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暑假工也太桀骜了点,主编当下就挺火的,猛朝黄兴使眼色:“你跟他好好说说,一会儿来我办公室。”
“哎,好的。”黄兴朝他应了声,等他走了才跟张叙说:“小张,公司想要你的稿子,也不一定非要买断和签约,你不愿意的话,跟王主编谈谈发表权。”
“兴哥,我不想发了。”张叙突然想通了,这种小鸡肠小肚的平台太侮辱许薄苏了,那家伙的文章适合在权威专业的报刊上发表,这么一想的话,他还挺感动。
“你这样等于跟主编闹掰了,”黄兴提醒他:“你别忘了你还在试用期。”
“你是说,他要刷了我?”张叙挑眉,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公司不喜欢你这种……比较不配合的员工。”黄兴看着他叹气:“如果你不想发的话,一开始就应该想清楚。”
是的……
张叙承认是自己蠢了,没想那么多。
那现在怎么办?
不给主编发这篇稿子,显而易见是要丢工作的节奏。
张叙这会儿得承认,自己就他妈是个刚出校门的小菜狗,要学习的东西还多着呢。
“算了,我去跟他说。”张叙想了一下,起身一股脑地走向王主编的办公室。
带他的黄兴也没办法,自己也是个混饭吃的员工。
如果张叙真的被刷了……不过,张叙能采访到那样的人物,重新再找工作也不难,其实不用担心。
十分钟之后,张叙绷着脸回来了。
“怎么样?”黄兴问。
“没谈拢。”张叙看了眼带了自己好几天的黄兴,说了句:“谢谢兴哥这阵子的照顾。”
这么一说黄兴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哎……”
“不是他刷的我,”张叙坐下,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是我自己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我懂。”黄兴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了句:“你前途光明着呢,也别沮丧,以后有的是机会。”
“嗯,谢谢兴哥。”张叙点头。
“那我走了。”他收拾好东西。
“去吧,以后常联系。”黄兴说。
在张叙离开了一会儿之后,王主编出来了一趟,看见张叙的岗位空了:“走了?”
黄兴点头:“走了。”
王主编表情难看地嘀咕了句:“现在的年轻人……”
软硬兼施留不住就算了,还说走就走,连一周的工资都不要了。
简直太任性。
这时被批判任性的小张,正在一楼吹着空调纠结,工作丢了,他是直接回家当个无业游民,还是继续去找份新的工作?
这是个问题。
说实话,走人的时候挺帅的,现在只觉得自己像个傻逼。
那怎么说也是一周的工资,至少可以交个车位费什么的。
“唉……”张叙叹了口气,发现自己提不起去找新工作的欲望,这种不积极的心态,让他甚是无语。
“找工作吧还是。”张叙又想了一会儿,但是不找专业上的工作了,随便找份暑假工对付过去,哪怕是发传单也好。
张叙问了下室友:「四眼,你们那还招人吗?」
四眼估计还在上班,没回他信息。
一时半会儿的,张叙也不知道上哪找新的工作,就起了回家的念头……可是今天刚和许薄苏约好了中午一起吃饭,他就放人鸽子不太好。
再说了,那家伙买车也是为了他。
所以就挺烦。
张叙揉着脸思考了一下,然后在附近的冷饮店点了一杯饮料,放空脑袋呆了一上午。
12点出头,一通电话准时打进来。
“喂?”从桌上直起身来接电话的张叙,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草莓?我到你公司门口了,”许薄苏估计听出了异样,挺诧异地问:“你在睡觉吗?”
“我马上出来。”张叙没有回答,拿起自己的东西赶紧跑出了小店。
挂着临时车牌的白色车很好认,张叙顶着烈日跑过去,坐进车里的时候松了一口气:“天啊,这天太热了。”
然后想到,许薄苏大热天地为他来回折腾,这家伙图啥呢?
“你怎么从那边跑过来?”许薄苏打开小风扇给他,同时还开了一瓶冷饮。
“谢谢,你快开车吧。”张叙气喘吁吁地说着,仰头喝了一口水:“啊,我失业了,等你下班过来接我。”
许薄苏开车的动作一顿,惊讶地看着张叙:“发生了什么事?”
张叙就开始说,把公司发生的事告诉他:“是我太傻,那个平台这么小,登刊你的采访稿本来就不适合。”
太委屈人了。
“确实挺傻的。”许薄苏点了点头:“为了这种事就怼上司,草莓,你不应该当员工,你应该当老板。”
“承你吉言。”张叙说。
“不客气。”许薄苏笑了:“失业挺好的,你不去上班我还高兴,我舍不得你出去上班。”
“谁说我不去上班?”张叙在车上找了一张纸巾,擦擦脖子上的汗湿:“我去哈根达斯工作。”
“不行。”许薄苏一口否决。
“……”就在这时,四眼的消息传了进来,说哈根达斯不招人了。
“别去,好吧?”许薄苏空出一只手,摸着张叙的头:“待在家避暑,周六日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张叙没说话。
“草莓?”许薄苏捏捏他的耳朵。
“你会养出个废物的。”张叙语重心长,把纸巾牢牢握在手里:“就当是为了我好,你也不应该这么说。”
“废物怎么了?”许薄苏一本正经:“就连我这样的人都有人觉得我是废物,但是我在意了吗?我不在意,我自己过得开心就行。”
张叙看着他:“你怎么这么diao?”
许薄苏笑了起来:“过几年你也这么diao.”
“啧,这可是你说的。”张叙也笑了,指了指他:“我要没diao起来我就鲨了你。”
“可以啊,你舍得的话。”许薄苏自信满满,开着三十多万的车,在一堆百万跑车里面穿梭。
认识他的人肯定觉得太心酸了。
堂堂豪门大少爷沦落到这种地步。
可是在张叙看来,这家伙比谁都diao,起码心理素质和脸皮这两样就无人能敌。
中午在实验室的食堂蹭了一顿饭,饭后张叙去了许薄苏的休息室睡午觉。
仍记得上次来这里的时候,两人还是暧暧昧昧的状态,连接个吻都要借冰淇淋发挥。
“吃太多冰对身体也不好,今天吃点就好了。”
张叙:“嗯。”这会儿却大言不惭地开始管教他。
“我在想一件事。”许薄苏躺在里面,双手枕着后脑勺:“你要是每天陪我来上班……”
“恕我直言,你老板会立刻炒了你。”张叙像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提醒他:“然后咱俩一起失业。”
“你说得对。”许薄苏叹气。
“太难了。”张叙说。
“太难了。”许薄苏接了句。
然后两人对着傻笑半天。
“我吃完了。”张叙也躺下,腿搭在许薄苏的腿上,忒流氓。
“不如这样。”许薄苏笑着把草莓抱到自己身上,感受他草莓带给他的重量,踏实又安心。
“你把我当成你的被子吗?”张叙趴着,脸蛋埋在许薄苏的颈窝里,呼出的热气让人感觉脖子痒痒的。
“啊,”许薄苏笑了起来:“我把你当成我的一辈子。”
“为什么?”张叙咬了一下许菠萝的耳朵,软软的:“我不觉得我有什么好的,但你就是喜欢我。”
这是为什么呢?
就因为那一晚,他们睡了吗?
许薄苏:“是啊,我就是喜欢你。”
原因……他对着张叙也说不出来,但是可以肯定,最初是见色起意没错了,因为人家长得好看,性格也带劲,谈个恋爱不是挺好的吗?
他这种人,连继承权都可以说不要就不要,情侣之间分个手又算什么?
许薄苏真没特别执着跟谁谈很久这种问题,感觉到位了就行了,之前没跟张叙谈的时候他是这么想的。
跟张叙谈了之后……很多事情已经不受他控制了。
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还是分开吧。”张叙突然冒出一句。
“嗯?”许薄苏倏然抱紧身上的人,表情称得上有点惊慌。
“干嘛?”张叙瞅他一脸花容失色,想半天才发现自己刚才的那句话有歧义,顿时好笑地道:“我说分开躺着睡,叠罗汉太热了。”
“那你说清楚,吓死人了。”许薄苏松了口气,但也没撒手,转了个身:“侧着睡,爸爸。”
“看在爸爸的份上,”张叙搂着许菠萝的脖子,完了凑上去,嘴角贴着嘴角:“开心。”
“嗯。”许薄苏微笑。
“有个帅炸天的儿子。”张叙说完。
“别顺杆爬。”许薄苏又笑了笑。
“哼。”张叙靠着他,闭上眼睛入睡。
许薄苏到点去上班也没吵他,下午五点半接他一起回家。
失业人士在小房间窝了一下午,也不全是睡觉,顺便还思考了一下人生。
不去做暑假工,难道就每天在家吃喝玩乐打游戏吗?
也不一定,可以练练笔头,用身边的素材学习一下怎么写采访稿。
这么一想,张叙觉得自己挺牛逼的,周边的素材,财阀大少爷有吧,好几个,大明星有吧,自己的爹就是,只要他肯开口,别的明星也能采访到。
试问哪个刚毕业的新闻界小菜狗,用得起这么豪华的素材?
但无论张叙怎么安慰自己,失业的小情绪依旧缭绕心头,看来需要一定的时间去抚平。
那天后,张叙在家过起了无业游民的生活,一晃眼就过去了五天。
不过也不能这么说,他本身就还是个学生,不上班也无可厚非。
每天许薄苏一下班就回家,做好饭两个人一起吃,然后他拉着张叙去公园散步,吹风,调节整天宅在家里的心情。
这天晚上从公园回来,许薄苏想起那只被张叙藏起来的芒果,有点不详的预感。
果然拿出来打开一看,芒果表皮黑斑点点,要扔的节奏。
“太惨了。”许薄苏感叹着把烂芒果扔了。
可是他担心张叙会心情不好。
想了想,许薄苏出去了一趟,在水果店买了一只差不多大小的回来,用塑料袋捆好放回米缸里。
“草莓,你不看看你的芒果熟了没?”他推开书房的门,看了眼正在奋笔疾书的青年。
“操,你不说我都忘了。”张叙丢下鼠标,跑到厨房打开米缸,把不记得多少天前放下去的芒果拿出来。
还成,闻着味道可以断定这是一只甜甜的芒果。
“怎么样?”许薄苏跟了过来,眼底带笑。
“熟了。”张叙嗅了一下香香的大芒果,交给许薄苏:“切芒果的任务交给你,OK吗?”
许薄苏接过芒果:“嗯,等我十分钟。”
“谢啦,家养小精灵。”张叙抱着许薄苏亲了一口,飞奔回书房继续努力。
被留在原地切芒果的男人勾了勾嘴角,心里一片柔软怜爱,因为他草莓真的……傻得可怜。
切成丁状的芒果,放进透明的沙拉碗,加上牛奶,满满的一大碗。
“这么多?”张叙把椅子拉出来一点,跟许薄苏两个人,一人一只调羹,你一口我一口:“明天去干嘛?”
“陆凯在郊区弄了个聚会,”许薄苏说:“我们去蹭吃蹭喝。”
“凯哥的聚会?”张叙顿了顿,用手背擦了一下嘴:“那,肯定不少人吧,我能出现吗?”
“为什么不能?”许薄苏看他,喂了他一口厚厚的果肉:“如果我刻意把你藏起来,那也一定是为了保护你,而不是害怕别人知道我跟你在一起。”
“别。”张叙打断他说:“打着保护我的旗号把我藏起来这种事我已经受够了,你不需要再给我添堵。”
“好。”许薄苏好像知道他在说什么,但也没说什么。
张叙家的那些事,他处理不了,至少目前来说。
“嗝。”吃了一会儿,张叙打了个饱嗝儿:“我好像有点饱了,最近吃东西总是这样,是天气太热的原因吗?”
“怎样?”许薄苏也不吃了,把沙拉碗放到一边。
“有点食欲不振。”张叙随便形容了一句,动动鼠标继续干活。
并不知道许薄苏因为他一句食欲不振,上网查找起了做开胃菜的方法,打算这个周末研究研究。
“你在看什么?不工作?”张叙偶尔探头看了看,发现许薄苏竟然在摸鱼。
“天天工作,”许薄苏说:“有意思吗?”
张叙还能说什么,当然是给他一个大拇指。
没看多久,许薄苏合上电脑:“不看了,睡觉去吧?”
张叙的眼睛还是看着屏幕,问了句:“动词还是名词?”
“明知故问。”许薄苏看了下时间,才九点出头,这么早不是动词还能是什么。
“昨天也动词,”张叙龇了下牙,一副难受的样子:“让我歇歇行吗?吃不消。”
“你是在夸我吗?”许薄苏笑着靠过去,亲了一口那片昨晚被他怜爱过的耳朵:“二十啷当,新婚燕尔,床没被折腾坏就已经不错了。”
“你要脸吗?”张叙脸皮发烧,想不通这人是怎么一本正经地说骚话的。
“走,行不行?”许薄苏抱起张叙去隔壁。
“你他吗都直接把我扛走了,”张叙浑身烧起来般说道:“还假惺惺问我行不行,你个大流氓,许薄苏。”
“不是的。”许薄苏认真辩解:“你说真的不行我就……憋着。”
“那憋着。”张叙立刻说。
然而许薄苏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可怜兮兮起来,偏偏张叙信了他的邪,跟他爱了一次又一次。
总之,两个人都挺疯的。