。
虽是不舍玄古道的内丹,可为了太子,只能放手了。
白霜满见桑虚不似出尔反尔之人,双手掐诀默念几句咒语,花斯年就感觉到自己的内丹开始在钟离天海的丹田中拼命跳动,似要冲破一切回到自己身体里。花斯年不再迟疑,扔掉碎空剑,张嘴吸收自己的内丹。
隔着衣物,闪着亮光的内丹以肉眼可见速度从钟离天海的小腹向上滑动,不过一会儿,钟离天海的嘴巴被挤开,一颗亮如太阳的内丹窜了出来。
而就在内丹要飞进花斯年微张的嘴巴里时,桑虚却突然手指一晃,徒手将内丹抓到了自己手里。
花斯年微愕,疑惑看向桑虚。哪只桑虚单手抓着贵蛇,意念支撑铜钱壁,竟还有功夫对着自己的内丹念了十好几遍清洁咒。念了十好几遍后,桑虚还是皱着眉头,犹觉不够。最后,他又用了取水术将内丹清洗了十好几遍,这才松开眉头,将内丹送到了花斯年面前。
也是奇怪,本来在钟离天海肚子里横冲直撞的内丹,到了桑虚手里竟是乖乖巧巧,像一只小兔子。
期盼了这么久的内丹,终于重新回到自己眼前。那内丹脱离了桑虚的手后再次像撒了欢的野马,也不管还未反应过来的花斯年,直接就撞进他的口中,沉入他气海之中。
瞬间,一股强大的妖气自花斯年气海之处充盈全身,本来乏力的身躯瞬间充满了力量,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变化着,身体撕裂了一般的疼痛。
只见额头一点朱砂痣的九尾黑狐仰天长啸一声,声音震耳欲聋,直接冲散了这些牢固的铜钱壁,将那些盘旋在天空的魍魉全部震碎在尘埃之中!
桑虚捂着耳朵,一股猩甜从腹腔冲入口中。大地震颤,他的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威压迫的摇摇欲坠,压弯了身子。白霜满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索性白霜满离得远,又有先前魍魉为他当替死鬼。他见黑狐失控,桑虚受伤,一不做二不休,趁机化作蛇身,用鳞片护住全身闪电一般冲向他们,眨眼之间就卷走了钟离天海和鬼蛇。
鬼蛇此刻已经被震晕过去,钟离天海离黑狐最近,可在黑狐爆发出怒吼的瞬间,玄九思提前挡在钟离天海面前护住钟离天海。钟离天海没受什么伤,玄九思倒是伤的不轻。
白霜满可不管玄九思,他手猛地一拉,就远远退到悬崖之外的天空之中,在天空召唤了一只飞鸟乘风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