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天海的表情在听到这个地方后呆滞一瞬, “略有耳闻。
桑虚只是浅笑,斜斜眯了钟离天海一眼,“殿下可愿随我下去一探究竟?”他从虚空中取出那虫子对丢到钟离天海面前, “刚才那个人还有这个人今天白天死的那人,身上都有这条虫子。殿下可认识?”
钟离天海隔着玻璃瓶看了一会儿这虫子, 脸色有些不太好,“认识, 是南疆蛊虫。”
“原来是南疆蛊虫,殿下真是见多识广, 殿下还记得在什么地方见过这虫子吗?”
钟离天海略一迟疑,摇摇头, “忘记了。既然你说此事和拍卖城有关,那我们就前去一探究竟。”
钟离天海话音刚落, 门外瞬时传来一名女子的声音, “你们若要去拍卖城,不妨与我同行。”这声音传来同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那单独一个房间的蓝衫女子迈步而入,大马金刀往桌旁边一坐,就道,“地下拍卖城存在多年, 一直未曾被官府发现就是因为不是受邀人根本进不去里面。你们没有邀请函,别说进去,连门都摸不着。”
女人说了一通, 见桑虚和钟离天海都不言语,表情有些尴尬,“你们要想进去,现在看来,只能跟着我。我好心好意带你们进去,怎么,你们还不领情吗?”
桑虚哈哈笑了,两个漂亮的黑曜石眼睛晶莹剔透,弯成了两个小月牙,“我没也没说不去。”
钟离天海扫了扫蓝衫女人,“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我要进拍卖城买个东西,可现在被困于此不得脱身,您是太子殿下,您的话没人敢不听。你放我出去,我带你们进拍卖城,我们互帮互助。”女人从怀里掏出一枚玉简晃了晃,“时间就在明天下午,我一定要去拍卖城。”
钟离天海要去拿玉简,女人眼疾手快,重新将玉简收入怀中。
看她这么小心翼翼护着的模样,又想想真要去的话三个人跟在女人身边,就算女人想搞鬼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便点头答应了。
…………
这客栈里藏了一名皇室,而且还贵为太子殿下。此消息一出,一石击出千层浪,众人不敢造次,只得安安静静等着官爷到来。四人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官府之前那位虬髯大汉也刚巧来到此地,虬髯大汉草草向钟离天海行了一礼,就带着人走到楼上。
三兄弟面色沉重,将自己牢牢缩在角落,生怕被人发现。可他们表现太奇怪,捕快看了下现场就发现这三个神色诡异之人。
一番拷问,三兄弟只好将去拍卖城的前后始末交代出来,并把重金求来的所谓“神药”交了出来。桑虚将装在小瓶里的银色液体晃动几下,拿到鼻尖嗅了嗅,“是九色鹿的血。”
九色鹿和九天玄狐一样,都是上古遗脉。相较于九天玄狐的隐居山林,九色鹿显得更亲近凡人一些,有事儿没事儿就喜欢掺和凡人的事情。所以古往今来,关于九天玄狐的传言不过两三,可对于九色鹿,那传说可真是数不胜数,充满神秘又让人为之向往。
比如什么九色鹿救人、九色鹿救水、九色鹿救火等等等等。
九色鹿也被称为祥瑞神兽,曾经有一头九色鹿用自己的血救过一个快要渴死的凡人,从此就有了九色鹿的血可起死回生的传闻。之前桑虚听那些人说什么神药,没想到竟是九色鹿的血。
“你们就想用这个东西救你们的老父亲?”桑虚将瓶子重新还给三兄弟道,“我奉劝你们最好打消这个念头,用此物无异饮鸩止渴,现在你们父亲若是走还能走得安详些,若是喝了这种东西,以后你们恐怕收尸都省了。”
老二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这个神药我见别人用过,那人一身刀伤,离死不远,用了它之后明明立刻活蹦乱跳了。”
桑虚问:“你们知道这是九色鹿的血吗?”
三兄弟对视一眼,咬牙道:“知道。”
“九色鹿虽是祥瑞之兽,但不代表人家是傻乎乎的老好人。它的血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它主动给你时它的血会让你起死回生,你抢夺它的血那它也会让你生不如死。”桑虚说到这里,抚摸着花斯年的毛皮点评道,“就像个任性的小情侣啊。”
“你怎么知道这血不是九色鹿主动给的,拍卖这东西的人说了,这物的主人曾有奇遇获九色鹿馈赠……”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不管这血是否是九色鹿的馈赠,只要那血被你父亲喝下,你父亲的生死就掌控到了九色鹿手里,他就变成了九色鹿手下的一条傀儡。它让你生你就生,让你死你就死,它若是不想让你死,就算过去数百年你也能活在这个世界上。你若惹怒它,它便让你魂飞魄散,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你这哪里是在救你们老父亲,根本就是在害他。”
“生老病死乃是人生之道,都在五行之中。你脱了五行、逆了天道、乱了轮回,天道循环,这一世乱了下一世也会脱离正轨。”
老大听了桑虚的话赶紧将手中九色鹿的血像烫手山芋一般扔在一旁,脸上露出颓然绝望之相,“那我父亲,岂不是没救了。”
“人到晚年,所求无非是膝下儿女双全、子嗣伴其左右,你们现在不是用尽余生陪伴老父,反而听信谗言想这些东西,你们是想气死你们老父亲吗?”
三兄弟手足无措互相看看,倒是老二想明白了。“我们明白了,这次回去我们就在父亲床边好生伺候,让他走的时候,了无遗憾。”
老二倒不是全信了桑虚的话,而是想到今天这一天的诡事。客栈里连续死了两个人,他们知道的第一人就与拍卖城有关。拍卖城见不得光,只是听信他人谗言就将不明不白的东西拿给老父。治好了还好,若是治不好,岂不等于弑父!
拍卖城如果真如传说中那么厉害,他们的人又怎么会不明不白的惨死?他们不能冒这个险。
越想越觉得后怕,老二一阵瑟缩,拿起装着九色鹿血的透明瓶子就往地上一摔。
随着落地声响,瓶子应声碎掉,汩汩银液向外流淌铺展开来,同时空气中也开始弥散着清雅诱人的香味。众人又好奇又害怕看着这银色的血液,就见向外铺展成一片的血在停止流动后的没多久,像活过来一般,慢慢回缩,聚拢成一团浮在了半空中。
那银团先是晃动几下,悬浮几息后突然化身一支银箭直直向钟离天海飞去。玄九思连想都不想就挡在钟丽天海身前,将整个胸膛暴露在银箭之下。
眼看着银箭就在眼前,那东西却突然调转了个个,朝那名女子飞去。然而在飞向女子的时候随着移动,银箭的姿态再一次变幻,等来到女子身前时已经变成了一朵银色的牡丹花。
女子犹豫一瞬,伸手去捏牡丹花花柄,可在女人碰到花柄的一瞬间,那花“嘭”地一声爆开,四散在空中,蒸发消失了。
女子呆愣站在面前,三兄弟则是脸色煞白。
他们要给父亲喝的,就是这种东西?这血到底是死的还是活的,为什么还能动成这样?!
花斯年藏在桑虚怀里偷偷拿眼睛瞄向女人,就见女人藏在袖子里的手慢慢攥成了拳头,拼命压抑着某种情感。
本来有嫌疑的就是这么几个人,现在三兄弟只是买家,如今三兄弟洗脱嫌疑,另一个男人死了,剩下最后的女人则是提出与他们一同去拍卖城,也便没有人了。
虬髯大汉命令手下将尸体抬去衙门让仵作剖尸,自己则留了下来。没办法啊,谁让太子殿下要去那个神秘莫测的拍卖城!太子殿下若是在他们牡丹城出了事,他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砍的!
如此一来,去拍卖城的人也就定下了。
钟离天海两人、桑虚两人以及虬髯大汉和那拿着邀请函的女子。
虬髯大汉名叫张坤,等张坤好不容易劝说成功让太子带上他的时候天已经微微泛着鱼肚白,女子看着越来越亮的日头,慢慢没了耐性,众人也不敢再耽搁,草草收拾一般就跟着女人上了路。
途中花斯年知道了女人名叫胡月仙,是从巳比国南边来的。可当钟离天海问她要买什么东西时女人一口咬定,只是想去长长见识,绝口不提买东西的事情。
他们这五个人衣着各异,胡月仙觉得有些不妥,让他们在旁边的服饰店换了相同的普通布衣扮成了自己的手下,这才又重新出发。胡月仙领着四个人,拿着玉简就这么晃晃悠悠走在大道上,也不说去哪,就这么漫无目的逛了将近两个时辰,眼看着马上就要到了晌午,张坤开始不耐烦起来。“喂,你这女人,在搞什么花样?”
而就在张坤刚问完这句话时,一辆马车从后方驶来,二话没说就停在了胡月仙身旁。赶车的车夫眼睛盯着玉简看了一会儿后将视线已到了胡月仙脸上,又来回扫视众人一圈,才对着胡月仙道,“姑娘,久等多少,请诸位上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