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作罢,唐越秋从毛毯外面将花斯年卷进自己的怀里。喜欢就上
温暖宽厚的手掌抚摸着花斯年的头发, 嘴里轻轻哼着耳熟能详的摇篮曲。
这是在……安慰我?
花斯年呆了呆, 顺势往唐越秋的怀里缩了缩。
从来没有听唐越秋唱过歌, 此时耳边回荡着唐越秋醇厚清雅的嗓音, 带着磁性的毛边沙沙哑哑, 像一个个刷子刮擦着花斯年的意识和神经。身体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额头上是唐越秋温和到极致的手掌,耳畔是唐越秋扫过清泉的嗓音。
花斯年意识下沉, 慢慢打了个哈欠, 陷入了沉睡之中。
唐越秋见花斯年睡着, 这才心翼翼卷着毛毯将他抱在怀里, 送到了床上。深秋时节, 天气已经是寒气凛凛,唐越秋将卧室里的空调打开, 为花斯年整理了一下被褥,这才退出房间, 走去了卧室打起电话来。
花斯年只觉得自己这一觉谁的格外久, 意识就像从天际跌落到流星,不断下沉, 最终跌入了记忆的海洋。
梦中无数画面飘然闪过, 仿佛发生在昨日, 又仿佛已经过了数万年。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慢慢浮现在自己面前。这些人的嬉笑怒骂,在他的面前不停地交错汇聚,最终化成了一片片的晶莹菱片。菱片再次在他面前凝聚汇合, 变成了一个看不清面孔的男人。
“你是谁?”花斯年冲着这个永远在自己五步之外的男人疾走,可不管他怎么走,这个男人永远离他有五步之远。他使劲揉着眼睛,想要睁开眼看清对面到底是谁,可不管他怎么看,对面的脸永远在一团迷雾之中。
一道浑厚磁性的嗓音慢慢才从男人身上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对不起”诉说着自己的歉意和无奈。花斯年心中一阵钝痛,烦躁地想要挥散眼前男人的景象,“滚,给我滚。”
男人的身影在花斯年的声嘶力竭中散成一团金黄色的雾气,雾气卷住缠绕着花斯年,黄金雾气再次幻化成实体缠绕住花斯年的腰际。肩膀处多了一个沉重感,耳边再次响起那个令花斯年内心钝痛的声音,“我绝对不会放过那些人,他们加诸在你身上的痛苦,我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花斯年摸了一把冷汗直流的额头,大喘着粗气。
房间里的暖气呼呼地吹着,一片闷热。花斯年从床头摸索着空调遥控器关掉空调,撑着床坐在了床边。
刚才做了什么梦来着?
花斯年摇摇脑袋,胸口处还残存着丝丝抽痛感。捂住胸口,花斯年心中划过一丝失落和遗憾。
到底是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花斯年抬头看过去,就见唐越秋急匆匆走了进来,“做噩梦了?”
花斯年摇摇头,“没有,根本忘了梦到什么了。”
花斯年的眼神还有些迷离,脸颊微红,有些狼狈。唐越秋看着已经关上的空调,问道:“很热?”
花斯年点点头,“有点。”
唐越秋说了一句“等着”就起身离开了房间,没过一会儿,唐越秋再次返回房间,手里多了个水杯,“来,喝点水。”
花斯年接过水喝了一口,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
唐越秋看着花斯年,微张开嘴,欲言又止。不过最终,他还是轻轻咬咬牙道:“我问过在国的朋友,那里同性婚姻是合法的。只要两个男人在那里注册结婚,就会受到国法律的保护。”
花斯年抬头看向唐越秋,眼中闪过惊讶。
唐越秋咽了口唾沫,继续道:“你懂我的意思吗?”
花斯年眨巴了眨巴眼睛,配合地摇了摇头。
“……”唐越秋,“一旦拥有受到法律保护的婚姻,你就不用担心被人要挟和控制。你如果接受,比赛一结束我就可以带上你飞到国和你注册结婚。”
花斯年的表情依旧有些呆滞,似乎已经这个建议惊呆了。
唐越秋心里有些发慌,踌躇了片刻还是组织着语言慢慢道:“当初你说喜欢我的时候,我也想过权色交易这种事情。你深夜来到我的办公室,向我展示你的舞姿,让我看到了你对舞蹈的激情。可这远远不够,一个人对舞蹈的热情,就像是手中的流沙,随着时间的流失,舞蹈习以为常,热爱渐渐流逝不见。我从到大,感情一向十分迟钝,甚至可以说是麻木不仁。只有舞蹈能让我暂时脱离那种乏味的人际交往和感情交流,所以我的眼里,只有舞蹈。后来我成立了舞团,行为举止像一本书一样古板无趣。舞团里的人因为我的舞蹈被我吸引而来,又因为我的冷漠渐渐离开。”
见唐越秋咽了口唾沫,花斯年将还剩大半杯水的水杯递给他。唐越秋接过来喝了一口,继续道,“我要告诉你的是,你是第一个让我心里生出嫉妒的人。当初跑到我办公室像一只牛犊一样的你,虽然舞步差的离谱,可你对舞蹈的热情,就像一团火焰,点燃了我的熊熊妒火。早在半年前我的腿就治好了,可也是在半年前,我发现失去了舞蹈的热情。这世界上唯一一个能激起的热情的东西也消失了之后,我的世界变得天昏地暗,我就像一具行尸走肉。”
“回到舞团的时候,我原本想直接解散。可当时我看到一个女孩在跳舞,那个女孩就是许逸伊。舞姿很优美,而且她对舞蹈的专注让我有几分心动。所以我改变了主意,我想在碎月之魂尚且还有几分生命力的时候,看看这个女孩能走多远。所以当天我就把你们都叫过来,说要选出接班人。其实那时候我早已经内定了许逸伊,如果没有你的出现,成为主跳的人应该会是她。”
“然而令我没想到的是,你这只牛犊横冲直撞冲进了我的房间,吵着要当主跳。我看到你眼中的执着,执着的像是相信童话会存在一样,那么可笑,又让我嫉妒。所以我为了折磨你,答应了让你第二天继续来跳。我给你了希望,只是因为我想让你在希望最高点的时候粉碎你。”说到这里,唐越秋侧头瞥了一眼花斯年,犹豫道,“很抱歉我当时有那样的想法,可对于从来没有感情的人来说,嫉妒来的那么莫名其妙,让我自己也有些失控了。”
花斯年摇了摇头,笑了笑,“后来呢,我还想听。”
唐越秋继续道:“后来,我看到了在训练室里彻夜练习的你,关着上半身,眼中除了舞蹈,再也没有其他。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斜斜洒在你的身上,身体伸展间就能展现出一个完美的曲线。肩膀晃动间头发浸泡在阳光下,像一个天使一样。然后我心动了,这种心动比来自许逸伊的心动高过了数百倍,如果是许逸伊只是让我生出了欣赏美的心情。对于你,我既想要得到你,可又想要摧毁你,那种感情很纠结,也让我很新奇。”
“说到这里,”花斯年插嘴道,“我第二天去跳舞的时候,你真的偷偷摆了摄像机?”
唐越秋大概没想到花斯年突然想起这个问题,微微一愣后点了点头,“只是出于本能,当时晨跑的时候身上什么都没有带。我眼睁睁地看着让我心动的画面消失,有些失落。所以在你当天晚上来之前,我就偷偷的摆上了摄像机,想留下这些画面,让我不至于想看的时候只能靠回忆来想象。”
花斯年瘪嘴,“你当时让我连续跳了那么长时间。”
唐越秋轻轻一笑,“我只是觉得汗流浃背、头发微湿时候的你格外动人。既然要留下美好,就要留下最好的定格,所以没忍住,让你跳了一次又一次。”
花斯年哭笑不得,“你这是以权谋私。”
唐越秋皱了皱眉,“你说是就是吧,反正想做的都做了。”
花斯年依旧是哭笑不得,“再之后呢?”
唐越秋,“再之后你成为了我的接班人,受到了许逸伊的质疑,不过这一切都很风平浪静。对我而言谁成为碎月之魂的主跳都无所谓,因为碎月之魂在我心里早就已经死了。可没过多久,刘乔山的出现再一次激起了我的妒火,还有一些其他感情。那种感情如涓涓细流,总是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你。喜欢,大概可以概括成这个词吧。我喜欢你,我当时是这么想的。”
“我有心理洁癖,别人用过的东西,我从来不会碰。我自己一手创建的舞团,我宁可自己亲手毁掉,也不会让它落到别人手里,成为赚钱的道具。可对于你,我没有这种情节。就算知道了你和刘乔山之间的事情,我心里生出来的也只是对你的心疼,和想捏碎刘乔山的恶意。我绝对不会放过那些人,他们加诸在你身上的痛苦,我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恍惚间,唐越秋的声音突然和内心深处一个声音重叠了,所有的画面都忘记了,只剩下了这么一句话:
——我绝对不会放过那些人,他们加诸在你身上的痛苦,我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花斯年抬头看向唐越秋光滑的下巴,眼神十分复杂。
唐越秋没有注意到花斯年的表情,一个词在喉咙中滚了几下,慢慢吐了出来,“爱,我想我对你的这种感情,不是单纯的喜欢,而是想要和你永远在一起的爱意。因为怕失去,所有嫉妒。因为你的美好,所以迷恋,所以心疼。我打电话咨询朋友的时候,迟疑了很久,可等我问出同性结婚问题的一刹那,身上沉甸甸的担子却又突然卸了下去,一身轻松。可能我想和你结婚已经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想到。只有结了婚,我才能名正言顺地拥有你,才不会害怕你的消失。”
唐越秋突然半跪在花斯年的面前,将头埋在他的膝盖里面,“请原谅我之前的鲁莽,那只是一个没有心的铁人不知所措情况下的东跌西撞。罗子真,昨天晚上我躲在门的另一侧,听到你理直气壮地对刘乔山称赞我,表达对我的爱意的时候,你知道你有多激动吗?”
“你愿意嫁给我吗,斯年?”像变魔术一样,一个红色的钻戒盒子被唐越秋从口袋中取了出来,他从花斯年的膝盖里抽回自己的脑袋,打开盒子双手捧到了花斯年的膝盖上,“接受吗?”
唐越秋的眼睛前所未有的明亮,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己。花斯年看的没错的话,在他眼角甚至有晶莹的水花在滚动。
花斯年喉咙肿胀,眼睛有些酸涩。和男人结婚已经不是一次了,可没有那一次像现在这样让他激动。
花斯年正要接过钻戒说话,脑海中突然一道突兀的声音响了起来,[当然是选择嫁给他了!100%!唐越秋对你的爱意值已经达到了100%!]
花斯年:[……不要破坏氛围,滚下去好吗?]
可:[额,你难道不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嫁给他?我只是作为一名尽职的人工智能,在帮你出谋划策而已。]
花斯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实在踌躇“要不要嫁给他”?我刚才踌躇的明明是要弯下-身扑到他怀里还是伸出手让他给我戴上钻戒啊!]
可:[哦,好吧,私以为扑到他怀里更好一些。你不是最喜欢这种野兽派吗?]
花斯年:[麻烦闭嘴,谢谢……]
可沉默之后花斯年总算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压下去连同钻戒一起将唐越秋扑到了柔软的地毯上,“我看过黄历,今年农历十一月十八号,易嫁娶,喜搬迁。”
唐越秋闷声轻笑,声音低沉愉悦,“一个月之后?时间会不会有点紧?”
花斯年露出一抹狡诈的笑容,“下一个黄道吉日是后年的农历八月。”
唐越秋,“我明天就去准备机票和结婚事宜,等比赛一结束我们就飞往国。”
花斯年乜了唐越秋一眼,仰躺着伸出手指,“那我就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之前对我的所作所为,答应你的求婚了。”
唐越秋从两人紧贴在一起的腹上掏出那个有些硌人的盒子,打开后为花斯年戴上,“一直戴着,别摘下来。”
“嗯,”花斯年点点头,“我会带着它拿到比赛的冠军,碎月之魂不仅仅只是你自己的心血,它曾经一直是我的寄托。你不能因为自己的懒惰把它毁了,等我们一结完婚,就要重建碎月之魂。”
唐越秋揉揉花斯年的头发,“我早在两个多月前就打消了解散碎月之魂的念头,因为在那个时候,每当一想起解散了碎月之魂你就不再出现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就心口难受地很。我只想让你成为碎月之魂的主跳,然后把你永远牢牢地捆在身边。”
花斯年笑了笑,仰头看着天花板,突然长叹一声,“没有什么是比两情相悦最美好的事情了。在今天之前,我一直以为只是单恋,默默地自己品尝着单恋的苦涩。可眨眼的功夫,你竟然说也爱着我。真好。亲爱的,既然你这么爱我,所以就算我撒了什么谎,你也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唐越秋表情很是平和,他侧头看了花斯年一眼,“这要看我的承受能力强不强。”
花斯年干笑一声,“我如果说那天晚上我去刘乔山的房中什么都没有发生呢?不,或者是没有发生你想象中的事情,而是发生了一点别的事情呢?”
唐越秋从地毯上坐起身,疑惑地看向花斯年。
“我一直只属于你哦,”花斯年也跟着坐起身,两眼弯弯,笑得露出了两个虎牙,“惊不惊喜?喜不喜欢?刺不刺激?开不开心?”
唐越秋:“……那刘乔山怎么会那么肯定你和他发生了点什么?”
“确实是发生了点什么,但不是你想的那样。来来来,给你看个好东西。”花斯年拖着唐越秋从地毯上站起来,拽着他走进卧室。刚推开卧室的门,花斯年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的房间,“啊,东西在我房间里。”
“所以说,我因为你受到伤害而生出的心疼和怜惜,其实都是不存在的?嗯?”唐越秋的声音已经有些危险,他从后面用力一推,就把花斯年挤在了桌子上,“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可不会轻易饶了你。”
花斯年咽了口唾沫,干笑一声,“那一晚上刘乔山喝多了,大概是做了一场春-梦,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以为我会乖乖听他的摆布。”
唐越秋看着这个一脸狡诈的青年,突然轻舒了口气,“谢天谢地,还好你没有真的傻到受到刘乔山的摆布。你知道刚才在你睡着的时候,我在书房在想些什么吗?别看我在走廊上说地那么豪迈不羁,可一想到刘乔山那样羞辱你,我就忍不住想杀了他。要不是因为担心你,恐怕你要再见到我就是在栏杆后面了。”
花斯年心中一惊,“对不起!都怪我没有提前和你说清楚。”
唐越秋呵呵一笑,低头吻了吻花斯年的额头,“骗你的。刺不刺激?惊不惊喜?”
花斯年刚才还是惊恐的脸蓦地一变,好像吃了一坨粑粑。
“另外还要告诉你一个决定,”唐越秋压低身子,慢慢逼近花斯年,“在最后一场舞蹈比赛的时候,参赛者可以邀请亲友助演,我很乐意担当这个角色。开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